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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54章角落有株不起眼的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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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54章角落有株不起眼的盆栽,

角落有株不起眼的盆栽, 周圍堆滿箱子,箱子裏裝的全是萬菩提藥瓶。

蘇冰抱起一箱,交到李參蘭手中:“這瘟疫雖難治, 但不強。一瓶分十份,混於十缸白水中,用小碗裝盛,分發下去, 將士們服下後自會好轉。”

瓶子裏的晶瑩粉末, 李參蘭再熟悉不過, 天師說過能解世間蠱毒, 價值連城, 於是放下心來, 收起之前的憂慮。

照蘇冰說的那樣做, 李參蘭把身體尚能動者叫過來端水, 一碗一碗餵給士兵喝。果不然, 染病的人沒一會兒就能站起來。

他們暫時駐紮在麗絡城,城內老百姓大多得了瘟疫。幾萬士兵忙裏忙外,花了一日, 才讓此城恢覆活力。

得虧蘇冰沒日沒夜地培育萬菩提,藥夠用,方能救這麽多人。

麗絡城的百姓感恩戴德, 自發參軍打仗,約莫有兩萬之多。加在一塊, 十一萬兵馬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趕向七胥城。

七胥城乃顧柒柒四城之一,因靠近幾個大城,道路四通八達。裏面大部分城民逃出來, 流居各地,而無定所。

城內幾乎是空置狀態,官員皂隸侵占民戶糧倉,坐吃山空,成為一方土霸王。

十一萬大軍兵臨城下,氣勢洶洶。僅城內那些貪官汙吏,根本不成氣候,想阻擋完全是螳臂當車。

城主帶著手下哭喪著臉,主動將城門打開,跪在地上求饒:“蘇大人、大將軍,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顧柒柒那奸人在大家的酒裏下蠱,騙我們是對身體有好處的藥酒。後來得知是西域蠱蟲,倘若我們不聽從她吩咐,蟲子便會吃空內腑,那種疼不是人能忍受的啊!”

李參蘭當然是想斬首示眾,但因蘇冰在,她沒貿然做決定,而是轉頭問:“她們有用麽?”

“有點用。”蘇冰下馬,挨個點:“這個這個綁起來拴在旁邊,其餘的押進囚車。”

“大人,軍師大人,求求你饒了本官吧。”

被帶走的人哭天喊地,在泥地上撒潑打滾,寧是不肯就範,但是掙紮著沒一會兒變得無力,身體軟綿綿,像沒有骨頭似的。

“呀,她也染疫了。”

人群裏不僅出現這一位棉花人,放眼望去,七胥城臨先感染的一批還不少。

蘇冰帶兵進城,依照同樣辦法燒水拌藥,命人分發紙張廣貼城內,凡願意跟隨龍體者,可得解藥治愈瘟疫。

此消息一出,城內還有誰敢說不,除非不想要命了。

七胥城的事,很快傳到最西的三城。顧柒柒慍怒,特別是當她得知蘇冰竟是龍體。

一切迷茫都化解開,她的龍圖被人奪走,她要搶回來!她要殺了蘇冰!

強烈的想法在腦中不停盤旋,顧柒柒將酒瓶子一摔,狠狠地抹著嘴巴,憤怒氣盛,提著短劍出去找屬下。

“人呢!都滾哪兒去了!”

大堂內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整座城督府仿佛只剩下她一個。

顧柒柒抽出架子上的馬槊,解開駿馬韁繩,闖出大門,上城頭大喊:“所有人聽令!集兵扞守四城,殺敵者重重有賞,取蘇冰頭顱者,則享有本王最大尊重,本王敬其為開國臣相!”

然而城墻下,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兵,都在往外逃,城中之人所剩無幾。

顧柒柒眼神吃人一般可怕,轉頭盯著幾個士兵道:“下去把城門給我關了!”

城墻上的幾個,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握緊兵器,默契地低頭逃竄,和下方的人一起跑出城。

