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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尾聲·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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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尾聲·二 (2)

桌子對面,想要抓住金妮的手。"金妮—金妮,如果你回到那裏去,你可能會死的。不要—不要讓詹姆成為孤兒。"

金妮的目光隔著桌子望著赫敏。"如果不這麽做的話,我想不出我要怎樣才能活下去。"她聲音平靜,面容卻扭曲起來。"你現在坐在這裏讀著這些報紙都會覺得內疚,可是你當初甚至願意為了贏得戰爭而賣掉自己。我在這裏養花種菜的時候,你卻被關在霍格沃茨的某個地洞裏;我在這裏自學做肉餡餅的時候,你卻在被折磨被強奸,單腳踏進鬼門關的次數比我所能想象的還要多;就算精神治療師說再次回去可能會要了你的命,你也還是對自己此刻坐在這裏的事實感到內疚。"金妮垂下眼,咽了口唾沫。"為了詹姆而留在這裏,對我來說只是借口罷了。我知道他和你們在一起會很安全。"

赫敏點了點頭。

赫敏不情願地把她所有關於制造炸彈的研究成果都整理了出來。她曾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優化炸彈制造的工藝,也曾把對制造原理的分析和技巧視為純粹的智力游戲,在腦海裏進行模擬完善,但她從未打算要把這些東西分享給別人,或者再次使用。

德拉科則教金妮如何決鬥。他訓練金妮時的樣子比當初面對赫敏時還要不悅,要求也更加嚴格。赫敏此前從未察覺,德拉科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去謀劃並制定殺死伏地魔的最有效方法。赫敏在一旁看著他們訓練的樣子,突然驚恐地意識到,如果他的神經失調性顫抖沒有因為壓力而加重,他很可能早在赫敏成功做出第二副義肢後就回到英國去試圖殺死伏地魔。

赫敏把設計和制作炸彈的基本技巧全部教給了金妮。德拉科則將他所能回想起的所有關於伏地魔城堡的保護咒信息告訴了赫敏。

金妮看過了每一張分析結果和設計稿,然後擡頭看向赫敏。"你應該把你的名字留在上面。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不可能是我發明的。就算你想讓所有人相信你已經死了,你也應該因為這項成果而得到應有的讚譽。"

赫敏強笑了一下,垂下了目光。"可是我真的不想,金妮。我不希望任何人因為任何原因而開始調查關於我的事情。如果有人問起,就說這是你當年逃離英國的時候隨身帶上的鳳凰社機密文件,你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

為了慶祝詹姆的生日,金妮和德拉科還有詹姆一起去了日本大陸,回來的時候還帶上了一只名叫大腳板的長腿小狗。

"媽媽要離開一段日子,但你得留在這裏幫助德拉科叔叔保護島上的安全。"金妮叮囑著詹姆。"大腳板會幫你變得像格蘭芬多一樣勇敢,對嗎?"

詹姆鄭重地點了點頭。

金妮的眼睛閃著淚光。"我會給你寫信的—每天都會。小精靈們會從我這兒帶一大捆的信給你,赫敏姨媽會一封一封全部讀給你聽,也許她還會幫你給我寫回信。一定要聽赫敏姨媽和德拉科叔叔的話,記住了嗎?還有,要好好照顧歐若爾—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們一定要互相團結友愛,知道嗎?最好的朋友就應該這樣才對。"

2008年十一月,金妮離開了小島,留下赫敏和德拉科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

生活中忽然沒有了母親,對詹姆的影響不可謂不深。盡管大人們一直以來都努力向詹姆和歐若爾隱瞞戰爭的陰霾,孩子們也會自發地對周圍這個不穩定、不正常的世界形成某種不可否認的認知。

詹姆的性格隨著金妮的離開而變得愈發嚴肅。德拉科每次檢查保護咒的時候,他都會跟著德拉科繞著木屋轉來轉去。於是歐若爾便取代他成為了島上最淘氣的人。

德拉科在他們住的地方額外準備了一個房間,這樣詹姆就不用獨自一人住在花園的另一側了。

金妮離開後的第一個晚上,赫敏為詹姆掖好了被子,大腳板就躺在他身邊。"德拉科和我就在走廊那頭。"

