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會的。

墨輕衣小臉一白。她師父來北漢的目的就是為了阿九手中的琥珀吊墜，怎麽可能會放過阿九？

不，不可以！她好不容易將阿九救下，怎麽能看他再置身與危險之中？哪怕他不記得她，她也絕不能讓他涉險。

“元空大師！”心中主意一定，墨輕衣擡眸看向元空，“你帶我去看看那些病情反覆的病人。”

“這……”元空眸中浮出一抹遲疑。

“大師！今日，殿下與將軍的病情的確沒有發生變化，但明日呢？後日呢？如果不盡快查明這時疫變化的原因再找到解決的法子，萬一殿下和將軍的病情也反覆了，怎麽辦？”墨輕衣眸光堅定。

她必須查明她師父究竟動了什麽手腳，如此才能確保阿九萬無一失。

墨輕衣的話正戳中元空心中所憂，他眸光閃了閃終於下定決心，“好，墨小姐，隨老衲來。這些染了時疫的災民都被安置在營外的十裏坡。”

十裏坡，距春郡有十幾裏之遠，但距此時他們所紮營寨不過三裏距離。原是一個小村莊，在洪水退去後卻成了名副其實的山坡。

坑坑窪窪的小路上，元空指著前方向身旁披著月青色鬥篷的女子道，“前面就是了。以前災民都聚集在那裏，後來洪水退去，許多人已重返家園，留下的大都是染了時疫的，還有一些……”

“墨輕衣！”

漸近的馬蹄聲伴隨著男子響亮的聲音截斷了元空的話。

墨輕衣凝眸看向那策馬而來的男子，唇角還未揚起，馬上的人已翻身下馬，大步流星的沖到她面前，將她上下打量。

“墨輕衣，你究竟什麽時候能長大？去了九殿下和將軍那裏，每日無論好壞也該托人捎個口信給我吧？呵！你倒好，石沈大海！我看呀，再過幾日，你連我是誰，連你自己姓什麽怕都不記得了吧？”

“怎麽不記得？”墨輕衣沖黑了臉的墨染勾起唇角，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是我哥哥啊，我姓墨。哥哥安心，我很好。”

墨染所有的不滿、所有的擔心頃刻間被這燦爛的笑容融化，只餘一聲無奈的嘆息，“你……你呀！”

“嘿嘿！”墨輕衣的眉眼又彎了彎，越過墨染望向他身後，“哥哥從十裏坡而來？”

“嗯，”墨染星眸中浮上一層憂慮，“時疫原本已控制住，但今早侍衛回稟，所有沾染時疫的人幾乎同時病情加重，大皇子不放心，讓我親自……”

說到這裏，墨染忽然意識到什麽，眸子倏的瞪大，“墨輕衣，你不會是要去十裏坡吧？”

墨輕衣輕輕頷首。

“不行！”墨染瞬間黑了臉，“絕對不行！十裏坡不比軍營，又臟又亂不說，還到處都是染了時疫的病人，你怎麽能去那裏？”

說著，他的眸光刷的投向避在一旁的元空揚聲道，“元空大師！咱們事先是說好了的，我妹妹只幫忙照顧大將軍和九殿下，可沒答應去十裏坡？那邊什麽情況她不清楚，元空大師也不清楚嗎？元空大師此舉何意？”

“阿彌陀佛！墨公子莫要動怒，此事的確是老衲所慮不周。”元空雙手合十有些愧疚道。他只憂心九君和九殿下的安危，憐憫那些病重的災民，卻一時忘了墨輕衣畢竟是姓墨，是墨家的二小姐，更是皇後嫡親的侄女，又豈能輕易涉險？

“哥哥！”墨輕衣嗔了墨染一聲，輕搖著他的手臂道，“不會有事的。再說，你不也去查看了嗎？怎麽你去得我就去不得了?”

“墨輕衣！你要胡鬧到什麽時候？”墨染擡臂甩開墨輕衣的手。

他和她能一樣嗎？他常年在外摔打，皮糙肉厚的，她嬌嬌弱弱的，能一樣嗎？

墨輕衣心中暖暖，又抱住了墨染的手臂，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開口。

“哥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拋開別的不說，倘若這時疫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到時這賑災不力的罪名怕就要落在哥哥身上了。就算有皇後姑姑相幫，皇上不怪罪，但哥哥常在十裏坡奔波，若萬一、萬一……我不想那種萬一發生。”

除了阿九，她最不想受到傷害的也只有眼前這個哥哥了。

墨染心中掙紮半晌，終究敗在了墨輕衣乞求的眸光中，“好！不過，我要陪你一起去。”

“阿彌陀佛！有墨公子相陪，那是最好不過了。”見墨染的眸光投向自己，元空趕忙表態，“不如這樣，墨公子與墨小姐去十裏坡，老衲再去找一下陳太醫，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好！”墨染不再多言，將墨輕衣扶上馬，一扯韁繩，掉頭往十裏坡而去。

走至近前，墨輕衣才明白為什麽墨染對她來此會有這麽多的顧慮。這裏比不得軍營是統一的營帳，與這些災民而言，一塊勉強能遮住頭頂的破布就是一個營帳，甚至很多人不過是選了一片樹蔭，一面殘壁。

舉目望去，這裏的人，幾乎個個衣衫破舊、蓬頭垢發、滿目愁苦。那愁苦的情緒從他們每一個人心底滲出，縈繞在她目力所及的每一個角落，甚至讓這片天地都變得昏黃。

這種場景，她從未見過。

見墨輕衣神情肅然，墨染當下擡臂將她抱下馬，擋在她身前，不讓她再看這慘淡畫面。“你想知道什麽，我幫你去查。或者，我帶幾個染了時疫的人過來，就在這裏讓你幫他們看診如何？”

墨輕衣搖了搖頭，“不，我想親自過去查。”

這些染了時疫的人，太醫和元空大師都已看過，但他們並沒有什麽發現。所以她懷疑，有問題的可能是他們住的地方或者用的東西。

“好，那你一定要小心。”墨染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句。

“放心，我會的。”

太陽一點點爬上正中，將金色的陽光大把撒下。

墨輕衣將手從一位面色泛黃的小姑娘手腕上收回，一邊起身一邊向她詢問已經重覆了幾十次的問題，“今日你可遇到什麽奇怪的事？可吃過什麽以前沒吃過的東西？或者，見到過什麽奇怪的人？”

精神不濟的小姑娘無力搖了搖頭。

墨輕衣輕輕頷首，轉身而去，才走了兩步，就聽身後小姑娘虛弱的聲音道，“姐姐你等一下，氣味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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