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天快亮時才睡了過去，七點左右又被鬧鐘叫醒，一人拿著手機先大概看了眼信息和郵件。

今天顧莘收到的郵件反倒比蔣時言還多，蔣先生把手機放在床頭，拖拽著身子坐了起來，看著顧莘皺著眉頭回覆了一個供貨商的郵件。

顧莘放下手機時正好跟蔣時言的目光對上，不好意思得笑了，“最近事有點多。”

蔣時言目光深沈得看著他，摸了下他的臉頰。本來想勸顧莘在家休息一上午的話壓在喉嚨裏，沒有說出來。

兩人誰也沒去說昨夜的相擁而眠到底是什麽含義。兩人像是都存著難以言表的羞怯，又像是逃避最後的揭穿。

愛寵之家的總部搬到了CBD，和蔣時言公司離得很近，兩人便乘了一輛車過去。在分別上班之前來到了一家咖啡館吃了早飯。

顧莘找了個寬敞點的位置坐下，蔣時言去點了餐，把等餐的牌子放在腿上，搖著輪椅過來。

CBD很少能遇上坐輪椅的人，特別像蔣時言這樣自帶氣場的。不少人都朝他倆看。

店員把餐食飲品送上來後，顧莘拿了其中的一個紙杯，喝了一口就皺眉道，“這咖啡也太淡了。”

蔣時言拿了自己的那杯美式，淡淡道，“沒給你點咖啡，要的全脂牛奶。”

顧莘無奈，微微撅著嘴有點不開心，小聲道，“那我上午肯定要打瞌睡。”

蔣時言把還熱著的牛角包遞給顧莘，“你吃這個麽？”

原來顧莘最愛吃熱乎乎的牛角包了，蔣時言一直記得。果然顧莘接了過來，“這個好吃。”

蔣時言兩三口就把自己的三明治吃完了，顧莘那個牛角包很大，裏面還加了培根和雞蛋，他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猶豫得拿在手裏，為難得看了眼蔣時言。

蔣時言面色如常地伸手把他吃剩下的接過來，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顧莘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就知道你沒吃飽，那個三明治那麽小……”

蔣時言低頭吃著，身邊過來一個年輕男孩兒，猶猶豫豫得叫，”蔣總？”

蔣時言擡頭看，沒認出來。顧莘看著這個男孩兒，倒是認出來了，”哎，你是不是那個做新聞app的？上次在W市……“

今日新聞的創始人之一，王小慶看著顧莘想了想，咧嘴一笑，”賣狗糧的！“

“對，是我。”顧莘笑著和他握了手，拉開一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說話，王小慶看了眼皺著眉頭的蔣時言，趕忙擺手說，“我同事在另一桌呢，下次聊。那……蔣總，一會兒見。”

王小慶朝蔣時言微微欠身告了別，緊張到幾乎順拐著走開了。

蔣時言想了一會兒，把眉頭松開了，“哦，對了，今天上午他們Pitch。”

顧莘頗有些讚賞道，“我下了他們的app，挺好用的。”

蔣時言笑了下，“那我今天仔細聽聽。”

S市的CBD，摩天大樓鱗次櫛比，泛著灰色的天空被分割成窄小的長方形。蔣時言在路口和顧莘告別，他沒有立刻轉身，而是坐在輪椅上看著顧莘過了馬路，清瘦的身影淹沒在了人群裏。

蔣時言到了辦公室，在等待電腦開機的時間裏，他拿出來自己記錄日程的日記本，手裏握著支筆。重要的事情一條條一件件在to do list上等著。

但他下筆只寫下了兩個字。

顧莘。

蔣總一上午的工作很忙碌，聽完pitch之後又開始漫長得開項目會議，一桌子人一人一疊材料，一個一個過項目。

到了中午時分，秘書進到會議室跟蔣時言說，“蔣總，顧先生來了。”

蔣時言看她，沒反應過來。

秘書解釋道，“顧莘先生來了。您是讓他等一下麽？”

蔣時言伸手在正在討論的案子上畫了個圈，“先暫停一下，兩點鐘還在這間會議室接著來。”

說罷，蔣時言就搖著輪椅飛快得走了。秘書小姐兩條長腿幾乎趕不上他。

顧莘等在蔣時言辦公室門口的小沙發上，懷裏抱著幾個飯盒，垂著頭很是乖巧。

楊梅今天不在公司，秘書前臺都是新來的，都不認識顧莘，見這個年輕的男孩兒什麽預約都沒有，心裏覺得古怪，便沒有怎麽迎接他。

蔣時言向來不擺架子，很少用上級的身份去壓下屬。但他看著顧莘抱著飯盒坐著，下巴頦兒尖得戳他心窩子。蔣時言有點生氣，“怎麽連杯水都沒倒。”

秘書小姐臉都白，顧莘連忙解釋，“她趕忙去就叫你了，我剛坐下一會兒。”

蔣時言把飯盒都放到了自己腿上，“以後直接進我辦公室等。零食都放在原來的地方，你都知道。”

蔣時言自己是從不吃零食的，顧莘之前抱怨過，說等蔣時言下班時嘴巴寂寞。至此之後，蔣總的辦公室總有那麽一個抽屜裝滿了果凍幹果。顧莘心頭一酸，軟聲道，“哦，知道啦。”

兩人進了辦公室，蔣時言把儲物櫃的一層打開，裏面整整齊齊得擺滿了零食，皺眉道，“這些實際都不健康。我還是多備些水果給你吃。”

顧莘低聲問，“你想我常來呀？”

蔣時言一頓，目光懇切得看著顧莘，“可以麽？”

顧莘點點頭，“好。”

兩人飯後倒在沙發上消食。蔣時言大手放在顧莘的胃上暖著，顧莘瞇著眼睛滿足得嘆了口氣。

房間靜謐，正午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照在兩人身上。顧莘舒服得踢掉了鞋子，把腿也放在沙發上，整個人蜷在蔣時言的懷裏。

“蔣時言，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很渣。”顧莘低聲問，“分手是我提的，現在又不要臉得湊上來。”

蔣時言皺眉，“你不要這個說自己。”

顧莘輕輕笑了兩聲，“當時的痛苦是真的，可這兩年的念念不忘，還有現在的喜歡也是真的。”

蔣時言溫熱的手指摩挲著顧莘纖細的腳踝，他側頭親了親顧莘，像是最溫柔得安撫。

二十五歲的顧莘一直以為愛情是簡單的。相愛必須要熾烈，難過了就當斷則斷。

可二十七歲的顧莘終於明白。對於成年人來說，愛情更像是石縫裏的那一股溪流，你歡喜於它雨季的甘甜，便要接受它在旱季的幹涸。愛情這件事與普世的大多數事情都一樣，帶來的不可能只有快樂。

“那咱倆要這次再分了，怎麽辦？”顧莘睜開一只眼，小聲問。

“你能不能盼點好？”蔣時言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得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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