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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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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1)

當年南海老叟只承認教他武藝防身,並不讓他拜入師門,所以多年來也無人知他一身武功俱是南海老叟所授,也無人知曉他們之間關系,更猜不出他師承何方。

一行人剛跑出西城門,便聽到身後馬蹄陣陣,回頭望去,宇文騰面色冷凝,一騎如飛,疾馳而來。到蕭冠泓面前後便在馬上一抱拳:“攝政王千歲,騰有要事稟報。”

蕭冠泓微微一怔,以為又是他那些狐精鬼說似的話要講,便冷冷地睨著他道:“騰王,你知本王十萬火急的去找若櫻,至於你那些奇思妙想的事等本王回來,咱們再詳談。”

宇文騰搖搖頭,棱角分明的臉極為英俊,只是表情冷漠了些:“王爺,不是那些事,是關於西呈成王世子的事,王爺聽了說不得會對此行有所幫助,能早日找回她。”

“噢?”這話令蕭冠泓精神一震,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說說看,有任何線索本王都會試一試。”

宇文騰清冷深遂的眼眸一閃,腿夾著馬轉了個方向,用馬鞭一指來路,道:“那幾個人我都帶來了,王爺可在路上細細審問,這幾個人潛伏在熙京多年,可謂老奸巨滑。”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三匹健馬拉著一輛大車疾速駛來,須臾,那大車在他們身邊停下。

宇文騰在馬上俯身,用馬鞭一把拔開車簾子,三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女人,橫七豎八的倒在車內,下巴都被卸了下來,想來是怕她們服毒自盡。

他看著這三個女人,深遂的眸子閃過幾分殺戮的煞氣,冷冷地道:“一個是思華年的老鴇華娘,一個乃是死而覆活的燕語姑娘,王爺可能聽說過,我二弟宇文飛便是為搶奪燕語姑娘,跟人爭風吃醋以至丟了卿卿性命,還有一個便玉娘,這玉娘跟死去的芳菲姑娘情同姐妹。”

蕭冠泓曾對宇文騰說起過芳菲之死,並讓他盡力調查那玉娘究竟是何方神聖,宇文騰用了很長的日子查錦繡坊,卻一直未發現異樣,弄得他都打算放棄了,不料早些日子他的屬下發現了一件怪事,錦繡坊來了一個女子,雖說樣貌改變良多,還是被人發現是思華年上吊身亡的燕語姑娘……

有了這條線索,宇文騰讓人一心盯緊燕語,終於發覺她常常在錦繡坊和思華年之間傳遞消息,且消息都由老鴇華娘想方設法的傳出去。宇文騰截獲了華娘的一只信鴿,這才發覺她們都是成王世子風營的細作,在車遇國已經潛伏好幾年了,一直未被懷疑和認出來過。

宇文騰非善男信女,卻是心狠手辣之人,當即抓了三女便大刑伺候,華娘和玉娘是寧死也不背叛主子,但是燕語稍弱一些,招出主子曾為找出一個女子而煞費苦心,最後還把那女子弄進將軍府。

燕語說到這裏,宇文騰便想起了柳青娥,他曾查過柳青娥,知她同樣是成王世子的細作,還要把她下進大牢,柳青娥只告訴他成王世子要找的女子是若櫻,後來找著一個機會便逃跑了。

聽宇文騰一說,蕭冠泓腦中頓時靈光一現,為何在西呈打聽不到若櫻失蹤的消息?卻得到的全是成王世子的小動作?這是不是成王世子在欲蓋彌張,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

北玄兵部尚書高尚書的府邸。

“若櫻,來!”高小姐高雅芙向一旁的若櫻招招手,揚著手中的首飾,那是一只通體鏤空做成牡丹花形的銀簪子,散開的花朵尖上點綴著幾顆小小的紅寶石,華貴而不顯俗氣,嬌艷而又不失雅致,柔聲道:“過來,你打扮的也太素凈了,這根牡丹簪子很配你,我幫你戴上。”

