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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合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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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後宮之人便知道了令妃與祈嬪此番交鋒的結果——慈寧宮中傳出的一道懿旨,將令妃痛斥了一番,直指其囂張跋扈, 仗著腹中皇嗣, 對上不敬對下不慈, 且有意戕害其他有孕妃嬪,故,太後決定,將令妃降為令嬪。太後還在懿旨中言明, 若是令妃再不好好養胎, 在生產之前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那麽, 待她誕下皇嗣之後,太後會慎重考慮, 她是否有資格親自撫養皇嗣。

太後的這個處罰, 不可謂不重。本朝甚少會出現讓妃嬪降品的情況,若是妃嬪做了什麽出格的事, 頂多是罰罰俸祿、禁足抄書,或是斷了繼續向上爬的希望。

目前為止, 本朝受到過降品處罰的攏共也就兩人, 其一便是疑似謀害令妃腹中胎兒曾被打入冷宮的祈嬪,其二就是令妃……啊不, 現在該稱其為令嬪了。

能引得太後親自下手懲治令嬪, 可見這回, 令嬪是真的踩了太後的底線,讓太後對令嬪忍無可忍了。這回,太後雖未直接剝奪令嬪撫養皇嗣之權, 但從太後的口吻中,眾人也能夠聽出來,太後對令嬪頗為嫌棄,她老人家是不樂意讓令嬪來撫養皇嗣的。

一些與令嬪不對付的人開始思忖著,這段時間是不是找些機會,讓令嬪再犯些錯?

不過,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無論是乾隆還是太後,都盯著延禧宮那邊兒呢,想要在不引起兩位大佬註意的情況下算計令嬪,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罷了,令嬪在生產之前得了這樣一個懲罰,也夠她難受的了。

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待後宮的焦點不再集中在令嬪身上的時候,她們有的是機會渾水摸魚下黑手,不急,不急。

還沒等諸位妃嬪去令嬪跟前幸災樂禍,緊接著,她們又收到了消息——乾隆和皇後也分別派貼身的太監或是宮女來到令嬪處,以口諭的形式分別又把令嬪給訓了一通,並告誡令嬪,好自為之。

在臨走之前,乾隆派來的太監還將延禧宮掃了一眼:“如今令嬪娘娘已經不再居於妃位,那麽一些逾制的東西,就該主動交還了,令嬪娘娘可得自覺些。否則,若是讓皇上親自命人動手,倒像是要查抄延禧宮似的。”

這太監是吳書來的徒弟,在乾隆宮中不算是最得臉的太監,因有自家師傅提攜著,才比旁人多一分體面,也才能爭取到一些緊要的差事。

然而,這樣一個太監,都敢用這般不客氣的口吻跟令嬪說話!

這要是擱在以前,哪裏會發生這樣的事?令嬪最得寵那陣子,別說是吳書來的徒弟了,就是吳書來本人,見了令妃都得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

這可真是,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遭遇三連擊的令嬪灰頭土臉,自打她成為乾隆的妃嬪一來,還從未這般狼狽過。

“祈嬪……本宮這次,還真是被她利用了個徹底啊!非但替她有孕之事做了掩護,如今還因為她的緣故,受到了這樣的屈-辱!本宮自以為是個獵燕之人,沒成想,有朝一日卻讓這些鶯鶯燕燕給啄了眼!”

平素令嬪面兒上的表情總是恬靜美好的,就像是一副靜美的畫一般,當她抿唇微微一笑時,眼中仿佛能夠映照出晨曦的光輝。她就猶如一汪清泉一般,柔和而沒有攻擊性,讓人看著就覺得舒心。

