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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心魔 他就是想讓江止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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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峰山頂的夜晚真的很冷。

尤其是顏桐的房間,房內裝飾簡陋,連個擋風的櫃子都沒有,門窗還透風。

床上的被褥很單薄,顏桐入睡時沒有脫衣服,把被子卷得嚴嚴實實,還是抵擋不住這夜晚的嚴寒。

前半夜還好,他沒睡著,後半夜迷迷糊糊睡過去,猛然驚醒,竟然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熱。

出現幻覺了。

他可能馬上要變成臨仙門掌門唯一被凍死的弟子。

床上的小孩兒懵懵懂懂爬了起來,大概是凍透了,又一陣冷風吹進來,他竟然沒覺得特別冷,只是略微抖了抖身子,抱緊自己後,就下了床。

他踉蹌著出了門,天璇峰的夜晚不光冷,還很黑,旁邊的兩個房間都熄了燈。

封朗月和封朗行還在練氣,跟凡人一樣需要睡覺,顏桐來到兩人門口,發現他們的門窗緊閉,窗戶縫隙裏還封著稻草,將窗縫堵得嚴嚴實實。

他在門外喊了一聲,裏面沒有動靜,敲了敲門,也沒有人回應。

練氣期的修士,就算是睡著也不應該這樣無知無覺,這兩人肯定是故意的,覺得外面寒冷,不願出來照顧他們的小師弟。

顏桐還小,分不清楚人間善惡,他被拒絕,也感覺不出什麽,咬著自己凍麻的指尖兒,跌跌撞撞往前走。

房間裏,封朗月和封朗行確實沒睡,他們的門窗封得很死,還在堂內點了火爐,屋裏不說溫暖如春,卻也比外面暖和太多。

兄弟倆在床上抵足而臥,封朗行有些擔心:“要不還是出去看看吧,萬一出事怎麽辦?”

封朗月睡得迷糊,連眼睛都不愛睜:“好歹也是師父帶回來的,能出什麽事兒?有事也明兒再說。”

師父那性子他還不了解?什麽徒弟,就是從外面撿回來的一只小狗而已,他要是真在意,能在帶師弟回師門的頭一天就自己跑去閉關?

師父都不在意的玩意兒,他們操心什麽。

封朗行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再說,外面太冷,他是真的不想出去。

封朗行往溫暖的被子裏縮了縮,閉上了眼睛。

另外一邊,蕭有辭的情況卻沒有這兩兄弟想得那麽輕松,他確實是閉關了,而且是迫不得已閉關了。

蕭有辭有心魔,從很早很早的時候就有了,起初只是影響他修煉,讓他的修為常年停留在築基。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後來師父身隕,為了對抗帝天,他把自己畢生修為都傳授給了蕭有辭,蕭有辭身負滔天神力,心魔卻未除,不僅如此,修為越漲,心魔越發強橫。

早幾年,蕭有辭就有壓制不住的感覺了。

陵川封印一破,就像是打開萬裏長堤的一把鑰匙,堤壩潰倒,蕭有辭再也無力一戰,心魔吞噬了他的修為,將他變成一個凡人,而修為回歸之時,也是心魔猖狂之時。

他要苦苦運轉自己那點靈氣,壓制心魔。

可魔從何起,因何而來,又藏身何處,蕭有辭卻完全不知道。

經脈和丹田內都是清正的靈氣,元嬰也很正常。

蕭有辭很煩。

這東西一直在煽風點火,還試圖控制他的身體,處處影響他行動。

他越煩,靈氣運轉越是滯澀,從天亮到天黑,不僅沒有好轉,修為隱隱又有消失之勢。

蕭有辭的耐心不太好,偏偏心魔還在耳邊絮叨著:“你恨嗎?怨嗎?你師兄破封,第一個來殺的必定是你……這臨仙門不是他最重視最珍愛之物嗎?毀了它,石劍鋒不聽你管教,殺了他……”

“他江止宴有什麽能耐,憑什麽能在臨仙門內壓你一頭,你與他相比,哪裏不好?”

“當年師父就偏袒他,臨仙門中的門人也更愛戴他,現在他死了,他們還是不肯接受你……殺了他們吧,讓江止宴看看,他滿門親友慘死之狀!”

它語調陰柔,帶著一股子惑人的怨恨,蕭有辭對江止宴本來就有怨,被他這樣一攛掇,心中怒火更勝。

身旁,斷腸煙樹感覺到了主人的煩躁,淩空而起,在洞穴內胡亂飛舞,發洩著蕭有辭不受控制的真力。

薄如蟬翼的劍刃在洞府石壁上留下道道劍痕,這些劍痕交疊在一起,有的新有的舊,顯然是從多年前,慢慢累積下來的。

蕭有辭卻是怒而拂袖,陰兀道:“你閉嘴!”