顧柒柒睚眥目裂,騎馬下去,見一個殺一個。

城門擁堵,尾巴上的擠不出去,又大多是手無寸鐵的黎民百姓,好不容熬過饑荒戰亂,聽聞蘇冰大人來解救他們,於是拖著瘦骨嶙峋的身子逃生,未想,慘死在顧柒柒長矛下。

尖叫聲在末尾響起,引起恐慌,人群不管不顧地往外逃,生怕晚一秒就被殺神剜心。

有反抗或是自衛者,奈何無魂力、無武功、無武器,饑餓大半年,手無縛雞之力,沖上前便是死。

顧柒柒殺得入魔,踏過數百具屍體,血流成溪,到最後手臂酸軟,才騎馬後退,渾身是血地待在城墻上,目光遠眺,冰寒地看向那片逼近的黑蟻。

解救四城百姓,滅除蠱蟲瘟疫,殺逆賊。蘇冰和李參蘭帶著這樣的目的一來,世上再無渺小的顧國。

這個剛建立幾個月的小國,頃刻間潰散,一塊磚石都不剩。

自立為王的人,騎著馬兒於城墻上靜立,那根馬槊像她的命運一般,孤註一擲,發力投向黑壓壓的首端——蘇冰的腦袋。

馬槊拋出去的時候,顧柒柒心裏默禱,一定要殺死蘇冰。

然而心願並不如意,長矛在半空中被一根綠藤攔截,她甚至都未看清那條長蔓從何而來。

顧柒柒絕望,半夢半醒地仰起頭,終是問了老天:“為何要棄我?”

“失去龍圖,我活著有何意義?”

她自暴自棄地扯下金絲王帽,眼神死盯著蘇冰的位置,在心裏將人千刀萬剮都不罷休。

黑壓壓的十一萬兵馬踏動大地,城墻隱隱顫抖,好似要塌下去。

顧柒柒閉上眼睛,短刃刺進戰馬屁股。馬兒慘烈嘶鳴,揚起雙蹄,帶著她從高高的城墻上跌落,“嘭”地血花四濺。

蘇冰驚然止住,馬蹄溜出一陣灰。

與此同時,後方的千軍萬馬一齊停下。

天空的金烏,忽然爆發璀璨奪目的光芒。極端的熱度讓眾人有些受不住,須臾大汗淋漓。

白雲眨眼間消去,湛藍晴空上,一條半透明的長龍顯現,龍鳴炸天,萬裏疆土為之震蕩。那條紅金色的龍在天空來回盤旋,龍頭俯視大地,巨大的威懾力令所有人呼吸一滯,呆如木頭。

紅鱗金羽,長須四爪,巨龍與民間的畫有些許相似。

盤橫天空的長龍再次大吼一聲,俯沖向大地的某處,在半空留下一道火紅赤金的影子,久久不散。

龍頭壓到蘇冰他們那兒,所有人都直不起身。

蘇冰全身僵硬,黑眸變紅,眸圈泛金色。她身下的馬四足跪地,完全不能動彈。

她頭上生起一個巨大的漩渦,熱風躁動,半透明的長龍游於其中,一點點滲進她體內,顏色逐漸變淺。

四周天地亮得人睜不開眼,安靜到仿佛沒有生物存在一般。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前方發生了什麽,卻無法言語、行動。

過了半個時辰,紅金色的長龍入體,龍圖清晰完整。蘇冰整個人氣質為之一變,身上的威嚴比李大將軍還強百倍,見者無不誠服。

馬兒立起鐵蹄,乖順地在下方甩了兩下尾巴。蘇冰握緊馬鞭,“駕——”,略過顧柒柒的屍身,闖進亂作一團的谷瓷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顧柒柒選擇這樣的結局,蘇冰倒是沒料到。

她以為顧柒柒寧肯拼死一戰,或是臨陣逃脫,隱居於世,也不會自盡,不想對方就這麽放棄了一切,出乎意料之外。

擁有完整龍體,她能救阿思了

面對空曠的城,蘇冰眼角落下一顆淚,轉瞬被風掠走。

回顧這兩三年,為登高位不受人控制,被迫走一條坎坷之路。幾經生死,支撐她走下去的,除了內心對活命的渴望,便是對阿思的牽掛。

無人可救他們,他們只能自救,不管前方是荊棘還是深海。

此刻,隨著瘟疫的爆發,塵埃既定,曾經發誓要得到的觸手可及,想要保護的人亦能保護。

蘇冰擡起腰間的天鵝荷包,摸著上方潔白絨線,目露微笑:“我做到了。”

人生難得幾回搏,所幸她搏得不晚。

天象異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龍體覺醒。無論谷瓷城的十一萬兵將,亦或其餘地的黎民官臣,稍微一聯想之前傳出來的消息,就能猜到是蘇冰大人讓紅龍顯現。

天下人嘆觀止矣,對蘇冰的崇拜上漲至高處,連皇帝都不能比擬。

顧柒柒自取滅亡後,蘇冰和李參蘭帶兵駐紮進谷瓷城,毫不費力地將剩餘兩城收覆回來。

在她聲名遠揚的第三日,忽然收到京城加急送來的傳信,信封奶白,用的上乘杏雲紙,底下寫著白相樂的名字。

蘇冰以為京城出了什麽事,拆開信一讀,原來是白相樂同意她和阿思的婚事,挑好日子,讓她盡快回京成婚。

蘇冰把信上的內容念了一遍,摸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這白相樂打的什麽主意,突然同意把阿思許配給我。”

李參蘭在她旁邊伏案處理四城事務,聽完她的信,邊蘸毛筆邊道:“這是件好事啊,想必白相樂那廝被天師震懾到,想巴結您。”

“怎可能?”蘇冰搖搖頭:“白相樂覬覦皇位,想害死我還差不多。”

李參蘭猶記得她算命會折壽,放下筆,端直身體,替她分析:“白相樂一無名聲,二無才能,空有個兵符。我們有民心兵力,還有龍體,她如何加害天師?”