然而此刻,她猙獰的面容與眉眼間的戾氣,破壞了這份靜美,讓她變得如同一個可怖的鬼魅。

令嬪因情緒起伏太大,肚子變得有些不舒服。腹中的胎兒似是感應到了什麽一般,抗議地踢了一腳。令嬪當即便捂著肚子靠在了榻上,一臉蒼白虛弱的模樣。

可惜眼下乾隆不在,否則,看著她這般柔弱無依的模樣,指不定還會對她生出一二分憐惜之心來。不過乾隆才因令嬪之事遭過太後的訓斥,即便心中真的對令嬪生出了憐惜之情,多半也只會寬慰她幾句,而不會真的為她做什麽。

若是把令嬪和別的妃子放在天秤的兩端,乾隆在多數時候會選擇令嬪,可若是把令嬪和乾隆自己放在天秤的兩端,那麽毋庸置疑,無論什麽時候,乾隆都只會選擇他自己。

令嬪的心腹茯苓見勢不對,趕緊吩咐人去請太醫,誰知,卻被令嬪給攔下了。

令嬪忍著腹中的不適道:“不必了,太後、皇上和皇後才訓斥過本宮,本宮若是一轉頭立馬便派人去請太醫,豈不是說明本宮對三位尊者不滿,心懷怨望?”

她不久前才因為類似的事,得了太後的厭惡,此時,身處低估的她,正是最不能輕忽每一處細節的時候,她又豈會犯同樣的錯誤?

“可是,娘娘,您腹中的皇嗣……”茯苓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

“不打緊,不過是稍稍動了些胎氣罷了,待本宮服下安胎藥,便無礙了。”說到這兒,令嬪便覺得頗為諷刺。從前,她以動了胎氣為由,引得乾隆留下關心她時,都只是借口罷了,沒有一回是真的。偏偏就是這借口,總能引得宮中大動幹戈,太醫一個個地被叫來延禧宮,乾隆本人更是一臉憐惜地守在令嬪身邊兒寬慰愛妃。

如今,令嬪真的動了胎氣,身邊兒倒是只剩下她和她的心腹宮女了嗎,為了不讓太後和乾隆誤以為令嬪對他們的指責存有不滿之心,令嬪連請個太醫都要再三斟酌……

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眼下,本宮在宮裏頭的那些個好姐妹們,還不知道在背後怎麽奚落本宮呢。她們越是盼著本宮不好,本宮越要過得好好兒的,只要本宮能夠平安誕下皇嗣,日後自有打臉的時候!還有祈嬪……看走了眼,錯把豺狼當綿羊,的確是本宮之失。若是早知道她是這麽個狡詐之人,本宮就該在當初她避入冷宮之時,直接想法子將她給弄死,而不是任由她活著,從冷宮出來繼續給本宮添堵!但這也沒什麽,吃一塹長一智,本宮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那祈嬪——早晚有一日,本宮要讓她付出代價!”

“娘娘這樣想就對了,現在,什麽都沒有您腹中的皇嗣來得重要。皇上他,對您腹中的皇嗣還是十分期待的,否則他也不會屢次三番地在太後跟前維護您。待您誕下皇嗣,在見了小阿哥或是小格格之後,太後和皇上定會十分歡喜,您再溫言軟語地向著他們賠個不是,從前的種種,也就抹過去了。”

“從前你只會跟在棠晚後頭附和她的話,沒想到如今,你竟也有這等頭腦了,實在不容易。”

此話一出,主仆二人都是一楞。

棠晚——這個名字,在延禧宮,已經有太久沒有被提起了。

原本,棠晚才是令嬪身邊兒最得倚重的宮女。雖說棠晚與茯苓同為令妃的心腹,但一旦發生了什麽事,或是有什麽任務要指派人去做,令妃第一個想到的,絕對是棠晚而非茯苓。在處理這些事務方面,棠晚比茯苓手法要老道得多,茯苓對於棠晚這個姐姐,也是十分敬服的。

然而上回,先是重陽宮宴上棠晚欲遣荷香出宮被人當場撞見,後又有令嬪截胡孝賢皇後留給和敬的人脈一事,和敬找乾隆哭訴,這些事眼見不能善了了,棠晚便挺身而出,一力承擔了這些罪責,硬是沒有讓皇後與和敬找到機會將這件事牽連到令妃身上。