詹姆坐在床上,兩手緊緊抱著大腳板。"我是個格蘭芬多,就像媽媽和爸爸一樣,所以我很勇敢的。"詹姆的聲音有些顫抖。

赫敏的心裏一陣刺痛。她雙臂摟過詹姆,親吻著他頭頂蓬亂的紅發。

"你知道的,我也是個格蘭芬多。"她的聲音又澀又啞。"我們格蘭芬多需要很多擁抱才能變得那麽勇敢,所以我們一定要向其他所有的格蘭芬多一樣,互相擁抱,直到你媽媽回來。如果你還有什麽需要的,直接來找我就行。"

赫敏照例在半夜裏醒了過來,卻發現歐若爾沒有出現在臥室裏問自己能不能抱著她睡。

於是赫敏坐了起來,德拉科也緊跟著她起身。他們推開了歐若爾房間的木門,發現裏面空無一人。於是他們又輕手輕腳地走進詹姆的房間,只見兩個孩子一起蜷在床上,大腳板被夾在中間。

德拉科瞇起眼睛,盯著床鋪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走上前去把歐若爾抱回了她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兩人卻又一次在詹姆的房間裏找到了睡得正香的歐若爾。

2009年一月,歐若爾三歲生日的一周後,伏地魔伏誅。

根據紙媒報道,一支由美國魔法國會傲羅組成的精銳部隊攻破了伏地魔的城堡,同時參與行動的還有鳳凰社最後一名幸存成員金妮·韋斯萊。他們使用了一種新型的高級魔法突破了城堡外圍的保護咒。為了找出伏地魔的藏身之所,讓他腐朽潰爛的身體暴露於青天白日之下,傲羅們煞費苦心地將整座城堡由外到內依次拆解。

多數傲羅都在這一過程中犧牲,金妮也險些喪命。負責本次行動的傲羅指揮官下令全員撤退,但金妮拒絕從命。她只身沖進城堡,施放出了她此生的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殺戮咒。

次日,世界各地的巫師報紙都刊登了一張金妮芙拉·韋斯萊大步走出城堡廢墟的照片。報上的她滿臉血汙泥灰,從前額延伸到下頜的猙獰傷疤是整張照片中最惹人矚目的地方。她高昂著頭、拖著伏地魔的屍體走入了鏡頭範圍,臉上的神情既有連日戰鬥的疲憊,也有冰冷的勝利之色。

沒有人能否認金妮是個英雄,盡管公眾和媒體對於她過去幾年間的行蹤始終質問聲不斷。金妮卻對此守口如瓶,只肯透露自己當初因為生病而不被允許參戰,後來被一戶巫師人家藏了起來。當她從媒體報道中察覺到解放陣線並沒有殺死伏地魔的打算時,她便決定回到英國。她不想被當作什麽英雄,只想讓整個巫師界都記住她的家人和朋友。

戰後重建工作的重心漸漸從原先"繼續前進"的堅定口號轉向了對烈士和死難者的紀念,抵抗軍、鳳凰社、代孕者都在其中。金妮·韋斯萊始終堅定不移地支持幸存的代孕者。她毫不在乎那些巫師家族歷史有多悠久、傳統又有多古老。因為現實和真相告訴世人,正是他們那種令人作嘔的血統論讓他們不屑於制止發生在眼皮底下的暴行,從而直接導致了戰爭的爆發。秉持如此思想觀念的家族根本沒有養育下一代巫師的資格。

法庭只得決定將監護權暫時性地判給想要自己養育孩子的母親。孩子們的生父則被剝奪了地位和財產,孩子成年之前,家族財產的控制權盡數移交至代孕者手中。對於那些不想養育孩子的代孕者,法庭判決給予其相應的"賠償",並將孩子送至專門成立的寄養處或孤兒院撫養,以便將來接管屬於他們的家族宅邸。

社會曾一度掀起熱議,認為要將霍格沃茨整個拆除,重新建立一所新的魔法學校,但金妮置若罔聞。這裏是哈利·波特的第一個家,也是鄧布利多軍的誕生地。霍格沃茨將得到精心修繕,把歷史的真相告訴一代又一代的小巫師,只有這樣,巫師戰爭中的暴行才不會再度上演,也不會被後世遺忘。

