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璃沫見他醒來總算松了口氣，眼底的欣喜變為冷漠，起身，背對他說道：“你為什麽要回來？”

他要是不回來的話，至少可以遠離這場紛爭，哪怕他們今生再難相見，可他，至少能平安。

為什麽？墨染塵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死了心的地要回來，他可以坦然地面對別人的質問，坦然地回答他就是想回來，因為無處可去。可是面對她的質疑，他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更不知道要怎麽欺騙自己。

“你這樣不說話，難道是因為意識到自己錯了，不敢面對嗎？在我眼裏，你並不是這樣懦弱沒有擔當的人。”

她的眼底，他是怎樣的人，作為他師父，她似乎並沒有真正地，好好地了解過他。

她承認自己失敗，這一生一直想要好好地做一件事，哪怕只有一件事，可是到現在，她才覺得，自己被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一事無成。

“你，還好嗎？”沙啞的聲音從墨染塵的喉嚨裏傳來。

冰璃沫的身子一僵，她終於忍不住淚目，他第一句話竟是問她過得好不好，全然不管自己的處境。

“你不配知道。”她冷冷地說道：“你不過是一個罪徒而已，憑什麽關心我？”

對不起，墨染塵……

此話一處，如同四周的池水凝結成刺骨的寒冰，墨染塵自嘲一笑，道：“確實，我犯了錯……”

錯在沒有第一時間找回你。

錯在不該和溟惜牽扯不清。

錯在不該和半夏秋石等人站成一線……

可他心裏的聲音她聽不到，他伸向虛空想要擁抱她的手，她也看不到。

冰璃沫有幾分生氣： “既然你有整個妖族撐腰，你為什麽不逃？仙界這麽大，可是已經容不下你了。很快各派掌門都會聚集在這裏，怕是會找你興師問罪。”

“你都知道了？”

“是！那個傷我的船夫告訴我有位神秘男子行俠仗義四處收妖我便知道去是你，當日你能收走染九卿，也自然可以收走其他妖怪！”

墨染塵自嘲一笑：“我不仙不魔不妖不人，該以何處為家？收了妖族不過是當時神志不清罷了。”

連她都不要他了，他該何去何從？

至於收妖，雖然得到桑椿聖戒能號令群妖，可是像半夏秋石這種叛變的強妖根本不會聽他的差遣。而且，當時真的因為溟惜的推波助瀾才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令收妖頗具成效。

他的話讓冰璃沫心中十分蒼涼，可她說不出半個溫暖的字。只道：“沒地方去就找地方去，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仙界守護人間不利，導致妖族入侵，鮫人一族被滅，仙魔大戰損失慘重，這一樁樁一件件他們總要找個替罪羊來掩飾自己的過失，你就是最佳人選。”

“你在擔心我？”

冰璃沫否認道：“沒有，我只是不想讓你成為替罪羊，這麽大的罪名不該由你來承擔。”頓了頓，她又加上一句：“你有罪的話，我這個當師父的面子上也過不去。”

仙界眾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明面上說一套，背地裏又是另外一套。她面色凝重地看著眼前平靜的池水，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握了握拳，堅定道：“我的錯我自己來承擔，你依舊是春風得意的冰璃沫。”

他怎麽能讓自己的愛成為她的負擔？

“我的意思是，你不該留在這裏。”

“我不走！如果你來是趕我走的話就別浪費時間了。你照顧好自己就好，記得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與你半分關系也沒有。”

說完這句話墨染塵不知怎的，心底驀然升起一陣疼痛。

自嘲地笑了笑，他尚且自身難保，又怎麽有資格去心疼她？

冰璃沫沒有回頭，加重了語氣說道：“你留在這裏的話只會添麻煩。”

“我知道……”

說到這裏，墨染塵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成了她的麻煩，一直以來她都那麽護短，雖然沒有盡到做師父的職責，但是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

倒不是體現在吃喝用度上，而是一直用自己的方法默默地鍛煉他們。

正應了那句話，從地獄而來的人從不畏懼地獄。

在冰璃沫的手下叫苦不疊都能安然度日，以後，怕是多艱難的環境都能應對自如了。

可她，是他的天堂。

“你知道為什麽不走？墨染塵，你那日吻我的事情可還記得？”冰璃沫本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突然間靈光一閃，急轉話鋒。

墨染塵睜眼，嘴角泛起舒心的笑意，仿佛唇邊還有她的馨香。

“自然記得。”

他不知冰璃沫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當時自己很魯莽。當時的她鮮血淋漓又是盛怒之下，他心疼，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腦子一熱就封住了她的唇。現在想想，回味十分美好。可是不知道她存了怎樣的心思。

冰璃沫臉紅成熟透的蝦子，強硬地說道：“這算你欠我的，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好！”墨染塵一口答應：“除了讓我離開這裏，其他的我什麽都答應你。”

冰璃沫不答反問：“你是我的徒弟，離開這想去哪裏？”

雖然他不願承認自己是她的徒弟，不過此時她說出這句話卻讓他分外舒心。

墨染塵眉頭皺得更深，但是看不見她的臉，也不知道她的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她一下讓他走說要撇清二人的師徒關系，一下又說不讓他走，到底是為何事？

難道，那個吻讓她心動了？

墨染塵舔了舔自己的舌頭，笑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他滿懷著希望，想著，也許是冰璃沫找到能讓他順利脫身的辦法了。

半刻前墮入深淵的心，此時終於重見光明。

冰璃沫的語氣沒有半分波瀾：“我要你去找溟惜，拿一顆海魂石回來。”

當日大戰，墨染塵和溟惜迫於無奈幫助半夏秋石殘殺鮫人一族，所得的海魂石全部都被半夏秋石拿走了。半夏秋石慘死之後，所有的海魂石都不知所蹤。

墨染塵沈思片刻：“我走了你怎麽辦？”

冰璃沫臉色一正：“我帶你出去，然後你悄悄地下山，拿了海魂石就回來。這裏平時沒人來，不會有人發現你不在的。”

只要他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至少能保全性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