說著把走過來的若櫻按在繡凳上,拿簪子在她頭上比試幾下,隨後插在那一捧烏雲堆就的青絲上,左看右看,滿意的點點頭,令丫鬟捧著耙鏡讓若櫻自己打量,又讓若櫻起身隨意的走了幾步。

高雅芙一臉羨慕之色看著若櫻,感慨道:“振繡衣,披褂裳,秾不短,纖不長。步裔裔兮曜殿堂,忽兮改容,婉若游龍乘雲翔!哎,這人生得美就是不一樣,怎麽裝扮都好看,難怪那些文人騷客總愛形容美人淡妝濃抹總相宜,便是我瞧著都想流口水。”

她雖心生艷羨,但卻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就像是吾家有女初成長。

若櫻如今被人誇多了,早失去了初聽這些言辭的羞澀之意,麻木不仁的聽完,面不改色的摸了摸頭上的簪子:“芙姐,這合適嗎?只是去參加個宴會而已,再則人家主要請的是你,我一個蹭吃蹭喝的就不用打扮的這麽慎重其事了吧?”

“胡說八道!”高雅芙最聽不得若櫻這樣貶低自己,隨手就敲了她一記,唬著臉,生氣地道:“誰敢說你是蹭吃蹭喝的?我的命是你救的,早說過,但凡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再不許你說這樣的話惹我生氣!”

若櫻苦著臉揉著被敲過的頭皮,不滿地道:“芙姐,有你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麽?我嚴重懷疑你把我當成那個負心人了。”

屋中侍立的丫鬟仆婦先頭看著兩人的打鬧,都笑著,此時聽到這位吳姑娘哪壺不開的提哪壺,笑容瞬間就凝固在臉上,一時面面相覷,啉若寒蟬,不知如何是好。只因若櫻口中的負心人便是她們家小姐的夫君,不,前夫君茍敬瑭。

這事說來話長,茍敬瑭本不是北玄人士,乃是西呈一富商之子,兩國一向互通有無,有一次茍敬瑭帶著商隊來北玄,偶然中救了去抱佛寺進香的高尚書之女高雅芙,兩人一見鐘情,很快就私訂終身。

可想而知,這樣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自是遭到了高尚書的強烈反對。他倒不是嫌貧愛富,或是嫌棄茍家的商賈的身份,光是茍敬瑭娶了高雅芙便要回西呈這一條就夠他挑剔到底了。

高尚書有兩兒兩女,長子次子和長女高雅芙皆是原配韓氏所生,只有最小的女兒乃是從小妾的肚子裏爬出來的。

正是因為這樣,高尚書視長女為掌上明珠,再加上高雅芙委實爭氣,不但生得花容月貌,真如一朵出水芙蓉一般;而且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是個遠近馳名的才女,便是當今太後對高雅芙也是青眼相加,眾多貴女中最愛招她進宮相陪。

這樣一個放在手心裏疼著的嬌嬌女,一旦嫁到西呈,山長水遠的見上一面都難,最主要是女兒嫁在北玄無論怎樣自己還可以護她個周全,到了西呈,誰知是怎生光景?饒是你手伸的夠長,到時出個什麽事也是鞭長莫及。故而高家從上到老爺,下至看著小姐長大的仆人都持反對票。

只可惜那茍生不但人生的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一表人才,且慣會口蜜腹劍,笑裏藏刀,用花言巧語把高小姐哄的是暈頭轉向,並將婚後的生活吹的是天花亂墜。

於是這兩人一個非卿不娶,一個非君不嫁,卿卿我我,如膠似漆,愛得死去活來。一副你們若拆散我們,我們便去黃泉做夫妻的勢態。

高尚書眼看阻止不成,恨鐵不成鋼,一氣之下將高雅芙掃地出門,但他還是心疼女兒,雖是趕出家門表明她以後再不是高家女,可還是暗中讓人送了不少銀兩,並讓女兒的奶娘和幾個貼身丫鬟跟著她。

