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去，只見染九卿的胸口上破出了一道口子，拔出劍後能透過他胸前的窟窿看見對面。

“啊！”他怒叫一聲，連連後退，氣憤地指著緣千言：“你，你……好你個緣千言，我本來只想保墨染塵一條命，現在看來，我非得把這裏夷為平地不可！”

緣千言擡起手，握著含光劍，蓄勢待發。殺不了墨染塵，便把全部怨氣都爆發在染九卿身上。

染九卿起身對緣千言一甩衣袖，雙手成印放在胸前，淡綠色的印記緩緩結成。論起打架來，他還從來沒有怕過誰。

突然，他感受到了什麽似的，正色道：“罷了，今日，我便先饒過你們。”

染九卿看著自己胸前的窟窿怎麽也靜不下心來，氣歸氣，自己的形象才最重要。

靈魂深處似乎有比他容貌還重要的事在嗡嗡作響，控制著他不得不去做。

他急忙閉眼，嘴裏念念有詞，將自己的“身子”幻化成一道五彩的光芒罩在墨染塵周身。

他身上新傷加舊傷，已然無處可傷。整個人全憑心中一口不服輸的氣勢撐著。

冰璃沫看著眼前的變化，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憂愁，道：“他這是化做防護盾了吧？”

“嗯”

身為妖族王室的守護鳥，即使他不願意，但還是在墨染塵遇見危險的時候及時出現。靈魂的牽引，容不得拒絕。

這下冰璃沫和緣千言便很難再近墨染塵的身。

染九卿不遺餘力地保護墨染塵，這也意味他和妖族淵源頗深。

在門中弟子面前，緣千言想罰墨染塵罰不了，想殺染九卿殺不了，感覺自己的臉面上有點過不去。灼灼的目光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他暗暗定下決心，今日必須好好好懲罰墨染塵不可！動不了染九卿，難道，就真的罰不得墨染塵嗎？只要墨染塵還是塵雲仙山的弟子，只要墨染塵身處塵雲仙山，他作為掌門就有資格管教他！

緣千言看著那道彩色的防護盾便知不簡單，心想著今日於公於私他都必須要狠狠地懲罰墨染塵。

可冰璃沫偏偏不讓，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她擋在墨染塵面前，道：“不要殺他！”

她不敢賭，一旦緣千言動手就會要墨染塵的命！

“你還護著他？為什麽妖族染九卿要保護墨染塵？他是什麽身份你不知道嗎？”

“染九卿是什麽身份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我要保護我徒兒！正如師兄們保護我一樣，他是我的責任！”

緣千言聞言一窒，她竟然拿出他們師兄妹間的感情來壓他！

有種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覺包圍著他，冬風過境，無比地寒冷。

“師妹，你拿他和諸位師兄弟相提並論？”

“都是塵雲仙山的人，為什麽不能？”

啪！

這一掌積蓄了不小的力氣，又有些妒意和怒氣在裏面，掌風淩厲抽動著空氣發出呼呼的響聲。

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寬闊的廣場上，在場的弟子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心下咯噔一下。

冰璃沫難以置信地擡頭看他。

百年來，他雖然有些嚴厲，可從來沒有動手打過她。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得她眼冒金星，頭暈目眩，白皙的小臉又紅又腫像座小山丘。

事已至此，緣千言後悔也沒有挽回的餘地。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冰璃沫，嘴巴一張一合，道：“塵雲仙山世代忠烈，為了守護塵雲仙山窮極一生！你父親上下十名弟子，哪一個不是為了守護塵雲仙山而鞠躬盡瘁？獨獨留下我一個人茍延殘喘，連你也管教不好，百年後，我該如何面對他？墨染塵縱然也是塵雲弟子，但何德何能跟這些人相比？”

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聽得冰璃沫越加羞愧。

是，她太任性了……

此時，墨染塵在經過郁靈的修覆緩緩醒來，染九卿已經將他昏迷片刻發生的事全部傳進他的腦海裏。

他看著因為自己而反目的師兄妹二人，朗聲道：“該怎麽罰，就怎麽罰我。”

冰璃沫的臉刺傷了他，恨不得那一掌打在自己臉上。

他認了，如果單單斷了對她的感情是她想要的，那他，成全她。

染九卿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回響在他腦海：“你腦子被天雷炸碎了嗎？還是冰璃沫沒斬斷你的情絲，反而斷了你的智力？”

他也在腦海裏回覆著：“閉嘴，我不想她為難。我從沒帶給過她哪怕半分快樂，憑什麽還口口聲聲說愛她？甚至把她鎖進自己的心裏占為己有？”

“傻，當真是傻！你以為她對你半分感情也沒有？女人最容易被感動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就算她沒有對你死心塌地，恐怕也早就芳心暗許。你們倆何必在乎世俗的偏見？何不丟下一切跑回妖族占山為王？你為王，她為後，再生一堆半妖半魔半仙的胖娃娃來壯哉我大妖族，多好？”

染九卿越說越沒邊，墨染塵心下一動，見染九卿的話屏蔽在外。

他憤憤地指著眼前的青翠，叉腰罵道：“不知好歹的墨染塵！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死在他們師兄妹手上……”

話音未落，只見冰璃沫縱身躍入天雷陣中，那聲音縹緲得如同天外之音：“錯都在我，是我作為師父沒有教導好墨染塵，作為師妹沒有好好遵從師兄的指令，作為女兒，沒有完成父親的遺命，是我有負師兄們的疼愛！”

緣千言想要阻止她已經來不及，伸出手去拼命握緊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衣袂從自己指尖滑走。

她道：“是我錯了……”

“不！”墨染塵怒吼一聲，猩紅的眼眸裏迸發出灼人的氣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跪在地上，恨不得砸出一個深坑。

說著，她的身影完全沒入陣中。場上的弟子手足無措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人群中，只有衛菱兒一臉淡然，扯起冰冷的笑意，那樣子十分詭異。

冰璃沫，你還敢說自己對墨染塵沒有動情嗎？偷偷吻他便罷了，如今還甘願為他受刑，我還真是高看了你！

那夜，隱藏在暗處的人就是她，傷害依米然後嫁禍給冰璃沫的也是她！人生僅存的一點樂趣便是看著冰璃沫一步步走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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