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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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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寧惟愷也舉杯,一飲而盡,開門見山:“其實沙鷹現在的股權,我有不少,但控制權還是在祝氏手裏。不知道厲總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是為了沙鷹跟明德的合作,實在沒必要。”

厲致誠點點頭,不答反問:“對於這個行業的將來,你怎麽看?”

寧惟愷微怔,笑了,答:“傳統實業,一向發展平穩,起不了太大波瀾。不過……”他看他一眼:“現在有你厲總幾進幾出,攪亂原有格局,各家都受了刺激。今後怎麽樣,還真說不準。”

他這話像諷刺又像是有感而發,厲致誠聽了卻不生氣,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不急不緩地又問:“那你認為,箱包企業進入上游面料生產,是否是明智之舉?”

寧惟愷沈吟片刻。

……

林淺大概不會想到,兩個男人的見面,沒有預料中的針鋒相對,也沒有不可預測的劍拔弩張。兩人就傍晚昏黃時分,就著一壺清茶、幾盤糕點,聊了一個多小時。

不聊過往恩怨,只聊這個行業的起伏興衰。

直至最後兩人推門出來時,也沒有就未來,彼此到底是合作還是繼續敵對,討論過一句話。

然而聰明人之間的交流,有時候是不需要說透的。寧惟凱已經很清楚厲致誠這一番漫談的用意。

他不為具體合作而來,只為表明主動求和的態度——

你強,我也不弱。你是行業裏我唯一看得起的對手。我們今後如果繼續鬥得你死我活,大家元氣大傷,都沒好處。

如果有機會能成為盟友,長遠來看,一定是對彼此最好的,也對整個行業的發展更好。

達成這個共識,今天的見面已經很有價值了。至於具體合作,還要看今後的緣分。

不得不說,厲致誠比他想象的更聰明。

也更有野心。

——

厲致誠送寧惟愷出了包廂門,待他走遠,就推門進了旁邊的包廂。

林淺正坐在窗邊,單手托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麽。看他進來,目光一閃,笑瞇瞇地問:“聊得怎麽樣?”

厲致誠在她對面坐下,目光掠過她指間的戒指。

“還不錯。”他微笑。

林淺有點意外,但又好像不是那麽意外。

能讓厲致誠感覺“聊得不錯”的人,除了明盛康總、汪泰識、林莫臣……現在又多了個死對頭寧惟愷啊。

林淺理解他將來也許會與寧惟愷強強聯手,實現共贏。但還是忍不住背後講人壞話:“寧惟愷可不是省油的燈!”

厲致誠看她一眼,答得很平淡:“難道我又是省油的燈?”

林淺“噗嗤”笑了,盯著他英俊逼人的眉目,再想起同樣優秀的寧惟愷,忽然有點感嘆。

“餵,別人變心,你不許變心。”她伸手捧住他的臉,“你要是變心了,我就……”

厲致誠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頗有興趣地問:“你就怎樣?”

林淺眼珠一轉,答:“我就把手上明德的股份,一塊錢一股賣出去,讓你看得到吃不到,氣死你。而且誰上網發個帖子,罵你拋棄發妻、罵那個女人小三狐貍精,我就白送一股給他!”

這話說得刁蠻任性豪氣萬千,厲致誠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這個假設不可能成立。”他說。

林淺心頭一甜,結果又聽他說道:“不過你提醒了我——如果將來你眼裏有了別人,我一定會讓那個男人傾家蕩產,永世不得翻身。言出必行、絕不手軟。”

林淺:“……我才不會變心呢!”