後面的事就很老套了,茍生帶了高雅芙回西呈,茍氏家族雖是商賈之家,但也是百年的大家族,族中之人見高雅芙孤身一人,都反對他二人成婚,但茍生還是力排眾議娶了高雅芙。

婚後兩人如魚得水,也過了兩年夫唱婦隨的好日子。可隨著高雅芙遲遲懷不上子嗣,苦難就接踵而來。

公婆本就不喜她,原因是她雖是尚書之女,卻是北玄的,且還被逐出家門,給茍家和兒子並不能帶來什麽實際性的好處,如今抓著由頭就更不喜了,不但的給茍生施壓,並做主給兒子納了幾房小妾。

茍生孝順爹娘,為討爹娘歡心日日宿在幾個小妾處,高雅芙為此大受打擊,她何曾經歷過這樣不堪的生活,自小就是眾人眼中的天姿驕女,才女,走到哪都是眾星捧月一般,委曲求全的受公婆的刁難嫁了茍生,圖的還不是夫妻恩愛,情比金堅!

懷不上孩子本就壓得她擡不起頭來,丈夫的所作所為更是背叛了他們的初衷。高雅芙對夫君大為失望,一度心灰意冷。但這僅僅是開頭,沒幾天茍生憑著出色的外貌被成親王的女兒納蘭明慧看中。納蘭名慧是個郡主,且還是成王世子納蘭明桑的嫡親妹子,這塊大肥肉多少人想吃卻吃不到。

茍家自己是不會將這天大的好事往外推,馬上就令茍生休了高雅芙,理由是——聘者為妻,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他們讓高氏當了幾年正妻已是天大的人情了,她還不知足?兩條路,要麽休出;要麽降妻為妾!

高雅芙好歹也是尚書之女,還是兵部的,自小跟著二個哥哥練過幾招花拳繡腿,溫柔如水的才女的外表下有一顆火爆的炸藥心,怎麽可能會自降身價選第二條?

堅持要嫁茍生,是覺得茍生的深情值得她拋棄親人跟他,可現在的茍生早非當初那個溫情款款,為她掉淚而驚惶失措,手足無措的男人了。茍生之於她早就如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絕非可惜茍生俊俏的外貌,她惋惜的是自己真摯的感情錯投!

高雅芙沒拿茍家的一草一線,只拿了休書,看都不看茍生一眼,帶上奶娘和丫鬟就離開了茍家。她心裏絕不像外表表現的那麽平靜和不在意,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落到如此局面,當初為這個男人義無反顧的舉動就像個一個天大的笑話,時刻諷刺並提醒她——這就是你自視甚高,自以為是的結果!

這段異國戀在外因的促使下就這樣遺憾的夭折了。事後,她打算先回北玄向爹娘請罪,無論爹娘原諒不原諒自己,但錯就是錯了,至於以後再做打算,橫豎她是不會選自盡這條路的。

但回北玄的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刺殺她們,幸虧幾個丫鬟伶俐過人且還有點身手,一路上躲躲藏藏終於逃到了兩國的邊境地帶,還未來得及歡喜進入北玄國境,便又遇到了最兇殘的一次劫殺。若不是剛剛碰到若櫻和阿旺,她們主仆幾人安有命在?

最搞笑的是,在這個性命攸關的時候,她居然因不知道自己懷有身孕而導致小產了……這就是所謂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吧!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令人欣慰的是,回到北玄的國都金都後,高尚書夫婦早攜兒帶女的在城門口迎接曾被掃地出門的女兒,一家人抱頭痛哭,好不淒慘,讓人不忍目睹。!