此後,關於針對霍格沃茨黑魔法防禦術任課教師職位的詛咒的流言不脛而走,金妮卻公開宣布了她打算出任該門課程教授的意願。

島上的四人已經慢慢適應了沒有金妮的生活。詹姆和歐若爾對彼此的依戀日益加深,以至於德拉科和赫敏在察覺到相關的跡象時常常會憂心忡忡地對視一眼。

"她承受不了的。"赫敏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一起在沙灘上踩水的歐若爾和詹姆。大腳板在岸邊跑來跑去,對著海鷗不停地狂吠。"她占有欲太強了。我不知道從現在開始讓她做好心理準備究竟是不是好主意。"

德拉科緩緩點頭。他的手緊握著赫敏的手,兩眼卻目不轉睛地望著女兒,她正追著詹姆飛奔,手裏拽著一條長長的海藻拖在身後。

金妮在詹姆六歲生日之前回到了島上。再度聚首十分愉快。她還帶回了一些被覆原完好的哈利、羅恩和赫敏上學時拍的老照片。

詹姆見到母親非常興奮,但金妮卻沒打算久留。她想把詹姆帶回英國,在重建完畢的霍格莫德定居,幫助學校修繕,直到來年霍格沃茨重新開學。

"跟我回去吧,赫敏。"德拉科外出檢查保護咒時,金妮對她說道。"你應該回去的。我現在所說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你一直以來的想法,而我只是在覆述你的觀點。你比我更擅長這些。所有那些你曾經想過的要用來改變巫師界的方法—只要你願意回去,大部分一定都能實現。人們也應該知道,伏地魔之所以能被殺死,你才是居功至偉。"

赫敏胸口抽緊,但仍是強迫自己輕輕笑了一聲。"在我看來,你和德拉科也算功不可沒。可你又覺得我該怎麽做?是帶上歐若爾一起回去,在我幫德拉科洗脫罪名的時候讓她被掛在輿論的風口浪尖?還是幹脆把他們倆全都丟在這裏?"

金妮的表情變得緊張不安,她移開了視線。"你不可能幫他洗脫罪名的。我知道在你眼裏他是一個悲劇式的英雄,但其他人不會這麽想,就算你磨破嘴皮子去解釋他的每一個行為也無濟於事。我和傲羅還有律師都共事過。我看過那些記錄。赫敏,你知道他殺過多少人嗎?那名單長得—"

"我知道。"赫敏打斷了她的話。

金妮把雙臂緊緊抱在胸前。"他現在的名聲和伏地魔在我們小時候那會兒幾乎沒什麽區別。提起'將官長'三個字,人們只敢輕聲細語。甚至如果可能的話,沒有人會稱他為'馬爾福'。食死徒的內部記錄裏到處都是他的簽名。就算是伏地魔本人似乎都沒簽過什麽文件。只要看過那些記錄,是個人都會認為他才是戰後真正的掌權者。至少所有發生過的一切他都是知情的。"

赫敏的胃開始扭曲打結,但是她繃緊了下巴。"如果他不知情,又要怎麽從內部去瓦解伏地魔的政權呢?"她聲音幹澀。

金妮無奈地嘆了口氣,瞥開了目光。

赫敏用眼角餘光看了她一眼。"我不會離開他的,金妮。沒有德拉科,我根本活不過這場戰爭。我們能活下來的唯一原因,是我們從頭到尾都相信彼此。我已經太累了,不想再為了什麽重建巫師界之類的事情去編造我是如何才能幸存的謊話了。"

金妮緊盯著赫敏,嘴唇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再辯駁什麽。

"赫敏—"她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肩膀。"赫敏,我知道我之前向你保證過我不會再多說什麽,但是在我把你留在這裏之前,我至少得把這些話全部都說一遍。"她咽了口唾沫,喉嚨隨之向下微微一沈。她臉上的傷疤變得猩紅醒目,就像她從前每次生氣難過時一樣。"除了詹姆,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對我來說,你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重要。我欠你一條命,我愛你,哈利和羅恩也一樣愛你,所以我只說這一次。我知道你深愛德拉科。我只是—我覺得你沒有意識到,除了你和歐若爾,他對其他人有多冷酷多無情。就算世界上其他地方全都變成煉獄火海,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他殺人的時候用的還都不是其他什麽簡單的咒語。任何人都必須是真心實意想要造成傷害才能施放殺戮咒—"