——

寧惟愷走到茶社二樓的轉角,沒有直接下樓,而是去了趟洗手間。

等他推門出來,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熟悉的人聲。

他稍一駐足,轉身回望,遠遠就見林淺挽著厲致誠的手,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走了兩步,林淺忽然停步,說了句什麽,又擡頭親了厲致誠一口。然後厲致誠幹脆一把將她拉進懷裏,扣著她的腰,站在燈下無聲擁吻起來。

長長的走廊裏寂靜無人,唯有那兩個人吻得極為熱烈,根本都沒發現遠處的他。

寧惟愷笑了笑,收回目光,不急不緩地下了樓。

等他上了車,習慣性地拿出手機一看:幾個未接來電,有助手原浚,也有祝晗妤和Lydia。未讀短信有兩條:

一條是祝晗妤。

“老公,今晚回家吃飯嗎?我做了白酒熏鮭魚和海鮮湯。

想你。”

一條是Lydia:“哥哥,我Shop完畢,你還在附近談事情麽?有沒有時間過來當司機,送我回家呀?PS:才不告訴你,給你也買了禮物,猜猜是什麽^_^”

寧惟愷將手機丟到副駕上,發動車子,面無表情的行駛。

一直行駛到前方岔路口,他慢慢打方向盤,轉向了家的方向,同時給Lydia打電話。還沒開口,清潤的嗓音就含了笑意:“小姐,晚上我還有事,請你自便。”

Lydia“切”了一聲,爽脆地說:“那我自己打車。”頓了頓,又得意洋洋地說:“晚上我自制超香辣炸醬面,你沒口福了。”

寧惟愷微楞,笑笑,掛了電話。

——

一切變故,總是在最平靜的時刻發生。

而聚散離合,總是在不經意間到來。

這晚林淺回到家,趁厲致誠去洗澡的時候,一個人進了書房。

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該來的總會來。她得讓哥哥知道,妹妹已經訂婚這個事實了。

噗……想起來怎麽覺得蠻興奮呢。

電話打過去,足足響了七八聲,他才接起:“餵。”

林淺笑瞇瞇:“哥,你起床了沒?”美國那邊,應該是大早上吧。

然後出乎她的意料,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然後說:“你是指晚上九點?抱歉,我不在這個時間起床。”

林淺一楞,擡頭看向墻上的鐘,正好指向九點。

嗳?!

“我也在霖市。”他淡淡地丟下了個重磅炸彈。

林淺倏地睜大眼。

這時,卻聽他慢悠悠地說:“林淺,鑒於我們是親兄妹,現在雙方的身份和利益關系又比較敏感,短期內,請不要再跟我聯絡。再見。”

“嗒”一聲輕響,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林淺目瞪口呆地看著手裏的電話。

然而知兄莫如妹,林淺很快冷靜下來。

林莫臣每分鐘都金貴得很,現在來到霖市,必然事出有因。

還不跟她聯絡?還說雙方身份敏感?

林淺細細琢磨著他的話。

他所在的投資公司,既做股票基金債券投資;也會做天使投資人,註資給一些創業者。另外還會替一些跨國公司做並購收購。

愛達沒有上市,又不是創業企業,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林淺的心倏地一沈。

她有點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哥哥他竟然……他怎麽能……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厲致誠洗完澡走了進來,看到她緊咬的下唇,微怔。走過來坐下,將她直接抱到大腿上,低頭一吻,雋黑的眸靜靜盯著她:“在想什麽?”

林淺還有點晃神,怔怔擡頭望著他。

“我哥來霖市了。”

厲致誠也有點意外。

林淺把剛才電話的內容,一字不漏告訴了他。

他的目光也變得深沈難辨。

而林淺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說:“他的電話是在向我暗示——某個跨國公司已經委托了他所在的公司,即將對我們發起惡意收購*。”

她頓了頓又說:“不光是我們。按照他們以前跨國收購的案例規模,很可能是對中國行業前幾名的企業,全部……發起收購*。”

作者有話要說:沒想到本文進入最後一卷,大家的評論居然有了新的風向(⊙o⊙)…

陳BOSS徹底成為了蠢萌的代表,一出場竟然屢屢戳中你們笑點?

寧BOSS徹底搶戲,幾個掏心掏肺的長評都是為了他?

林BOSS……更搶戲?疑有黑化潛質?

厲BOSS表示很不滿意,林淺也很不滿意。後面他們倆都要雄起了!把這三個男人的風頭全部踩在腳下,你們等著!

