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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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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內, 花團錦簇,群芳爭艷,在場的不是宗室千金, 就是高官之女,現被姜太後邀至慈寧宮參與這場賜禮小宴, 本就是彰顯身份的大好時機,家中自然備好了送予未來王妃的婚前禮。

顧家的女兒自小被丞相嬌慣著長大,順風順水十餘載, 京中人都瞧在眼裏,她都這般金貴了, 難不成還能更上一層樓?

沒想到還真能,那位一手遮天的攝政王,是多少女兒家夢寐以求的夫君, 卻被顧五小姐牢牢勾住了心神,倒是非她不娶。

想當年,攝政王還是少年將軍的時候, 就引得眾家少女癡戀不已,他是天之驕子, 是北疆的永遠不會隕落的傳說。

遠征近防,奇襲堵擊, 迂回縱深, 用兵如神, 將邊塞沿線二十四個大國小國耍地團團轉, 奇功妙計傳入京城,無數人為之傾倒,讚他不愧是陸家的兒郎,卻又遠勝於先祖。

那時還有諸多膽大的女子上前宣仰愛意, 但次次都被攔下,能近他身側的,就只有顧宜寧。

後來少年成王,運籌帷幄,收斂鋒芒,卻再也沒有姑娘敢過去自取其辱,無別的原因,只是害怕,他行事不像前幾年那般囂張亮堂,隨便一點頭就引起一場動蕩。

反而越來越低調,常於背後下手,前幾日還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眼便喪生街頭,玄乎其神,死於巧合之下,楞是找不到一絲將矛頭指向攝政王府的證據。

朝堂上有些不同派別的言官文臣甚是憋屈。

憋屈又恐懼,總擔心自己有一天也會葬於這個瘋子的利刃之下。

雖然害怕攝政王,但因為有顧宜寧的存在,他們還願相信他有人性,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心上獨獨放著一個女人。

人一旦有了軟肋,心就還是柔軟的。

即是軟肋,也是羈絆,未來有無數機會可扯他墜入深淵。

可是。

如今卻有了金屋藏嬌的朱雀姑娘。

深情專一了數年的陸旌,居然也有喜新厭舊的一天,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人,大多都是看熱鬧的。憂愁的人,卻各有各的愁思。

也不知顧宜寧,到底有沒有本事栓住男人的心。

門口那道清艷窈窕的身影一下子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在場的眾人,聰明點的都緘口不言,寥寥幾人在踩高捧低,說著外面的風言風語。

快把那朱雀姑娘誇地跟九天之上的神女相匹配了。

但正主似乎沒聽見一般,面容無波無瀾,徑直走了過去。

顧宜寧在香案前站定,任身後侍女將她的緋色羅裙撫平,靜候著太後的到來。

片刻後,宮人魚貫而入,長長一行隊伍,人手捧著個用紅布搭蓋的盛盤,在那之後,終於迎來了雍容華貴的太後娘娘。

她身後,跟著先前住在攝政王府的葉雅容。

姜太後坐於鳳位,玉階之下的香案前,站著各個儀態端正的名門貴女,她先看了眼一身宮裝的顧宜寧,從容沈靜,康嬤嬤教導有方,倒是有些王妃的樣子了。

“免禮。”

一聲令下,嗓音尖亮的太監站在中央,宣著貴女們送來的婚前禮。

“徐二小姐,金瓚玉珥一副。”

“文思縣主,累絲珠釵一支。”

“李三小姐,”太監猶豫了一下,道:“翡翠步搖一副。”

翡翠步搖,綠地通透。

雲鬢間點上翠綠,晦氣得很。

這種顏色的步搖世間少有,不知李婉兒從哪費勁地找出來的。

眾人聞言都往顧宜寧的方向瞥,想看她臉色沈沈的模樣,奈何美人並不理會,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飲了一口,才一一回望過去,眼神幹凈清透,無辜地很。

姜太後見此,命人將自己備的禮呈出,紅綢擡開,入眼的是一尊玉石打造的並蒂蓮花,泛著溫潤的光澤。

並蒂,並蒂,其中意寓浮於表面,顧宜寧含笑誇了兩句。

姜太後見她欣然接受,沒耍大小姐脾氣,神色覆雜地同康嬤嬤對視了一眼。

果然變了不少。

定是被那件事打擊到了。

茶杯空了,她身後的葉雅容及時添上一杯清茶,姜太後瞇了瞇眼,原本想著,封葉雅容為縣主,待大婚當天,把她送入王府,當側妃也好,姨娘也好,總不能讓王府後院全被顧宜寧霸著。

況且葉雅容先前在王府住過一段時間,和老夫人多少有點感情基礎,陸旌就算再不喜,也應該會給老夫人面子。

但如果她真這般做了,便是與顧家生出了嫌隙。

顧家女兒她看不慣,那位二公子可是前途無量,姜家有不少適齡姑娘還待字閨中,顧承安是個十分合適的人選。

如今想要兩全其美,舍棄葉雅容方為上策,今日看來,那位朱雀姑娘把顧宜寧壓制地老老實實,也是個不省心的,日後進王府應該不難。

姜太後臉上神色精彩,還剩最後兩個尚未掀開的盛盤,她擡眼看過去,指了指左側那個,“陸夫人身子骨柔弱,不方便進宮,托哀家把這份禮帶到你面前。”

