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出話來，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奶奶這樣的問題。

奶奶也沒有為難我，說道：“上樓去吧，我去樓下陽臺給你曬衣服床單。要是自己懶做這些，我在老家給你看看，找個親戚來幫你做家務。”

得到奶奶的允許，我就急著上樓去了。推到房門，宗晟剛從浴室中走出來，身上就穿著一條四角褲，手裏拿著毛巾，擦著濕淋淋的頭發，看到我，有些意外的樣子：“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我回答著。

他擦著頭發，走到房間的小書桌前，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說道：“牛力帆帶回他家了吧。”

“嗯，他拿著。”

“明天早上，我們先去公司看看玲玲大廈的進度，再去過去找他。還是你去上班？”他問著擡頭看著我。

我走到他面前，才說：“宗晟，對不起。”

“有什麽對不起的？沒事。”

“我是想說，我們要孩子吧。”我鼓起勇氣說出了這句話。雖然之前我也不想跟他這麽早就要孩子，我大學畢業證都還沒領呢。實習結束之後，還要回學校，準備論文答辯什麽的。但是現在，特別的聽了奶奶的話之後，我突然覺得，要是我們能有個孩子也好。不是為了他們家的錢。總說什麽血契，宗晟是刀，我是刀鞘。但是其實，我能影響到宗晟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取決於我喝了他的血，而是他在乎我。雖然他沒有跟我說過，他喜歡我的話，但是我能感覺得到。要是我們多了一個孩子，那就過了一個能影響他的人。如果說，他這輩子註定是嗜血成性的，那多一個能影響他的人不是更好嗎？

宗晟拿著毛巾，看著我，沈默了好一會之後，站起身來，轉身靠在小書桌上，問道：“為什麽突然說這個？因為我奶奶答應給你錢？”

“不是！”我急著解釋著，奶奶剛才說話的時候，聲音是很低的，但是沒想到在樓上洗澡的宗晟還是聽到了，他的聽力還真是到了一種變態的程度。“我只是覺得……我就是單純的想，這一次，如果我們真的有了孩子的話，其實我的心裏也並不的很排斥。宗晟……”

“不要！現在不要！”宗晟把手中的毛巾砸在了書桌上，“我說了現在不要！”

他沒有任何的解釋，就這麽一個很堅定的回絕，讓我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房間裏一直這麽沈默著。直到我打破了這個沈默：“好，不要。那宗晟，在橋洞裏，跟你打架，摔下橋的是沈繼恩吧。”也只有沈繼恩有這個可能。

“對。”宗晟重新坐下來，拿起桌面的手機，給牛力帆打去了電話。不過電話接通之後，他趕緊就掛斷了，看著我問道：“牛力帆送你回來的？”

“對，我們一起在三橋那，把漿桶拉上來，他就送我回來了。”

“他跟誰在一起？”

“沒人，剛才就我和他，他是一個人開車走的。”我疑惑著宗晟怎麽會這麽問。“對了，我下車的時候，有個電話打給他，他叫裏面的人‘姑奶奶’，應該是個女人。”

宗晟放下了手機：“是沈涵，牛力帆竟然跟沈涵在一起。”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爺爺奶奶那天晚上，在這房子裏住了一晚。嘮嘮叨叨地說了我們這房子少這少那的。還說第二天會去幫我們買缺少的東西回來。在宗晟和我，吃著爺爺住的雞蛋面的時候，他們兩個老人家，就在那羅列著要買的東西。足足二十幾樣。光冰箱裏只有雞蛋和面條這一點就讓他們說了好半天了。

最後得出的結果是：我就不去實習了，專心做家庭主婦。或者讓老家一個親戚過來照顧我們。二選一。

宗晟自然是反對的，他並不喜歡老家的那些親戚，知道他是鬼胎的人，以後住進來了，難免會有點什麽不愉快。那種你明白底細的人，在老人家眼中，那根本就不能留在家裏的人。

最後決定就是，我的實習就算了。實習報告，由爺爺直接作假簽給我就好。這個學期就在家裏到過年，過完年回學校的時候，再說吧。

這不安的一天，總算過去了，終於能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宗晟躺在我的身旁，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肚子還痛不痛？”

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他竟然還記得這個。我搖搖頭，他的手，輕輕環住我的腰，沒有再說話，頭靠在我的腦袋旁，閉上了眼睛。他就在我身旁。一整天這動蕩的心，終於落下來了，終於平靜下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宗晟爺爺還有宗晟和我就一起去了宗安集團。宗晟只是露個臉，聽聽他們反饋的進度，確定一周後招標大會開始，就帶著我離開了公司。