最後,理所當然的,棠晚被重罰了。因那日是個節日,且又有太後與芃芃這等老人及稚童在場,乾隆等人不願宮宴見血,最後便做主將棠晚貶入了辛者庫做苦力。

也不知,棠晚如今在辛者庫如何了。自棠晚離開延禧宮的那日起,令嬪就沒有再見過棠晚,也沒派人打探棠晚的消息。對此,令嬪的解釋是,她不願意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得知棠晚過得不好的樣子,那會讓她感到十分挫敗和難過。待她找到機會,她會想法子將棠晚接出辛者庫。

只是,那個“機會”,如今還不知在何處。

在棠晚剛離開的時候,令嬪身邊兒其餘的心腹們還不以為然,認為憑著令嬪的聖眷,很快便能夠勸說乾隆將棠晚給放出來了。可隨著時間流逝,令嬪的處境越來越糟糕,如今竟有幾分自身難保之意,她身邊兒的心腹們,也再不敢把事情想得如此簡單了。辛者庫是個多麽折磨人的地方,令嬪身邊兒的心腹們都是知道的,興許令嬪能等到覆寵那一日,但棠晚……應該是等不到令嬪帶著乾隆的恩旨把她帶出辛者庫的那天了。

一想到棠晚,茯苓神色便有些黯然,但為了不讓剛剛動了胎氣的主子情緒越發低落,茯苓強顏歡笑道:“主子果然是只喜歡棠晚姐姐,嫌棄奴婢,奴婢可不依。”

“好了,你都在本宮身邊兒做了好幾個月第一人了,怎麽還是這樣孩子氣?”令嬪笑著道。

茯苓見令嬪的心情似有好轉的跡象,便在她跟前湊趣道:“自然是因為這樣,娘娘才會更加疼奴婢呀,娘娘說是不是?”

“你越發油嘴滑舌了!”令嬪點了點茯苓的額頭。

延禧宮的氛圍看似輕松了起來,可唯有令嬪和茯苓知道,她們各自的心中是多麽的沈重。

又拿話題引著令嬪開心了一會兒,茯苓才低聲道:“娘娘,對於祈嬪此人,咱們不可輕忽。這一回,咱們就是因為輕視了她的手段,才栽了這樣大的一個跟頭。這祈嬪與娘娘結了死仇,奴婢不認為,只是讓娘娘降個品,她就心滿意足了,咱們還得防著她挑事才是。”

令嬪“唔”了一聲:“算算時間,再過一兩個月,祈嬪也該生了,為了避免她又拿她的肚子說事,栽贓本宮,這段時間,本宮就在延禧宮,哪兒都不去,你們在外頭行走時,也小心著點兒,務必要離她遠遠兒的,避免她借機生事。若是她再來延禧宮,就說本宮不方便見客。”

總之,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會再給祈嬪陷害她的機會。

在祈嬪橫空出世之前,被人這樣防備著的向來是令嬪。那時候,逍遙的是令嬪,頭疼的是別人。

如今,令嬪也嘗到了其他妃嬪感受到過的滋味兒,只能說是一報還一報。

這個時候的令嬪還滿心以為,只要自己暫且避開祈嬪,就不會再出什麽狀況,可惜她不知道,有句話,叫做計劃趕不上變化。

……

翊坤宮中,乾隆正蹲在芃芃的小床前,輕聲細語地哄著她,希望芃芃能像往日那樣,沖著自己揚起大大的小臉,撒著嬌撲到自己懷中,軟軟地喚自己阿瑪。

乾隆才剛被自家皇額娘訓斥過,正是滿心郁悶的時候,芃芃的笑容能夠給予他極大的安慰。以往,只要看到芃芃,乾隆的煩惱都能立時消去大半。

可今兒個,乾隆註定是要失望了。芃芃雖早早醒了,卻只坐在一邊和小十二玩耍,小小的人,坐在床靠裏的那頭,用小屁股對著乾隆,擺出了十足的拒絕姿態,可見她今兒個連理都不想理乾隆一下。

