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不能再等了，所以便決定趁左相制造的這個機會，發兵南下。如此，就算萬一有人發現了你的身份，也不會再有人尋你麻煩，只有如此，才能讓你不再受權利變更之苦。”

九君捧著墨輕衣的手到了唇邊，“從今之後，北漢、南漢的皇位，有誰來做，有你說了算，這兩國，你想去何處便去何處，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阿九！”墨輕衣的聲音哽咽，心酸酸漲漲，原來，她的心思他都懂。

墨家的傾塌，讓她第一次意識到權利之爭的可怕，後來，慕容雪的瘋狂，慕容離的變本加厲，讓他從心底裏想要逃脫這權利鬥爭的漩渦，可卻又避無可避。

可如今，她想要的，他都給她了。

從今之後，別說北漢，算上南漢，也沒有誰敢再來為難她。

“阿九！”她握住他的手，千言萬語湧上喉間，哽咽著，卻又化作了一聲，“阿九！”

“衣衣！”

金色的陽光傾斜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微醺的暖風繞著兩人歡快的打轉，青色的裙衫與玄色的衣袂交疊，仿若也傾訴醉人的情話。

“將軍！夫人！太傅……”

雲虎的大嗓門戛然而止，不等九君的眼刀飛來，轉身就跑，跑了兩步又猛然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悻悻回身，撓了撓頭，幹笑著沖瞪向自己的九君，“嘿嘿嘿，將軍，夫人，太傅……找你們呢。”

墨輕衣莞爾，扯了扯九君，“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出什麽事了？”

“能有什麽事，就算有事，那也是好事。”

剛進容老爺子住的青霞閣，便撞見了墨染。

“哥哥？外祖父也叫你了？”

“是呀，不是他身子不好了吧？”墨染一怔，加快腳步就忘青霞閣內而去，墨輕衣去九君隨後跟上。

“外祖父，你那不舒服，我給你診脈。”

容老爺子一楞，看看墨輕衣與墨染嚴肅的神色，擺手笑道，“找你們來不是因為這個，我身子好著呢。將軍，坐！輕衣，墨染，你們也坐。”

待三人坐定，容老爺子才道，“是這樣的，你們外祖母走了也兩年了，子軒與采薇的孝心，她也都知道了，這孝就不用再守了。她活著的時候，就喜歡含煙那丫頭，如今局勢也算安定，我想她一定也盼著子軒與含煙完婚。還有姚不歸，今日也和采薇一起來看我了，我看得出，那孩子對采薇是一片真心。”

“如今，子軒與采薇的親人，也只有你們了。所以今日我把你們叫來，就是找你們商量一下，看看你們有什麽意見沒有？”

“這是好事，我們自然同意。”墨染看了一眼墨輕衣，向容老爺子道，“若是外祖父放心，這大婚的事宜就交由我來……”

“不用！”九君打斷了墨染的話，看向容老爺子，“子軒與我既是親戚又是摯友，他的婚事，我早有安排，若容老爺子沒有什麽意見，不如將婚期定在半月後，我找人算過，那天可是今年最佳的吉日。”

“這……”容老爺子錯愕，“有些太趕了吧？”

“不趕，無論嫁妝、還是聘禮，都不用老爺子操心，只需要那日子軒出席就好。若老爺子看準了姚公子這個人，不如將采薇與他的婚事也定在那日，同一日，既娶媳又嫁女，到時回憶起來也是一樁美事。”

“就這麽定了！”容老爺子略略遲疑，便一口同意，“十五日之後，容采薇出家，容子軒娶媳。”

“那我們現在就去準備。”

目送幾人離去，容老爺子才輕嘆了口氣，喃喃自語，“老婆子，這下，你能放心了吧，別急，很快，我就能去陪你了。”

“將軍！”出了青霞閣，墨染叫住九君，“那個，我有句話想要與你說。妹妹，”他看向墨輕衣，“你去將這好消息告訴采薇和花掌櫃。”

“好！”

見墨輕衣身影遠去，墨染遲疑了一下才道，“那個，若再準備一場婚事是不是很麻煩？”

“呵呵呵……”九君輕笑起來，“不麻煩。”

他走近墨染壓低聲音道，“你是想要彌補白唔吧？”

“是，上次婚禮太過倉促，我什麽都沒有給她。”

“你的心情，我理解，”九君拍了拍墨染的肩頭，“這場婚禮，一年多前，我便已開始準備，真的不倉促。”

墨染一怔，眸子突然亮了起來，“輕衣的眼光不錯。”

“白唔也是。”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日後，城門口的布告欄，城中一品軒、十裏香這些有名的茶樓酒肆門口，都統一貼出了告示，凡門口種有桃樹者，賞銀二兩。

一棵桃樹苗還不到五十文，一時之間，長安城竟興起了一股種桃樹的風氣。

半月後，二月二十六，大吉，宜嫁娶。

整個長安城，放眼望去，仿若籠罩在一片雲霞之中，大街小巷，全部鋪滿紅綢，家家戶戶，處處張燈結彩，暖風吹過，桃花紛飛，到處都是一場花雨，如夢似幻。

天還未亮，靈犀就搖晃著墨輕衣，“小姐，小姐！沐浴！”

