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只傻鳥……”墨染塵楞楞說著，一把將它扯了過來。

銀鸞看不清他的動作，身子已經落到他手裏。

他在銀鸞額間那搓銀色的絨毛上一點，一股炙熱浮亂的氣息湧入。

他道：“我在你身上了我的印記，你可以順著它找到我。只要我還在六界之內，就算我把氣息隱藏了也能找到我。如果有一天你沒人要再回來找我。”

“咕咕――”銀鸞不明所以地叫了一聲，那聲音似是在反抗。

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銀鸞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裏多了一些神秘的色彩，仿佛裏面住著一個不安寂寞的靈魂。

而墨染塵的桑椿聖戒裏靜悄悄地，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直至東方泛起魚肚白墨染塵才轉身離去，他很快便離開塵雲仙山，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沒有人敢去追查。

門中弟子無一人敢攔著他，看著他就像看著天羅地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待他離開，翌日清晨冰璃沫便召集眾弟子安排他們一部分加強警戒，另一部分靜心修煉。一方面盡快做好塵雲仙山的善後工作，另一方面不要受此事影響。

一連幾日，她破天荒地沒有飲酒，每天都保持著絕對的清醒，忙前忙後腳不沾地。

如花般的小臉愈發消瘦，真是我見猶憐。

雖說不吃不喝也影響不得她的體形，但那日溟惜毀去結界，同時也讓她仙身受損，又勞心勞力了幾日，整個人看上去自然有幾分頹廢。

而且不做不知道，一開始接手塵雲仙山的事務以後她才知道做掌門有多不容易。要不是守月在她身邊為她分憂解勞，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堆積如山的公文玉簡。

她不敢讓自己閑下來，一閑下來腦子裏出現的都是墨染塵的身影，還有那些繾綣綿長的吻……

這日，守月拿來一塊靈玉牌子給她，那玉雖然呈現出一股子涼涼的青綠色，但觸手生溫，玲瓏剔透。

冰璃沫道：“這是何物？”

守月答曰：“這是玉靈簡，裏面放著掌門嘔心瀝血之作。他老人家有先見之明，在這玉靈簡記載了一些處理塵雲大事的經驗和感悟以及如何應對仙界各派大小事宜，還有排兵布陣之流……”

他說得十分沈重，自是因為知道緣千言為了做這些付出過多少心力。

冰璃沫隨之一看，玉靈簡裏展開一個巨大的空間，工工整整的條目便出現在眼前。裏面記載的僅僅只是大致的一個目錄而已，具體該怎麽做的都有詳細的記載，只要她心下一動就能查閱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每一條都事無巨細。

她動容道：“師兄他，有心了。”

難怪守月會說是嘔心瀝血之作，裏面的東西只匆匆看過就知道做得有多用心。

除了字體記載之外還有緣千言的聲音解說，將靈力註入到玉靈裏就能在識海內聽得緣千言的聲音。

這聲音只有註入靈力的人能聽到，而且被緣千言設了封印，只能識別出冰璃沫和守月二人的氣息，若是他人得到此物也只是一塊價值不菲的靈石罷了。

守月站在冰璃沫面前見她握著玉靈簡入了神便輕聲說道：“當日師父把此物交於我的時候說過，若是有朝一日他身遇不測再把這個東西交給你。可我覺得您有必要知道這些。”

原來，他已經把未來百年內塵雲仙山可能發生的變故預測都記載在此。就算她什麽事都不做遵照這裏面的指示也可以守住塵雲仙山百年基業不倒。

至於百年之後，她若修煉有成，自是可以憑一己之力撐起塵雲仙山。就算她不行，守月這輩的弟子也已經可以獨擋一面。

他從來不對她有任何要求，卻已經在背後默默準備好一切。

冰璃沫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潸然淚下，她小心翼翼地將玉靈簡懷抱在自己懷裏，傷情道：“師兄他為何要這麽做？”

心中總是隱隱不安，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樣，這方玉簡就像他在宣告自己的遺言。

她握著玉靈簡的手止不住地抖，把東西掉在地上了也沒有感覺。

她一直不斷地為緣千言渡入修為，又不敢一次過渡太多怕他的身子受不了。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治了個遍，再也找不到半分傷痕。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完全康覆，每日醒來的時辰也越來越少。她這才硬著頭皮來處理塵雲仙山的事。

守月愁眉不解，將玉靈簡撿回來交到冰璃沫手上，道：“師父在幾年前就說過他必有一劫，這個劫解不開躲不過只能應劫。”

冰璃沫心下一緊，她生來仙胎自然不懂他們修煉路上的困難。

但是應劫二字對他們來說無疑都是一個沈重的問題。無論大大小小的劫總是有的，可是解不開躲不了的劫除了情劫便只有生死劫。生則飛黃騰達，死則灰飛煙滅。

“那，師兄他……”

她咬了咬嘴唇，想說的話全都咽在嗓子眼裏。她發現自己真的很不懂事。理所當然地享受著緣千言的寵溺，卻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即將面對什麽。

守月痛苦地閉上眼睛，道：“師父他只怕渡不過這生死劫，此次去冥界偷藥便是誘機。”

他本想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冰璃沫這些，但是看著自己的師父日漸憔悴，心裏愛的師妹又為另一個男人牽腸掛肚，他看著覺得心寒。

“都怪我，當日要是我去冥界取藥，讓師兄留守仙山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除了自責，冰璃沫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見她自責不已守月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屋子裏的氣氛壓抑得仿若凝固。

最終還是守月打破了沈默，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了三個響頭道：“弟子違背師父的意思提前將玉靈簡交給師叔，只求師叔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裏多在意師父一些。”

“不！”冰璃沫想也不想地拒絕道：“師兄不會離開我的。”

等她安排好一切回到無妄閣的時候，發現緣千言正在大殿內伏案而坐，手邊放著一壺輕煙裊裊的綠茶。

見她回來揚嘴一笑，那溫潤如玉的模樣仿佛能將這寒冷的夜徹底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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