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掌心的溫度，讓她貪戀。

“有我一日，便保你與墨染平安一日。你，放心。”

低低涼涼的聲音在夜色中流淌，流入墨輕衣心底，生出一種異樣的滋味。有些甜，有些酸，有些澀，有些惆悵，有些無奈，有些期望，還有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月光，如朦朧的銀紗織出的霧，落在兩人身上，閃現出一種聖潔的光。

夜，也化成了一湖澄凈的柔波，停駐在將軍府，波面泛著青色的幽輝。

漸漸的，湖水褪去，霞光浮出，火紅的太陽跳上枝頭，將明媚的陽光灑向將軍府，撒向皇宮的禦書房。禦書房前的白玉臺階下，此刻正立著身姿挺拔的九君。

“大將軍！”

“良妃娘娘。”九君回首看向身後珠翠滿頭、一襲瑰紅色花鳥爭艷宮裝的良妃，“良妃娘娘是來看皇上的嗎？他此刻正召見輕衣與墨染。”

“本宮知道。”良妃瞥了眼朱紅大門緊閉的禦書房，“本宮故意提早過來，就是想要與將軍說上幾句話。”

“哦，良妃娘娘有什麽吩咐，但說無妨。”九君很是客氣道。

“吩咐不敢當，只是……”良妃遲疑了一下，走近九君，壓低聲音道，“農夫與蛇的故事，將軍應該聽說過嗎？本宮覺得將軍留這麽一條蛇在身邊，早晚是會咬上將軍一口的，不如將軍先下手為強，如何？”

“良妃娘娘的意思是說墨輕衣是蛇嗎？”九君一雙寒眸看向良妃，難辨其中喜怒。

“她不是嗎？若不是她與白仙子串通搞鬼，皇上會寬恕墨染？會放過墨家？”一提起這些，良妃就是滿滿的不忿，斬草不除根，那就意味著後患無窮。更何況，墨輕衣又擅長毒術，說不定哪天就會對她下手。她可不想將這麽一個危險人物留在身邊。

九君轉眸，“可若不是她，本將軍說不定早死在白仙子手中了，或者死在三泉寺竹院的那場大火中。說來也奇怪，好端端的竹院就著了火，良妃娘娘，你見多識廣，可知道這會是什麽緣故？”

良妃有些心虛，別開眸光，“本宮聽婉若說，當日，大皇子也藏在三泉寺中，說不定正是他們放的火，要知道大皇子對將軍可是恨之入骨，畢竟，是將軍帶人在大皇子府找出的多情草。再或者，也可能是三泉寺的僧人不小心打翻了油燈。”

說著，良妃輕嘆了口氣，轉了話題道，“本宮也不是什麽弒殺之人，之所以會起這種心思，也是為將軍考慮。畢竟，當初將軍並不是真心要求娶她。既然將軍重情重義，那留下她的性命也未嘗不可，但她絕不能再留在將軍府。南楚和親的隊伍已經啟程，快則一月，慢則三月，便會抵達長安。”

“一山不容二虎，那墨輕衣性子又孤傲，若她知道了，你猜，她敢不敢給南楚公主下毒？”

良妃神色肅然道，“若南楚公主有個什麽萬一，本宮當年狠心用九皇子換來的和平就毀於一旦了。北漢與南楚必將兵戈相見，到時，還不知有多少生靈要塗炭？還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將軍可千萬不要因一時之仁，而將天下的百姓置於水火之中。”

良妃這番話，說的是義正言辭，大義凜然，可聽的九君卻冷笑連連。

“良妃娘娘剛才也說過，此一時，彼一時。當年九殿下入南楚為質，那是因我北漢勢力太弱，可今時已不同與往日，娘娘要清楚，如今，是南楚來和親，是來向我們示好，不是我們的公主去南楚和親。開戰？娘娘去問一問南楚皇帝，他敢不敢？”

九君的話擲地有聲，如驚雷炸響。

良妃呆呆看著陽光下這個雄姿英發的男子，是了，南楚之所以改變對北漢的態度，不為旁的，正是因為她眼前這人。

所以，才會在一個公主死了之後，上趕著將另外一個公主送來，而且，還是公主下嫁。

她心底幽幽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她的眸光看向九君身後大開的禦書房門，忽笑的花枝亂顫道，“是啊，有將軍在，南楚豈敢踏足我北漢？將軍在一日，我北漢的江山便如鐵桶般一日。”

良久，她才止住笑意，沖已走至近前的墨輕衣與墨染招呼道，“夫人！墨公子！好久不見！”

說罷，她又看向九君，“多謝將軍指點，本宮先去見皇上，一會再答謝將軍。”

墨輕衣狐疑的望向良妃離去的背影，墨染的疑惑卻已脫口而出，“她與將軍說什麽？定然沒安什麽好心。”

“哥哥！”

墨輕衣嗔了一聲，還未多言，九君已開口道，“這些，墨公子心裏明白就好。皇宮之中，慎言！”

墨染已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又想到如今墨家的情景，眸中滑過一絲落寞，看向九君抱拳道，“謝將軍提醒。”

“不必多禮。”九君看向墨輕衣，“皇上怎麽說？”

“皇上體諒哥哥大病初愈，父親又剛剛過世，讓他好好休息，等三年喪期後，再做定奪。”

“就是免了我一切差事。”墨染悻悻。

“這也是本將軍的意思。”九君看向墨染，“多做多錯。”

四個字，頓讓墨染醍醐灌頂。這個時候他若當值，無論做什麽差事，怕是都能被林家挑出錯來，到那時，沒有皇後、墨溫敬的庇護，一個小小的莫須有的錯，都能要了他的命。

“將軍……”

墨染驟然住口，看向走近他們的一個身著碧色宮裝的宮婢。

“奴婢寧兒見過將軍，見過夫人，見過墨公子！”寧兒沖三人福了一福道，“雲美人想請夫人去喝杯茶，不知可否？”

不待墨輕衣拒絕，寧兒又補了一句道，“自從上次夫人為雲美人解了胭脂紅之毒後，雲美人一心想要親口向夫人道謝，可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今日聽說夫人進宮來謝恩，便早早打發了奴婢在這守著夫人。”

墨染眸中浮出一抹擔憂，雲美人與良妃一直都是同盟，她找墨輕衣不會有什麽好事吧？

墨輕衣轉眸看向九君。

“既然她想見你，去見見也好。我送墨公子出宮後，就去流霜宮接你。”九君又轉眸看向寧兒，“好好照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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