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冰璃沫狠狠打了個噴嚏，仿佛有人在背後談論她。

她無所謂地用手指摩擦幾番自己的鼻子，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鼓起勇氣對著無憂閣的大門大聲叫道：“小七哥，是我，我來找你了！”

叫了許久依舊無人應答，沈重的大門紋絲未動。

她喊的嗓子都啞了也沒有一絲回應，裏面的人似乎刻意不理會她。

她心底酸澀，可緣千言還等著見逍遙無憂，時間不等人啊！下次還不知道知道緣千言什麽時候會醒！

“小七哥，二師兄他醒過來說要見你，你就跟我去見見他吧！”

她的聲音通過靈力向四周散去，整個無憂閣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守月靜靜等著緣千言開口，他是自己最敬愛的人，恩重如山，親如父兄，即是師父也是最重要的人。緣千言說的話，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緣千言伸出自己幹枯的手，沈沈地拍著他的肩膀，緩緩道：“我雖然睡著但是你們的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墨染塵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現在的他修為高深，稱霸魔族，必定會飼機報覆塵雲仙山。我死不足惜，但是師妹和子諾還有你們絕對不能有事，所以我必須做一些事。”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仿佛純凈的水晶，不摻雜任何雜質。眼底寫著滿滿的堅定，似乎已經做了決定。

守月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反握住他的手說道：“師父您也同樣重要，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弟子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緣千言欣慰道：“如今我要你偷偷為我尋一味藥，這藥可以暫時凝聚靈魂呈現回光返照之勢。”

“師父這是要找七星草？靈藥殿被燒毀後要找些藥草都極不容易，不如由徒兒代勞，師父想做什麽盡管說就是。”

七星草固然能凝魂聚氣讓瀕死之人呈現出精神煥發的狀態，但那只是在提前透支服藥者有限的生命。一旦剩餘的生命力被透支就會立刻死亡，無藥可救。

他隱隱猜出緣千言想要做的事，雙手不由得加重力道回握著他。

緣千言不禁沈了臉色，甩開他的手別過臉去，冷聲道：“連我也使喚不動你了嗎？我辛辛苦苦教導你，撫育你長大成人就是為了讓你忤逆我的嗎？那我留你還有何用？”

見他動怒，守月喉間湧起一陣酸澀，艱難道：“弟子絕對不敢忤逆師父，您對我恩重如山，您的命令就是弟子的使命。”

緣千言這才松了口氣，要是守月也不肯幫他的話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為我尋藥，找到以後直接給我，我不知道我何時能醒來，也不知道下一次醒來是什麽時候，你盡快找來放我枕下我自會知道。”

守月心裏又澀又酸很不是滋味，想抓住指尖的流沙卻無濟於事，只能依依地說道：“可是，師父，您能否告訴弟子你要做甚？那藥一旦吃下就無法逆轉，仙身靈魂都無法挽回，就連投胎都來不及。”

正如冰璃沫所說，如果無法阻止散靈的結果，那麽她也願意用最緩慢的方式消耗緣千言的生命！這樣至少能讓他陪著自己更久一點。

涼風從窗外灌入，緣千言不禁縮緊自己的脖子，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幽幽道：“我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是暮春三月我卻仿佛置身於黑暗的冰窖裏。這樣的我，茍延殘喘，不過是浪費塵雲仙山的靈氣罷了……”

“師父……”守月急忙打斷他，第一次這般魯莽地打斷師父，他的胸腔裏湧起一股熱浪，他有些語無倫次：“沒人覺得您存在是多餘的，您能在就是最大的安慰。人很多時候有很多舍不得的東西，好比一件東西，一個人，一段回憶，甚至是一句話……您在這裏我們就覺得特別安心，正如師叔說過，一個家裏少了誰都不行。”

“守月，你要知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每一個存在都有他的原因，我的原因便是去解決這件事。”

看他越來越堅定的眼神，守月開始慌張，緊緊攥著他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拼命地搖頭。

緣千言安慰他道：“你放心，我只是讓你拿著藥以備不時之需，並不代表我就要吃下它。”

守月這才放松了些，喃喃道：“以備不時之需，未雨綢繆，並不是真的要吃它，這樣便好，這樣便好……”

“這件事你偷偷地去做就好，不要告訴任何人，也千萬不要被師妹他們發現。”

“為什麽？您不是說不會吃下七星草嗎，為什麽不讓師叔他們知道？”

“我不想讓他們多想，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守月起身在他面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時光潔的額頭上已經凸起一個青色的包袱。

“弟子遵命！”

知道得越多的人往往承擔更多，緣千言神色覆雜地看著他。

“師兄，我回來了！”

人未至聲先達，緣千言一掃原先的沈悶，露出春風般的笑意。

守月從地上起來站到一旁，仿佛剛剛什事都沒有發生。

房門被打開，帶著一襲寒風涼意刺骨。

冰璃沫帶著逍遙無憂還有子諾，依米一行人風風火火破門而入。

守月很自覺地帶著他們出去，屋子裏只留下緣千言和逍遙無憂兩師兄弟。

緣千言給他倒上一杯熱茶，問道：“你我師兄弟有多久沒談過心？”

略一沈思，逍遙無憂答道：“大概有十餘年了吧，自從依依受傷以後，我日夜守護著她就很少再踏出無憂閣也沒有單獨跟師兄您聊過。”

“對！”茶盞穩穩地落在桌上，蕩起微小的漣漪，很快便恢覆平靜。

他鷹眸緊鎖在他身上，似有似無地看著他身下的輪椅，“那你還記得當時冰火蟻攻山，你為何會失去雙腿？”

逍遙無憂握緊自己身下的輪椅，抿著嘴一言不發，早知緣千言是為了問他這些問題，他也不會急攘攘地趕來。還真以為像冰璃沫在他門口喊得那般，緣千言好不容易才醒來，有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要跟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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