"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金妮。"赫敏再次打斷了她。"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你我才能活到今天。"

金妮的臉上閃過一絲沮喪,她又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赫敏用眼神制止了她。

"對伏地魔射出殺戮咒的那一刻—你都想到了什麽?"赫敏問她。

金妮猛地合上了嘴,連帶著下巴都發出了"啪"地一聲脆響。她瞪大眼睛望著赫敏,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然後她的嘴唇被抿成了一條直線,直到她的神情漸漸扭曲,變得痛苦難當。

"天哪。是哈利。"她終於答道。她的聲音因為悲傷而變得顫抖,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根根泛白。"我想到了他對哈利所做的一切。"

赫敏點頭,沒有感到絲毫訝異。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縞瑪瑙指環,幾秒後才開口:"愛,並不總是如人們想象的那樣美好純潔。有時候也會有陰暗面。德拉科和我一路走到今天,從來都是攜手並肩。是我把他變成了現在的模樣。當初決定救他的時候,我早就知道他身上的如尼符文意味著什麽。如果他是惡魔,那我就是那個讓他墮入魔道的人。你以為,他的那些暴戾究竟都是從何而來?"

當歐若爾意識到金妮要把詹姆帶走時,她一開始只是無法理解,然後—當他們準備動身時—變得歇斯底裏。"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把他帶走!"

她不想要德拉科或赫敏來安慰她,只是緊緊抱住詹姆不肯放手。雖然詹姆也對跟隨母親離開這件事頗為矛盾,但他一刻也沒有松開金妮的手。

"她可以和我們一起去,"他說,"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不行。不行。歐若爾必須留在這裏和我還有她父親在一起,直到她長大。"赫敏邊說邊試圖把歐若爾從詹姆身邊拉開。

"我也要去!"歐若爾叫道,手指卻被母親一根一根從詹姆的袍子上扯了下來。"我也想住在英國。為什麽我們就不能一起去呢?"

"對不起,歐若爾,我們不能去。"

"為什麽?"歐若爾跌坐在地上,沒等赫敏把她抱起來就掙紮著想要爬回詹姆身邊。

赫敏把她從地板上拉了起來,緊緊抱在懷裏。"我們去那裏會有危險的。所以我們才一直住在這座島上,而不是住在那些有商店的城裏,記得嗎?媽媽去了那裏就會頭痛,治療師告訴過媽媽不能去那些會讓她頭痛的地方。"

"可是詹姆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要團結友愛。最好的朋友就應該這樣才對。"歐若爾趴在赫敏肩上抽泣著。

德拉科站在一旁,一臉茫然無措,手指不停地痙攣。

詹姆松開了金妮的手,走到歐若爾身前。

"若爾,你得留在這兒和你爸爸媽媽呆在一起。去英國會有危險的。"

"我不怕,我也是格蘭芬多!"歐若爾哽咽著說。

德拉科臉部的肌肉微微一抽。

"嗯,我當然知道。"詹姆放緩了語速,表情中流露出些許痛苦。"但是你不能去,因為你必須照顧大腳板。那裏對狗狗來說不安全。在我們做好足夠準備之前,它都不能去,而且它總是嚎叫得太厲害了。"

歐若爾從赫敏的肩上探出頭。"真的嗎?"她帶著哭腔問。

"真的。"詹姆認真地點了點頭。"那裏對狗狗來說不安全。所以你得留下來好好照顧它。德拉科叔叔不喜歡它,蜜妮姨媽也不怎麽出門。但它每天都需要到外面散步,所以你必須帶他出去。"詹姆的手裏緊緊攥著拴在大腳板脖子上的皮帶。"不過,我仍然是它的主人。"

歐若爾慢慢地點了點頭,詹姆把大腳板的皮帶交到了她手裏。

金妮和詹姆用門鑰匙離開了。歐若爾坐在游廊上,抱著大腳板淚如雨下。

四年後。

歐若爾飛奔著跑進實驗室,三兩下爬到了赫敏的腿上,手裏似乎還抓著一張紙片。

"媽媽,媽媽你看。父親帶我去逛市場了,有一位女士—她用繩子串了很多這種漂亮東西,還送了我一只。"歐若爾張開手指,露出手心裏那只被抓得皺巴巴的小紙鶴。

赫敏輕輕抽了一口氣,盯著歐若爾的手心,心臟突然揪了起來。

"哦,歐若爾,真漂亮。"