另外你們知道我結局卷習慣寫穩一點,不會那麽快了。今日起,更新全部調整為每天晚上8點,你們中午就不比來刷了。有加更我會通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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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關於新愛達的股權結構:其實中國很多民營企業在上市或者規範治理結構之前,股權、管理責權是很混亂的。現實不是書本,上市之前,真正規範董事會股東會管理層的責權的沒多少。因為都是同一幫人……經常是開個會老板拍板就定了,不會說什麽規範決策流程。所以盡管老愛達控股權不在厲致誠手裏,但還是在他的家族、以及一些老臣子手裏,大家沒有異議,他就依然承擔管理權,大家意會就好。

*惡意收購其實更多用在上市企業股份收購,不過我覺得這裏用這個詞更帶感,所以就用吧。

*跨國公司頻頻收購中國公司,一舉滅掉整個中國的行業,目前在國內很敏感,是不可說的因素。本文寫的是箱包行業,但是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請勿將中外企業代入。

☆、哥哥你好

跨國企業為什麽要收購中國企業?

因為中國這片市場太誘人。

很多外資企業進入中國後,水土不服;又或者是競爭不過本土企業。這時候,收購就會變成最有效的擴展手段。

一方面,可以直接獲得中國企業成熟的銷售渠道、市場網絡、人才隊伍和客戶資源;另一方面,收購競爭對手,就有機會消滅競爭對手,直接將其品牌雪藏。幾年前“小護士”“樂百氏”“樂凱膠卷”家喻戶曉,現在它們在哪裏?

更有甚者,收購整個行業的前幾名,直接形成long斷。

現在這種情況有嗎?當然有,日化、水泥、休閑食品、大豆、機械制造……在我們普通人未註意到的這些領域,大好河山,卻已大勢已去。

打不過就砸錢買。這種手段,外資公司在中國屢試不爽。

現在,他們終於將手伸向了箱包行業。

……

而在林莫臣看來,這不過是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必然結果。

他不會去想什麽:我是中國人,保護民族品牌,愛國重於一切。他只會想:中國企業想要參與國際化競爭,就必須經歷這個殘酷的考驗。守得住,那是你自己有本事;守不住,又怎麽怨得了別人?

歐美國家在商場上的殘酷和野心,跟數百年前他們對中國發動的侵~略戰爭,並無不同。即使今天他不代表DG來收購中國的箱包企業,明天,也會有別的跨國巨鱷,來搶奪這一塊蛋糕。

林淺所在的愛達,或早或晚都會面臨這一場浩劫,跟他是否參與,根本沒有關系。他改變不了她和愛達的命運。

而在接收到客戶公司委托的第一分鐘起,他就不可能將這件事直接透露給她——這是他的職業操守。

不過,在電話裏“冷漠”地與她劃清界限,卻是合情合理的。

——

上午十點。

司美琪、MK投資公司、DG集團三方代表,圍坐在圓桌旁。

經過了十數天漫長而艱難的談判拉鋸,三方終於達成了共識:DG集團收購司美琪51%的股份,實現控股,同時註入數額相當大的一筆資金,雙方在箱包市場共同發力,力爭將司美琪打造成亞太區領先的一流企業。

此刻,在陳錚看來,這一次的“賣身”,雖是無奈之舉,卻也可能是新的開始。因為按照協議條款,DG公司會派遣幾個人進入董事會和經營層,但公司總經理還是他,控制權還是在他手裏。除了能獲得大筆救命資金,還能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專利。盡管對方還提出了很多苛刻條件,但這次合作,本質上還是如媒體鼓吹的那樣,是雙贏的。

而在林莫臣看來,司美琪的命運幾乎已經沒有懸念。因為DG收購司美琪的本意,根本就不是為了扶持,而是為了借這個殼,大舉進入中國市場。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按照客戶委托,使用一些股權拆分、打擦邊球的手段,實現對司美琪更深入的控制;而陳錚的管理權也會被剝奪,司美琪這個品牌,很快就會被雪藏,逐步淡出市場……

這麽輕易就吃掉了第一個,林莫臣都覺得有點索然無味了。

——

林莫臣的團隊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長租了幾個房間。但他這晚卻沒有回酒店,而是去了市區另一套公寓。