再說高雅芙聽到若櫻提到負心人,卻並不像屋中丫鬟等人認為的那樣面露傷心,相反還一臉鄙夷地道:“呸!就他也配我日日記著?你們以為我回來後日日傷心哭泣是為他?大錯特錯!我只是舍不得我腹中的嬌兒,想我昔日在茍家是天天盼夜夜想,就想自己能當娘親……不曾想他來了……我卻粗心的……”

說到這裏高雅芙喉中被堵住了,哽咽難言,眼淚立刻成串成串的漱漱往下落。

“唉!”若櫻忙拿了帕子給她擦拭眼淚,內疚地道:“怪我,明知是你的傷心事還提,你這樣我心裏頭也不好過。”

高雅芙吸了吸鼻子,擦幹臉上的眼淚,隨後仰起頭,努力地將再要流出去的眼淚忍回去,哽咽著道:“不怪你……我知你是一片好意,想著把這事多提提,讓我多發洩幾次,習慣了便會將過住放下……你放心,我看得穿,孩子可能是怕我以後因心中有恨,不會好好待他才走的……只想他再投胎時找戶好人家……”

……

金都盧國公府一大早就門庭若市,恢宏氣派的正大門前,車輦是一輛接著一輛,所來之客是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若櫻陪著高雅芙也在其中,她們是受邀請來參加國公府盧太夫人沈氏的七十古稀大壽。偏生天公也做美,昨日還小雨霏霏,今日就艷陽高照,不過北玄地處北方,剛進入冬月已是寒冷徹骨了。

說來事有湊巧,她們在慕容嚳的別院住下,只是互通了姓名,都不知對方真實的身份,不想鳳若鸞隨若櫻去看望高小姐,兩人都驚叫起來,原來卻是熟人。

鳳若鸞認出高雅芙,並喊她高姐姐。高雅芙也認出鳳若鸞,直道幾年前見過她,昔日的小女孩長成大美人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通過兩人的寥寥數語,若櫻等這才明白高小姐乃是北玄兵部尚書高尚書之女,而鳳若鸞卻是赤鳳候府的候府嫡女。縱然這兩人相差了幾歲,容貌也略有改變,但因她們都是世家貴女,常在一些閨閣聚全上見過對方,且因雙方都是眾星拱月的角色,所以相互記憶猶新。

直到後來回了尚書府,鳳若鸞還常常來找她們。若櫻本想送高雅芙回金都就和阿旺離開,不料尚書府一家熱情挽留,他們並不理睬外界的流言蜚語,重新接納了被休的女兒,一如即往的疼愛她。高雅芙和鳳若鸞也哭哭啼啼的不許她走,就連慕容嚳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她留下。

若櫻跟阿旺雖說有尋找師傅之心,且手裏的木牌和紅玉也並沒有給人奪走,但兩人一直是個四處流浪的心態,於是就從善如流的在尚書府住了下來,都快兩個月了。

高雅芙正要帶著若櫻去拜見盧太夫人,入目所及,滿眼皆是珠環玉翠,衣香鬢影,侍女們衣角翻飛,捧著漆金托盤靈活的穿梭在錦衣華服的人群中,周圍言笑晏晏。

驀地,鳳若鸞嬌滴滴的聲音傳來:“高姐姐,若櫻姐姐,你們倆等等人家唄!”

若櫻每每一聽到鳳若鸞的聲音便想笑,這姑娘盡管快十五了,卻還是特別喜歡撒嬌。

不一會鳳若鸞就款款動人的行到兩人跟前,今天來參加宴會的千金小姐多,她不敢亂跑亂跳,溫婉端莊是主基調。

她披著白狐毛披風,內著白毛滾邊的紅色錦襖,捧著手爐的雙手袖口也綴著白狐毛,下配一條華光隱隱閃爍的赤紅裙,裙裾上面點綴著一顆顆流光閃耀的小小寶石,裙擺更是用金線繡著幾支鳳翎,羽尖具虹彩光澤,尤其是那些像“眼圈”一樣的,呈大水滴狀的五色金翠錢紋隨著她行走間一蕩一蕩,異彩瀲灩,將她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

高雅芙和若櫻並排站著,看著鳳若鸞那條光華流彩的裙子,清麗動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了然,笑著打趣道:“傳說中的鳳翎裙?赤鳳候可真是疼你,居然連傳家寶都讓你穿出來。”

鳳若鸞可愛的向高雅芙吐了一下小舌,嬌嗔道:“哪有,尚書夫人難道不疼你嗎?”