"她說如果我折完了一千只,就能實現一個願望。"歐若爾用閃亮的銀色眼睛註視著那只紙鶴。接著她又輕輕嘆了口氣,眼裏的神采也漸漸淡了下午。"可是—願望也只不過是想象而已。"

"你想許什麽願望?"赫敏問道,盡管她能肯定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

歐若爾猶豫著擡起頭看向赫敏。"希望我們能去英國。"

赫敏抿緊雙唇,擠出一絲微笑。"那會很有意思呢,不是嗎?"

歐若爾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紙鶴。

自從詹姆離開後,歐若爾大部分的頑皮嬉鬧也一去不返。德拉科和赫敏試圖讓她重新找回熱情的火花。德拉科會帶她去日本大陸的游樂園和市場裏玩,有時赫敏甚至也會同行。但歐若爾不願和其他孩子交朋友。

攔在其中的障礙太多了。在麻瓜世界的時候,她不被允許提及魔法;在魔法世界裏,德拉科和赫敏又非常小心嚴肅地警告她,不能把她父母的名字、他們的住處、以及德拉科和赫敏改變外貌的方法告訴任何人。

重重規則讓歐若爾也變得頗為緊張。於是,她從來都沒有參與玩耍。她總是靜靜地站在遠處,看著別的孩子嘻嘻哈哈地玩在一起,臉上帶著神往的表情,卻拒絕了所有的邀請,就算德拉科和赫敏鼓勵她去,她也不願。即便已經過去了四年,她口中唯一的朋友也只有詹姆。

"媽媽…等我到了能去霍格沃茨上學的年紀,我能去嗎?"

赫敏的胃扭曲起來,她強忍著一直試圖忽略的頭痛眨了眨眼睛。"我還以為你會想去新西蘭的魔法學校呢?這樣我和你父親就可以時常去看你,過節的時候你也能回家來了。"

"你們不能去霍格沃茨看我嗎?"

赫敏想到了天文塔下,韋斯萊一家的屍體就被吊在哈利的骸骨之下;想到她被拖著走過那條蜿蜒昏暗的走廊,然後被鎖進了牢房裏;想到她坐在禮堂裏接受代孕培訓,她的下巴再也克制不住地緊繃起來。

"如果我去霍格沃茨看你的話,我會—我可能會頭痛的。那裏發生過一些—對我來說非常悲傷的事情,如果我去了那裏,我會想到所有的事情的。"

歐若爾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拿起了紙鶴,輕輕撫平了一些折痕,開口說道:"我想,新西蘭的魔法學校一定也很好。"

赫敏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失落和哀傷。她伸出手幫歐若爾拉直了紙鶴的翅膀,整理好了底部,讓紙鶴穩穩地立在桌面上。"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折過一千只紙鶴。"

歐若爾轉頭看著母親。"那你的願望實現了嗎?"

赫敏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我想是的。"

"你許了什麽願望?"

"嗯—"赫敏喉嚨發緊,她擡起手,梳理著歐若爾蓬亂的卷發。"具體的我也不記得了,但我覺得我的願望和你有關。我想—我是希望能住在一個和我愛的人在一起的地方,一個讓我不再孤獨的地方。曾經有一段時間裏,我真的非常孤獨。可是現在,我一直都和你還有你父親在一起。所以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歐若爾的眼睛亮了起來,"你能教我怎麽折紙鶴嗎?"

赫敏的身子僵了一瞬,心臟揪得發疼。"不能。抱歉,我不記得該怎麽折了。我也試過重新學,但我總是會反覆忘記。"

"為什麽?"