這是他幾年前回霖市時,買下的一套房子。不為別的,就為偶爾回國時,有個私人住處。

此外,也是給林淺準備的——無論任何時候任何情況,都讓這丫頭,至少有這個地方可以住。

他的公寓在高樓頂層,一推開門,就見滿室燈火明亮。玄關放著雙女士高跟鞋。

他也不急,邁開長腿,慢悠悠地走進去。先四處打量了一番:地板和家具都擦幹凈了,一塵不染。看來那丫頭找人來清潔過了。但看到養在陽臺上的兩盆蘭花,他皺了眉——花全死了,死得很徹底,枯黑得像兩把細細的骨頭。

顯然平時林淺根本沒替他照料這裏,只不過這次他來了,才臨時抱佛腳打掃一下。

客廳沒有人,臥室的燈開著,可以看到林淺的身影在裏頭晃來晃去,明明聽到他來了,卻沒出來。

林莫臣感覺出不對勁了,立刻快步走過去——

她竟然在翻箱倒櫃。

抽屜、櫃子,全被打開。多日不見的妹妹顯然是剛下班就趕過來,西裝脫了,穿著件白襯衣和職業短裙,袖子挽得老高,正埋頭在櫃子裏翻。

聽到他走到門口了,只轉頭飛快地看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賭氣。

然後轉頭不看他,繼續翻。

林莫臣的臉色立刻沈下來:“你就是這麽迎接我的——不經允許,私自翻我的東西?”而且還是當面?

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即使她之前頻頻飛去美國探望他,也從不進他的書房,從不動他的私人物品。

林淺卻“哼”了一聲,答:“對於帝~國主義的侵略,我們中國人是不需要講什麽禮義廉恥的!”

林莫臣明白了——她是在找這次收購的資料。

他靜默片刻,走過去,直接將她的胳膊一拉,強行拖到客廳,推到沙發上。

“胡鬧。”他蹙眉。

其實一開始知道,哥哥居然代表外資來收購愛達,林淺的感情是有點接受不了。

難道他真的六親不認,不管她的死活?要知道如果真的是他親自操刀收購,厲致誠能否應付得了,都是未知數。如果他們真的打起來,她跟厲致誠怎麽辦?感情勢必被影響,然後因他這“黑心哥哥”苦情的分開嗎?

……怎麽可能?!

她甚至想過,難道林莫臣接這個案子,是為了踐行諾言,讓厲致誠經歷抽筋剝骨之痛?但想想都覺得荒謬,林莫臣絕不是這種公私不分的人。而且他即使強勢,也不可能違背她的意願,強行“教訓”厲致誠。

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而且在她心裏,有一條信念,始終是高於一切的——哥哥盡管對旁人心狠手辣,但絕不會棄她的幸福不顧,只為利益對愛達下手。

所以她今天來,就是要把他的用意和立場弄清楚。同時麽,也是做她剛才做的事——翻看資料探聽風聲。

“哥,你為什麽要這樣?”她直接開口,目光灼灼。

林莫臣盡管很不喜歡她這樣咄咄逼人,但也不希望兄妹間有誤會。他在她對面坐下,先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晾了她一會兒。

只晾得她兩眼都快冒火了,他才不急不緩地開口:“公司的合夥人不止我一個,難道要因為我妹妹在其中一家公司,他們就放棄一項金額達數億美元的收購業務?林淺,成熟一點。”

林淺就知道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心裏舒服了不少,但語氣還是嗔怪的:“那你也應該早點通知我,我們早作打算。”

對於這種不合理的要求,林莫臣直接無視,沒理她。

“可是你真的要對厲致誠發起收購?”她問,“雖然公是公,私是私,但我和他的感情怎麽辦?你沒考慮過嗎?”

林莫臣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林淺。”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質疑,而是話鋒一轉說,“你要明白一個事實。這次的收購,我不做,也會有別人來做;我們公司不接,也會有別的公司接。即使今天DG不收購你們,將來也會有別的公司來收購。”

林淺一怔。

這話咋一聽特別冷酷無情,但……他的意思是不是,既然早晚都要挨刀,由她的哥哥來掌刀,總好過別人來?

