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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假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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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假喜

玲瓏有致的身子裹著薄軟的寢衣,映著燭光晃了晃,好似風雨中即將被摧腰折斷的花枝,她跪坐下去,足尖抵著繡牡丹花金線的軟緞,細腰擰成曲線,忍了淚,在裴淮眼中,全然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月寧壓低了嗓音道:“是我逾矩了。”

她攏著長發落在肩後,隨即手指微顫地去解衣領,外衫掉落,露出一段凝脂般滑膩的身子。

裴淮垂下眸,腦子裏想的昔日被父親罰著抄書,她會聰穎地模仿他筆跡,連夜不睡的替他謄抄。

伏在桌案上困倦不堪的小臉,烏青著眼底,卻是他眼裏最好看的時候。

她柔弱,他便允她更多的喜歡。

直至,換來她為著宋星闌,更深更狠的出賣。

如是想著,裴淮心情極差地擡起眼眸,從她打濕的睫毛上掠過後,三兩步走到近前,解了玉帶,松開衣裳,捏住她臉頰迫她揚起頭來。

“既入了青松堂,便該時刻記著自己身份,服侍好你的主子,心裏頭----”

“也不準想旁人!”

清眸水盈,面色嬌柔,落著發絲的肩頸布滿他的痕跡,裴淮沈下身去,帷帳在身後落下,搖曳出肆意張狂的弧度。

小半夜的磋磨,後程些許是可憐她,便緩了狠勁,攥住她汗津津的手掌,依次掰開後十指交握,後脊與前胸貼著,出過汗後散出淡淡的香氣,他低著頭,將唇貼在她發間,不說話。

心裏頭,卻想著日間得來的消息。

宋星闌到靈州後,不急著辦事,卻繞來繞去逛了許多個脂粉首飾鋪子,最終挑了盒杏花粉,還有一枚石榴花簪子,寶貝似的收起來。

給誰買的,不用想也知道。

裴淮暗了眸色,手指緩緩摩挲著她的肩胛,潤的如同沁著水霧般,他閉了眼,從後將她攏住。

中途好幾次他都想問問,宋月寧,你究竟喜歡哪個?

是宋星闌,還是裴景,有沒有對他裴淮動一點點真心。

這話卑賤至極。

一旦問出來,就等同於把自己陷於被動,再次讓這個人把握住自己的弱點,遂又趁虛而入,要他和整個侯府的命去。

裴淮覺出胸前人在盡量平覆呼吸,他松開手,翻身平躺在榻上。

地龍燃的極旺,出過汗後的身子還是微微涼淡起來。

側眸,那人蜷縮著身子,光潔的背勾出弧度,一路引著直到細腰,他合上眼,抓起衾被疊在她腰間,將那如脂的純白徹底蓋住。

他不再是十七八歲的裴淮。

再不會為她紅著眼眶而心急不已,更不會下賤地去乞求答案,只是為了確定自己在她心中,是何位置。

對於背叛,永遠都不能心軟。

晨光熹微,透過雕花楹窗照進來的暖意,激的月寧動了下眼珠。

裴淮兀自整理玉帶,打量她陳在緞面的手臂,纖細修長,肩頸處的痕跡怕是遮不住了。

月寧伺候他在屋內洗漱,從木架上取下氅衣,抖了抖,只覺眼前一陣暈眩,她不敢動,站在原地等那不適慢慢緩和,這才墊著腳給他穿好氅衣。

臨去揚州前,裴淮有諸多公務要忙,從青松堂出了門,便徑直去了教坊司,徐遠已然等在廂房。

陸文山的消息剛傳進京,教坊司有的人便沈不住氣了。

一個叫慧娘的女子在小窗外放了盆墨玉,緊接著禮部尚書便挾著幾個同僚假借飲酒為由,秘密與之接觸,當夜,尚書府小廝匆匆去了晉王府。

徐遠摸著酒盞,打量門外影影綽綽的黑影。

“如此看來,兵部尚書嚴正辭去主理一職,恐內情覆雜。”

“宋星闌在靈州與節度使頻頻接觸,雖無進展,可馮節度使卻將他留在府中,好酒好菜招待了三日,難道晉王許他什麽了不得的條件?”