乾隆有些納悶兒,不明白芃芃在鬧什麽脾氣。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除了前些天逗弄芃芃的時候沒註意好度,把芃芃給惹毛了之外,他好像也沒怎麽得罪過芃芃呀!就是惹毛芃芃的那次,在事後,他也想法子跟芃芃和好了。

所以說,芃芃到底在生什麽氣,為何對自己愛答不理的?還是說,芃芃今日只是單純的興致不高?

乾隆慢慢兒地湊近芃芃,想要從芃芃身上獲得一個答案。他開始試圖用各種法子來吸引芃芃的註意力,比如說,要撥浪鼓,比如說,吹口哨,再比如說,假意裝出皇後來了的樣子,引得芃芃回過頭來。

除了最後一項成功了之外,另外兩項,毋庸置疑,都失敗了。芃芃才不會被那麽幼稚的計劃給吸引註意力呢。

就算是最後一項,乾隆在說出“皇後,你怎麽來了”的時候,語氣裝得很真,騙得芃芃回過了頭,但在芃芃發現這是一個騙局之後,她輕哼了一聲,奶聲奶氣地控訴乾隆的行徑:“騙子,羞羞!”

而後,不等乾隆回答,她又拉著小十二,轉了個角度,朝著床的最內側爬去,爭取離乾隆遠一些、再遠一些。

小十二則是好奇地看了看乾隆,又看了看芃芃,一臉懵懂地用小手撓了撓頭,似是不太明白,向來最是喜歡撲到自家阿瑪懷裏撒嬌或是搞怪的妹妹,今兒個怎麽連理都不願意理自家阿瑪一下。

乾隆見小十二一雙烏溜溜的眸子沖著他瞅了過來,便想著,哄不動芃芃,他可以試著哄哄小十二啊。小十二心大,又好哄,若是把他給哄了過來,指不定他能夠替乾隆做說客,幫著乾隆把芃芃也給釣過來。

於是,乾隆在小十二跟前,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耐心,好聲好氣地與小十二說著話。看這場面,妥妥是父慈子孝無疑了。這時候,正對著小十二發出blingbling父愛之光的乾隆,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幾日前還在規劃著要對小十二嚴加管教之事。

乾隆在面對小十二的時候,一向是嚴肅臉居多,笑臉那都是芃芃的,小十二偶爾才能夠得乾隆一個好臉色。沒想到今兒個,乾隆居然會對小十二如此的慈愛和善,小十二有些受寵若,只見他可愛地歪了歪腦袋:“阿麽?”

其實現在有時候,小十二也能夠完整地說出汗阿瑪三個字了,但是他不想說。能用兩個字來表達的稱謂,為什麽非得要說三個字?再說了,他的妹妹都是管乾隆喊阿瑪的,作為一個妹控,小十二怎麽能不向著自家妹妹看齊呢?

一味朝著芃芃看齊、給芃芃做跟屁蟲的結果就是,小十二本來可以口齒清晰地說出“汗阿瑪”三個字,然而現在,他對乾隆的稱謂變成了芃芃版的“阿麽”兩個字,還是軟軟糯糯、黏黏糊糊的。

反正乾隆聽了之後,是有些牙疼的。

同樣的稱呼,從小女兒的嘴裏喊出來,乾隆是怎麽聽怎麽愛,恨不得讓小女兒多喊他幾聲,怎麽換成自家臭小子,他就這麽想打人呢?!!!

都多大的人了,還跟著妹妹學,想在他跟前裝嫩啊?!!!

乾隆和藹可親的表情逐漸開始變得猙獰,只見他呲著牙沖小十二道:“喚朕汗阿瑪!”

他知道小十二可以做到的。

然而,小十二只是眨了眨眼,又堅定地喚乾隆:“阿麽!”

