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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伏羲女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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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伏羲女媧

楚行慶見他離去了,方將琴盒打開:“楚某恭賀三姑娘生辰快樂。”

顧昭歡瞧了一眼那張琴,做工極好,琴面鐫刻象鳳凰之形,且琴上又有冰紋斷,顯然,這是一張已過百年的古琴。

楚行慶送她這個,卻是何用意?

但這張琴卻莫名的總有一種熟悉感。顧昭歡在腦海裏仔細搜尋,才想起這是前世裏楚行慶曾經買下的,當時她只是匆匆一瞥,有欣羨之意,可後來再見時卻是在顧昭婉的手裏。

時過境遷,顧昭歡此刻再看這琴,難免幾多感慨,只是如今,琴再好,她也不稀罕了。

顧昭歡收回思緒,垂目掃了一眼楚行慶手裏的琴:“多謝世子盛情,但昭歡已新得了一張琴,故而此琴委實是不能收下。”

楚行慶不以為然,托著琴盒的手並未放下:“琴這樣的東西,多一張又何妨?”劍眉一挑,望了望顧昭歡:“三姑娘莫非是嫌楚某這琴不好?”

顧昭歡不卑不亢道:“不敢。世子的琴材質和做工都是上乘,又屬百年以上的古琴,實在貴重,昭歡不敢挑剔。況且這琴本來怕是成雙的罷?此為鳳琴,則另一張當是龍琴。於情於理昭歡都不能收下。”

楚行慶冷笑一聲,瞥了瞥東廂房的方向,陰陽怪氣道:“那三姑娘與自己的異母長兄如此親密,算不算合情合理呢?”

這話說得沒來由,但語氣實令人不適,顧昭歡怫然變色:“世子這話是何意?”

“楚某沒什麽意思。只是好奇,三姑娘所收到的琴,怕是大公子送的罷?”

顧昭歡語氣不善道:“是又如何?難不成世子連顧家的家事也要過問?”

“三姑娘多心了,楚某並無此意。”楚行慶又恢覆一貫的儒雅模樣,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冒昧問一句,方才三姑娘對琴頗有一番見解,想來是此中高手了,不知日後楚某可有緣一賞三姑娘的琴聲?”

顧昭歡心中不屑,語氣仍是十分謙恭:“昭歡不才,所知十分淺陋,琴技不過爾爾,恐汙尊耳。”

“三姑娘如此謙虛,說自己不才,但依楚某看,你卻有上古神人之德。”楚行慶道。

顧昭歡雖不知楚行慶指的是什麽,但想來絕不是什麽好話,冷冷道:“請世子明示。”

楚行慶直視著她的眼睛,緩緩道:“伏羲女媧之德。”

上古之初,伏羲女媧為兄妹,而後通婚,生兒育女,自此方有人類繁衍。

楚行慶這話明顯是在諷刺她與顧昭益關系非比尋常,有違倫理綱常。

欺人太甚。

顧昭歡漲紅了臉,對於楚行慶的言行,她多日來一忍再忍,到此時終於再忍不下去,義正言辭道:“我大哥是清風朗月,縱你貴為世子,也不得如此詆毀。”

楚行慶嗤笑一聲:“清風朗月?看來大少爺在三姑娘的心中地位不低啊。但楚某在這裏要說一句,人心隔肚皮,你又怎知君子的外表下不是小人肝腸?”

理是正理,但從楚行慶口中說出來便無比荒謬,所謂衣冠楚楚蛇蠍心腸,不正是楚行慶與顧昭婉這一對的寫照麽?因此這話落在顧昭歡耳中簡直是絕妙的諷刺。

顧昭歡神色冷冷,傲然道:“大哥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這就不勞世子操心了。”

楚行慶逼近一步,目光灼灼:“那三姑娘對大少爺呢?”

顧昭歡一怔,心緒亂了幾分,眼眸微斂,掩去神色變化,旋即朗聲道:“我對大哥之心光明磊落,日月可鑒。”

楚行慶唇邊浮現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既然三姑娘清心玉映,楚某也就不多說了,但願三姑娘是心口如一,如此,方不欺心。”

見顧昭歡執意不收那琴,楚行慶只得依舊背著琴盒離開。

這時顧昭歡的思緒已調整好,隨其走出幾步,冷聲道:“世子註意自己的言辭,如此說話,你侮辱的不僅是我顧昭歡,亦是在質疑我國公府的家教,請世子三思而後言,否則下次見面休怪我翻臉無情,不識世子是世子,只看作市坊間的輕薄兒郎。”

楚行慶聞言,停住了腳步,卻並未回頭,待顧昭歡說完,低低地笑了一聲,擡步走了。

顧昭歡瞪了那背影一眼,回院時下意識轉頭向東廂房一瞥,顧昭益這會兒大約已經在屋中讀書了,想起方才與楚行慶的對話,她臉上作燒,匆匆回了香櫞院。

院子中夏蓮正在薔薇架下繡花,一見三小姐回來,便停下手,打了盆井水讓她洗臉,那水沁涼清爽,顧昭歡未用毛巾,捧了一把潑在自己臉上,那水珠滴滴拉拉往下淌。

此時亦已是秋日了,天氣不熱,水也涼爽,顧昭歡臉上餘熱未消,方才楚行慶之言猶在耳際,不由不令她心跳如雷。

楚行慶固然是出言不遜汙蔑她與大哥的關系,但另一面,他所說的卻並非全是子虛烏有,因為,無論顧昭歡是否願意承認,她確實是對大哥懷有那一點莫名的心思。

相識兩月有餘,不知不覺中,她對顧昭益從好奇觀察,到一步步卸下防備,再到如今的交心,感情漸深,這其中緣故,一方面是因為顧昭益確實是個可以信任依賴的人,另一方面,卻是另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顧昭歡心中潛滋暗長,隱秘而慌亂。

若他只是一個尋常少年,若她沒有背負深重仇恨,不曾被至愛之人背叛傷害,那一切都是無可厚非的,然而顧昭益不同於別人。

他是顧家的長子,是她的大哥。

顧昭歡心中痛苦難以言說,若她真如楚行慶所說,對自己的大哥懷有那樣的非分之想,那便成了背棄人倫的禽獸不如之人。

但是楚行慶又如何知曉這種情感?難道她在神色之間表現得已然那麽明顯了嗎?那大哥是否也已經覺察?

顧昭歡不敢再想,閉了眼睛胡亂用毛巾抹了把臉便起身進屋用晚膳。

大哥只是大哥,不會是旁人,沒有其他可能。

臨睡前,顧昭歡一遍遍告訴自己,強迫自己收斂心神,然後在這種魔怔似的重覆中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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