她說著把手中的手爐塞到若櫻的手中,笑逐顏開的看著她身上的滾毛緋色錦緞披風,又看看她頭上,不住稱讚:“若櫻姐,你今日一打扮,更是如九天玄女下凡了。”

若櫻莞爾一笑,把手爐重新塞回她手中,素手輕輕撫了撫她紅潤的面頰,憐惜地道:“我不冷,手比你的臉還暖和。”

這時,一個俏麗的大丫鬟匆匆跑了過來,對著三人一行禮,恭敬的道:“高小姐、鳳小姐,我們太夫人有請,煩請幾位跟婢子過去。”

少頃,盧太夫人就老淚縱橫的把高雅芙抱在懷中,泣道:“我可憐的兒,早勸你,你不聽,這下子吃到苦頭了吧!年紀輕輕就遇到這糟心事,這可如何是好?”

高雅芙心下酸楚,伏在老人家懷中淚盈於睫,眾人忙道:“太夫人,今日是您的大好日子,可不許這樣,惹得高大小姐也過意不去?”

眾人又勸了幾回,太夫人才收住淚拉著高雅芙的手坐下,剛要敘話,不妨又有人來報:“太夫人,太後來了,太子也來了,府中準備迎接太後鳳駕!”

好一通忙亂,人仰馬翻。

……

當鳳若鸞一臉驕傲的把慕容嚳引到若櫻和高雅芙面前,並與有榮焉地道:“嚳哥哥就是太子殿下,我平日也叫他太子哥哥。”

慕容嚳看到她們,不禁眼前一亮,在這寒冬中的笑容如春風拂面,面靨深深,標致動人。

他頭戴如玉冠,身著暗龍銀裘,腰系雙扣金錊玉帶,外罩一件油光水滑的紫貂皮大氅,襯著勁瘦的腰身和挺直的脊背,乍一看竟有幾分深沈內斂,卻也彰顯了他顯赫的身份和極致的尊榮。

雖然出乎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若櫻早猜過他身份不簡單,只是未想到會是北玄國的太子。

高雅芙倒沒有驚訝,她最初碰到慕容嚳的時候並不知他是太子殿下,那時她疼的呼天喊地,只求一死所以不認得很正常,再說慕容嚳並不常在北玄,少時一直在雪山上拜師學藝,大了就出去各國游歷。

高雅芙嫁人都兩三年了,沒見過慕容嚳很正常,後來身體好些,琢磨慕容嚳的名字像是嚳太子,便明了,只是太子一直不在若櫻面前揭穿身份,她也就配合著裝聾做啞。

兩人不免要向嚳太子行禮,不料慕容嚳連忙制止兩人,輕笑著道:“本就怕因身份引得你們不自在,故隱瞞著,還望你們能諒解,這些個虛禮就免了,還是跟從前一樣自在相處。”說著,他黑眸越發深邃,目光炯炯的看著若櫻。

若櫻樂得不行禮,她野慣了實在沒養成這些規矩。但她心底其實還是很感謝慕容嚳,因為陳醫官真如他所說是杏林聖手,絕非賣狗皮膏藥的——幾服藥下去,便把她的毒解開了。

並告訴她之所以時不時的發作,是因為她身上有一塊極為罕見,能解毒的古玉,這種古玉名叫“血玉”,佩帶在身上,能慢慢解開她所中的毒,日子長了,便是不吃藥那些毒也會消逝無蹤。