乾隆:(╯‵□′)╯︵┻━┻不可以,這兩個字是芃芃對他的專屬稱呼,待芃芃長大了,能夠把汗阿瑪三個字給喊清楚了,“阿麽”也可以作為芃芃對他的專屬昵稱而保留。

現在這專屬昵稱被小十二用了是個什麽情況?

乾隆又糾正了小十二一遍,這回,他嘴角抽搐著,已經漸漸快要維持不住浮於表面的慈父形象了。

看著這樣的乾隆,小十二就像是一只覺察到了危險的小動物一般,向著床的內側挪了挪,一邊挪,一邊還不忘跟自家妹妹告狀:“妹妹,阿瑪,兇兇!”

乾隆一臉冷漠.jpg。

合著這臭小子在跟芃芃說話的時候,就知道他是“阿瑪”而不是“阿麽”了,唯獨在面對他的時候,怎麽也不肯聽話,就要學著芃芃喚他的樣子。

行叭,反正乾隆今日的目標也只是通過小十二讓芃芃理一理自己,至於別的細枝末節的東西,統統可以無視。乾隆這麽想著,又對小十二露出了迷之笑容,這不大對勁的笑容看在小十二眼中,不知怎麽,有點兒像是芃芃給他形容過的狼外婆之笑。

小十二指著乾隆,跟自家妹妹告狀:“阿瑪,奇奇怪怪!”

乾隆剛剛往上裂開的嘴角很快又沈了下去。

——居然敢說自家老子奇奇怪怪,你膽子很大啊,臭小子!看樣子是欠收拾了,不如讓他先收拾一頓再說!

然而,想到自己現在還算是有求於兒子,乾隆很快又收斂起自己身上的狂躁之氣,對著小十二咬牙微笑道:“小十二,朕找你妹妹有事,你能不能幫朕把你妹妹給喊過來?”

小十二疑惑地看了看背對著乾隆的芃芃,又看了看大狗勾似的眼巴巴望著他的乾隆,縮了縮脖子,他想了想,伸出手去拉了拉妹妹的袖子:“妹妹?”

芃芃就在小十二的身邊兒,對於乾隆吩咐了小十二什麽話,芃芃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只見芃芃皺著一張包子臉,扭頭看了乾隆一眼。

那看起來就很好戳的小臉,那幹幹凈凈柔和明亮的眼神,轉瞬間便虜獲了乾隆的心,直讓乾隆恨不得即刻化身女兒奴,沖上前去對著芃芃親親抱抱舉高高。

在發現乾隆臉上的表情在極短的時間內變了又變之後,芃芃又扭過了頭去,肯定地對著自家哥哥點了點頭:“阿麽,奇奇怪怪。”接著,她又告誡自家兄長:“不理,阿麽。”

小十二素來最是聽芃芃的話,他見芃芃囑咐他不要理會乾隆,自然奉為圭臬,一面嘴上重覆著芃芃所說的“不理阿瑪”,一面手腳並用,爬得離乾隆遠遠的。

乾隆:“……”

被自家心愛的小閨女親口鑒定為奇奇怪怪人士的乾隆頓時整個背景都變得昏暗了起來,他只覺得,在經歷了自家皇額娘的一通狂風暴雨似的打擊之後,他又收到了來自自家小閨女的會心一擊。

哎,人生為何能夠慘淡如斯?

有句老話說得果然不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這時候,乾隆已經完全放棄了通過小十二來吸引芃芃註意力的想法在精力了,他準備單刀直入。

“芃芃平日裏不是最喜歡汗阿瑪了嗎?今兒個汗阿瑪就站在你跟前,你不來跟汗阿瑪要抱抱也就算了,怎麽連理都不理汗阿瑪一下呢?”

乾隆一口氣把這些話給說了出來,他不確定芃芃能不能聽懂,但芃芃捕捉關鍵詞的能力是很強的,即便不能完全聽懂,也能夠聽個半懂。

芃芃聞言,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而後對乾隆道:“阿麽,壞壞,瑪麽,氣氣!”