蘇冰撕碎信紙,擺手道:“反正我不信她,時刻提防為好。”

白相樂陡然來這麽一出,絕對沒安好心。

這會兒她還弄不清楚白相樂的目的,等到五日之後,四城秩序恢覆得差不多時,李參蘭帶一個人來,她才摸到苗頭。

谷瓷城往南是暨斐城,暨斐城再往南,崇山峻嶺、高峰險阻處,便是祁國與霖國的交界。

收回四城之後,蘇冰整天苦苦培育萬菩提,派人送藥治好各城百姓,連續幾日未好好睡覺,眼底一片青黑。

瘟疫不僅禍及祁國,還讓霖國病倒一大片兵將,南邊軍隊至今尚無動靜,因此蘇冰和李參蘭並不擔心會生起戰事。

就算要打仗,他們這邊身強體壯的十一萬,也無需擔心會戰敗。

連軸轉地制藥治病,蘇冰扭扭脖子,闔目坐在交椅上休息。

她本不耐暑熱,以前一遇高溫天就提不起精神,但自從龍體覺醒後,寒暑不怕,做什麽事都精神飽滿。並且力氣變得更加大,她懷疑自己能輕而易舉抱起一頭大象。

打盹兒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門被人敲響。

李參蘭在外邊問:“天師在不?”

滿城人士皆稱蘇冰為龍皇,她習慣了叫天師,還未改過口。好在天師不在意這些,說她想怎麽叫就怎麽叫。

蘇冰睜開疲乏的眼,起身給她開門,請人進來,客氣問:“大將軍有什麽事?”

李參蘭身後有位矮小的男子,臉上刀疤縱橫,眼睛瞎了一只,神情看起來比蘇冰還要疲憊,衣衫滿布臟泥,頭發裏還有土渣。

蘇冰覺得他有些眼熟,看半天沒認出來是誰。

男子脖子有青紫勒痕,身形臒瘦,明顯有一段苦痛的經歷。他望著蘇冰楞了好久,表情神游天外。

“你不說話是嗓子疼?”李參蘭在旁突然出聲。

男子渾身一顫,啞著聲音道:“不是,我能說話。”

他一開口,蘇冰覺著聲音也很耳熟,雖然啞了點,但那種綿軟發音腦中乍現岳糍的身影。

蘇冰一拍額,小聲問:“你是岳糍?”

瞎了一只眼睛的男子畏縮脖子,用右眼餘光瞄她,沈默地點頭。

“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顧芭芭當初把他當作寶,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然而現在的岳糍,頭發斑禿,臉部毀容,左眼睛瞎掉,脖子上還有被繩子勒過的淤血。

岳糍縮著脖子,顯得人愈發得矮弱。

他鼻尖發酸,右眼哭太多,習慣性地流淚,抽噎道:“當初她待我猶如至寶,但變成皇女後,一切都變了。”

“為拉攏眾多大臣聯姻也就罷了,甚至連同那些男寵羞辱我。”岳糍含恨地指著自己的臉:“丞相之子讓她把我臉毀了,她真的動手”

岳糍垂下手和頭,眼淚滴滴落在地上形成水漬。

蘇冰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糍粑寨,沒什麽好感,但既然李參蘭帶人來找她,肯定有事要說。

“你怎麽逃出來的,嚴令進城,還逃到暨斐城。”

許是體質緣故,蘇冰身上有股龍威,一開口就嚇得岳糍雙腿發軟,跪地上磕頭:“龍皇饒命,龍皇饒命,不要抓我姑姑他們。”

“要哭去別的地方哭。”

蘇冰本就精神不佳,被他哭喊得頭疼,幹脆問李參蘭:“怎麽回事?為什麽把他帶來?”