裴淮睨了眼,笑道:“馮秋最是狡詐,從不會做虧本之事,如今晉王勢力遠不足以對抗東宮,他又怎會輕而易舉被收服,不過做做樣子,保全體面罷了。”

馮秋將在五年後攪擾邊境,趁亂分得一杯羹去,做慣了遠山王,又怎願屈居人下。

“宋星闌究竟有何厲害,竟能說動晉王與之勾連。”

徐遠想著侯府還有個宋月寧,不禁瞇起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裴淮反應。

“宋星闌,”裴淮飲凈杯中酒,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人影,兩人交換了臉色,各自壓低了聲音,“他厲害就厲害在,不擇手段。”

“二郎,你別是對他妹妹動了心思。”

房中默了片刻。

裴淮斜著身子,嗤了聲:“吃酒吃糊塗了吧。”

......

月寧近日一直病秧秧的,臉上渾無顏色。

紅櫻起初覺得是被折騰狠了,畢竟半夜或清早要水時,兩人嗓音都是啞的,那般放縱的兇狠,又有幾人能承得住。

可她心裏不敢大意,遂比尋常看的更嚴了些。

這日月寧剛沐浴完,攏著濕噠噠的頭發來到妝奩前,還沒坐下,紅櫻只聽得“咚”的一聲,回頭,月寧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她半分不敢耽擱,去秉了永安長公主後,又火急火燎的去請府醫。

大夫坐在床前,手指壓在纖細的腕上。

屋中靜謐無聲,紅櫻胸口突突的狂跳。

愈想愈不對勁,昨日她去小廚房待了半晌,回來被月寧聞到,她就惡心的想吐,再就是時不時眼前發昏,看她偶有攙著門框喘息,本來鮮活的小臉也變得異常慘淡羸弱。

此間種種,無一不印著一個不敢想的結論。

紅櫻瞪大眼睛,一眼不敢眨的看向府醫。

大夫籠了手,回身去桌上寫方子,紅櫻伺候主子時候久,看見幾味都是溫補的,更有幾味是補氣血的,不禁啞聲問道。

“姑娘..可是有了?”

府醫落下最後一筆,將方子交給紅櫻,溫聲道:“時日尚淺,看不大清楚,待再過半月,方能診定。”

紅櫻倒吸了口氣,又聽大夫道:“只是...”

“只是什麽?”紅櫻只覺得口幹舌燥,渾身繃的猶如箭上弓弦。

府醫回頭看了眼床榻之人,低聲道:“姑娘身子弱,這幾日便叫二公子消停些,別再強行與她同房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院中有人疾步而來。

回頭,卻是裴淮面色凝重的推門而入,猶帶著急促的呼吸聲,瞥了眼甫一,他立時將目光挪到床榻,見月寧尚在昏厥,便暗暗壓低了呼吸聲,問。

“可..可是有喜了?”

如此,府醫便將方才囑咐紅櫻的話,詳細與裴淮覆述了一遍,在說到同房一事時,明顯看見他神色冷滯。

待人都走後,裴淮緩步走到帷帳前。

單手挑開一角。

她還睡著,手裏緊緊攥著被沿,烏黑的發遮住大半張臉,櫻唇輕啟,腮頰蒼白,便是睡夢中,眉心亦隱隱蹙著。

裴淮放輕了動作,於塌前蹲下身去,他將她的手拉到自己手心,繼而便湊向自己左腮,低頭,慢慢平覆不斷起伏的呼吸。

這一瞬,千思萬緒如同滔天巨浪在他腦中不斷翻湧著,聚集著。

她有孩子了,是他們兩個的孩子。

怎麽可能?