陸夫人母家便是姜氏一族,也是姜太後的妹妹,她先前和陸卓一同住在一處邊陲小鎮,近些日子才回到京城,居於京郊一處別院。

看著紅綢之下美輪美奐的洛神珠,大殿響起一陣讚嘆,就連看慣了各色各樣奇珍異寶的顧宜寧,眼中也未免閃出幾分驚艷。

洛神珠,乃前朝貴物,整個大晉找不出第二顆。

陸夫人卻送給了自己。

顧宜寧垂下眼眸,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有些受不起,她對陸夫人的印象,始終停留在溫婉的層面上。

右側是遠居碧霄宮的聖上派人送來的,一份變幻瑰麗的琉璃盞,雖也流光溢彩,但有了洛神珠的襯托,倒顯得平平無奇起來。

最後兩份禮,讓賜禮小宴直接升了個檔次。

顧宜寧福身退出,身後的人分外眼紅。

夏末,迎來了最後一波花期,棠梨院各種花香襲來,久經纏繞在院內,連繁覆華美的嫁衣上也染了點香味。

銅鏡前,顧宜寧睡眼初醒,水光朦朧,梳發的妝娘為她挽起滿頭青絲,置於鎏金鳳冠中。

相府門前,鑼鼓喧天,紅妝千裏,十餘條街,數座石橋,全鋪上了花浪,兩側風燈高掛,喜氣綿延不絕。

周圍討喜糖的小孩,成群結隊而來,喜酒的香味,也彌漫開來,裏三層外三層全是攢動的人群。

人海熙攘,上翎軍的將士們鎧甲加身,但手腕上卻各自纏了紅繩,朝氣蓬勃,臉上掛著壓不下的笑意,好不容易才開出一條喜路,護著迎親隊伍在吉時到達。

一片歡聲笑語中,顧宜寧被人扶著跨出門檻,喜服上金絲勾勒出的牡丹雙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裙尾搖曳,環佩作響。

顧漢平飲了口女兒敬上的喜茶,眼眶有些充紅,沈沈地嘮叨了幾句後,便揮手放人。

顧宜寧被沈重的發飾壓地步子虛軟,盈盈拜別,緩慢地向門口走去。

喧鬧聲越來越重,端於馬背之上的攝政王落拓挺拔,一身喜服淡化了常年的殺伐和威儀,清淩疏淡,俊美驚絕,只可遠觀,而不可冒犯。

不禁讓人遙想起當年鮮衣怒馬的冷面少年郎。

也是這般從遠處縱馬而來,在相府門前極有耐心地等待著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鼓樂震天,紅門中,終於跨出了盛裝華服的攝政王妃。

喜帕之下,顧宜寧看著指骨分明的手掌,喘了口氣,仿佛找到了依靠似的,將自己的手緩慢搭了上去,而後悄悄地,把身上重力左移,被陸旌輕巧地渡了過去。

她手掌纖軟,頭回這麽光明正大地牽住他,有些好奇指他腹上粗糙的薄繭,小心翼翼地點了兩下,也沒探究出什麽。

陸旌反手扣緊,心道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有心鬧他,也不知晚上又會蔫兒巴成什麽樣。

八擡大轎,風光入府,艾草熏身,花露點額,跟隨著喜娘的聲令,終於到了堂前行三拜之禮。

陸老夫人和陸夫人將沈甸甸的喜袋佩於顧宜寧的腰間,她身上重量又増了幾分。

陸旌手中牽著紅綢另一端,在手臂上饒了幾圈,縮短距離,同小姑娘十指緊扣,慢慢地把她領入洞房。

喜桿握在手中,比任何刀劍都輕便,他挑開大紅蓋頭,心神有一瞬緊如箏弦,幸而蓋頭之下,是自己夢見過無數次的姑娘。

於他而言,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為心安。

房內酒香四溢,顧宜寧臉上餘霞成綺,此時低著頭沈思,她前世經歷過洞房花燭夜,也和陸旌行過多次歡好之事。

眼下這點場面,無非就是再來一次而已,也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麽。

和現在的陸旌相比,她勉強也算是個有經驗的人,顧宜寧撫了撫跳個不停的心口,故作正色,站起身來,自然而然地就去解男人的衣襟。

像上一世那樣,動作嫻熟。

熟練到陸旌臉上都生出點異色,衣襟被解地松松垮垮,他看著那雙水波瀲灩的眼眸,差點就要淪陷在其中。

陸旌無法縱任她的動作,費力地拉回些許理智,這才不緊不慢地制止了在自己身上肆意點火的一雙手。

他道:“合歡酒未喝。”

“也未去喜宴敬酒。”

兩句話一字一字砸到顧宜寧頭上。

還有兩件事沒幹。

自己便快進到了這一步驟。

她的眼神逐漸從茫然轉成羞憤,而後面紅耳赤,臉上渡上一層緋紅,張了張口,什麽也沒解釋出來。

陸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底似有笑意,“我去去就回,不必心急。”

顧宜寧揪著喜服上的繩穗,無法反駁。

她何時心急了。

她一點都不心急。

也罷。

讓他以為自己心急,總比以為自己不願行這事要好得多。

一杯合歡酒下肚,胃裏滾燙熾熱。

臨走前,陸旌行至門邊,突然轉過身,問道:“寬衣解帶的本事,從哪學來的?”

他站於光影下,神色莫辨。

男衣與女衣不同,只解個一兩次,絕對達不到她那般熟練。

顧宜寧剛緩過來沒一會兒,就要面對這麽個問題,心立刻又提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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