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並肩而立，墨染塵幾次欲開口卻遲遲沒有，冰璃沫看出他的心思，道：“你有話要對我說？”

“沒……”墨染塵默。他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問她的態度嗎？似乎一直以來都是模糊不清的，她從來沒有講過什麽話來挽留他。

“我們分開走吧，這樣可以快點找找。”她已經把縹緲閣裏裏外外都找了個遍，又不想驚擾其他人，要是被師兄知道的話，肯定又會被他臭罵一頓。

墨染塵頓了頓，道：“你在躲我？”

從天瓊山道現在，不，應該說是從一開始她就在躲著他……可是，既然如此，她為什麽要收他做徒弟呢？僅僅只是因為在長安客棧的時候他從金鱗蟒醉下救了她嗎？可那次也是因為她想多事救他所以才會惹上那群人的呀。

墨染塵心裏更加肯定自己的母親肯定和冰璃沫有所關聯，而且她肯定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特別對待他的吧？

溟惜的話時時刻刻在他心裏提醒著他，他是帶著目的而來，他和冰璃沫不是一路人！

“我為什麽要躲你？”

“因為你心裏有鬼。”

冰璃沫聞言一窒，道：“我記得我說過我的心早就死了，就算有鬼，它也活不了。”

她的秘密，只有南梧仙山那次，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麽？

彼此間都各懷心事地以為對方真的如自己所想的樣子，所以他們關於內心裏對對方的看法，什麽都不願意說。

誤會和矛盾是怎麽來的？就是二人之間彼此猜忌卻不肯坦誠以待。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就是自己心裏所想的樣子。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有一個新的可能性出現，將之前的認知全部否定的時候，就是關系決裂的時候。

墨染塵與她並肩而行，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的身體怎麽樣了？都說你身體不好，修為受損，怎麽受的？”

他的話看不出任何情緒，冰璃沫想了想，不知如何作答。因為她對每一個徒弟都是一樣的，不管他們有什麽苦難她都會盡全力幫他們，所以，對墨染塵也是如此，她並不求回報，而且一切都是她自願的，並不需要特地跟墨染塵說什麽。

“沒什麽，修習中哪有不遇見阻礙的？我可能是酒喝多了所以就損了修為吧。”

墨染塵顯然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她說的那般雲淡風輕，好似她的修為是白撿的一樣。

冰璃沫又補了一句：“人生在世，無愧於心罷了。”

“是嗎？那你有沒有為了滿足一己之私而去害過無辜的人？或者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害了別人？”

冰璃沫被他莫名奇妙的提問楞住，但是她的頭腦是清醒的，對於這個說法她無力反駁：“我害的人多了去了，傷的人不計其數，但是能怎樣呢？現在活著的人是我，而不是別人。”

她傷得最深的，都是她身邊對她最好的人……

墨染塵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冷得如同夜裏的寒風：“所以，你和你所看不起的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偽君子一樣，打著正義的名頭去傷過阻礙自己前進道路的人？”

偽君子，呵呵，冰璃沫冷笑，她怎麽擔得起這個名頭，她根本就是天煞孤星，所有對她好的人都會受她牽連，又何況是那些不認識卻因她而受無妄之災的人？

問完墨染塵就後悔了，他何嘗不是讓無辜的溟惜為他掉下懸崖？

冰璃沫不語，墨染塵便認為她是默認，他真的很想咆哮道：“那你也為了一己之私而殺了我的母親對嗎？”

可是，他沒有，他即渴望自己的猜測能得到證實，也怕冰璃沫真的說出來以後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在溟惜出現以前，他曾想過一輩子都不要知道自己的過去，就在塵雲仙山了卻殘生。

可是溟惜就那麽出現，毫無征兆地告訴他，他還有個母親，而且死於塵雲仙山的人手上，而他之所以要摒棄過去的一切就是為了來尋找覆活他母親的方法。

不知不覺間，他內心的天平已經偏向溟惜。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在墨染塵心裏，溟惜的犧牲比冰璃沫這幾年來的付出要多的多。不是兩者之間產生了可比性，而是，人的心長在左邊，不可能不偏。

冰璃沫也不解釋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墨染塵個人的看法並不能代表什麽，但是她的胸口被他的質疑狠狠地紮了一刀，很疼卻不見血。

她費盡心力救墨染塵，沒想到得到的卻只有他的質疑。

“冰璃沫，你站住！”墨染塵叫住她，二人之間隔著十餘步的距離，這麽近，那麽遠。

“有事？”冰璃沫回首，蒼白的臉上掛著冷漠的笑意。

墨染塵胸口悶悶的，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你眼前，你會怎麽做？”

平靜如冰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絲殘酷的殺意，冰璃沫斂起笑意，道：“殺無赦！”

這是唯一堅持她活下來的理由，她要為父親還有幾位師兄報仇，還要振興塵雲仙山，不然的話就算她死了也不會原諒自己。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墨染塵說著，邊走向她，邊循循善誘道：“所以你不要恨我……”

蒼勁有力的大手伸向她的衣襟，冰璃沫花容失色捂著自己的領子倒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他：“你該不會是饑不擇食想拿為師來開葷吧？”

她咽了咽口水，像是玩笑，但是語氣卻有些顫抖，現在的她根本沒有任何法力，就連體力都比凡人差了不少，走路都像是飄著的，要是他真的想不計後果地做些什麽，她也無力抵抗。

墨染塵醞釀好的情緒被她一掃而空，從容道：“你也說了是饑不擇食，我還沒到那種程度。”

冰璃沫誇張地松了口口氣道：“老身守了百餘年的貞操可不想丟在你這個黃毛小子手裏。”

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女子講出這些話有些怪異，墨染塵也顧不得這些，伸手快速地從她的領口處劃過，眼疾手快地扯出那根細細的長繩，繩子下，赫然掛著一枚古樸的木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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