這下子若櫻心中豁然開朗!那檀木牌只怕就是血玉,已幫她解了幾次毒。而師傅的紅玉獸紋玦怕也不是簡單的玉玦,真的有療傷之功效。

高雅芙則急忙向太子道謝:“多謝太子殿下活命之恩,且多次冒犯殿下,請殿下降罪。”她回金都時,慕容嚳一路同行,一直護送她們到城門口才自行離去。

慕容嚳無奈地道:“都說向以前那般行事即可,再說嚳很欣然能救得尚書的愛女。”

若鸞一手換著若櫻,一手挽著高雅芙,笑瞇瞇地道:“如此最好,我就一向跟太子哥哥沒大沒小的,他還誇我不嬌揉造作,單純可愛呢!”說罷她自己吃吃的笑了起來,並把頭歪在若櫻的肩頭。

慕容嚳笑著倪了她一眼,隨後收斂了笑容看著高雅芙,沈聲道:“當日聽你說有人追殺了你一路,正好那四個殺手被阿旺殺死在當場,我便讓侍衛去徹查此事,現已有了眉目。”

他的話音一落,幾個人臉色陡然一變,尤其是高雅芙的臉色更是煞白,並且咬牙切齒地道:“還請殿下告訴妾身是何人所為?”她心裏隱隱約約是有點譜,只是沒憑沒據的不好亂下結論。

“是西呈的納蘭明慧!”

高雅芙雙眸冒火,恨恨地道:“我就猜到是她,說不得是他們兩人合計好了除掉我!”

若櫻伸手輕輕拍著她氣得不停顫抖的身子,淡定地道:“若有一日碰到這兩人,男的我幫你鬮了他,女的宰了還是把她丟到青樓,你選?”

高雅芙和若鸞異口同聲地道:“先把那女的弄到青樓,日後再把她宰了!”

慕容嚳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若櫻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下一刻,他的臉色倏地一變。

若櫻的臉色也一變。兩人幾乎同時叫了一聲:“不好!有刺客。”

緊接著不假思索的向盧太夫人的內院奔去,太後正在那裏!太後沒進宮之前便同盧太夫人有交情,後來盧太夫人常進宮陪太後敘話,這次她的七十大壽,太後她老人家想著兩人都是沒牙的老太太了,也見不到幾次面了,便興沖沖地攜了慕容嚳前來。

國公府裏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處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大批的刺客出來。他們都拿著寒光閃閃的武器,直奔女眷聚集的內院而來。

內院的這些女眷大多手無縛雞之力,看見刺客殺氣騰騰的沖進來便著了慌,有的尖叫著想向院外沖去,有的慌忙想進屋去保護太後。“啊……有刺客……”

“來人……救命啦!”

“太後……”

“啊……”向外沖的那些夫人小姐無一例外全被刺客殺死,先前鮮活的生命立刻就香消玉殞,腥紅的鮮血撲灑了開來,地面血跡斑駁,其狀慘不可言。

兩人縱身趕到內院,若櫻看到那些刺客對女眷都下狠手,不免心頭怒火大起,同時又想到把高雅芙和若鸞還丟在那裏,極怕她們碰上這些刺客,便焦急的對慕容嚳道:“你快派幾個人去保護若鸞她們,這些人心狠手辣,不分老弱婦儒,見人就殺。”

“嗯!”慕容嚳臉色凝重的點點頭,他身邊有武功高強的侍衛,一直不離他左右,立刻命三名侍衛去保護高小姐等人。

刺客人越湧越多,太後和盧太夫人從內室出來,寧危不亂的指揮著女眷往內室退。忽然發現兩條人影自刺客頭頂飛掠過來,飄然站立後,閃電般的出手救下幾位差點被刺客殺死的女眷。

定睛一看,太後是又喜又憂,喜的是慕容嚳來了,憂的是他面對是成群殺人不眨眼的刺客,雖有侍衛立刻跟上來保護他,但看起來依然危險重重:“嚳兒……”

