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南一醉依然那副風度翩翩樣子，散發著無限魅力。對他好像沒多大區別，好像他們之間就是領導和下屬之間的關系，以前若有若無的暧昧消失無蹤了。孟熠行有一種昨晚的事是他在臆想上司看上他的感覺。

他松了一口氣，又感覺有些失落。

他回到家，洗澡完，擦了擦頭發，就躺在床上。他躺了一會兒，就打開電腦，找出男男片子，打開看了看，看了好幾部，他疲倦地躺回床上。

他並不覺男男上床是一件惡心的事。只是事件太突然，還有他的心結作祟。

孟熠行看著天花板，他的目光漸漸失去焦距，他的思緒回到了他六歲那年。

孟熠行小時候住在某個偏遠地區的村裏，家外面有一個院子，屋外不遠處有一塊地種著蔬菜瓜果，再遠點外面都是田野，而他門口空地不遠處還堆了不少建房用剩的石塊。到了春天，石塊上，不遠的地上，滿地蠕動的黑色毛毛蟲。孟熠行他小時候總覺得那堆石塊裏面住了好多動物，因為他家除了常見的大蟑螂，軟體爬蟲，蝸牛，毛毛蟲等蟲類，還有蛇，老鼠，青蛙光顧他家。

小時候，孟熠行會跟著小夥伴在那塊地裏，偷偷揪點紫蘇葉，拿細繩子綁著，另外一端綁著一根細棍子，釣青蛙，等青蛙咬上了紫蘇葉，就把青蛙反甩上院子的空地，抓住它，男孩子為了釣更多的青蛙，會把釣上來的青蛙的兩只腿撕下來，綁青蛙腿會更很容易釣上青蛙。

孟熠行不知這個游戲是誰開發的，也不知拿青蛙腿釣青蛙是怎麽想出來的。他覺得生青蛙腿比較惡心，他不想碰。而和他一起玩的小夥伴有他的表哥，他看他站著不玩，體貼地幫他撕好青蛙腿，綁好讓他玩，他才去釣了一次青蛙腿。

那會兒的農村，大多數的家裏都不太富裕，男孩子小時候，都沒什麽玩具，即使有一些玩具，都不如一群男孩子出去玩有趣。他們成群結伴在村裏瘋跑，偷點別人家的果，再大點，上山掏鳥窩，抓蛇，用火搞老鼠洞掏出一窩小老鼠崽帶回家泡酒，到了夏天瞞著家長去水庫脫個精光玩水順便洗澡......

孟熠行大多數是聽表哥說的，他媽媽那會兒還沒和他爸離婚，爸爸常年不回家。她一個人帶孩子很謹慎，她聽了不少農村裏的孩子丟了的案例，溺死在水庫裏的孩子不少，於是對這個獨子就管得很嚴，不準他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去玩。他只能和小夥伴在家的院子裏玩下彈珠，賭龍珠小卡片。

即使他媽媽限制他出去玩，減少出事的風險，可是他就在家附近出事了。

孟熠行其實不太記得那天的事了，他只隱約記得，他和附近的孩子在家附近抓迷藏，他跑得遠了些。那時候農村有一些許久沒有人住的的青灰色破屋。

孟熠行就躲在破屋附近，豎起耳朵，聽著小夥伴大聲喊著倒數。

突然他被人從後面捂住嘴，抱著到了更遠的幾間破屋旁的小樹林。那裏沒什麽人來。

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特殊癖好的人。

他細胳臂和腿根本反抗不了，他連回頭看看是誰都做不到。他只知道那是年輕男人的手。

那人遮住了他的眼睛和手，或許是那人並不想把事情鬧大，他除了害怕，沒有感覺到疼痛。那個人好像做足了準備，孟熠行感覺屁股被倒了很多滑膩膩的油，隨後被細長的像是棍子的東西，捅了屁股。

孟熠行不知他為什麽要那麽做，只知道不是什麽好事，自己被欺負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那人抽出棍子，隨後他聽到拉鏈的聲音，還有他表哥叫他的聲音。

過長時間找不到人，他的表哥過來找他了。

他還聽到他表哥嚷嚷：“快幫我找，要找不到他人，我三姑要罵死我了，我媽也要罵死我了！是不是就躲那邊破屋裏了，去看看，就那裏沒找！”