她怎麽能有孩子,裴淮笑了下。

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那平坦的小腹,眸色兀的黯淡下來。

他來的勤了些,也並未讓她服用母親備下的藥丸,這個孩子,猝不及防的來了。

裴淮抑制不住地震驚,震驚中摻雜著無以名狀的微妙情緒。

他不否認,有一絲歡喜。

盡管微乎其微,可那歡喜像是自腳底攀升出來的藤蔓,緊緊箍著他的心臟,讓他來不及去想旁的。

滿心滿腦全是她腹中還未成型的孩子。

會是個女孩嗎,若是女孩,定會生的俊儂可愛,像她的性情,像他的眉眼。

亦或是個男孩,男孩相貌其次,品行必須端正...

逆著光,他雙眼卻甚是明亮。

月寧悠悠醒轉,垂眸看他激動覆雜的神情,似歡喜又像在強烈壓制,時而嘴唇微勾,時而凜眉沈思。

她抽了抽手,將裴淮從無盡的想象中推了出來。

一絲冷風沿著楹窗的縫隙吹進帳內,兩人彼此目光交/纏。

月寧怔怔地望著他,想起身,卻被裴淮按著肩膀放回枕間,床頭小幾上的荷包散出蒲草的氣味,她女紅算不得好,勉強能入眼罷了。

裴淮撿起來,在她疑惑的註視下,他把荷包掛在腰間。

再擡起頭,面上已然恢覆如常,只是眼底氤氳著幾許不易看出的灼熱。

上回他將銀子連帶荷包一同扔給了她,雖嘴上要她繡個荷包償還,實則並未當回事,可今日他就想戴上。

裴淮難得溫聲細語:“若我沒記錯,你月事推遲了兩日。”

月寧楞了下。

裴淮又道:“你最近頻頻頭暈惡心,怕是...”

“不會!”

月寧打斷他的話,雙手撐在身後坐了起來。

松垮的衣裳垂在肩後,月寧搖了搖頭,攏起衣裳穿好後,又把頭發撩出撥到前懷,剛睡醒,眸眼帶著惺忪與水霧,卻很是堅定。

“二公子放心,定不會有孩子的。”

裴淮收緊拳頭,面不改色問:“哦?何以如此篤定?”

月寧伸手去摸枕下,摸索了片刻掏出另外的荷包來,她伸開掌心,將裏頭的東西悉數倒在上面,幾顆黑乎乎的藥丸咕嚕嚕滾落下來。

“事後我都有吃藥,有時候一顆,有時候..兩顆。”

翻來覆去無休止的時候,他也不避諱,數次由著性子弄在裏面,月寧害怕出事,便會多服一顆確保無虞。

裴淮胸腔仿若有頭怪獸在撕扯啃噬,疼的厲害,偏他忍著怒,輕笑著從她手心撿起一顆藥丸,淡聲道:“哪來的?”

“那夜你摔了瓶子,只有幾顆被碾爛了,其餘丸藥都好好的,我便收了起來。”長公主特意讓宮裏奉禦調制的避子藥,溫和且不傷身,若弄沒了,少不得要去外頭買,與其服用旁的,不如用這奉禦親調的好。

月寧見他笑著不說話,便從掌心將藥丸放回荷包,回頭想去拿他指間的。

裴淮渾身發冷,指間微微用力,將那藥丸瞬間碎成渣子,手一拂,悉數揚到地上。

當天夜裏,紅櫻便送來幾十丸藥,齊齊整整擺在床頭小幾上。

“姑娘,二公子特意進了趟宮,問陸奉禦將剩餘的丸藥全要來了,你荷包裏那些,既然都掉在地上,便由我拿去扔掉吧。”

紅櫻掃了眼她床榻,月寧沒說話,她便徑直走過去,躬身從內側取出荷包,避也不避,當著月寧的面扔進炭爐裏,燒的只剩小抔灰燼。

離去揚州還有五日,裴淮自那日走後,便一直不曾再去偏房。

傍晚時候瞥見他回府,月寧便悄悄抱著貓兒,於深夜拐進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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