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綠芹的臉色不大好看，“皇貴妃她不在宮中。”

“這時候不在宮中在……”話未說完，林芷已經意識到雲嫻在哪了。一定是又被皇上召去了太和殿。

那日，她與雲嫻在望月亭對弈，正撞上沿碧波湖散步的皇上。

從始至終，皇上的眸光都沒有從雲嫻臉上移開分毫。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雲嫻臉上的疤痕竟然沒有了。

也是從那日起，隔三差五，不，幾乎每日，皇上都會召雲嫻去伴駕。起初兩日，雲嫻還總找借口將她一並喚去，可每日看著皇上只盯著雲嫻，她心中反而更不是滋味。

不過隨口說了兩句酸話，雲嫻便再沒有喚過她一起陪伴皇上。

綠芹揮手斥退了殿中其餘婢女，這才壓低聲音向林芷道，“娘娘，您是不是想去詢問皇貴妃當年之事？”

林芷頷首。

其實，慕容離並非受傷失憶，而是根本沒有去過南楚。

那時，北漢四面楚歌，墨月柔向皇上進讒言，讓九皇子去南楚為質，與南楚永結友好。

可九皇子還那麽小，她怎麽忍心，怎麽放心讓他一個人去別國做質子，受人白眼與欺淩。

是雲嫻為她獻策，從宮外找一個孩子代替九皇子入南楚為質，暗中將九皇子養在別處。可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孩子要膽大、穩重，畢竟去了南楚，就要覲見一國之君。

而且最重要的，要能守住秘密。

這質子不知道要做幾年，或許一輩子。那他一輩子，無論遭受何種境遇，都要守住這個秘密。

雲嫻說，此事交由她來做，若萬一出了岔子，她願一人承擔所有責任。

“娘娘！”綠芹的聲音將林芷從久遠的回憶中驚醒，“那孩子已經死了，您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麽，更讓雲嫻覺得今日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娘娘，你與她提了幾次，讓她游說大將軍讓顧清澤顧大人接禁軍統領一職，可她呢，怕是與將軍提都沒提過此事。人心易變啊！”

“是啊，人心易變。”林芷唇角浮起一抹譏諷，“本宮念在她往日的好上，極力保她坐上這皇貴妃之位。可如今，她眼中，怕已經沒有我這個皇後了。若不是皇上那日問起她是誰，本宮竟然都沒有發現她臉上的疤痕沒有了。”

“奴婢早就打聽清楚了，她用的是無痕膏。而那無痕膏，正是楚心兒進獻的。說不定，她已經將南楚之事透漏給楚心兒了。不然，楚心兒為何與她這般親近？要知道，加封墨輕衣可是她提出來的。”

“是啊，她竟敢背著我請求皇上加封墨輕衣……”提起此事，林芷就來氣。

“娘娘息怒，息怒！”綠芹連忙寬慰，“就算她如今能籠住皇上，可朝中她沒有人，不足為懼。”

“本宮倒是覺得正因為她朝中無人，所以才拼命拉攏九君。本宮也該早做防備。”林芷看向殿外的大雨，“待雨停之後，你去一趟左相府，讓左相大人暗中查一查，當年那孩子雲嫻是從哪找來的。還有那位雲公子，也查清他的底細。”

“是！”

綠芹應聲，看向殿外順著屋檐流下的水瀑，“娘娘，你說這麽大的雨，元空大師為何要著急見將軍？”

“誰知道，或許是三泉寺又出事了。”

而此刻，三泉寺中，九君正立在三思齋東廂房的一面墻壁前。

“將軍。”元空轉動佛龕中的佛像，墻上豁然裂出一個洞口，九君大步走了進去，可腳步卻愈來愈輕，愈來愈緩。

密室中，那單薄的人影一看到進來的是九君，突然怔住，人一步、一步就向後退去，直到背緊緊貼著墻壁，大大的盛滿了驚恐的眼睛從九君銀質的面具上滑向他身後的元空，“九，九……”

她要見的是九皇子，不是九君。

九君擡手摘下臉上的銀質面具，“尖尖，我是阿九。”

“她嗓子傷的太重，如今還只能說單音。”元空提醒了九君一句，輕嘆了口氣，轉身退出密室，將門關上。

“九？”尖尖狐疑的看向面前如玉的男子。他明明是北漢的大將軍，怎麽說自己是阿九？一定是楚心兒派來騙她的。

尖尖擡手指向已閉上的密室門，“走，走！”

九君的聲音有些沙啞，“你不認識我了嗎？原本，你叫靈犀，這名字還是我取的。”

尖尖怔住。

“當日，我想說，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說我與衣衣有你傳送口信，便能心心相印。可衣衣卻說，犀角，黑中有黃花者為正透，黃中有黑花者為倒透，花中覆有花者為重透，乃是上品，傷寒熱毒、眼目赤痛，均可用此入藥。所以，靈犀這個名字很好。”

九君唇角浮起一抹淺笑，只是合著眸中的哀傷，看起來讓人心痛。

“九？”尖尖皺著眉頭向九君確認。

九君點頭，“我不是九皇子，當年不過良妃不舍得自己的兒子入南楚為質，便尋人代替，而我，就是那個被選中的人。”這句話，在九君心中埋藏了數十年，此刻說出，整個人都好似輕了許多。

“九？”尖尖再次確認。

“我聽聞衣衣出事後，曾去過一趟南楚，她的琉璃宮沾滿塵埃，是我打掃的，我還在她墓前陪了她幾日。可我卻一次都沒有夢到過她。靈犀，”九君的眼眸有些泛紅，“衣衣是不是怪我？怪我沒有早一點求婚？”

尖尖的眼圈也紅了起來，她用力點頭，又用力搖頭。“不不……”

她記起來了，有日楚心兒回宮，讓珍珠把她揪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說她如今已經是她楚心兒的人了，不好好給她當差，還跑去打掃琉璃宮，簡直是找死。

警告她若再有下次，就砍了她的手。

當晚半夜，她偷偷溜去了琉璃宮，見那裏果然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她暗中打探了許久，可卻也沒有發現是誰做的。

她記起來了，就在她家公主過世之後，她聽說北漢的將軍求娶她家公主。

當時，她心中還揣測，這是不是九皇子的意思？

“九！”淚珠終於從尖尖眼角滑落，難怪那太子殿下不認識她，原來他不是當年陪伴她家公主的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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