他是在暗示,會給她和厲致誠留餘地,放水嗎?

這要是換平時,林淺大概猜出了這個意思,就不會再追問。因為林莫臣是個很有職業操守的人,有些話他對親妹妹,可能都不會說得太透,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她也會一如既往的聰明識趣。

可畢竟事關厲致誠和愛達,有道是關心則亂,對於林莫臣這模擬兩可的話,林淺還是覺得不滿意。

萬一呢?萬一她理解錯了,他真的是字面意思:愛達早晚逃不過這一劫,與其錢被別人賺走,不如讓他賺呢?以他的鐵石心腸,真的有可能如此。

她正思緒起伏,林莫臣卻再度開口:“還有事嗎?沒有事你就請回吧。”

林淺當然不理他裝模作樣的逐客令。她決定直接對他下一劑猛藥。

她將右手從口袋裏拿出來,直接伸到他面前,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光。

林莫臣眸色一斂。

“哥,我和厲致誠已經訂婚了。”她說,“你把話說清楚,到底幫不幫我們?要是不幫,害我夾在你們倆之間為難,那就別怪我認他不認你。我說得出做得到。”

這話說得實在太狠了。盡管林淺面色沈靜,迎著他冷冽幽黑的眼睛,心情也有些打鼓。

而林莫臣看到戒指的第一眼,直觀感覺就是不悅。

唯一親近的妹妹,居然不跟他打聲招呼,就成了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

現在,還用這種方式來威脅他?聲稱認厲致誠,不認他?

呵……

“OK.”林莫臣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那就讓他等死吧。”

轉身就進了臥室。

林淺:“……”

——

其實林淺講那些話,一方面,是要讓林莫臣清楚事情的嚴重性。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這話會惹他生氣,但他那麽心思通透的人,肯定也會聽進去,將來如果真的對付厲致誠,顧忌到她,也會留一手——好吧,她這麽想,的確是很偏袒厲致誠。

另一方面,她也是想逼出林莫臣的真心話——到底幫不幫他們?怎麽幫?

可現在看來,效果適得其反,她把哥哥給弄發火了,甚至還說出了“讓他等死吧”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狠話……

林淺在客廳磨蹭了一陣,終究還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太冒失,傷了哥哥的心。於是默不作聲地也跟進了臥室。

林莫臣坐在一張椅子裏,低頭在看手機上的美國股市大盤圖,沒理她。

林淺在他邊上的床沿坐下,小聲喊:“哥。”

他繼續不搭理她。

林淺伸手勾住他的胳膊:“哥……我說錯了還不行嗎?其實我知道的,你接這個案子,肯定是想照看我們。我就是不太確定嘛……”

林莫臣擡眸看她一眼:“晚了,你請回。我改變主意了,過幾天就會親自發起收購。他接受也就算了;不接受更好,我主動請纓,聯手DG集團,用司美琪的殼兒,直接跟你們市場相見。明年這個時候,市場上如果看不到愛達品牌,林小姐請不要太意外。再見。”

林淺哭笑不得,還“主動請纓”呢!

“……哥!我錯了我錯了!我們千萬不要自相殘殺!”她一把緊緊抱住他的胳膊:“未婚夫重要,哥哥更重要。你要真的這麽對我,你想天堂的爸爸他能高興麽?咱倆遠隔重洋,分開了那麽多年,你十六歲才回國找到我這個妹妹,你忍心又丟掉麽?”

