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含煙？

這時候她過來……墨輕衣心中驟然升起一絲希望，“快請她進來！”

說著，她看向聲旁的靈犀，“你去帶她來。”

片刻，花含煙就跟在靈犀身後走了進來。

“嘖嘖。”花含煙嘖著舌，滿臉驚嘆的打量著花廳的陳設布置，那墻上掛著的字畫是否名貴她不知道，但這廳中擺著的圈椅，一個怕就要十多兩銀子吧？她花草堂的椅子才六百文。

“還下著雪，你怎麽來了？”墨輕衣說著招呼花含煙坐下。

“嘖，”花含煙又嘖了嘖舌憤憤道，“今日到你府上看過，我才知道我原本想要向那容公子討的銀子實在是太少了，我要再翻一倍，不，五倍！”

花含煙伸著五根手指，不待墨輕衣表態，她已轉了話題，“今日出事的那位墨公子就是你哥哥？就是那位用九死還魂草救下的哥哥？”

“是！”

“嗯，”花含煙點頭，忽的嚴肅了神色，認真的看向墨輕衣道，“今日之事，從頭至尾我都看在眼中，或許還看到了一點不該看的東西。”

若換做是旁人，即便看到了，她也會裝作沒看到。畢竟，她闖蕩多年，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處事法則。可事關墨輕衣，雖她與墨輕衣不過兩面之緣，但從第一眼看到，她就認定了墨輕衣這個朋友，所以，縱使知道她今日之言會惹上麻煩，她也不得不說。

“你看到了什麽？”

“我知道你今日要去一品軒，所以便一直留意著，後來見你下馬車進了一品軒，墨公子打馬往花草堂而來，就在到了花草堂門口的時候，有女子尖叫聲響起，緊跟著就有個男人扛著一名女子從一品軒沖出來。”

“我一眼看去，以為被擄的人是你，操起算盤就要沖出來救你，墨公子卻更快了一步沖過去，一劍刺中了那男人的大腿，緊跟著他的同夥就揮刀去砍墨公子，墨公子又刺傷了那人。”

“到這時墨公子才去扶你，可就在這個時候，第三個人哀嚎著說那兩個人被墨公子殺了，要墨公子償命，他沖過去糾纏墨公子卻被墨公子一把推開，可就在那個瞬間，我看見他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在墨公子的劍上。再之後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果然！我就說這世上怎會有這麽巧的事，那叫蓮兒的穿著竟與我一般無二。也難怪我想查驗那兩人的屍首，張一平如何都不肯。”

只是這局做的雖簡單，但解起來卻麻煩，林家搭上了兩條人命，可不是隨意玩玩的，那是真的想要致墨染與死地。

“哦，還有，你們都走了之後，那個萬大人來我花草堂讓我幫他解毒，我知道那人對你不懷好意，又是你下的毒，怎甘心為他解？只是後來那姓容的書生來了，酸溜溜的一堆禮義廉恥之詞，我就改了主意。”

“給了萬大人兩顆解毒丸，那姓容的不是酸嗎，這賬我就記在他頭上，一並向他討。”花含煙氣鼓鼓道，“到時，我看他還能不能清高起來。自己都做了偷雞摸狗之事，還有臉瞧不起別人。哼！”

花含煙說罷轉眸間，墨輕衣準確的從那閃過的眸底捕捉到一抹酸澀，心中略有所動。

“他那人就那性子，你讓他吃些苦頭也好。”畢竟，沖著墨染的拳頭，容子軒都敢繼續梗著脖子叫板，不用想她也知道，對花含煙，容子軒怕沒什麽好臉色。“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

“別別，”花含煙連忙擺手制止墨輕衣的道謝，眨了眨眼道，“我今日來可是受人之托的，有人約你在黃昏後，長亭街一見，說是有要事相商。那人還再三叮囑我一定要當面與你說。”

雖花含煙一口一個那人，但墨輕衣卻已清楚的明白她說的就是慕容離，就是阿九。

“他還說什麽了嗎？”是不是今日在朱雀大街的時候，他有什麽難言之隱？

“他說他會重新換個貼身小廝。”

墨輕衣眸底終於有亮色浮現，如此說，是他的小廝洩露了今日他們相見的約定？今日之事，與他無關？

此刻，九皇子主動約她，那墨染的事情或許就不用她開口了。

“靈犀，”她望向一旁的靈犀道，“快去廚房，讓廚娘將如意糕重做一份。”

“嘖嘖！”花含煙嘖舌打趣道，“某些人的心，此刻怕已飛去長亭街了吧？”

墨輕衣莞爾一笑，“含煙，謝謝……”

“哎！”不待墨輕衣道謝，花含煙已擺手制止，“少來這一套，我幫你只是因為我看你順眼，不然別說你是右相府的小姐，就算是公主，我也不理。”

“好，那我也不與你客氣。”

雪粉騰揚，像籠罩著天地的銀色的霧。

時間早已過了黃昏，若是晴天，怕已是月上柳梢頭，但此刻天色卻不但沒有昏暗，反而將之前又青白了兩分。

長亭街上的行人愈來愈稀疏，偶爾走過一兩人，也都是低頭縮肩，裹緊身上的棉袍疾步而行。

厚厚的積雪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嘆，飛舞的雪花打著轉在墨輕衣周圍飛舞，想要窺探她凍得發白的小臉。

可長亭街上，既沒有出現阿九的身影，也沒有人來告訴她一聲不必等了。

她來時怕被人發下蹤跡，沒敢坐馬車，沒敢帶靈犀，可現在……

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每一片都仿若是落在她的心中，讓她火熱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亂了起來。

是不是讓花含煙傳話之後，阿九又後悔了？

還是說阿九碰到了什麽麻煩？

可就算碰到什麽麻煩，難道連讓人給她傳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想到此，便又想到在朱雀大街上，阿九躲閃的眸光、糾結的神色，以及阿九讓帶走墨染的命令……

墨輕衣伸手，一片六角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一點點變薄、變薄，然後消融於無形，只餘一點濕濡。

曾經的阿九，是不是也與這雪花一般，已經消失了？

莫名的悲哀從墨輕衣的心底漫出，酸澀一點點蔓延上她的鼻翼、眼角。

若有一天，阿九的記憶恢覆，他，還是以前的阿九嗎？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阿九嗎？

而她自己喜歡的，究竟是心中的那個阿九，還是阿九本人，一時之間，墨輕衣有些糊塗了。

就在淚珠與雪花迷蒙眼簾之際，空蕩蕩的長街上終於出現了一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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