赫敏緊抿著雙唇,咽了口唾沫。"嗯…當初我懷你的時候,頭受傷了。腦袋裏一直很痛。那是非常非常嚴重的傷,嚴重到我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都以為我遲早會開始忘記越來越多的事情。可是—"赫敏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當時你雖然還在我肚子裏,但是你用你的魔力把我大腦裏受傷的地方保護了起來,這樣我就不會再忘記別的事情了。不過那些被包裹在你的魔力裏的地方,我現在自己也進不去了。它們都被緊緊地鎖在一起,沒有辦法被打開。這就意味著,即使你告訴我一些事情,或者我試圖自己去學習,我最後也會再次忘記。"

"我的魔力治好了你的傷嗎?"歐若爾睜大了眼睛。

赫敏點了點頭。"沒錯。這種現象叫做魔法胎兒微嵌合體[2]。治療師是這麽說的。而且這是一種非常非常罕見的現象。所以治療師覺得,只要我足夠小心,不去做那些會讓我呼吸急促或者頭痛的事情,那麽直到你長大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時候,我也能記得大部分的事情。"

"如果你又開始忘記的話,那也許你可以再要一個孩子,讓它來治療你的大腦。"

赫敏扯出一個緊張的笑容。"治療師說我不能再懷孕了。所以我只會有你一個孩子。"

這時,德拉科出現在了門口。他的頭發還是棕色的,五官也在咒語的作用下顯得柔和。赫敏一看見他,渾身頓時僵硬起來。

"媽媽在跟我說我的魔力是怎麽治好她大腦的傷的。"歐若爾對父親說。

德拉科銀色的雙眼閃了一下,短促地點了點頭。

赫敏吻了吻歐若爾的頭頂。"親愛的,你能去問問托普茜今天晚飯吃什麽嗎?我和你父親需要談談。"

歐若爾拿起紙鶴溜出了實驗室。隨著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赫敏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德拉科盯著她,挑了挑眉。"怎麽了?"

赫敏咽了口唾沫,覺得仿佛有塊又尖又硬的石塊卡在喉嚨裏。她從一堆紙張下面抽出了一份巫師報紙。

《潛逃戰犯被發現,已於南美溺亡》。

德拉科看到標題大字的一瞬間,眼底閃過了一絲精光。

"斯特勞德在巴西海岸附近淹死了。"赫敏輕聲說。她拿著報紙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她的屍體是在麻瓜醫院的太平間裏被發現的。官方死因是游泳時心臟病發作。"

房間裏沈默了片刻。

"真可惜沒人殺了她。"德拉科聲音冰冷地回答,接著輕輕揮了揮他的義肢,低聲念出"咒立停",解除了他頭發和臉上的幻容咒。

"有人殺了她。"赫敏的聲音幾乎是憤怒的低嘶。

德拉科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赫敏。

"不要。不要對我說謊。"她的心開始劇烈狂跳,痛苦地撞擊著胸骨。

德拉科垂下目光,低聲嘆了口氣。利如刀刃的鋒芒霎時間重新籠罩了他全身。

只要歐若爾在場,他就會展露出最完美的一面,無論是溫柔的神態,還是咧著嘴的笑容,還是輕聲細語的滔滔不絕。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消失了,仿佛那只是一套他時常穿在身上的戲服,一個他想要成為的完美無缺、永遠不會失敗的父親形象。

此時此刻,他又變回了最真實的那個他,像閃著寒光的鋼鐵一樣冰冷鋒利。

赫敏擡頭看著他,覺得體內像有一道裂縫在慢慢撕扯著自己。"我們說好徹底停手的。"

"不。"他雙臂交叉在胸前,揚起一條眉毛。"是你說徹底停手,我只是沒有和你爭論。"

赫敏的下巴顫抖起來,垂下了頭。"你可能會被發現的。如果他們抓住了你,你會沒命的。"

她的頭開始抽痛,胸骨幾欲斷裂,仿佛被他生生劈成了兩半。

"想要我的命可沒那麽容易。至少比殺死一個已過中年的治療師麻煩得多。"他的眼神冷得幾乎要將空氣凍結。

"你做了什麽?"她迎上他的目光。"鉆心剜骨直到她在水裏咽氣嗎?"

