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月似懂非懂地看著逍遙無憂，他心裏也是在意冰璃沫的吧，不然又怎麽會特地跑來看看她還在不在。見不到她的身影就黯然神傷。

逍遙無憂道：“既然她下山了，那今後塵雲仙山的事便由你我暫代處理，這件事先不要對外宣張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是！”

守月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逍遙無憂雙手沈穩有力地推動著輪椅緩緩離去。這麽多年來，他的背影似乎更加單薄了些，可是，正如同他們每一個健全的塵雲弟子一般，只要有需要，他們便挺身而出，義不容辭。

夜色氤氳，皓月當空。

冰璃沫不知道自己漫無目的地尋了多久，還是找不到通往魔族的道路。

她之所以急攘攘地離開塵雲仙山便是因為在緣千言下葬的那一刻突然想到，自己在收徒當日跟緣千言立過一個契約。那便是仙盟會三年之約，要她三個徒兒全部拿到參與仙盟會的資格，否則將要將她欠的三萬九千九百七十二顆靈石以十倍奉還。

雖然她三個徒兒都順利參與仙盟會，但是也只是抵消了她三萬顆靈石的債，還剩下九千九百七十二顆靈石沒有歸還。一日未還，那契約便如影隨形。除非一方身死，形神俱滅！

而她體內尚能感覺到那道契約的存在，雖然感覺很微弱，但是並不是錯覺。這也是她一直堅信緣千言未死的緣故。

她一路尋著那道契約的指引追蹤到離契約最近的地方便是魔族。

但是妖魔兩界已經封住了與外界交流的道路，除非裏面有人接應，否則絕對無法進入。

正在她愁眉不展之際，星辰劃破夜空，星月扭曲。眼前的虛空被花劃落的星子撕裂出了一道可容納一人通過的縫隙。那股難以描述的死亡氣息從縫隙裏爬了出來，頓時間，周圍的花草植物全都被這氣息感染，在瞬間失去生命力。

冰璃沫心下一喜，這不是寒淵谷的通道麽？只要通過寒淵谷找到適合的路線還愁找不到去魔族的道路嗎？

可是東方祈淵已死，如今的寒淵谷空無一人，又是誰在背後為她開辟道路？

難不成寒淵谷又有了新的主人？

容不得她細想，通道裏飛舞出成簇的螢火蟲，小小的蟲兒推著她的身體往前走去。冰璃沫也顧不得那麽多，死就死吧，反正現在也找不到去魔族的道路，恰好又逢寒淵谷大門打開，倒不如試試看能不能從這裏到魔族。

待她的身影沒入黑暗裏，寒淵谷的通道也緩緩關閉，一切靜悄悄的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

冰璃沫任憑那群螢火蟲帶領自己的狹長的冗道裏前行。

上一次是東方祈淵帶著她走，恍惚間，她還能感覺到東方祈淵就在自己的身邊。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得到他。可是伸手摸去，四周除了微弱的螢火蟲便只有無盡的黑暗，絕望得連死亡都不願意靠近。

猶如清風劃過草原，躺在崖壁的石頭上望著蒼穹，滿天的星星那麽閃耀，那麽親近，卻隔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璃沫丫頭，你要不要對我以身相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耳邊突然傳來東方祈淵的聲音，冰璃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得頓了頓腳步。

她心中無限悲涼，知道他已經離去，就死在自己眼前，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了。

可眼前的聲音分明就是東方祈淵的。

“你肯定當我是玩笑對嗎？我是認真的！”

冰璃沫猛然駐足，確定自己是真的聽到東方祈淵的聲音了。

她四下尋找，略顯激動地叫道：“東方祈淵？是你嗎？你在哪裏？”

空無一人，只有忽明忽暗的螢火蟲在她眼前飛舞著。

她心頭的情緒頓時間一落千丈，原來都是這些螢火蟲搞的鬼，東方祈淵並沒有覆活，只是他們記錄了東方祈淵生前的話罷了。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得到的都是東方祈淵預留好的對話。

突然，一只蟲兒在她肩頭停下，東方祈淵的話也隨即傳入她的耳膜裏。

“我知道你終有一日會需要到寒淵谷，所以我給你留了這些話，在你最需要最無助的時候可以幫助到你。我是認真的，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聽我的話留在寒淵谷，你將會成為下一任的寒淵谷主。二是堅持你先前的決定，去完成你認為該做的事。”

滿天飛舞的螢火蟲原來竟是東方祈淵生前的執念化成的，每一只都代表著東方祈淵的一段話。冰璃沫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到它們，它們也會根據冰璃沫的決定而做出回答。

冰璃沫看著自己心頭的螢火蟲，竟生出些許心疼和無奈。經歷了這麽多，雖然她一直處於很安逸的環境下，但是她從未想過碌碌無為地過完自己的後半生。她還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即使無法保護好塵雲仙山，她也會因此去拼命。

而東方祈淵，明知她不會留下卻還是站在護她周全的角度去思考，僅僅只是因為當年月琳瑯和他的約定。

他等了一生苦了一生，最後還不得善終，真是令人唏噓。

冰璃沫深吸了一口氣才止住鼻尖的酸澀。事到如今，她肯定還是會堅持自己原來的選擇。

只是時常會問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才會得到他人這般付出？

她繼續往前走了走，那群螢火蟲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似的，從中飛出一只取代原先的那只落在她的肩頭。

“好吧，我知道你的選擇了……”說到這裏東方祈淵似乎無奈地苦笑了一番才接著說道：“你跟你的母親真的很像，不管做什麽決定都不後悔，這樣也好，這樣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才能無負於心。”

“我曾經說過天機不可洩露，未來仙界會發生一件大事，到時必然會引起轟動。我想你也感覺到了，你不能再只是為了塵雲仙山或者你師兄他們而戰鬥，你要為的是仙界，乃至六界而戰鬥。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到你死前也不能忘的一句話……”

冰璃沫眼底閃過覆雜的神色，終是閉上了雙眼，一滴清澈的淚從眼角滑落，很酸，很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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