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梅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的身上裹了一層厚厚的冰，冰下是密密麻麻的傷痕，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用了冰封才止住了血。

[叮咚～檢測到新人物]

姓名：裏梅

年齡：1000

生日：不明

身高：173cm

體重：65kg

身份：詛咒師

術式：冰凝咒法/反轉術式

婚戀狀況：不明

狀態：不可攻略

攻略難度：不明

一看「不可攻略」，林林瞬間就沒了興趣。

不過這個裏梅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白發妹妹頭發型，發間染一處紅墨，單看竟辨不出男女。

以及四位數的年齡卻擁有著如此精致的童顏，讓她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了鬼舞辻無慘，都是千年的老妖，可男可女可老可幼，年齡和性別對於他們來說自然不值一提。

“乙骨憂太過於強大了，差一點就沒法從他手裏逃脫……”裏梅的聲線聽上去也是男女莫辨的少年音，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走到榻榻米上坐下，將身上的冰封撤去，同時開始用反轉術式給自己療傷。

“嘛，不過能回來就是萬幸呢。辛苦了。”夏油傑坐在一旁雲淡風輕道，“乙骨憂太確實很棘手，不過這樣一來分散了他的註意力，林林也順利從他身邊逃脫，此次作戰計劃還算成功。”

林林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心想這計劃跟她有毛線關系，她自己完全就是誤打誤撞飛出去的==

但可以確認的是，他們這波操作果然是早有預謀。

“可是我也受了點傷。”林林說著，轉向裏梅，“你可以幫我治療嗎？”

裏梅微楞，然後冷淡著一張臉道：“我的反轉術式只能治療自己，無法治療別人。你忘了？”

“林林，你的記憶還是沒有恢覆嗎？”夏油傑忽然道，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

林林睜著眼睛找了半天他的瞳孔到底是什麽顏色，最終宣告放棄，說：“沒有，只能想起少數的事物，你看我連你名字一開始都叫錯了……”

說著，她微微嘆了口氣，裝作有些挫敗的樣子。

裏梅和夏油傑相互對視了一眼，前者治好傷後起身：“我去燒點熱水，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詳細討論那個計劃吧。”

裏梅指的應該是他們的反派大業，林林其實有點好奇。

“夏油傑，你的記憶都好好的嗎？”她指了指夏油傑額頭上的縫合疤痕，“你應該也跟我一樣做了腦部手術對吧？你的記憶沒有受影響嗎？”

這話問完，夏油傑的微笑忽然變得怪異起來，他沒有立刻回答，漆黑睫羽微微落下，蒼白如玉的肌膚在昏暗光線中看上去白得有些透明。

林林靜靜地等他說話，終於看見他緩慢而機械地轉動了下脖頸，再次擡頭看向她的時候，一手扯住了自己的頭皮，指尖扒在縫合線處，當下就給她來了個“脫帽行禮”。

“？！”林林瞳孔一縮，手裏的椿餅掉在榻榻米上。

她驚訝的不僅僅是夏油傑會當面“開顱”，更加令人震驚的是，在他掀開頭蓋骨後，裏面是空空如也。

……沒錯，空空如也。

沒有流血，沒有腦花，沒有漿糊，沒有小朋友，沒有神奇生物。

什麽，都沒有。仿佛一具空落落的軀殼。

“……可以了，你關上吧。”林林內心震撼，臉上面無表情，“還是說你想讓我放點東西進去？”

夏油傑關上頭蓋骨，好整以暇道：“有什麽想問的嗎？”

林林咽了咽口水，心裏默念了一堆暴言，然後張口道：“疼嗎？”

夏油傑微楞，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夏油傑好感度 1]

“不疼。”夏油傑輕輕搖頭，“不如說我並不能感受到疼痛。”

“……”林林快速消化了一下這個事實，問道：“所以他們把你大腦弄走了？你是怎麽……說話行動的？”

夏油傑一向清澈平和的目光倏然幽深又冷寂：“他們取出的大腦並不是我的大腦。或者說……並不是‘夏油傑’的大腦。”

林林靜靜聽他講故事。

大概在兩年前，夏油傑的身體被一大腦形狀的特級咒靈占據，策劃了涉谷事變，一年後的今天被抓獲，術師們立刻將那顆咒靈大腦取了出來，如今的夏油傑，是一個沒有大腦的軀殼。

林林聽完直呼好家夥！

沒想到目前為止邂逅的兩名特級術師裏，一個是戀愛腦，一個竟是無腦！！

“那你為什麽能說話做事？”林林又重覆了一遍之前遺漏的問題。

“你有聽說過人工智能嗎？”夏油傑問著，指了指自己的腦殼，“他們在我的腦腔安裝了一塊叫CPU的芯片……相當於中央控制器，我的所有動作和反應都由它指揮。”

“芯片？”林林咀嚼著這個只在科幻電影裏聽過的詞匯。

“芯片儲存了名為‘夏油傑’的記憶信息，當然，是經過了篡改、他們希望能植入在我大腦用以指揮的記憶。“

林林聽得頭疼：”所以……是什麽樣的？“

“其實很簡單——”夏油傑的語氣不起波瀾，眉目間透著一絲冷意，“無條件聽從咒術方的指令，以及，保護非術師。”

林林聽著，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夏油傑真正想做的估計恰恰相反。

不然他也不會費盡心思逃出來。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問。

如果是要徹底抹殺掉一個敵人，挫骨揚灰便好，何必多此一舉，養虎為患？

“為了‘物盡其用’吧。”夏油傑坐在那兒搖晃著杯中的茶水，凝視著杯底一圈圈的漣漪，看不清眸色，“他們從死人嘴裏都能套出情報，一副特級術師的軀殼，自然是想徹底掌控為己方所用的力量。”