上了車子，宗晟就低聲說著：”一周之後，玲玲大廈就是我的了。找個好日子爆破了，就能開始動手布陣。我倒要看看，巨大的外部形煞，他們那什麽來擋。”

宗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的那種驕傲的氣勢根本就讓人沒有辦法忽視。宗晟就是這樣的男人，隱忍中的霸氣，不折手段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們去到牛力帆家那當鋪的時候，他還沒有開門做生意呢。如果說他現在幫宗晟的忙，已經很賺錢了，不用在守著當鋪了，但是也不至於這都到了午飯的點還沒開門吧。

宗晟打的電話進去，牛力帆才在幾分鐘之後，慌慌忙忙的跑來開門，身上的衣服都還沒有穿好呢。

那古樸的當鋪門打開的時候，牛力帆是頂著一頭鳥窩，身上的T恤也還在胳肢窩下，褲子是扣好了，但是沒皮帶。鞋子還是拖鞋，臉上還有眼屎。

宗晟的眼睛半瞇了起來，我驚訝著問道：“你睡到現在？昨晚跟王幹聊天了？”我回到家的時候，還要應付宗晟爺爺奶奶，聽他們好幾個小時的牢騷，這都還能起床的，他卻連臉都沒洗，而且還是在電話都打了十幾分鐘之後。一個男人，從睡醒到漱洗好，十幾分鐘足夠了吧。

“沒有，沒有，我，我，呃，早。那個王幹還被我用紅布包著，放在財神爺面前鎮著呢。”

我們進入店鋪之後，牛力帆就把店門給關上了。宗晟走向店裏點著長命燈，燒著盤香的財神爺。其實第一次看到他店裏這個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財神。因為我印象裏，老家貼在墻上的財神都是拿著大元寶的，這個財神卻是拿著武器的。後來宗晟才跟我說，那是武財神。

在供著財神的供桌上，放著一個大紅布包，可以看出來，把布包就是昨天我們從三橋上拉上來的漿桶。

宗晟上好香，把那紅布包拿到了牛力帆接待客人的這邊桌子上來，打開了紅布包，露出了裏面的漿桶。

其實昨晚我也就看了一眼那漿桶，完全就被嚇到了。

現在再來看它，因為有了心裏準備，也不是那麽害怕，我也能問出了我的疑問：“不是說它是被水泥整個封起來的嗎？怎麽現在卻能看清楚是個人頭呢？”

宗晟半蹲下身子，看著那只小桶，仔細觀察著桶裏的人骨頭，這讓我也註意看了起來。學著他的樣子，半蹲下來，更近距離的看著漿桶裏的人頭。

看著看著，我一擡眼就看到了宗晟那專註的模樣，再看看桶裏的骷髏頭，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聽到我的笑聲，擡起頭來，看著我，問道：“笑什麽？”

我指指桶裏的人頭：“他的顴骨也是橫著長的。上次在那地下室遇到的那個也是這樣。好在，你這個鬼胎的臉，還挺帥的。”

他也就是看了我一眼，沒答我的話。

牛力帆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出來的，手裏還拿著毛巾在洗臉呢。說道：“滿臉橫肉，這個詞就是用來形容陰險狡詐，狠狠毒的人，很符合鬼胎的面相特征。”

“宗晟不是！”我反對者。

“我也就隨口說說。他是個例外。他有你這個血契，別人可沒有。”

宗晟站起身來，說道：“他不是被水泥封起來的，而是被人用摻了朱砂的水泥，給封了耳朵，眼睛，鼻子，嘴。頭上主要的幾個地方都被朱砂封住了，王幹才會誤以為是整個頭都被人灌了水泥。我能用沙恩酒店十六樓的墻上沙子找到他，那完全是因為，他被削下來的半邊腦袋，頭顱並不完整。水泥沒有封好，腦漿腐爛之後，給這個封閉的結界留下了破口。”

“嗯，好惡心。”

“這都成化石了吧。”牛力帆靠了過來。

宗晟一擡頭看著他，就問道：“你昨晚跟誰在一起？”

牛力帆楞了一下，幾秒鐘之後，就呵呵幹笑著：“我，我能和誰在一起，家裏沒別人。我就一個人。單身狗一條。怎麽問這個？”他拿著毛巾，在手裏轉了起來，就跟人家轉手絹一樣，水滴都飛出來了。我別開臉嚷著：“你轉什麽毛巾啊？水都灑出來了。”

“啊？！我沒轉！哦，轉？不轉了，不轉了。我手犯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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