要問芃芃為什麽不理乾隆,她可以羅列出一大堆理由來,但是考慮到她現在“應該”掌握的詞匯量,芃芃還是用了言簡意賅的八字真言。

乾隆在聽到芃芃給出的理由之後,整個人都楞住了,半晌,他才不敢置信地開口道,雙眼瞪得滾圓:“所以,你不理朕,是因為你覺得朕氣到了太後?”

芃芃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又重覆了一遍:“阿麽,壞壞!”

乾隆頓時覺得眼前一黑。他在太後那兒挨了一頓訓不說,到了自家閨女跟前,閨女還因為太後訓了自己,而認定自己做錯了事,用鄙夷的小眼神看著自己……乾隆覺得,自己今兒個一整天,怕是心情都不能好了。

盡管乾隆現在的心情很不美麗,但他素來尊敬自家額娘,寵溺自家小女兒,自然不會把過錯安在她們頭上,當然,他本人也是不會有什麽錯的,既如此,承擔他怒火的,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令妃。

乾隆郁悶地來了翊坤宮,離去的時候心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郁悶。

宮中素來沒有什麽秘密可言,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慈寧宮。

太後知曉此事後,很是驚訝:“以往皇帝再怎麽不高興,一見到芃芃,這心情也就舒暢了。怎麽,這回他去翊坤宮,沒能見到芃芃嗎?”

張嬤嬤忍著笑意道:“主子有所不知,皇上這回是見到了五公主,但聽說,五公主沒給皇上什麽好臉色看呢,也難怪皇上走的時候越發郁悶了。”

“哦,這是怎麽回事兒?”太後追問道:“芃芃這孩子向來心思剔透,很是貼心。她雖然偶爾會發發小脾氣,但在皇帝或是哀家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都會很認真地安慰咱們。”也正是因為這個,乾隆現在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回但凡心情不好,便去找芃芃安慰一下他,這回還是他第一次失手。

太後想了想,問張嬤嬤:“可是皇帝做了什麽讓芃芃厭煩的事?”

反正千錯萬錯,不會是她家可可愛愛的小孫女的錯,小孫女不理乾隆,肯定是乾隆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

太後的偏心就是這樣的理直氣壯!

張嬤嬤聽了自家主子的話,不由為乾隆鞠一把淚,若是他知道了太後說的這些話,只怕要更加心塞了。

張嬤嬤見太後的胃口已經被徹底吊了起來,也不再賣關子:“回稟主子,皇上他倒是沒做什麽惹五公主厭煩之事,只是五公主啊,在皇上去翊坤宮之前,就已經從皇後娘娘那兒聽說皇上惹得您不高興了,五公主這是在為您出氣呢!”

說著,又將芃芃對乾隆說的那些個話,諸如“阿麽,壞壞,瑪麽,氣氣”之類的,在太後跟前學了一遍。

太後眼中笑意漸濃,被逗得樂不可支:“不愧是哀家是孫女,知道心疼自家皇祖母了,哀家可算是沒有白疼她。”

“五公主向來純孝,雖然年紀還小,但她待主子的一片赤誠之心,可真是沒得說。”

太後揚起的嘴角中透出點兒得意來:“就該這樣!她老子下次再氣哀家,哀家可不怕了,有芃芃為哀家出氣呢!”