形勢很快就有了改觀,刺客雖然人多勢眾,但似乎是受到了阻礙一般。

若櫻早劈手奪過一把迎面擊來的利劍,反手將一名背後偷襲的刺客殺死,爾後手腕輕抖,挽出朵朵劍花,劍光如騰蛇電舞,激射出雷霆萬鈞的刺目鋒芒,讓人目不暇給,所到之處血花狂飈,竟然倒下一片,無人與之敵。

慕容嚳則不知在哪尋了一根長棍,他把長棍當長槍使,長棍一抖,呼呼有聲,幾名刺客還未近身,便先後僵了身子,隨即向後倒下,倒下之後,才有鮮血自胸口迸射而出,原來他們的胸口竟被刺了一個血窟窿,立即氣絕身亡。

長棍所指之處,又狠又準,只一瞬間,便將周遭幾個縱身要沖過去傷人的刺客打趴下,爾後他指東打西,騰挪之間,便又傷了數人。那勢頭猶如猛虎下山,瞬間竟連殺數人,那些刺客見了,齊齊震懾,面面相覷,雙眸之中也盡數露出驚悚畏懼之情。

他身後的幾名侍衛也不是些好相與的,個個都是硬茬子,一時之間倒把刺客殺的不住的向後退。

刺客之中有眼利的,立刻便驚叫出聲:“嚳太子,是嚳太子……”

與此同時,盧國公府外,大批大批地蒙面刺客沖破了層層禁軍,他們手持刀,背挎弓,全副武裝的攻來進來,並且毫無疑問的都是向內院而去。

盧國公急忙調府中侍衛前去迎敵。

太後和一眾女眷見刺客被嚳太子和一位使劍的女子擋住了,不禁都松了一口氣。這些女眷中有個少女一直密切的關註著若櫻,她咬著唇,似乎在與自己做著艱難的鬥爭,眼裏閃出的光芒很覆雜,有羨慕,有躍躍欲試,有一絲抗爭,居然還有一絲不自信的膽怯……

“不好!他們要用弓箭射擊了!”突然這個少女大聲的喊出聲。原來那些自府外而來的刺客已經躍上了院墻,開始解自己背上的弓了。

眾女眷又慌了神,有人哭泣起來。

若櫻一驚,一把刺翻身前的幾名刺客,腳尖一點,向院墻上的刺客飛掠而去。

慕容嚳命侍衛截住刺客,自己緊隨其後,上了院墻便是長棍一挑,對著那些解弓的刺客揉身而上,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那些刺客住住還未來得張弓,便被呼嘯的棍子刺下院墻。

不一會,院墻上的弓箭手便越來越少了。

可還是有幾個漏網之魚彎弓搭箭,就要射殺院子裏的人了。

千均一發之際,但聽幾聲“嗖嗖嗖!”的破空之聲響起,那幾個弓箭手還未射出手中的箭,便每人胸口上中了一支利箭,啊的慘叫著滾下墻。

女眷中有人慢慢回頭,便看見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女,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如滿月一般的弓弦之上架著三支箭,眨眼這三支前就脫弦飛出,射向墻上的刺客。緊接著這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在弓上支起三支箭,射向院了中的刺客,如此反覆不停。

這時不光眾女眷註意到這少女,便太後也註意到了,打量了半天卻覺得不認識。盧太夫人瞅了一會兒,驚訝地道:“衛家的丫頭?這丫頭何時也練成這份本事?”

太後也驚訝地道:“衛家?”

若櫻在墻頭早發現了那少女,先前見她偷偷溜到墻角邊拾了一副弓箭,還猜測她想幹嘛!不料這少女倒是個女中豪傑,有一手精妙的“三連珠”箭法。

她看得興起,再加上禁軍頭領已帶著騎兵營殺了進來,制伏了大批刺客,用不了一刻就會控制住混亂的全場。她便躍下墻頭,順手拾了一副弓箭,縱身躍到那少女身邊與她並肩,興味盎然地道:“會四連珠嗎?”

那個少女側頭盯著若櫻,眼中散發的是絕對自信和興奮的光彩,認真而又激動地道:“會!”