那人一聽，連忙站了起來，他聽到打開塑料袋的聲音，他好像在著急收拾東西，粗魯拉上了他的褲子，還扯松了綁著他的繩子就跑了。

他看人跑了連忙扯出自己的手腳，扯開綁著自己眼睛的布，人已經不在了。

表哥的聲音越來越近，孟熠行扯好自己的褲子，走了出來。

他表哥不想被罵，他更不想，他媽媽經常罵起他來，沒完沒了，把以前所有的事都拉出來罵一遍，能罵到晚上十一點睡覺。他家裏不像他表哥家熱鬧，還有爺爺奶奶爸爸勸。這次是他跑遠了一些，被人欺負了。孟熠行想著自己肯定會罵死。而且他還被拽下褲子欺負，他感覺很丟臉，他並不想讓小夥伴知道。

他就吞吞吐吐說自己摔倒了，他表哥看找回了他也就松了口氣，沒說什麽，趕緊讓他回家去，再晚點三姑又要罵他了。

這件事後，他偶爾還會想起來。他還記得那種被捅了屁股的感覺，很微妙。他並不痛，還有一點點......說不出的感覺，後來他才知道那叫快感。

在他還不懂欲望，快感為何物的時候，沒有人正確引導之下，那個人提前在他人生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探索起自己的身體，他只記得，那是尋常的一天下午，媽媽不在家，他在家裏無所事事，那會兒家裏的電視機還是表哥家淘汰下來不要給他們的，只能看到幾個特定的臺，他媽媽怕他沈迷電視機，叮囑他不準看，要看書，回家要是發現電視機後面是熱的，他又得挨罵。他其實總是偷偷看，只是會機靈地不會看太久。

那日他沒找到想看到的，學習是不可能學習的。他無聊起來還會把能用螺絲刀拆下的櫃門都拆下來，然後在媽媽回來之前裝好了。

還有一次他看書，突然興起學愛迪生制作萬能藥，翻出家裏所有的藥物，都往一個空瓶子扔一點，等弄完，他只能聞到難聞的味道，也不像是他腦中想象的萬能藥該有的樣子。他只能失望偷偷處理掉。

他已經把家裏的東西禍害過一遍了，他躺在床上無所事事。不知怎麽的腦海裏就想起那次身體微妙的反應。他竟學著那人探索起自己身體來了。

從此，他是一個有秘密的男孩。

到了十二三歲時候，他夢遺了。那段時間，他爸爸回來給他帶了一部手機，他有了連接外面的小窗口，他也漸漸知道自己的行為異於常人。只是那會兒手機於他而言，是娛樂的工具，他只喜歡拿來玩點游戲，而且和後面的手機不一樣，玩的也不多，比起手機他還是更喜歡看電視。因為有動漫，也可以買游戲卡卡打電動。他就沒有用手機去了解自己的異處。

有一次，他的表哥拉著他去看小片片，那是他第一次接觸成年片。看完後，他和表哥都一樣有了沖動，表哥看著他，露出心知肚明的眼神。孟熠行第一次知道其實欲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他聽他表哥侃侃而談著成年話題，忽然就感覺輕松了些。於是他也樂於用右手解決前面的問題。

只是看多了後，他發現自己和他們不一樣。一群男孩聚在一起看片片，大多對女人身體指手畫腳的，想象著自己親身上陣辦事的樣子，而有了上火的感覺。而他同樣有了感覺，只是他代入的是女方。

欲望是正常的，可是他這種異於常人的欲望是正常的嗎......

他惶惶不安，他也不敢問。

那會兒他臉長開了，人清秀又安靜，成績也過得去，還挺討女孩子喜歡的。

不過他媽媽勒令他不準早談戀愛，免得禍害別人家的女孩。他在的小地方，不要說和誰談戀愛了，即使男的和女的走得近了，都得被說兩人有關系。

他不親近女孩，有了媽媽這個理由，好像也說得過去。畢竟他媽媽在他上學的學校做老師，她的兇和嚴格在學生裏還算有名。

在所有人看來，他就是一個文靜又保守的普通男孩。可他知道自己不是。

他比他身邊所有同齡人都要出格。

他感覺自己是世上獨有的怪物，他感覺自己和同齡人格格不入，他沒法面對媽媽對他的期望。於是他開始厭棄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欲望，也恨當初性侵他的那個人，讓他沒法和同齡人一樣正常戀愛，過正常的生活。他厭棄自己的特殊欲望，他又拋不開。每次自暴自棄發洩後，身體就跟破了一個口子似的，進了風，身體開始由熱變冷，空虛猛地淹沒全身。他明知事後巨大的厭惡會占據身體，可他跟自虐似的，永遠有下一次。