“但是你還是逃出來了。”林林說著，也沒法判斷他的話是真是假，她更相信系統的信息，但那需要足夠的好感度才能獲得她想要的真相。

不過他的腦子空蕩蕩也是事實，她萬萬沒想到系統讓她攻略的對象居然是一個AI機器人。

“可既然是人工智能，你是如何脫離他們的掌控的？”

“你相信人的身體是擁有記憶的嗎？”夏油傑忽然反問，神色有些高深莫測，“這副身體仍然擁有屬於‘夏油傑’真正的記憶，即使並不完整，也足以讓他們以為的精密工程出現裂痕。”

說著，他閉了閉眼睛，仿佛一聲不落痕跡的嘆息，“我的骨骼告訴我，那並不是夏油傑真正想要做的事。”

林林問：“那你真正想做什麽？”

夏油傑眼睛睜開一條不著痕跡的縫隙，註視著她的目光裏有一種研究的意味。

似是尋了半晌，沒有找到什麽答案，他又重新瞇起了眼睛，忽然轉移話題道：“說了那麽多我的事情，就先到這為止吧。林林也該講講這段日子的經歷了，過得好嗎？他們沒有太過為難你吧？”

裏梅這時候打了熱水來，林林用毛巾蘸了熱水開始擦臉和手臂，邊說了句：“每天和死神相處，怎麽可能過得好？”

“死神？”

林林撇撇嘴：“乙骨憂太。高專派他當我的監管人。”

“乙骨憂太啊。”夏油傑聞言笑了笑，像是憶起了什麽往事，“說的是呢，畢竟那可是個騙女人的糟糕家夥。”

林林擦拭的動作一頓，有瓜？？？

“騙什麽女人？”

夏油傑的目光忽然帶上一絲憐憫：“果然是失去了很多記憶呢，林林。”

林林嘆氣賣慘：“畢竟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對我的大腦做了什麽手腳。”

夏油傑目光柔和道：“沒關系，我可以一一幫你回憶。”

嘖嘖嘖，這人工智能還挺溫柔。

隨後，林林便聽夏油傑簡單講述了兩年前「百鬼夜行」的事件——

那時候他為了奪取乙骨憂太的附身咒靈祈本裏香而襲擊了高專，在快要成功之際，乙骨竟使用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技能，當眾對怪物形狀的戀人深情告白，擁抱接吻，並許諾將自己的身心獻祭，作為解除咒力限制的籌碼，毀掉了夏油傑的偉大計劃。

哦，甚至還拆毀了半個咒術高專。

而之所以說乙骨憂太是騙人的鬼，一方面因為他事後並沒有遵守承諾陪著裏香一同去死，什麽“身心獻祭”“我的未來都給你”之類的說辭不過是為了解放裏香全部力量的手段。

另一方面，他明明有那麽多機會對裏香告白，卻偏偏選在了那個無路可選的時刻來了這麽一手，對著單身大齡男青年夏油傑喊出“我們可是純愛”這種話，不得不說心機之深沈，殺人誅心。

這也直接導致了夏油傑和乙骨憂太不共戴天的關系。

……

林林聽得熱血沸騰，這特麽也太刺激了！

之前就覺得乙骨憂太這人不正常，沒想到竟瘋狂到此般境地，當眾秀恩愛就算了，還能將“我們是純愛”這種羞恥度爆表的臺詞用在戰鬥中。

居然還說過兩遍！！！

林林二周目的第一天晚上就聽他說過一遍！

“你和乙骨憂太相處的時候，有看到他佩戴戒指嗎？”夏油傑忽然淡聲提道。

林林回憶了一下：“沒有吧。”

“那就是了。”夏油傑漫不經心地又倒了一杯茶，“在他還是一年級的時候，左手無名指上可是戴著戒指的。”

林林：“但是他現在沒戴。”

夏油傑擡起一只眼對上她，兩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林嘖嘖搖頭：“果然真是個騙女人的家夥。”

夏油傑笑而不語，只非常慷慨地貢獻了一點好感值。

如同茶餘飯後的八卦，林林之後再接再厲，陪著說了乙骨憂太一個小時的壞話，一共獲得[夏油傑好感度 18]。

林林趕緊查看系統，目前好感值是29，還差一分就能解鎖夏油傑的人際關系了！

她發現夏油傑雖然是五星的攻略難度，但好感值似乎並不難刷，或許是和她相性好，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是AI大腦的緣故。

時間不早了，夏油傑站起身，撫平直裰上的褶皺，對她說：“乙骨憂太雖棘手，但沒對你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就好，接下來我們便一同行動，不要有負擔。”

林林也撐著茶幾站起，有些來氣道：“怎麽沒做過分的事啊，他可是把我的咒力和術式都給封印了，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嗎……”

說這話本意是想博取點同情好感值，順便問問夏油傑知不知道什麽可以解除封印的方法。

只是沒想到這話一出，夏油傑卻頓住了，表情驟然發生了變化。

“被封印？”他臉上一直維持的微笑消失殆盡，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你是說，你的咒力和術式現在都沒有了？”

林林點點頭：“對呀。”

夏油傑沈默了幾秒，爾後眉頭微皺，重新揚起的唇角帶了三分冷漠五分嘲諷——

“所以說，現在你是猴子了？”

“……”

林林第一反應夏油傑是在罵她，但後來一想他說得也沒錯。

人類都是從猴子進化而來的，猿人、直立人、智人……歷經千萬年的演變，才成就了如今的高級智慧人類，術師非術師都是如此。

“對呀，人不都是猴子變的嗎？”林林說著，朝他嘿嘿一笑，“你也是啊。”

“……”

夏油傑笑容僵住。

【你也是啊……】

【也是啊……】

【是啊……】

【啊……】

[夏油傑好感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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