這話十足的煽情,也十足的服軟。而因為提及了往事,林淺雖然本意是哄他,目光也有些真情流露。

她的話和神態,顯然也觸及了林莫臣的心,看她一眼,哼了一聲,卻沒再丟狠話。

林淺多了解他啊,順著桿子就往上爬,又哄了一陣,終於令他眼中閃過笑意。

“因為你和我的關系,所以對愛達的收購,我全程都不會插手,由我的同事來負責——這是一開始就跟其他合夥人談好的。”他終於如了林淺的願,透露了更多的訊息,“我只負責新寶瑞和司美琪。”

林淺聽到這番話,第一個反應就是——太好了,哥哥回避愛達,她和厲致誠就不會因此有矛盾;

第二個想法就是——新寶瑞和司美琪落在哥哥手裏,一定會死得很慘啊……

心總算落回了原處,她又擡頭看著他:“哥,既然是你的同事操刀,那事情就好說了。厲致誠可是很厲害的,如果真的打起來,你的同事、下級和客戶吃了虧,你別心疼。”

林莫臣淡淡一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來替我操這份心?先回去搞清楚,厲致誠到底想不想賣。給愛達的收購條件肯定是三家中最好的,他是個比你冷酷現實得多的商人,你確定他不心動?”

林淺楞住了。

——

對於厲致誠想不想賣愛達這件事,林淺還真沒跟他深談過。

那天從林莫臣的話裏,琢磨出蛛絲馬跡,她就自告奮勇地說:“我去我哥那裏把情況弄清楚。”

厲致誠點頭說:“如果不方便,不必勉強。”

林淺只是直覺覺得,他一定不會賣,這是他的家族企業。她根本沒細想過分析過其中利害。現在哥哥這麽說,倒是令她有點不確定了。

畢竟,他曾經眉也不皺的丟掉Aito。失去的利益,是為了換取更大的利益——這是他親口說的。

說不定他真的會考慮賣掉愛達。

林淺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覆雜起來。失望嗎?談不上。就是忽然有點茫然了。

想到這裏,她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我從我哥這裏出來了。你在哪裏啊?”

厲致誠的嗓音聽起來一如既往地低沈淡定:“剛從公司出來。你在哪兒,我過來接你。”

自從她昨天從哥哥的電話裏琢磨出收購這回事,厲致誠一直表現得不急不躁,亦不慌亂。所以此刻聽到他的聲音,林淺也心安了幾分。

“不用了。”她說,“我直接開車回家,很快的。”

“好。”他低聲說,“到家再說。”

林淺心頭沒來由一暖。

掛了電話,林淺走到停車場,遠遠就看見個眼熟的身影,迎面走過來。

靠。林淺在心裏罵了句:冤家路窄。

陳錚乍一看到林淺,並沒有太意外。前幾天他已從投資公司其他人口裏得知,林總還有個妹妹,也在霖市,叫林淺……當時他的心情很覆雜也很震撼。

他首先想起的,是自己扇林淺那個巴掌;

然後想起的是最初跟厲致誠爭奪明盛項目時,聽人隱約提起,是林淺托人幫厲致誠牽了線。當時他還想,林淺居然還有些人脈關系。

沒想到竟然是她哥哥——如今代表資方來收購司美琪的投資人。

呵……如果他當初追到了林淺,現在的情況又會怎樣?也許司美琪根本不用失去那麽多股份,就能絕地重生吧?

“林淺。”他神色很自然地叫住她,“來找你哥哥?”他是從林莫臣的同事口裏,知道了這個住址,所以找過來。

無他,只為跟這位影響力頗大的投資人,聯絡感情。

林淺大概也能猜出他是幹嘛來的。她毫不掩飾地嫌惡地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陳錚伸手一攔,笑了:“躲什麽?我跟林先生也認識了,今後是合作夥伴。咱們就不能一笑泯恩仇麽?”

林淺:“神經病。”

“林淺!”陳錚看起來很無奈,“那巴掌不是我的本意!我追你追得那麽久,你轉身就投入厲致誠的懷抱,換哪個男人不憋氣?我只是讓他們嚇唬嚇唬你,誰知道他們會動手?”

