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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高手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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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煦在醫院裏照顧了路湛霖六天,第七天的時候,他因為合夥公司的事情去了海市。

沒了龔煦在,病房裏就剩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了。

路斯越昨天的時候不小心跟路湛霖說了一句話:“要不要幫你把床頭搖起來?”

路湛霖似乎忘了他還在生她的氣:“行。”

說完,兩人對視幾秒,然後一起別開了眼,之後就再也沒說第二句。

龔煦中午做了魚湯面,路湛霖吃完後,他就走了。

下午的時候,路斯越去續交了住院費,回來的時候買了點水果,之前龔煦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會給路湛霖削一個蘋果。

路斯越也削了一個,她把削了皮的蘋果遞給路湛霖。

路湛霖沒看她,也沒接她手裏的蘋果:“這麽大,我怎麽吃。”

之前龔煦都是把蘋果切成塊,路湛霖用牙簽叉著吃的。

路斯越無語:“用嘴吃啊。”

路湛霖嘴角抽了抽,白了她一眼。

待路湛霖把那蘋果吃完,路斯越抽了椅子坐在了床邊。

“路董事長。”她叫得客氣又疏遠。

路湛霖沒說話。

她覺得有必要和這個冥頑不靈的老頭子好好談一談:“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知好歹?”

路湛霖何止是覺得她不知好歹!

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他把苦心經營一輩子的商業帝國交到了她手上,還給她找了那麽好的一個夫家能保她後代幾世富貴榮華,可她呢!

當然,這些話,不用路湛霖說,路斯越也明白他的‘苦心’。

“可我在你眼裏的不知好歹不過是沒朝著你希望的方向去發展,我沒有順從你的意志,不理解你以為對我的好,也沒有犧牲自己來遷就你!”

她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把路湛霖都說懵了。

可她說對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戳路湛霖的心窩子。

路斯越跟個教導主任似的在說教:“你自以為對我的好全部都是從利益出發,你以為富養就是給孩子足夠的錢嗎?”

她替他回答:“不是的,富養是用愛和教育教會她們獨立、自主、堅強。”

路湛霖看向她的眼睛,那雙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攥緊了。

他富養了親閨女二十多年,結果被一個窮小子幾句甜言蜜語就哄走了。

他依舊富養了親外孫女二十多年,結果又被一個窮小子迷得團團轉。

他不會承認,其實很多時候,他都能從路斯越的眼睛裏看到路芝檸的影子。

他們的眼神其實都很純粹,沒有像他一樣他對商業和金錢上的野心。

他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啊!

“你一直認為是楚越害死了你女兒,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當初你換一種方式,她也許不會死!”

路湛霖的雙手猛地抓緊了被子,他手面上的老年斑很明顯,路斯越沒想激怒他,她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拳頭上。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

“爺爺。”

路湛霖低頭,看著那雙包裹他左手的那只小手,他稀疏的睫毛在顫。

“人在金錢面前都不堪一擊,不要輕易用錢去試探,這個世界,愛本就廉價,別說窮人,就算是您,也過不了金錢那一關。”

可偏偏,她愛的那個男人就沒要路湛霖的錢。

路湛霖原本僵著的臉突然就笑了,他這個外孫女繞來繞去,終於把話題給繞回來了。

路湛霖沈默了這兒久,終於開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龔煦很特別,他過了金錢這一關?”

路斯越也笑了。

此時的他們像是一對心照不宣的商場對手。

路斯越收回了手,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這一點,路湛霖無力反駁。

的確,龔煦沒要他的錢,可誰又知道他是不是有更大的野心呢?畢竟他年歲已高,命不久矣,在他死後,他就可以坐擁路氏全部家財。

這是路湛霖這幾天一直在苦思冥想的問題,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暗暗觀察著龔煦的一舉一動。

誰知,那個臭小子一根狐貍尾巴的毛都沒露出來。

但是。

路湛霖看向路斯越的肚子:“你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就不是他的伎倆?”

路斯越順著他的眼神低頭。

路湛霖像個大贏家似的笑了:“你啊,還是太嫩了!”

路斯越先是楞了幾秒,轉而斜起一邊的嘴角,也跟著笑了,她站起來的同時說了一句讓路湛霖瞬間黑臉的話:“想當外曾祖父啊,你想得美!”

路湛霖恨不得跳下床拽住她的手腕問她什麽意思。

路斯越走到沙發旁,扭頭:“龔煦說了,他不會讓我未婚先孕的,你啊,想當外曾祖父,可有的等呢!”

龔煦才沒這麽說過,她在睜眼說瞎話。

誰讓他那麽說龔煦!

她心裏好氣,龔煦這幾天來來回回地跑,又是給他做飯,又是給他擦身的,可卻沒在老頭子心裏落一點的好。

不值,太不值了!

路斯越窩回沙發裏,給龔煦發了個短信:以後不許給那個老頭子做飯了!