漸漸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身體開始病態了，他再也沒法用手讓自己發洩出來，他只能靠捅後面的敏感地帶發洩出來。

可是發展到這個局面，他更不敢跟人說了。他只能獨自吞咽下他的惶然和無助。

那個階段，他爸爸和媽媽的矛盾也越來越重。

以往他爸爸難得回一趟家，他倆就好不了幾天，又開始吵架。他們之間的問題積重難返，他作為孩子自己本已陷入見不到光的深淵裏，看著父母兩人這個情況，他只覺得很無力。

他於是更想逃避現實，打游戲看動漫，沈浸在虛構的世界達到忘掉自己的目的。

後來他爸在外面出軌了，還被老鄉看到了，回來後嘲笑他媽媽太兇了老公都不願意回來只想找別人了。

他媽媽知道後，立刻讓找他爸，他們大吵了一架，然後離婚。

他爸爸常年不回家，只寄生活費回來，對他而言，爸爸感覺就是遙遠的一筆生活費。回來了，就是點燃他媽媽這個火藥桶的火把子。他看著他們的樣子心想著還不如離了算。沒想到有一天，他們真的離了，而且還是因為他這個看著老實巴交的爸爸出軌了。

離婚後，他爸還挺不舍得他的，想要他這個兒子，不過也沒臉搶，再看孟熠行的態度，他還是算了。

遙遠的生活費就成了遙遠的撫養費。

生活再次恢覆平靜，好像沒多大變化，而他很快也上了縣裏的高中，以高中新生排名倒數第二的成績。

後來，他周末回家看到他的媽媽和曾經追過她的也離了婚的老同學走得近，再後來他們在一起了。

他聽他媽媽說，當初不選他選你爸爸，就是因為他看著不太老實油嘴滑舌的，沒你爸看著老實可靠。看著老實又如何，還不是出軌。

他看著那老同學，總覺得這中年人看著開朗健談，還有點不太靠譜，大概是太愛吹牛了，孟熠行聽著都覺得不好意思。不過他看他媽媽挺愛聽的，笑得花枝亂顫的。這是有記憶以來，從沒看到他媽媽在他爸爸面前會如此。而他對繼父改觀還不是這一次，是因為，他能哄住忍不住要發脾氣的媽媽，或者是讓媽媽發完脾氣後，家裏也不會冷得跟冰窖似的，依然沒事人似的，讓家裏恢覆了煙火氣。

也可能是離開了這個閉塞的小地方，也可能回到家裏，氣氛變了不少，媽媽也有了別的男人要操心了，不會總盯他一個人了，他感覺生活在變好的。再後來他有了一個弟弟，還有妹妹，是龍鳳胎。

孟熠行感覺原先來自媽媽的愧疚和壓力也少了一些。媽媽有了弟弟妹妹，就有了別的寄托了，而不是把所有的期望都投在他這個怪物身上了。他的心也輕松了一些，也感覺有些失落。

好在還是比以往心開闊了點。他開始想要了解自己這樣的到底是一個什麽情況。高中那時候，觸屏手機已經流行開來了，他也擁有了一部，不再像是以前那種按鍵手機，五花八門的信息鋪面而來，他能更清晰了解很多事。

比如，他從那部手機看到的他接觸的第一部 男男片子。其中的沖擊自不用多說。

他終於知道了這個世界有不少和他一樣只對同性有感覺。他這樣的大多數是天生如此。可即使如此，要是那個人沒有性侵他，他不會在太小的年紀，過早接觸他無法處理的欲望，猶如打開了潘多拉魔盒。而正常的欲望也成為他心裏說不出口的心結。

多年來，對自己異於常人的取向，和病態的欲望，早就成為他的心結跟隨他多年，根深蒂固。

所以他才會在聽到南一醉的對他說那是正常的事，才會如此觸動。其實他知道這是正常的，可那些都是從冷冰冰的屏幕裏的得知，始終差了真實的感覺。從沒有用溫柔的眼神溫柔的語氣對他說過，這是很正常的事，不要擔心，交給他。

他在那一刻很想哭。

即使他腦子知道那是正常的，他不應該一次為恥，可是身體和心理依然抵觸這樣的事，他沒法一下子就發生那樣的親密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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