他反駁心魔,唇角立刻溢出一抹殷紅,蕭有辭受了重傷,卻不肯收聲,而是繼續怒斥道:“我與江止宴的冤仇,與你何幹?!”

他是把江止宴騙到江山玲瓏鏡裏送死,但那是憑他本心,不是被什麽心魔操控!

他就是想讓江止宴死!

用得著這心魔廢話?它算個什麽玩意兒,也想控他的身體?惑他的心神?

蕭有辭睜開雙眼,漆黑的眼瞳已經是一片血紅。

耳邊響起心魔嘲諷的笑聲,它似乎是在說,蕭有辭,你知道你為什麽會把將江止宴騙去送死,你的話,騙得了那些凡人,騙得了天下修士,卻騙不了自己。

蕭有辭心神劇震,又是一口鮮血吐出,眼神持續渙散,眼看就要被心魔控制,發了瘋——

門口卻忽然傳來細微的動靜,蕭有辭的動作瞬間停住了,他赤紅的雙目已經失去焦距,卻仍舊看向了洞府門口:“誰?!”

天璇峰的後山不允許任何人進入,蕭有辭閉關的洞府沒有門,粗糙的山壁旁,一小撮黑色怯生生探了頭。

蕭有辭與心魔對峙,身心都處於最緊繃的狀態,這一點細微的動靜,引起了蕭有辭不小的反應,對方還沒來得及露頭,他就揮袖送了一道真力過去,卻聽悶哼一聲,一個小孩兒被打落山崖。

蕭有辭赤紅的雙目略微停滯,自己的心智這才回籠。

剛清醒,又皺起了眉頭。

不好,他那倒黴徒弟被他打下山崖了。

……

顏桐冷得睡不著,出了門去找他的兩個師兄,兩個師兄都不理他,沒有辦法,他只能跌跌撞撞往外走。

深夜的風卷起地上的殘雪,迷惑了他的眼睛,他走著走著,不知道怎麽的,就來到了後山。

後山有一條小路,通往蕭有辭閉關的洞府,他不知道那條路是幹什麽的,就茫然地順著山路走。

然後就來到了一個山洞洞口,裏面有些動靜,從裏面吹出來的風,是暖的。

像一只貪圖陽光的小動物,顏桐就這麽湊近了洞口。

洞穴內沒有點燈,只有皎皎明月光從外面照進去,他看到他師父坐在洞府中,一身白衣上展開幾朵血紅梅花,纖細的手腕上都是自己掐出來的青紫傷痕,清絕俊逸的臉上布滿陰沈,最主要的是那一雙眼睛,月光一照,竟然是血紅色的!

小孩兒也不知道雙目赤紅對於修士來說意味著什麽,他只覺得師父身上的氣勢全變了。

在凡間時,他有點冷,有點倦,不愛跟人說話,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好相處的。

因為懶得跟人計較,顏桐也看得出來,他師父跟其他人都不一樣,他看凡人的眼神,和他看花花草草,花鳥蟲獸一樣,都是冷的,沒有溫度。

他就是這般高高在上著,不在乎任何人,也懶得沾染任何顏色,白,冷,淡。

可此時蕭有辭卻染上了淒厲的紅,像是一把沒有溫度的火,正在焚燒著他,越燒,就越冷,明明是沸騰的,卻只能感覺到凍徹心扉的寒冷。

顏桐不自覺就想靠近他,這凍徹心扉的火焰,帶著致命的吸引,他避不開目光。

可他剛露頭,就被師父發現了,那雙赤紅色的眸子看他一眼,他從頭到尾都僵硬了,楞在原處,眼睜睜看著那道真氣打了過來。

真氣沒入他的胸腔,好疼。

疼得他一口血吐出來。

是溫熱的。

顏桐的身體往後倒去,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他躺在師父的懷裏。

那被火焰包裹,燃燒到冰凍的人……手居然是溫熱的。

“醒了?”

蕭有辭低頭,淡淡看了他這倒黴徒弟一眼:“不是說與你說我要閉關,不準到後山來打擾嗎?”

他這倒黴徒弟一時聰明一時傻的,他都有點看不明白了。

把他撿回來,到底能不能幫他去青俊大會應付差事?別養個十年,最後發現還是個傻子吧?

卻見他小徒弟捂住了胸口,哼哼唧唧往他胸前一蹭,小聲道:“師父,房子裏好冷。”

冷?

蕭有辭楞了一下,倒是沒計較小孩這些小動作,顏桐很輕,他單手就能抱得過來。

蕭有辭起身,一手抱著小徒弟,一手拎著斷腸煙樹,道:“封朗月沒給你點火盆嗎?”

顏桐擡起頭:“師父,什麽是火盆?”

蕭有辭皺眉,瞬間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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