龔煦正在去海市的路上,他靠在高鐵的座位裏,歪著頭睡著了,最近他都是睡病房裏的沙發,夜裏路湛霖一個咳嗽都能讓他爬起來,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可他沒醒。

傍晚的時候,路斯越給顧鳶打了個電話,顧鳶這才知道路湛霖在醫院。

顧鳶:“那我等下過去看看他老人家。”

路斯越嗤聲:“看他幹嘛,那麽壞心眼的老頭子,免得把你肚子裏的孩子教壞了!”

顧鳶笑:“行啦,你把具體樓層號發給我。”

路斯越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掛了電話,路斯越看了眼時間,才六點。

平時龔煦做好飯來醫院差不多都是七點左右,她瞄了一眼病床上背對著她的老頭,問:“晚上想吃什麽?”

路湛霖還在生悶氣呢:“不吃!”

路斯越在心裏哼哼:不吃拉倒,等你餓的時候,看你怎麽求我!

七點,顧鳶來了,周硯一手提著幾盒補品,一手牽著顧鳶的手走到床邊。

“路爺爺。”

路湛霖一見是顧鳶,忙撐著床坐起來:“鳶鳶啊,你怎麽來了?”

顧鳶笑著幫他把枕頭立起來:“我聽斯越說您住院了就過來看看。”

路湛霖笑著:“人老了,身體不是這出毛病就是那出毛病,”路湛霖看了眼帶著鴨舌帽的周硯:“周硯啊,快坐,坐,你們都坐。”

站在沙發邊的路斯越撇嘴嘟囔:一年到頭也沒見你對我笑過兩次,嘁!

周硯去床那邊把椅子搬了過來,他扶著顧鳶的腰,讓她坐下。

路湛霖笑得滿臉皺紋:“周硯這孩子就是貼心啊。”

路斯越哼哼,心裏又在為龔煦鳴不平,她冷這個臉走過來:“龔煦又是餵你飯又是給你擦臉的,也沒見你誇他貼心!”

路湛霖瞪了她一眼,轉而又對顧鳶笑:“你們吃飯了嗎?”

顧鳶說吃過了。

路湛霖自顧自地說著:“也是,都這個點了,是個人家都吃飯了。”說完,他剜了路斯越一眼。

路斯越別過臉不理他。

轉眼到了八點,顧鳶從椅子上站起來:“路爺爺,很晚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改天我再來看您。”

周硯跟著說了句:“您保重身體。”

路斯越抱著雙臂往門口去,顧鳶跟在她身後:“你就別送了。”

路斯越偏要送,不僅把他們倆送到了電梯口,還跟著他們進了電梯。

顧鳶把她往外推:“你趕緊回去吧。”

路斯越哪是送她,“老頭子還沒吃飯呢,我去買飯!”

顧鳶看了眼時間:“這都八點了,之前你怎麽不說啊,我來的時候可以幫你帶啊。”

路斯越哼了一聲:“你來之前,我正跟他生氣呢!”

顧鳶嘆氣:“他做了那麽大一手術,你就別惹他生氣了。”

這時,剛要合上的電梯門再次被打開,連著湧進來四五個人,周硯忙把顧鳶攬到了懷裏。

路斯越不由得看向自己的肚子。

唉!要是她也懷孕就好了。

突然,她想起來手機還丟在沙發上沒帶出來,她忙往外擠:“你們先走吧,我回去拿手機。”

回到病房,路斯越目不斜視地往沙發那兒去,手機剛拿到手裏,就傳來路湛霖很是作氣的聲音:“你成心是要把我餓死是吧!”

路斯越不理他,瞥了眼手機屏幕,上面有龔煦的兩個未接來電和兩條微信消息。

滑開頁面——

小寶貝:斯越,你和爺爺吃飯了嗎?

小寶貝:怎麽不理我?

路斯越走到床尾,看著對面的衣櫃:“吃什麽?”

路湛霖看著對面未開的電視:“隨便。”

兩張傲嬌臉,誰也不看誰。

路斯越哼了一聲出了門,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面一聲“沒良心的!”

路斯越兩個大步邁了回去,對著病床上的人在嚷:“你說誰沒良心,我要是沒良心會在這守著你嗎,我要是沒良心會在你一住院就跑來嗎,我要是沒良心會在這病房裏的沙發上睡三個晚上嗎!說我沒良心,你怎麽不想想是誰把我逼到這份上的,你都八十歲了,難不成還真想歸天的時候沒人給你哭喪嗎!”

路湛霖拿手指著她,吼道:“你是要造反是不是?”

“我造反?”路斯越想起剛剛他對著顧鳶笑得滿臉褶就來氣:“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你對那麽笑過!我考了全校第一,你說那是我應該的,我出差六天灌了三斤酒給你拿下了十幾個億的項目,你也說那是我應該的,我就想問問你,我做什麽是不應該的!”

路湛霖捂著心口,吼道:“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找個窮小子!”

路斯越最討厭他拿窮說事,她幾乎是用喊的:“他是窮,可窮是他的錯嗎,你是生下來就家纏萬貫嗎,你當初不也是一點一點把路氏做大的嗎,你往上祖輩三代就都是有錢人嗎!”