張嬤嬤看著太後這帶著點兒孩子氣的表情來,也不由抿嘴一笑。自從有了小公主,自家主子越發像個老小孩了,心情越發愉快不說,人也越活越年輕。

有了盼頭,和以前相比,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若是擱在以前,隨後宮那些個妃子們鬥來鬥去的,只要不擾著太後禮佛,太後哪裏會親自出面管後宮之事呢?可如今,芃芃也要在後宮之中生長,太後嘴上不說,心裏頭卻是對後宮之事越來越掛心了,若是任由某些人在後宮之中攪風攪雨,豈不是破壞了芃芃生長的環境?不得不說,太後這次將乾隆好一頓訓斥,除了她看不慣令嬪的做法之外,看不慣乾隆對令嬪的一再縱容之外,芃芃也是原因之一。

好在這孩子是個懂事的,讓太後覺得自己沒有白疼她。

“來人,將哀家新得的蜀錦取一些來,芃芃一日日長大,哀家先前派人送去的小衣裳,只怕已經不合她身了。正好哀家最近有精力,不如親自為她再制一件新的。”

“主子可真是疼小主子,小主子知道了,定會十分歡喜的。”蜀錦這樣精貴,尋常人連見都見不到,太後卻拿蜀錦來給五公主做衣服,可見太後對五公主的寵愛之情。蜀錦也就罷了,再怎麽難得,好歹還有門路獲得,只是太後親手縫制的衣裳,卻是沒有幾個人有福氣穿上的。除了五公主之外,其餘阿哥、格格們,平素裏能得太後一句關心,或是得幾樣賞賜,都已經很是難得了。讓太後為他們縫制衣裳,對於他們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太後有心思做點兒除了抄經念佛之外的事,在張嬤嬤這等忠仆看來,也是一件好事兒。只是太後畢竟上了年紀,精力有限,張嬤嬤思忖著,她還得勸勸太後,有些費神的地方,得讓她們這些下人搭把手。

“擺駕,哀家要去翊坤宮。既然要給做小衣裳,哀家總得仔細看看芃芃現如今的身量。”

太後經常抱芃芃,不會不知道她的身量。現在她這麽說,也只是給自己找個去看芃芃的理由罷了。張嬤嬤含笑應了自家主子的話,沒有揭穿她。

當主仆二人抵達翊坤宮時,皇後正一臉嚴肅地“教訓”芃芃:“皇上畢竟是你汗阿瑪,日後,你不可再對他如此無禮了。”

芃芃仰著小腦袋,一臉無辜地看著皇後,像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啊~”

皇後見狀,伸出手,輕輕在芃芃額頭上點了一下:“你聽到了沒有?本宮知道皇上寵你,但任何寵愛都是有限度的,你若是做得太過了,小心哪天你汗阿瑪就不寵你了!”

芃芃繼續用無辜的貓眼看著皇後:“啊啊~”

她一雙眼睛又圓又亮,小奶音又軟又糯,簡直讓人舍不得繼續訓斥她。

無論是太後、乾隆還是皇後,見了這個狀態的芃芃,血條先空了一半。

起碼現在,皇後就覺得,她要繼續頂著閨女這副可愛的小表情教訓她,是一件頗為困難的事。

芳柔頗為不忍地對皇後道:“娘娘,要不這回,咱們就算了吧。想必公主在聆聽了您的一番教導之後,已經知錯了。”

“額呢,不氣。芃芃,乖!”在芳柔為芃芃求情的同時,芃芃也沒有閑著,她抓緊機會在皇後跟前表現自己乖巧的一面。

貓貓有什麽錯呢?貓貓只是不想繼續挨訓罷了!

“你也就在挨訓的時候最乖了!”皇後沒好氣地捏了捏自家女兒的小臉,但話語裏的威懾力明顯比剛才弱了不少。

皇後其實並不想要訓斥自家閨女,事實上,她還認為自家閨女的做法頗為解氣。

皇後表示,在太後盛怒之下還替令妃求情的乾隆,活該被人冷眼相待。尤其是乾隆不僅自己幫令妃求情,還想把皇後也給拉下水,沖著皇後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皇後表示,自己被惡心壞了,她當時就想把乾隆給狠狠罵上一頓。

芃芃讓乾隆吃了個閉門羹,表面上看,是在替太後出氣,可實際上,也是替皇後狠狠扇了乾隆一耳光。

皇後本是應該高興的,但乾隆離開的時候,臉色頗為難看,這讓皇後忍不住為芃芃擔憂起來。

乾隆雖然十分寵愛芃芃,對芃芃的縱容程度,宮裏頭其他阿哥、格格們加起來也比不上,可若是乾隆覺得芃芃恃寵而驕,冒犯了他的威嚴,要把這份寵愛給收回去,可如何是好?