林淺可不是那麽容易被哄住的,直勾勾地盯著他,不吭聲。

陳錚臉皮也厚,低下頭,把臉往她跟前一湊:“你也扇我一個耳光,就算扯平了,成嗎?你以為我願意把司美琪賣給你哥哥?如果不是你們和新寶瑞打得你死我活,攪亂整個市場,司美琪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在司美琪呆了三年,我待你也算不薄,如果還念舊情,就給我一個巴掌,今後也就不計前嫌。大家都是中國品牌,今後在你哥面前,能幫我一點是一點,我陳錚感激你一輩子。”

他這番話講得擲地有聲,眼神也十分誠懇坦蕩地看著她,可謂是從未有過的逢低做小。

林淺咬著下唇,直覺上,她依然很反感這個人。但想到他剛才說的“你以為我願意賣司美琪”,再想到愛達將來可能也面臨同樣的處境,的確也有點兔死狐悲的感嘆。

“扇耳光就不必了,我沒這個愛好。”她淡淡地說,“我哥那裏,抱歉,我跟他公是公私是私,從來不互相幹涉。幫不了你。”說完也不看他臉色,轉身走了。

陳錚站在原地,看著她開車離開,臉色慢慢沈下來。

他並不知道,由始至終,林淺都沒跟林莫臣提過,跟他的私人恩怨,包括那個巴掌。

此刻,他想起林莫臣在收購時提出的各種苛刻條件,對司美琪施加的各種壓力……心頭一股火起。

一定是因為那個巴掌。林莫臣對司美琪那麽狠,就是趁機公報私仇吧!

他~媽的,林淺、林莫臣,將來別讓我逮著機會,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冷哼一聲,轉身上樓。在步出電梯、抵達林莫臣家門口時,臉上已帶了風度翩翩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有時候想想,蠻感激大家對我和本文的耐心的。商戰本身是個非常乏味的題材,的確很多所謂的商戰小說基本也是披了一層皮,根本就沒有戰的部分。所以我開文之前,就跟大家說,我想寫一個新題材。這個“新”,一方面是指我以前沒寫過;另一方面,就是我想寫出不一樣、實打實的商戰。這樣的寫法,天生就不討女性讀者喜歡。你們卻一直追到現在……說實話,莫非現在追這文的,都是女漢子對不對?

這文也進入最後一戰了,很感謝大家一路陪伴,也希望大家能多點耐心,跟我一起迎來本月的結局。明年如果再寫商戰,應該就是林哥哥的故事,我相信可以寫得更加有趣、更有吸引力和張力、更扣人心弦,一定能有很大的上升空間。哪天真正把這個題材,寫得令你們欲罷不能,我就滿足了。

今天不知怎麽的有點感傷,所以嘮叨了這些話。愛你們。

明天見。

☆、心比天高

夜色幽靜。

林淺走進別墅前院,首先穿過的,就是那盞葡萄架。

月光之下,去年那幾株幼苗,已經長到快齊她腰高。大大的葉子,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明年,應該就能爬上高高的葡萄架了吧?

也許是心情有些凝重和茫然,她沒有馬上進屋,而是拿出手機,給它們拍了幾張照做紀念。然後輕嘆了口氣,推門進屋。

厲致誠就坐在沙發裏,穿著簡單的淺灰色T恤和黑色運動短褲,那模樣利落又結實。他擡起深邃的眼睛看著她,手在沙發靠背上輕輕一拍,示意她坐過去。

林淺跟他並肩坐下,註意力立刻就被電視畫面吸引了。

正在播放的,是有關美國DG集團斥巨資收購司美琪的新聞。

當然,新聞裏並沒有太多有價值的信息。因為合作雙方似乎都在保持低調,媒體獲得的,大多也是些捕風捉影的消息。

大概外資收購這種話題,本身就有些說不清的敏感吧。

但僅僅是看這一段新聞,再回想起今天陳錚的話,林淺有了唇亡齒寒的感覺。

她轉頭看著厲致誠,開門見山:“你會不會賣掉愛達?”

厲致誠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

“你認為呢?”他不答反問。

林淺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今天跟你哥哥聊了什麽?”他又問。

林淺將林莫臣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覆。當然,掠過了讓厲致誠“等死”這種話……厲致誠聽完後,點點頭,話鋒一轉卻問:“跟他說我們訂婚了嗎?”

林淺想起哥哥當時的反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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