路斯越大步走到沙發上,拿起她的包包:“路湛霖,今天這頓晚飯是我路斯越最後孝敬你的,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你——”

路斯越不等他說完就走了。

病床上的路湛霖氣得想咬死一頭獅子。

可他剛做完手術,不能情緒太激動,他閉著眼,來來回回撫著自己的胸口,自我安慰:“不氣不氣,那熊孩子的脾氣打小就那樣,不氣,不氣,就那狗脾氣,不還是在那個臭小子面前服軟?不氣,不氣,等那臭小子回來,要知道她把我一個老人家撂這,不收拾她才怪……”

路湛霖猛地睜眼,他剛剛在說什麽鬼東西???

半個小時後,護士提著一個紙袋進來,放在了床頭櫃上:“路老先生,這是您孫女讓我給您的。”

路湛霖忙問:“她人呢?”

護士:“她走了。”

路湛霖不可置信:“她、她就把我一個人撂這了?”話落,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

是蔣幹。

“董事長,我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

路湛霖:“……”

路湛霖在醫院整整住了26天,路斯越從那天晚上走,就再也沒回來過。

蔣幹已經被路湛霖折磨得身心俱殘。

不是粥鹹了就是米飯硬了,不是說菜難吃就是水果塊切得大了他不好咬,反正哪哪都不對他的心思。

蔣幹從沒發現照顧一個老人要比照顧一個小孩還難。

路斯越呢,從離開醫院的第二天就去了顧鳶的家,她在顧鳶哪裏已經住了整整15天。

住得周硯臉都黑了。

路湛霖出院的當天上午。

周硯買完早飯回來,他趁顧鳶還沒起床,跑到陽臺給住在客房的路斯越打電話。

路斯越也沒起:“餵?”

周硯直切主題:“你什麽時候走?”

電話那頭沈默了幾秒:“等我家那口子回來,我就走。”

周硯耐著性子:“你家那口子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

周硯嘴角抽了抽。

周硯剛要再說什麽,就聽見身後客廳拖鞋趿拉的聲音,他忙掛上電話。

顧鳶揉著眼站在客廳:“你幹嘛呢?”

周硯把手機塞到屁股後面,走過去,拉著她往臥室去:“沒幹嘛,是一個討厭的推銷電話。”

從路斯越住進來以後,周硯就沒再用過客廳的衛生間,他摟著顧鳶去了臥室的衛生間裏,一邊給她擠牙膏,一邊說:“我給你買了豆沙包,你昨晚不是說想吃的嗎?”

顧鳶沒什麽孕吐的反應,就是胃口一時一個變:“我想吃小龍蝦。”

六月的天,正十吃小龍蝦的季節。

“行,”他把牙刷遞給她:“中午帶你去吃。”

顧鳶刷著牙,周硯站她身後,將她披散著的頭發給紮起來,他最近比較喜歡給她紮頭發,雖然紮得不好,但是他覺得還挺好玩的。

他一邊把她耳鬢的頭發捋到手裏,一邊問:“鳶鳶,你說我們的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

以前,他心情好的時候就說喜歡兒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說喜歡女兒的。

顧鳶笑:“你猜?”

他最近特別想要個女兒,因為他覺得照顧女兒會很有意思,以後等她不在家,他可以給女兒穿花裙子,給女兒紮頭發。

抱著女兒逛街,應該也很不錯。

他來來回回紮了好幾遍,才將就著把她的頭發紮好窩成髻,“鳶鳶,咱倆下午去書店吧。”

顧鳶漱了漱口:“你要買書嗎?”

“就是看看,去看看有沒有關於起名字之類的書。”

顧鳶原本以為他辭職以後在家陪著她會覺得無聊的,可她發現,真的是她多慮了。

他總能想到各種小樂趣,比如帶她去花店學插花,比如帶她去環城河邊摘槐花,比如掃一輛共享電動車帶著她沿著環城河邊騎好遠,又比如帶著她去開發區看好多好多的五彩風車。

她轉過身,環住了他的腰,她仰頭看著他的眼睛,像他說話時喜歡看她的眼睛一樣。

她說:“周硯,謝謝你。”

“謝我?”

“嗯,”她笑著,滿臉的幸福模樣:“我們最近24小時形影不離的,可我卻覺得一點都不夠,我恨不得一天48個小時,72個小時。”

她笑得眼眸濕潤:“周硯,你怎麽這麽好呢。”

周硯皺著眉頭捧起她的臉,又下命令:“不可以哭。”

顧鳶笑著吸了吸鼻子:“我才沒有哭。”

他低頭,親了下她的眼尾:“以前是我不好,總把你一個人丟在家,以後,我會把過去兩年欠你的陪伴,千倍萬倍地補上。”

其實,他還有一個私心,他是想用回憶將她的牢獄時間填滿,以至於她在孤獨一人的時候不會太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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