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塵本想用這種方法覆活他的母親，可是他對於自己母親知之甚少，所以只是在溟惜身上先試驗。

加之溟惜對他的執念太深，即使魂飛魄散也化作塵埃常伴他的左右，所以他才能一舉覆活溟惜。

故而，他心中對於溟惜的虧欠才會成倍增長……

如果知道冰璃沫會這樣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溟惜，哪怕讓自己的良心惶惶不可終日，哪怕一輩子會活在愧疚和自責裏，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溟惜。

“緣千言以自身靈魂跟怨念石做交換，換取塵雲仙山靈氣依舊，那是他自己的決定。可是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他區區一個上仙就可以抵得過仙界最大門派的命途嗎？所以他受多大的折磨都是情有可原。”

墨染塵喃喃自語著：“若是他不承受莫大的痛苦，那遭殃的便是塵雲仙山。他是寧願自己受苦也要做的交易與你有什麽關系？你又何必苦了自己去陪他？”

他伸手向前，剛剛觸碰到那張鐵網幽幽鬼火就迅速升騰起燎原之勢，似乎在警告他禁止靠近。

啞然失笑，道：“連我這魔尊都無法逆轉的事實，緣千言該承受的罪孽自是不會減少半分，你怎麽就這麽傻呢？非得讓自己粉身碎骨嗎？”

墨染塵痛苦地捧起一把骨灰捂進自己的胸腔裏，哀聲慟哭起來。

冰璃沫，你當真這麽狠心離我而去嗎？

你就舍得離開這個世界去陪你師兄麽？就算你舍得我，那你怎麽舍得塵雲仙山跟子諾他們？

不，我不信！

墨染塵失聲痛呼道：“我不信！冰璃沫，我不準你就這麽離開我！”

“啊！”墨染塵失聲痛呼，漆黑的眸子裏染上一層濃濃的血色，長發飛舞，像是鬼魅一般。

額頭間黑色的印記時隱時現，綻放出奇異的光芒，短短一瞬間，墨染塵的心神徹底被控制。身下的土地在他強大的戾氣下爆裂開來，硬生生撕裂出數十道裂縫，底下熊熊烈火狂燒著，紛飛的石塊和粉塵紛紛落下，灰塵遍天……

墨染塵一怒之下將魔宮裏僅剩的魔君全部殺死，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很快，欲逃回妖界的陶陶就被魔兵抓住，折磨得只剩一口氣了才丟到墨染塵面前。

陶陶雙手被人反捆著丟在墨染塵面前，臉貼著地面，只能看到他的鞋面。

“說，我大婚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素手執杯，長長的黑色指甲如同鷹爪一般，好似那瓷杯都能被它輕易戳破。

陶陶感受著他的怒氣心底卻是如墜冰窟，咬牙切齒地答道：“魔尊大婚自是普天同慶，其他的便沒了。”

“放肆！”墨染塵邊把玩著手中的杯子邊道：“我警告過你，看在她的面子上才饒你一命，你與花溟同流合汙的事我也可以不追究！”

“可你還是殺了他！”陶陶眼底迸發出濃濃的恨意：“我是為花溟大人做過事，可是他死後這件事我便放下了，想一心一意伺候姑姑。我看得出姑姑真的很想陪著您，可是你卻背著她迎娶溟惜魔姬，我便只好編個借口騙她離開這裏！這樣，既能保護姑姑不受傷害，也能讓你嘗嘗失去愛人的滋味。”

“呵！”墨染塵發出一聲陰冷的笑意。

陶陶放火那日他便猜到她與花溟有所聯系。殺死花溟後他曾警告過陶陶，若她能本分地伺候好冰璃沫，他絕對不會追究她的責任。

“可你還是間接害死了她！”

“我沒有！”陶陶倔強地回應他：“我真的不知道姑姑會想不開，我以為她見到您大婚，又掛念著塵雲仙山，肯定會選擇離開這裏，我真的沒想到姑姑會選擇這麽極端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姑姑於我有恩，我又怎麽會去害她呢？”

她的內心也是自責不已，若不是自己自以為是的話，姑姑說不定還能安然無恙。

墨染塵強忍著胸中的怒火“沒想到？那你為什麽要騙她！”

“我真的不知道……”

“呵，你的一句沒想到造成的後果可不是你能負擔得起的。”

他總算明白為何冰璃沫那日會離開“縹緲閣”，為何會對他心灰意冷……原來，竟是因為她以為他騙了她，她以為他不愛她了，她以為她困著她只是心有不甘，她以為他所做的一切全是預謀……

陶陶聽著地面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連求饒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就被嚇死了。

墨染塵一手握著杯子，輕輕一捏就化作糜粉。

“所有試圖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墨染塵漆黑的眸子逐漸蒙上一層血霧。

“對了，還有一個人，最該死的一個人！”

墨染塵近乎癲狂地說著，暴力地揪出緣千言的靈魂，被蹂躪成眼珠子般大小的光圈逐漸放大，光圈越轉越炫目，最終幻化成緣千言的模樣。

緣千言出來後便大感不妙，他的靈魂已經幾近零散，對外界的感知更是少之又少。但是，剛一出來就感覺沒由來的悲傷包圍著他，靈魂深處本來屬於契約的位置空蕩蕩的，冷得生疼。

“墨染塵，你把我師妹怎麽樣了？”

“她走了……”

語氣淡然像是在說跟自己無關的話一樣，眼底那一片死灰又是為誰而悲？

那種難以名狀的悲傷包圍了緣千言，他怒不可遏，奈何受制於人，只能用情緒訴說自己的悲憤。

“不，不會的，師妹她怎麽可能？”

“我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我真的不小心把她丟了。”

“肯定是你，你殺了她！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墨染塵沈默不語，更是惹怒了緣千言：“因為她死活不肯跟你在一起所以你殺了她嗎？你早該知道，在塵雲仙山時是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因為你會毀了她！可她一再拼死護著你，甚至不惜自甘承受三日雷鞭之刑來保你性命，自那以後每逢刮風下雨她渾身上下就疼痛難忍，這些你知道嗎？你居然殺了她，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墨染塵瞳孔裏一閃而過一抹痛意，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

這些，她從未說過，雷鞭之刑之後他只顧著修覆自己的肉身，心中還多次怨過恨過，卻從沒想過她經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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