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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過河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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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過路的夜貓,從屋頂上一躍而下,樹上的飛鳥撲騰著翅膀,亂糟糟的叫了幾聲,便飛走了。

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咕嚕嚕的從巷子深處滾了出來。貓兒扭頭一看,看到了一雙睜著的眼,它像是被人踩著了尾巴似的,淒厲的喵了一聲,快速地跑走了。

一個個帶血的梅花腳印,在地上,在墻上,最後消失在那屋檐的盡頭。

池時被曹推官叫醒,來這巷子裏驗屍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她打了個呵欠,嘴中還叼著一塊切成了片的饅頭。冬日的早晨,天黑麻麻的,吹過的來的風,凍得人鼻子疼。

“蘇仵作昨夜一宿沒有睡。這逼近年關,衙門裏都歇了,哪裏曉得,竟然是出了這麽大的案子。那巷子口我叫人封了,瞧見的人不多。場面有些血腥,你可受得住……”

曹推官看著池時面不改色的嚼著饅頭,只覺得這問話委實多餘。

他何止受得住,他能沾著血咽饅頭。

曹推官被自己的恐怖想法嚇了一大跳,指了指那巷子,“死者的身份,我已經確認過了。名叫劉璋,家就住在這巷子裏。劉璋昨兒個一早便出了門,一直沒有回來。”

“子時的時候,他家的一個姓王的婆子,還出來看過。說是瞧見了那墻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身上還扛著一把奇怪的刀。她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沒有在意。”

“她沒有瞧見劉璋歸來,便自去歇了。直到今日早上開門,方才發現……”

“衣衫沒有換,正是劉璋出門時穿的那一套,可是……人頭掉下來了。”

池時聽著曹推官的話,吃完了最後一口饅頭。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掏出了準備好的手套,朝著巷子裏行去,背著巷子的久樂,乖巧的跟了下去。

一進巷子,便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池時吸了吸鼻子,眉頭輕蹙,朝著一旁的墻壁看了過去。從這裏往東去,便是昨夜她同周羨經過的地方。

“看來當時,我並沒有聞錯。”

她想著,低下頭去,一眼便瞧見了躺在地上的圓滾滾的頭顱。她蹲了下來,“死者應該是被很鋒利的利器,割掉了頭顱,刀口很整齊,兇手要不力氣極大,要不就是有內功傍身,是個練家子。

從地上的血跡來看,頭顱是從裏頭滾下來的。第一死亡現場,應該在前頭。”

“死者臉上明顯的露出了驚恐之色,雙目圓睜,血絲遍布,死前應該看到了十分駭人的場面。除了斷頭之外,頭骨之上,並沒有其他的外傷。”

“面部的一些擦傷,應該是死後透露滾下來時,弄傷的。”

池時說著,順著那血跡朝前行去。這是一條死巷,巷子的一頭,被一堵高墻阻斷了。就在那高墻的下頭,靠著一具無頭男屍,鮮血濺起老高,幾乎染紅了半壁墻。

池時皺了皺眉頭,伸出手來在那墻壁處比劃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半躺著的屍體。

“根據墻上噴濺的血跡來看,死者當時應該站在這裏,然後被利器直接割掉了頭……”池時說著,瞇了瞇眼睛,轉身背靠著墻。

“頭像球一樣,咕嚕嚕的滾在了地上”,池時擡手一直,直了地上的一團血跡,“滾到那個位置。然後有野貓兒亂闖,頭方才滾走了。”

池時說著,蹲下了身子,掀開了死者的衣衫,仔細的驗看了起來,“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子時。那婆子開門看到的黑影,極有可能就是兇手。”

一聽這話,曹推官立馬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等候的衙役,那衙役收到了眼色,匆匆地走了。

“死者身上並沒有其他傷痕,也沒有反抗過的痕跡。致命傷就只有那一處。他的袖口,還有胸前,都有酒漬還有油漬,應該在死之前,剛從酒樓裏出來不久。”

曹推官點了點頭,用心的記下了池時說的話,見她一直盯著地面上的血跡看,又好奇的問道,“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麽?”

“有”,池時肯定的說道,“是關於兇器的。兇器很特別。”

“曹推官見過劊子手斬首吧?手起刀落,鮮血會濺到提刀人的身上”,池時說著,發出了嘭的一聲,“像是炸開的煙花一樣。兇手如果離得那麽近,身上一定也全都是鮮血。”

“屍體的周圍,全都是血,兇手站在這裏,肯定會弄臟鞋子。可是,現在只有貓兒留下來的梅花腳印,並沒有兇手留下來的腳印。”

“而且,你過來看這個……”池時說著,指著地上一道長長的痕跡。

曹推官眉頭緊皺,“這是托痕,像是什麽細長的繩子拖過了一般。”

池時點了點頭,“看到這個,便解釋得通了。兇器上面,綁著一根繩子,兇手站在了不會濺到血的地方,甩出兇器,割掉了劉璋的腦袋。”

曹推官驚呼出聲,“要砍下一個人的頭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劊子手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當的。隔得越遠,便越不好用力,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不是兇手在故意誤導我們?”

池時搖了搖頭,“不難,我就可以。甚至不用繩子,給我一把鐮刀,我也能夠將站在遠處的人的頭割掉。”

曹推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同蘇仵作搭檔數十載,可從未見他像池時這般驗屍。

蘇仵作性子溫和,每一次驗屍的時間也很長,大多數時候,都不會直接給出結論,要擡回了府衙細細驗看過,好幾日方才給出一份標準的仵作證詞。

可是池時來這裏,不過是啃掉了一個饅頭的時間,就已經撥開了這個案子的迷霧。

他知道池時本事,可這麽快的節奏,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你怎麽知道你可以?你又沒有殺過人。”

池時頗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我沒有殺過人,但我殺過很多假人。只要我想得到的殺人手法,我都會試上一試,然後直觀的來看,用這種殺人手法來殺人,會出現什麽樣的傷口,什麽樣的現場!”

“你若是不信,拿把鐮刀來,你站在墻那,一試便知。”

曹推官清了清嗓子,掩飾住了自己的尷尬,“大可不必。”

他說著,對著池時拱了拱手,“多謝池仵作相助,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我們推官的事。今日的酬勞,我會按照京城的行規,給送到府上去的。”

他說著,壓低了聲音,湊到了池時的耳邊,“我聽說你要重翻端慧駙馬案,你可要小心些,端慧公主不好相與,是個急性子。”

池時意外的看向了曹推官,面色一沈,“你這是要過河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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