李參蘭恨鐵不成鋼地瞪一眼岳糍,把劍擱置桌子上,垂手取腰間多出來的玉牌。

“我屬下有人稱官吏私通敵國,放奸細進來,一查就查到暨斐城城督岳驪身上,原來放進來的是她侄子,就是此人。”

李參蘭指了指地上哭哭啼啼的人:“我本要處置他們,但此人說與你是舊識,說得有模有樣,還聲稱是顧芭芭夫郎,能幫我們打敗顧芭芭,於是我就帶來了。”

“認識,但不熟,甚至有仇。”

蘇冰連吐三個詞兒,把李參蘭聽懵。

“天師若與他有仇,那就拉下去殺了。”

李參蘭話一出,岳糍哭得更大聲了,就差把房子震塌。

“欸,別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

蘇冰抱起手,看著岳糍光禿的頭頂,問:“暨斐城岳驪是你親戚?”

岳糍害怕,哭個不停,不敢回答她。

反倒是李參蘭將他身份關系問透,在旁補充:“主犯事的人叫岳彌,岳驪的妹妹,她以岳驪的名義把人帶進來後,岳驪被拖下水,還不是得幫他們。”

“原來都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蘇冰不著頭腦地嘀咕一句。

李參蘭聽見了,好奇問:“和誰一家人?”

“當初我還是村女時,在桃花村被一個叫岳惺的惡霸欺負,還手打了她,對方也是找暨斐城城督幫忙,四處通緝我。這岳糍呢,則是半路打劫我,拘我和夫郎在土匪寨子裏,讓我們差點丟性命。”

蘇冰提完舊事,直搖頭:“不提也罷。”

“原來如此。”李參蘭對岳糍的印象更差了,聲音加重,厲喝道:“還不快把你知曉的情報說出來!”

岳糍被吼得嗆住,瞬間就止了淚,抽抽噎噎道:“我被那些男寵勒脖子的時候,聽說芭芭要打祁國。”

說到此處,他悄悄擡高右眼皮,觀察著蘇冰的神色,顫顫巍巍地道:“還聽說要、要殺了你。”

蘇冰等了片刻,沒等到後文,問:“沒了?”

“沒了。”岳糍縮著脖子,渾身發抖。

蘇冰氣笑,轉過頭看向李參蘭。

李參蘭尷尬地移開眼,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該提前問好是什麽情報,再通知你。”

岳糍心知自己的情報沒有用,跪在地上,擔憂岳彌和岳驪被自身拖累,崩潰地大哭特哭。

蘇冰被他的嗓音哭得頭暈目眩,前額作疼,連忙拍了下旁邊冰涼的黃金甲肩,叫李參蘭把人帶走。

岳糍被李參蘭拖下去,忽然右眼睜開,想到有用的一點,焦急道:“我想起來,還有!還有!”

李參蘭停步,威脅他:“再吐不出象牙,我就把你舌頭割了。”

岳糍害怕地弓起身體,小聲道:“有用的。我想起來,芭芭前幾日收到一封信,信是祁國特有的杏雲紙。她收到後,昨日離開府邸,不知去了哪兒,我趁她不在才逃了出來。”

杏雲紙蘇冰記得,白相樂派人送過來的信就是杏雲紙。

白家人因為姓氏原因,好用白紙,蘇冰當初與白薇通信時,沒見過除杏雲外的紙張。

“大將軍另找人帶他下去吧,我們盡快帶兵回京師。”蘇冰朝外走,步伐急切。

李參蘭反應過來,隨便叫了個手下領走岳糍,追上蘇冰的腳步:“天師算出來誰是內奸了?我帶人去抓捕就好,不必麻煩您來回奔波。”

“將軍還記得五天前白相樂送來的信嗎?”蘇冰怔怔道:“那封信用的就是杏雲紙。”

李參蘭頓足,氣憤難耐,破口大罵道:“我就說此人不是個好東西,身為樞密使,手持禦林軍兵符,竟然成了賣國賊。”

蘇冰低頭挪開腳,讓石頭縫裏的野草立起來,心中惴惴不安:“白相樂深知阿思是我弱點。我擔憂白相樂會以阿思為籌碼,和顧芭芭聯手對付我們。”

李參蘭顯然沒想到這一點,被點醒後大驚失色:“那怎麽辦!”

蘇冰來到這個世界,聽得最多的三個字便是“怎麽辦”。她仰起頭望著烈日,不管做什麽事,還得靠自身。

何況阿思不是普通人,他有九級魂源,倘若白家人逼他撕破臉,他只要來得及在被禦林軍包圍前

蘇冰依舊不安,一人難敵千軍萬馬,遑論皇城禦林軍有十萬。

壓下心中不理智的沖動,她強迫自己鎮靜,理清頭緒後對李參蘭道:“我們去一趟軍師營,研究下地圖,帶兵追!取捷徑把顧芭芭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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