湯夠和湯不夠兩個人拎著一只鴨子回到客棧的時候，李幕遮恨不得讓所有人列隊歡迎他們倆了。已經半個月了，連蔬菜都沒怎麽吃過，更何況是肉。

“這是這半個月一來，這是我見過的唯一的人肉之外的肉了。”

寧小魚看著它，兩只眼睛開始放光。

在她眼裏，那哪裏是一直普普通通的鴨子，分明是鴨全席！烤鴨，八寶鴨，燉鴨，悶鴨子，五味鴨……滿滿當當一大桌子。

在鴨子眼裏，寧小魚哪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分明是一個惡魔。那雙眼睛裏充滿了貪婪的欲望，鴨子不禁收緊了翅膀保護好自己。

眾人圍著那只鴨子研究了好久到底該怎麽吃，鴨子蹲在那連動都不敢動，擡著頭看著這群醜陋的人類，看著他們嘴角流下來的哈喇子嚇得直哆嗦。它看到的哪裏是一群人，是一群頭頂上長角的妖魔鬼怪。

“你看它那無辜的眼神。”

楚婉柔忽然說了一句：“它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

這一局話大家頓時喪失了吃鴨子的興趣，說的太過傷感了。

楚婉柔語氣傷感的說道：“我在這只鴨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看，它和我是多麽的相像。它也是被人抓來的，然後就沒辦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了。它只能等待著，自己是被清蒸還是被紅燒。”

湯夠：“你還在怡紅樓之外的地方有兼職啊，不是你看著也不像是鴨子啊……”

湯不夠擡起手啪的一聲在湯夠腦袋上扇了一下：“你傻不傻。”

湯夠一臉懵波一：“什麽情況？難道我分析的不對嗎？”

李幕遮一屁股坐在地上：“算了吧，楚婉柔說的有道理，鴨子是被綁票來的，這麽一說我覺得吃了它是在做惡。咱們店裏還缺個吉祥物，就把她養著唄。等到有朝一日咱們實在沒有吃的了，先吃湯夠再吃鴨子。”

湯夠：“好啊好啊……呸，憑什麽吃我。”

湯不夠：“你看看咱們這些人，除了你比較靠近豬，還有誰？”

湯夠：“你呢！你一樣醜，憑什麽說我！”

湯不夠摸了摸自己的大長臉：“咱倆一樣嗎？我能像是豬嗎？最多……也就是驢。”

寧小魚依依不舍的把鴨子抱起來，手憐愛的在鴨子的後背上輕輕的撫摸著：“你以後要乖一點啊，我會每天都盯著你的，你要是敢隨地大小便我都宰了你。我會時時刻刻的看著你，只要你敢犯錯誤我就把你宰了燉肉吃。老娘現在恨不得連你的鴨毛都吃了……”

顧青瓷認真的說道：“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鴨毛做羽絨服更好一些。”

寧小魚：“滾……”

寧小魚抱著鴨子走到院子的角落處把它放下來：“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廁所，你要是敢在這裏之外的地方拉屎撒尿，哼哼……”

鴨子：“嘎嘎嘎……”

李幕遮回頭看了湯夠和湯不夠一眼：“兩位好漢，我有話和你們說。”

湯夠和湯不夠看到李幕遮變得認真起來，低著頭跟著李幕遮進了房間。李幕遮坐下來之後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下來說吧，咱們之間還差一場推心置腹的談話。”

湯不夠從懷裏掏出來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當家的，這是那天你放在屋子裏的銀子，是我倆拿走的。”

李幕遮：“就不是這事！不過銀子我收回來也成……”

他把銀子往自己這邊挪了挪，湯夠和湯不夠兩個人眼都綠了。李幕遮笑了笑，然後把銀子推回去：“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這是你們應得的。我要找你們倆說的不是這事，是另外一件事。”

湯不夠立刻把銀子拿回來塞回懷裏：“只要不是銀子的事，當家的你隨便說。”

湯夠：“對對對。”

李幕遮沈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之前也聽過關於劍仙門的事，我只是沒有想到你們兩個真的是劍仙門的弟子。我不算是江湖中人，但是我對真正的江湖俠士充滿了敬意。我知道，當初劍仙門的人是為了保護朝廷忠良之後才得罪了東廠，以至於被滅門。你們是劍仙門的傳人，先受我一拜。”

李幕遮站起來，雙手抱拳附身一拜。

湯不夠連忙過去把李幕遮雙手扶住：“當家的你這樣，我們可能就會驕傲的，一驕傲就沒準跟你提漲工資的事。”

李幕遮：“一碼歸一碼，我真的尊敬你們劍仙門的人，但是漲工資這事別說沒門了，窗戶都沒有。”

他問：“能不能跟我說說，到底當初是怎麽回事。”

湯夠道：“這你就問對人了，劍仙門的事，除了我倆之外知道的都是壞人了……當初戶部侍郎李大人因為得罪了東廠而被誣陷，導致抄家滅門。劍仙門的人知道之後，連夜將李大人才十一歲的公子救了出來。結果因為沒有隱藏好身份而暴露，導致劍仙門被東廠報覆……整個劍仙門，如今就剩下我們倆了。”

湯不夠沈默了，臉色黯然。

李幕遮剛要繼續問，湯不夠忽然擡起頭說道：“我們不是劍仙門的傳人。”

湯夠：“師兄，你這是？”

湯不夠搖了搖頭：“算了吧，別自欺欺人了。當家的是可以做兄弟的人，我不想欺騙兄弟……”

湯夠楞在那，然後抱著腦袋蹲了下來。

“那天夜裏，其實葉久憐也看出來了，我們倆用的算不得劍仙門的功夫。東廠在動手之前，劍仙門上上下下有多少弟子傳人都查的一清二楚，當天動手的時候，真正的劍仙門傳人都死了。我們兩個……是劍仙門的夥夫。我們倆只是燒水做飯的人，劍仙門門主柳歸風對我們倆不錯。我們也是經常看到他們習武，才偷學了幾招。那天，我們倆做好了晚飯，打算出去找地方消遣一下。剛好發了工錢，我們倆又沒有別的親人，所以歷來花錢也沒有算計。第二天一早回來的時候……看到了滿院子的屍體。”

湯夠的眼淚順著手指縫往外流：“門主對我們倆真的挺好的，他的傳人都死了，這個仇誰報？也只有我們倆了，我們知道自己不配做他的傳人，不配以劍仙門人自居。可是……我們總得做點什麽。”

李幕遮拍了拍湯夠的肩膀：“難為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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