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爺子長嘆了口氣，起身向外而去，步子有些踉蹌，容子軒上前去扶，卻被他避開。

“白唔！”九君回眸看向正望著墨染的白唔，“容老夫人就交給你了。”

說著，他攬著墨輕衣欲向外而去。

“不，”墨輕衣推開他，又抽噎了幾聲，擡眸紅著眼睛看向他，“我留下和白姑娘一起。”

九君遲疑了一下，“好。”

“我也留下。”容采薇紅著眼圈道。

九君幾人去了外面，七巧閉上房門。

墨輕衣輕輕掀開被子，又盯著容老夫人慈祥的面孔看了半天，這才俯身去解她的衣衫。白唔幫著褪下衣袖後細細查看容老夫人的十指。

“采薇，七巧，”墨輕衣將銀針取出，刺入容老夫人的人中，向一旁的容采薇和七巧道，“你們將楚心兒和林蘭心來時的情況仔細說一遍，不要落下任何事情。”

“還有她們身上任何給你們留下印象的東西，”白唔在一旁補充，“包括味道。”

“楚心兒身上可能有股怪味。”白唔這一提醒，容采薇頓時想起，偏眸看向身旁的七巧，“你聞到沒有？”

七巧搖了搖頭。

“什麽怪味？”墨輕衣與白唔卻齊刷刷的看向容采薇。

“好像是魚腥味。之前我不是掉進過三泉寺的魚潭嗎？所以，對那個味道比較敏感。今日與楚心兒初初照面，我忽然就聞到了那個味道，可等我仔細去嗅的時候，那味道就又沒有了。我以為是我自己的錯覺，所以也沒在意。”

墨輕衣與白唔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魚腥草。”

“林蘭心呢？她身上可有什麽味道？”墨輕衣隱隱已猜到楚心兒究竟做了什麽了。

容采薇眉心又蹙了蹙，“她倒沒有什麽特別。”

“她身上的香粉味道很淡，但很好聞。”七巧補了一句。

墨輕衣頷首，將銀針拔出仔細看了看，又刺入容老夫人的百會穴，忽的轉眸看向七巧，“你站在林蘭心身旁？”

“怎會？奴婢一直在老夫人身邊守著。”

“她是不是坐在那裏？”墨輕衣擡手指向離榻尾最近的一張圈椅。

七巧點頭，“表小姐怎麽知道？南楚公主也是坐在這裏的。”

“果然如此。”墨輕衣臉色陰沈如水，這個位置雖然離老夫人最遠，但卻正在通風口上，對著大榻的那兩個位置正背靠屏風，難怪林蘭心身上的香味極淡，七巧卻能聞到。

“你看這裏。”白唔指向容老夫人的心口處，那裏有一片青紫色的淤痕。

“這，這是怎麽回事？”七巧一臉詫異，“昨日奴婢服侍老夫人沐浴時還沒有，這……”

“這便是容老夫人的死因。”白唔開口。

“冰棘草，魚腥草，黃鵑花，混在一起，會致使心脈堵塞。”墨輕衣眉心緊蹙，“只是她們怎麽會知道老夫人的藥方中有冰棘草？”

“不管是怎麽知道的，這會她們身上應該什麽都沒有了。”白唔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墨輕衣頹然坐下。是啊，就算她查到老夫人是如何死的，就算她知道是誰下的毒，可是已經沒有證據了。楚心兒和林蘭心不會傻到還將魚腥草、黃娟花留在自己身上。

什麽太子府進了刺客，那是因為她去了花草堂，所以才封了朱雀大街吧？為的就是將楚心兒與林蘭心去容府的消息攔下。

正心思百轉，有陰影覆來，她擡眸正對上九君清冷的眸。

“別想了。冰棘草和朱雀大街的事，容子軒會去查。其餘交給我。”他伸手拉起墨輕衣，“我送你回去。”

“謝謝。”墨輕衣掙脫他的手，“我還是留在……”

話未說完，她人一歪，已倒在九君懷中。

“睡一覺對她比較好。”九君望向瞪向他的墨染道，“我有事，把她交給你了。”

“你要進宮？”容子軒跟著九君出來攔住他，“是去見皇後還是皇貴妃？”

“皇貴妃。”

“可是那樣太紮眼了，皇後……”

“你別管了，”九君打斷容子軒的話，拍了拍他的肩，“是我拖累你了。”

容子軒別開眸光，“你和墨輕衣還真是般配，搶著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路，是我自己選的，何來拖累？”

九君微怔，卻沒有再說什麽，大步而去。

斜斜的陽光從流霜宮偏殿半開的窗傾斜而入，落在窗邊的矮幾上。

矮幾旁，寧兒一邊理著絲線，一邊看雲嫻手中的銀針在一件月白的中衣上上下翻飛。看了一會她不由讚道，“娘娘的繡工是越來越好了，你看這蝙蝠，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樣，福王一定喜歡。”

雲嫻唇邊浮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聽你這麽說，本宮就放心了。他呀，最近都不喜歡本宮送他的東西了。上次給他縫的錦袍，他都不肯穿。”

“怎會？殿下那是舍不得，娘娘就……”寧兒閉嘴，看向從殿外碎步進來的宮婢。

“見過娘娘，雲公子求見。”

“快請！”

雲嫻起身，將手中正繡著的中衣丟入籮筐，正要交代寧兒收起來，一襲月白色雲紋錦袍的九君已從殿外走了進來，眸光正落向那用金線繡的蝙蝠，心中有些刺痛。

這樣用心的衣衫，他，從未有過。

雲嫻心底輕嘆了一聲，充寧兒丟了個眼色，“你去外邊守著。”

寧兒頷首，端著籮筐而去。

“快坐。”招呼九君坐下，雲嫻面色有些訕訕，“不是我不給你繡，是我們……”

“我不需要。”九君截斷雲嫻的話，開門見山道，“是你命楚心兒去的容府，還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出什麽事了？”雲嫻沒有回答九君的問題，而是覷著他的神情反問。

“是我在問你。今日去容府，是她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九君一雙寒眸鎖著雲嫻。

雲嫻垂眸提起矮幾上的茶壺斟了一杯茶，放到九君身旁的小幾上，轉身在小幾旁的圈椅上坐下，這才開口道，“是我的意思，怎麽了？”

“確定是你的意思？”九君眸光微凝。

“是！”雲嫻肯定，“你也知道，那次比舞之後，楚心兒一直怏怏不快，對墨輕衣也是惱的厲害。所以，今日她來見我，我便勸她與墨輕衣還是要和睦相處，如今墨輕衣已是夫人，她是妾氏，所以要先向墨輕衣示好，便提議她去探望容老夫人。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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