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請留步！”衛肆天叫住冰璃沫，一本正經地站了起來。

“何事？

冰璃沫回眸，淡然地看著眼前本應與自己父親同輩的男子，自衛菱兒拜緣千言為師以後，他的輩分自淪為與冰璃沫同輩，但也不至於尊一聲“上仙”。

衛肆天露出窘迫的神色，不過短短一夜，他竟已蒼老了這麽多，兩鬢發色如雪，明媚的眼眸蒙了一層疲色。

“老夫懇請上仙暫時不要將這裏發生的一切知會其他同道。”衛肆天一臉誠懇，緩緩道：“塵雲仙山和瀛洲仙島歷來交好，若是靈珊的事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只怕後患無窮。”

冰璃沫會意，他是怕其他門派會打著除魔衛道的幌子去為難瀛洲仙島。時值多事之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牽連到塵雲仙山甚至是更多門派。

痛快地飲下一大口酒以後，冰璃沫才緩緩道：“我這幾日酒喝得多了，頭腦有些不清醒也記不清發生了何事。”

她本也不是多事之人，這事就算她不說，按照神女所說，水靈珊也活不了多久。到時候，肯定還是會引起他人註意。

“多謝上仙！”衛肆天緩緩吐了一口氣，心頭大石總算放下。

二人間一時無話，冰璃沫好奇梔幽藍是否已經將前世的事告訴衛肆天？她等了千百年不就是為了和他重逢嗎？

可是 就算告訴了他又能怎樣？時過境遷，只會讓衛肆天陷於兩難。

“夫君……”

石墻緩緩轉動，輕柔的女聲和細碎的步子，水靈珊儀態萬千地出現在石墻後面。

衛肆天立刻迎了上去親昵地將她湧入懷裏，雙手用力地抱緊她的肩膀止不住地顫抖，明白了只有等到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會開始珍惜。

密室裏傳來梔幽藍清脆悅耳的聲音：“璃沫你進來一下，”

冰璃沫心中暗道疑惑，梔幽藍還沒有和她熟到直接稱呼名字的程度，不過，神女大人要是想對她做什麽的話，她根本也逃不了。

細想間，冰璃沫已經來到梔幽藍面前，身後的石墻緩緩移動恢覆到原來的樣子。留下依依的二人在密室之外相互溫存。此時的梔幽藍盤腿席地而坐，蒼白的面色隱藏在黑暗中，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冰璃沫一言不發靜靜地站著等她發話。

許久，梔幽藍問道：“你相信經久不衰，輪回不滅的愛情麽？”

冰璃沫想也不想地搖頭，現在的她又什麽資格說愛？她已經用自己的一生情緣換塵雲仙山一世靈氣依舊，為了塵雲仙山，她根本沒有資格談愛。

“呵呵”梔幽藍自嘲一笑：“我曾經相信……可是現在我知道了，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什麽事情可以瞬間改變一個人千百年來的執念？冰璃沫不敢往下想，若是一個人連自己都丟了，那她還剩下什麽？

“我沒有告訴他……”梔幽藍露出痛苦的神色，手捂住自己的心臟，聲音嘶啞著說道：“他已經有了深愛的人，甚至根本不記得我。他說過，若是有緣投胎轉世也會偷偷倒了半分孟婆湯，只為了記住我的容顏。可是，他全都忘了……”

冰璃沫不知如何安慰，對於男女之間的感情，她一問三不知。

“我怕，我就算告訴了他，他還是會選擇和水靈珊在一起！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的愛情，冰璃沫你記住，當你遇見你認為對的那個人的時候，你一定要拼盡全力和他在一起，不惜一切代價留他在你身邊。”

“咳咳”梔幽藍情緒激動，不慎咳出一口汙血。

“你怎麽了？”冰璃沫上前欲查看她的情況卻好像有個無形的屏障將她束縛在原地，不用想也知道是梔幽藍設的結界。這個自我保護的舉動刺傷了冰璃沫。

梔幽藍擺了擺手，淡淡道：“與你無關。”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你要告訴我這些？”冰璃沫不悅道：“你替我恢覆原身，我替你帶衛肆天過來，你我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你為什麽還要叫我來這？而且莫名其妙地跟我說了這麽多卻都不告訴我為什麽！”

梔幽藍自顧自地說道：“我知道我們確實之間已經兩清了，但我也知道你特別愛錢是為了某些原因，我甚至還知道你帶著假面就是為了隱藏真實的自己，在本源石下，你根本沒有任何秘密。”

冰璃沫胸口一窒，警覺道：“你是何用意？”

她不信，沈寂千年的神女會突然對她施以援手。她能幸運找到神女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事實上，若非梔幽藍心甘情願，根本沒人能到她面前。

“為了延續水靈珊的壽命，我以自身修為抵了大半瘴氣，剩下的雖然可以慢慢恢覆，但是這麽多年來深居海底，我的身體已經有些承受不住這麽大量的消耗，即將陷入沈睡。”

“這些與我何幹？”冰璃沫問道，內心裏有個聲音在低喃，要她遠離這裏。可是腳下卻灌了鉛一般難以扭動。

“因為……我看到了百年後會發生的事，冰璃沫，為了蒼冥大陸的未來，你任重而道遠。”

冰璃沫聞言一楞，隨即朗聲笑道：“神女大人真愛開玩笑，你活了上千年為了等一生所愛，最後卻成全他人。我活著不管是幾年還是幾十年幾百年都只為瀟灑快活，塵雲仙山尚且朝不保夕，蒼冥大陸與我何由？。”

梔幽藍似是累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那是你的劫難……只有你順利渡劫才能……”

“劫難？”冰璃沫冷冰冰地打斷梔幽藍：“我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和師兄們慘死，塵雲仙山日薄西山……這還不算是我的劫難嗎？別說百年，這世間我已了無牽掛，若不是塵雲仙山於我還有一絲殘念，我恨不得早早離去。”

言此，冰璃沫的眸子水汽氤氳。歷劫方能飛升上神麽？她壓根不稀罕！飛升上神也換不回她父母安康，無盡的歲月裏她只能一個人忍受寂寞，這樣的長存有什麽意義？

“你以後會知道的……”梔幽藍費盡最後一絲力氣道：“未來有很多事不可知不可測不可說，我即將沈睡，管不了那麽多了……”

冰璃沫腳下仿佛灌了鉛，耳膜嗡嗡作響，梔幽藍的話如同沈悶的鼓點鉆入她的腦子：“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他自身的責任，你有責任，我也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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