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墨輕衣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故意擡高了一點聲音道，“難怪我前日夢到了母親，她再三囑咐我，讓我替她好好孝敬外祖父。”

“這麽說，姑姑不怪祖父？”容采薇會意，故意也大聲問道。

“為什麽要怪？外祖父當年也是為了母親好啊。就像我父親，讓我滾出墨家，不過也是為了保全我的性命。我感激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怪他？”

她握住眼圈泛紅的容采薇的手，“走，我們去折兩支開的最好的紅梅給外祖父送來，他一定喜歡。”

“嗯。”

後院中，紅梅鬥雪怒放，繁花壓枝，暗香彌漫。

這清洌洌的香氣，明艷艷的色彩，讓墨輕衣的心情一下跟著明媚起來。她偏頭看向容采薇，“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能飲一杯否？”

“當然。”容采薇眸中泛出盈盈的笑意，看向七巧道，“你差人去請姚樂師，還有含煙、花公子。青兒，你帶人將那邊的紅梅閣收拾一下。”

她眸光轉向墨輕衣，“將軍那裏，是你差人去請，還是我？”

“不用了，他走不開。”

“還是左相大人？”如今朝中局勢一觸即發，左相處處與九君做對，連深在閨閣的容采薇都已有略有所聞。

墨輕衣頷首，“而且最近這段時間，南蠻、南夷那邊也不大太平，怕是要出事。”

“有將軍在，南蠻、南夷還敢再反了不成？”容采薇的眸光落向眼前橫斜的一支紅梅，“這枝怎麽樣？”

“好。我來剪。”

等兩人將這紅梅給容老爺子送去再回到後院，紅梅閣也已收拾出來，四個炭盆，將房間烘烤的溫暖如春。

靈犀幫忙將墨輕衣海棠色的披風剛解下，花含煙笑嘻嘻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輕衣，快看，我給你們帶什麽好東西了？”

說著，花含煙已走了進來，將手中的食盒放到小幾上，“怎麽就你自己，采薇呢？”

“和姚不歸去取雪水了。”

“那咱們就先不等她，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這可是我排了半天隊才買到的。”花含煙從食盒中捧出一個白瓷碟子，“請看，粉蒸肉！一品軒的粉蒸肉。這可是長安一絕，尤其是眼下年關時節，若不是我打了京兆尹的名號，有錢也買不到，呶，你聞聞，香不香？”

“早聞到了，你那食盒一打開，這香味……嘔！”

話未說完，墨輕衣的胃仿若被誰狠狠捏了一把，不由幹嘔起來。唬得花含煙一把將手中的粉蒸肉扔回了食盒，又啪的蓋上，一臉緊張道，“是不是這粉蒸肉被人下毒了？”

墨輕衣又幹嘔了兩聲，這才看向花含煙，“不是，我剛才一聞到……”

話未說完，她一楞，伸手叩上了自己的脈息，滑脈如珠，往來流利。

“怎麽樣？”

“是滑脈。”墨輕衣清澈的眸子仿若有煙花綻開，一片絢爛。

“你有喜了？”花含煙驚喜的看向墨輕衣，“多久了？”

“剛一個月吧。”她上次假孕的藥對身體有些影響，所以小日子晚了幾日也沒放在心上，若不是剛才那粉蒸肉引得她幹嘔，她還想不起來為自己診脈。

墨輕衣將手從脈息上移開，心中忽得生出一種莫名的安穩，仿若飄零的浮萍忽的生根。孩子，她有孩子了。一個她與阿九的孩子。

“含煙！”千言萬語也難以描述此刻墨輕衣心中的感覺，那繁花絢爛的眸中漸漸氤氳。

“這是喜事啊，你哭什麽？”

“我不是哭，是高興。”她轉眸看向一旁同樣一臉興奮的靈犀，“要保密啊，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當然當然，你放心好了，”花含煙沖靈犀眨了眨眼看向墨輕衣道，“我們不會搶你的功勞的。嘖嘖，有些人還真是不經念叨啊，你看誰來了？”

墨輕衣起身，透過窗，看到九君與雲虎正大步流星往這邊而來，身後還跟著容子軒和花千樹，還有陳公公。

“快，快！”花含煙曲臂捅了捅墨輕衣，擠眉弄眼道，“去說，去說。”

墨輕衣橫了花含煙一眼，轉眸看向已進了門的九君，“你怎麽來了。”笑意一點點在墨輕衣臉上僵住，“出什麽事了？”

“南蠻和南夷都反了。”

“反了？”

“嗯，”九君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南楚已經知道楚心兒失蹤，暗中與南蠻聯手，攻下北漢三城。而且，這是七天前的消息，如今的真實情況，只怕更糟。”

“你要遠征？”墨輕衣的心涼了下來。

這個時候，九君走了，林家還不反了天？

可他原本就是北漢的大將軍，邊境出了這麽大的亂子，理應前去鎮壓，若是他執意不去，林家便可以趁機奪了他的兵權，那之後，九君與她，更是死路一條。

正因為害怕會出現這一天，所以之前無論她多麽恨楚心兒，無論楚心兒做了什麽，她都忍著，留下她的性命。可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嗯。”九君將墨輕衣一把攬入懷中，失而覆得，才知多麽珍貴？一刻，他都不想與她分離。

阿九！

雖心中不舍，但墨輕衣卻清楚的知道，九君去遠征，他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不去，那是必死無疑。

她壓下心中不舍，“什麽時候走？”

“立刻！”九君心如刀割，“大軍此刻正在南城門集結，皇上讓皇貴妃替他為我送行。”

“這麽急？”墨輕衣心一跳，從九君懷中掙出，“糧草什麽的如何準備？”

“前些日子，邊關告急的信送來時，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不用擔心。”他轉眸看向一旁的雲虎，“我將雲虎給你留下。”

“不用！”墨輕衣斷然拒絕，“他是你的左膀右臂，你留下他，未必對我有多少幫助，但是跟著你，卻一定能幫上你。”

九君略略沈吟，“這樣，我將雲雀留給你，他為人夠機靈。”

“好。”這次墨輕衣沒有拒絕。

“子軒，”九君轉眸看向容子軒，“不要與左相硬碰硬，我走之後，你與容小姐、容老爺都搬去將軍府。這樣留下的人手也不用再分作兩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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