皇後不希望芃芃仗著乾隆對她的寵愛肆無忌憚,芃芃可以撒嬌,可以沖著乾隆發發小脾氣,但她希望芃芃所做的一切能有個度。

芃芃自然知道自家額娘是為了她好,才會訓斥她,所以,她也不會故意跟自家額娘對著幹。不過,與皇後所想的不同,其實芃芃並沒有肆無忌憚地對乾隆發脾氣——她心裏有數呢,依照乾隆對她的寵愛程度,以及對祥瑞之說的篤信,只要她不踩了乾隆心中的那根底線,問題都不大。再說,乾隆離開翊坤宮的時候,與其說是惱怒,不由說是郁悶更多一些……

當然,這些東西,也只有芃芃自己看得清楚。就算跟皇後說了,皇後怕也是不會信的。

為了不讓自己的耳朵再繼續接受皇後的蹂-躪,芃芃一邊兒討好地沖著皇後笑,一邊伸出兩只小爪爪,握住了皇後的手臂,輕輕搖了搖:“芃芃,乖乖的!額呢,笑笑!”

看著這樣的芃芃,皇後再也說不出什麽訓誡之語了,每回心裏頭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教訓芃芃,可到了後來,最先控制不住心軟的,也是她。

皇後目光一掃,落在一旁笑得直打滾的小十二身上,這脾氣頓時便有了去處:“還笑!你妹妹在你汗阿瑪跟前表現是不好,你以為你的表現就有多好不成?”

當時在場的宮女太監們,事後可是將乾隆和兩位小主子的每一句對話都學給了皇後聽,皇後自然知道,看似老實無辜的小十二,實際上也沒幹什麽好事。

小十二一聽皇後說他,立馬停止了笑,學著自家妹妹,努力地用狗狗眼朝著皇後發射狗狗光波。

可惜經過方才芃芃的一番轟-炸,皇後對於這類眼神的抵禦能力提高了不少。再加上,皇後覺得,芃芃會對乾隆不敬,就是小十二這個做哥哥的帶的頭,她對自家小閨女都能忍得下心訓斥,對於自家兒子自然就更不會手軟了。

“小十二,你告訴皇額娘,‘汗阿瑪奇怪’,‘汗阿瑪兇’,是不是你先說的?”

雖然性子調皮,但總的來說,小十二還是一個實誠的好孩子。面對皇後的一番詰問,他很快便點了點頭,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還特別理直氣壯地跟皇後說:“阿瑪……本來就……奇奇怪怪,還兇!妹妹不理阿瑪,我也……不理阿瑪!”

好了,甭說了,找到罪魁禍首了。

皇後就在想,芃芃若是不高興了,最多就是不理乾隆,怎麽會對乾隆說那麽些冒犯的話,原來竟是跟著小十二學的!

小十二眼看著皇後一臉陰沈地朝著自己走過來,不由捂著自己的小屁屁,後腿了幾步,原來他不聽話的時候,小屁屁可是遭過殃的。他雖然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兒,卻也下意識地明白了,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額……額娘。”小十二吶吶地道。

眼看著小十二就要遭受自家額娘的毒手,這時候,小十二的救星終於到了:“皇瑪嬤,額娘,額娘要打我!”

太後本是歡歡喜喜來看自家孫子孫女的,結果一到了翊坤宮,就發現翊坤宮中的氛圍有些不對。她阻止了下人們的通傳,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結果就聽到了皇後對芃芃和小十二說的那番話。

作為一個母親,太後能夠理解皇後對芃芃以及小十二的擔憂,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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