若櫻面不改色的張弓搭箭,眼光註視著前方卻並不看那少女:“咱們比一比!”

“好!”

緊接著一陣拉動弓弦的聲音傳來,嗖嗖之聲不絕於耳……

“會五連珠嗎?”

“會!”少女自信滿滿的聲音,幹脆俐落,擲地有聲。

然後又是一陣破空的嗖嗖之聲……

“會六連珠嗎?”若櫻偏著頭問少女。

少女一楞:“不會!”她似乎有些失落,頓了一頓,有些小心翼翼地問若櫻:“你會嗎?”

若櫻隨手射出最後的五箭,已經瞅不到活著的刺客了,遂放下弓箭,面無表情的看著少女:“我連四連珠都不會……”

“……”少女瞪大眼睛看著她良久,終於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慕容嚳手腕中掛著一件滾毛緋色錦緞披風,施施然的走了過來:“若櫻,寒氣太大,當心著涼,把披風先披上。”

院中的女眷們原就把註意力放在若櫻和那少女身上,見她們一邊射殺敵人一邊比賽,那模樣仿佛在好玩兒。此時見太子殿下親自侍衣,那還了得,唰唰唰!立刻把眼睛瞪的溜圓,剛剛保住小命就開始八卦——人不死八卦不滅!

若櫻一看屋子中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在自己身上,包括太後,忙不疊的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披風,抱怨地道:“哪有那麽嬌貴,我自己會去拿。”先前嫌披風礙事,隨手一扯也不知甩哪兒去了,本以為不是弄丟就是損毀了,不料被慕容嚳拾到。

慕容嚳也不惱,好脾氣的微微一笑,對著她和那少女道:“兩位大功臣,太後想見見你們兩位,請!”

“太後……”少女受寵若驚,剛才自信和輕松的神情,被惶惶不知所措代替,抓著衣角的又手抖個不停。

若櫻拉過她的手,輕輕一笑,附上她耳邊小聲地道:“若是太後要砍你的頭,我就劫法場將你救出來!”

“……”少女不善言辭,頓時語塞。太子都說是大功臣了,還會砍頭?勞她去劫法場?多了不起啊?虧她想得出!

……

太後很是和藹可親,沒讓兩人行禮完便讓人扶了起來,一手拉一個不住的誇:“好孩子,好孩子,今日多虧你們……”

盧太夫人也在一旁湊趣:“可不是,兩個小丫頭都是好的,太子也好,甚是英武不凡,可謂有萬夫莫擋之勇,老婆子還以為明年的今天便是我的忌日了。”

若櫻一向寵辱不驚,她本也不是圖誰感謝,便只是笑了笑。

少女,哦現在應該叫她衛璃,乃是已去世的衛將軍之女,衛璃又高興,又不安的道:“太後萬安,這是小女應當做的,當不起太後和盧太夫人的誇獎。”

先頭太後還覺得衛璃生得姿色平平,這會細細一端詳,發現這姑娘五官端正且秀氣,只是衣物多是舊衣改就,頭上也是舊首飾,所以看起來灰撲撲的,給人以其貌不揚之感。

思及衛將軍去世多年,留下孤兒寡母的也不好渡日,心下憐惜頓起,免不了賞賜了一大堆,並體貼的賜下銀兩。

至於若櫻,太後卻是越瞧越順眼,稀罕的不行,剛想問她想要些什麽賞賜,外面卻傳來喧嘩聲,內侍來回稟,道是盧國公和赤鳳候來請罪。

聽到赤鳳候,若櫻想到是若鸞的爹爹,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是個三十五六的英俊又不失儒雅的中年人,玉面含威,劍眉星眸,渾身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威嚴與魄力。看著赤鳳候的那雙熟悉的星眸,若櫻不由笑了笑,心道,若鸞的眼睛倒生得像她爹。

赤鳳候赤焰向太後行完禮,告罪了一番自己帶兵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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