“嗯，”墨輕衣迷迷糊糊起來，跟著靈犀進了浴桶才突然清醒過來，“今日是含煙大婚，我一大早沐的什麽浴啊？”

“公主，大婚！”尖尖在一盤抿嘴偷笑。

“啊？”墨輕衣一頭霧水。

“小姐，”靈犀與尖尖手腳利索的為她洗著長發，“您忘了，將軍不是說過，要重新迎娶你，補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嗎？小姐，將軍讓奴婢告訴您，他答應您的每一件事，都會做到。”

“婚禮，是公主的。”尖尖補充。

“可含煙……”

“小姐放心，將軍說了，大家一起熱鬧。”

“可是……”

“小姐，你還不知道吧？今日啊，不但將軍要補給你一場婚禮，公子也要補給夫人一場婚禮。”

“你是說哥哥和嫂嫂？”

“是啊，”靈犀笑盈盈道，“小姐和花掌櫃從墨府出嫁，容小姐和白姑娘從容府出嫁，一起入將軍府拜容老爺子。咱們快點，不能誤了吉時。”

“嗯。”

他的心意，她怎好辜負？

年少時，他就說，他會在一個桃花紛飛的日子，沐著桃花雨，來迎娶她。

今日，他終於來娶她了。如年少時，曾許諾她的。

重挽妝發，重穿嫁衣，心情竟是比第一次出嫁還要緊張，手心都沁出了層層汗珠。

“可惜，公子今日不能送小姐出閣。”靈犀有些遺憾，墨染要去娶白唔，時間趕不上。

“墨公子來不及，還有我呢。”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小侯爺？”

“是我。”一襲雲紋錦袍的江月白緩步從門外進來。

“你不是在南漢，怎麽……”

“昨日剛到，幸虧來得及。”江月白朝墨輕衣伸手，“今日，就由我來送公主出嫁，不知可否？”看她一世安好，將她交給她心愛之人，他也算是圓滿了。

“多謝。”

“走！”江月白托著墨輕衣的手，引著她一步、一步向外而去。

墨府門前，一身大紅色喜服的九君已等候多時，見墨輕衣出來，忙迎上去，從江月白手中接過她的手，“多謝。”

“客氣，別忘了以後見面要叫兄長。”江月白眸中是層層的笑意。

“理當如此。”

“衣衣！”九君牽著她往鑾轎而去，暖風吹過，桃花紛飛。

整個長安城，沸騰了一整日，到了夜裏，四處還都是歡聲笑語，都還談論著今日將軍府的盛況。唯有皇宮的慈喜宮，一片肅靜。

“外邊是怎麽了？”

“回娘娘，今日將軍大婚。”

“他又有了別人？”雲嫻眸中炸出一抹喜色。

“不是，娘娘，之前大婚的時候將軍不是不在麽，所以，又特意為輕衣公主補辦了一次。娘娘，您可千萬不能動怒啊！”

“嗬，好，很好！這事如今都不來通知哀家，你，你也與他們一起瞞著哀家，若是哀家不問，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哀家？”

“娘娘！”寧兒驚得撲通跪下，“奴婢不是有意要瞞您的，奴婢是為您身體著想，是怕您動怒啊！”

突然間，一種從沒有過的疲憊感湧來，拽著雲嫻下沈、下沈，她突然意識到什麽，眸子努力撐大，“寧兒，你起來……寧兒……”

“娘娘！”

“不要說，瞞著，至少要瞞過今……”

“娘娘？”寧兒顫顫將手伸向沒了動靜的雲嫻，“啊！”

她慌忙掩住唇，突然意識到雲嫻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今日九君與墨輕衣大婚，若是傳出雲嫻過世的消息，九君不說，墨輕衣豈不是恨死她了，那到時候萬一再與九君挑撥點什麽，倒黴的可就是皇上了。

“娘娘，”寧兒為雲嫻蓋好錦被，“您累了，睡吧，奴婢守著您。”

此時，將軍府的桃林中，桃花紛飛，墨輕衣與九君正漫步其中。

“衣衣，今日，你可歡喜？”

“嗯！”墨輕衣擡眸望著眼前的男子，鳳眸亮晶晶的勝過天上的星，“你說，我這是不是做夢？”

九君輕笑一聲，垂首含住那櫻紅的唇。

“痛！”墨輕衣猛然推開使壞的某人。

“是夢嗎？”

“是，”墨輕衣偏頭，“不過，是美夢，而且，我還要，永遠不醒！”

“好！我陪你。”

“阿九！”墨輕衣伸手接住一瓣飄落的桃花瓣，“這裏，真的很像琉璃宮。”

“你想不想去看看？”

“哪？”

“琉璃宮，我讓江月白將那裏畫成了禁地，又派了專人打掃，一切就和當年一模一樣。”

“真的可以嗎？”除了最後的那一幕，其實那裏有許多她美好的回憶。

“當然，誰敢說不？”

“阿九！”墨輕衣猛然環住九君的脖頸，“我想跳舞。”

“你怎麽知道我想看你跳舞？”

星光璀璨，晚風搖曳，片片桃花飛舞，花雨中起舞的紅衣女子仿若一團火焰，一個精靈，一旁依樹而立的男子唇角掛著動人的笑意，眼角眉梢是濃濃的深情，美的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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