他別過臉去,嘴角抽了一下。"一如既往的聰明。"

赫敏沒有接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緊盯著他,等著他轉過頭來看她。

"她該死。"他終於開口,兩眼漠然地望著窗外。"想必你也早就料到,自從聽說了她逃跑的消息,我就不可能坐視不理,我一定會親手殺了她。你知道我一定會去找她的。"

赫敏努力想要吞咽。她僵硬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肩膀顫抖不止。"你騙我。你又騙我。你又對我說謊。你說你要去加拿大處理一筆財產轉移事務。現在—每次你離開的時候,我都會猜想你到底在做什麽,擔心你會不會再也不回來—"她的聲音哽在了喉嚨裏。

德拉科的表情開始松動,他伸出手想要碰她。

赫敏立刻站起身避開他的動作,擡手按住胸骨。"我們現在擁有的這一切對你來說還不夠嗎?難道你就覺得現在的生活那麽不如意,非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去報仇嗎?"她的眼睛開始發燙。"再過幾年,我們就不得不把真相全都告訴歐若爾。她會去上學,會在課堂上聽到關於戰爭的事情,卻什麽都不能說。他們會談論你,會把你曾經做過的所有事情都告訴她。"

德拉科咬緊了下巴。

赫敏急促地吸了一口氣。"這會讓她的整個世界都顛覆崩潰的—就算她是最先從你口中知道了一切也是一樣。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德拉科。這是你告訴我的。你說,有時候我必須認識到我不可能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一切,那麽我就得做出選擇,然後安於這個選擇。所以我選擇了你。一直都是。我選擇的一直都是你。"

她的肺部開始劇烈痙攣,喉嚨裏溢出一聲壓抑的嗚咽。她雙手緊捂住嘴。德拉科明顯地畏縮了一下,又一次伸手去夠她。

赫敏卻怒視著他。"如果你不想再選擇這些,你至少應該先告訴我。"

"格蘭傑,不是那樣的。"他邊說邊慢慢向她走近,聲音也變得緊張起來。

她卻向後退開。"不是?你難道還想告訴我你碰巧從加拿大跑去了南美,又碰巧遇見了她嗎?你一直都在找她,是不是?"

他勉強點了點頭,但眼神中仍然沒有一絲歉意。"她對你做了那樣的事,她死有餘辜。一旦我知道了她藏在哪裏,我就不可能放任她繼續逍遙。"

赫敏的嘴唇扭曲起來,扭過頭去不再看他。"你不該去找她。你根本就不該去插手。"她輕輕抽泣了一聲。"最糟糕的是—知道她終於死了我真的很高興,知道她受了折磨我也很高興。我只是不希望那個人是你—為什麽總得是你呢?"

德拉科快步穿過房間,沒等她來得及後退便握住了她的手臂。

赫敏猶豫了一瞬,然後把自己整個人埋進了他的懷裏。"我恨她。我恨她。我恨死她了。"

"我知道。"他邊說邊捧起她的臉,與她前額相抵,她仍在掙紮著呼吸。"我知道。"

她低聲啜泣。

"我發誓,到此為止。求你,深呼吸。"他緊緊抱著她。"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十年後。

赫敏站在惠靈頓中央火車站的巨大壁爐前,望著綠色的火焰漸漸熄滅。

"現在只剩我們倆了。"她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憂傷。

德拉科默然不語地站在她身邊。他的手掌滑到她的腰際,溫暖堅實,不容拒絕,不容覬覦。

她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你也意識到了她究竟為什麽要去,對吧?"

停頓了片刻後,德拉科發出一聲略帶痛苦的嘆息。"嗯…"

她的嘴角漾起微笑。"我想,這幾乎是種必然。"

她擡頭看向德拉科,他仍然望著壁爐,臉上的神情苦澀而無奈。然後他垂下眼,對上了她的目光。

他的樣貌隱藏在幻容咒下,但他的眼睛永遠都是原來的樣子。無論她花了多久的時間去仔細端詳,那雙銀瞳中似乎總有一些她未曾察覺的細微色彩變化。他對事物的感受是如此強烈,卻也如此隱秘。在這一點上,他與她何其相似。

他低頭凝視著她,眼睛如融化的銀珠般明亮。

周圍的世界飄然遠去。

她的心跳漸漸加快。"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他的嘴角微微一揚—那是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展露的笑意。"你想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你想有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1] Aurore Rose Malfoy. Aurore為法語中黎明之意,源自拉丁語Aurora(歐若拉),即羅馬和北歐神話中的黎明女神。

[2] Fetomaternal magi-microchimerism. 胎兒微嵌合體(fetomaternal microchimerism),或胎盤微嵌合體、母胎微嵌合體,指的是哺乳動物妊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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