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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夫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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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大豐年, 尋常百姓家都會想著置辦東西添丁進口。不拘是嫁女還是娶媳,今年的底氣都比往年足了許多。

普通人尚且如此,何況是最為尊貴的皇家。

賢王康王已婚, 中間的寧王還沒有著落。也不知是誰起的意, 總之整個奉京城都知道二皇子要選妃。家中有女長成的歡天喜地,沒有合適嫡女的人扼腕嘆息。

皇子選妃, 自是從各世家貴女中挑選。

宮中無皇後,位份最高的胡貴妃便擔起挑頭人的角色。皇家行事,不管目的如何,大多都會扯一塊華美的布遮蓋住原本的意圖。

所以此次是借著胡貴妃的生辰, 召請命婦們進宮賀壽。這些命婦們個個心知肚明,皆是心照不宣是帶著家中的女兒。

姜麓是皇子妃,自然也在召見之列。

一大群女人在宮門外候見, 遠遠望去柳綠桃紅花枝招展。相互寒暄的聲音此起彼伏,你誇完我的女兒, 我再誇你的女兒。你誇我兒子能幹,我誇你兒子孝順,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姜麓眼尖, 一眼看到阮夫人和雲氏。

阮家沒女兒,阮夫人樂得看熱鬧。雲氏代表的是林國公府,林國公府也沒有應選之人,倒是跟著故交之女宋清音。

宋清音是鎮國大將軍府的嫡女,她的身份自是夠的。因著沒有長輩陪同, 與林國公府的人結伴同行也是合情合理。

雲氏悄悄告訴姜麓, 說宋清音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胡貴妃特意囑咐的。姜麓聞言眸光微閃,深深看了一眼宋清音。

宋清音也看了過來, 神情很平靜。

阮夫人拉著姜麓說話,母女二人聊了一些家常。去年阮家的兩房媳婦種菜嘗到了甜頭,今年準備都跟著姜麓幹。她們說的都是種菜種地之類的話,同旁的那些攀比穿戴首飾的大相徑庭。

那邊越國公夫人正與女兒康王妃不知在說什麽,康王妃的目光似若無意般往姜麓她們這邊看了好幾眼。

不多會的功夫,康王妃朝她們走來。她先是和姜麓見了禮,然後其他人朝她行禮。可能她想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看她的樣子應是想同姜麓交好。

姜麓淡淡地應付著,不打算摻和別人家的後院之爭。

遠看時還不覺得,近看之後才發現康王妃臉色之憔悴,任是敷著上好的粉也蓋不住那一臉的疲憊。

聽說姜明珠極為得寵,日夜守在康王身側。康王也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養傷的日子以來只讓姜明珠服侍。

妾室得寵,當家主母豈能睡得安隱。康王妃有這樣難看的臉色也不足為奇。奇的是命運的安排,奇的是世事的難料。

早在林國公府還沒有鬧出真假嫡女一事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胡燕燕和姜明珠竟然會進同一府邸,且一人為妻一人為妾。

那時世人稱她們為京城雙姝,一是因為她們的身份相當,都是同為國公府的嫡女。二是因為她們一人為太子未婚妻,一人為三皇子未婚妻,將來都是頂頂顯赫的身份。多少貴女宴會她們同享榮耀,還以為日後會成為一對妯娌,卻不想如今會是這般境地。

康王妃有意示好,言語間盛情邀請姜麓去康王府做客。

姜麓想,這位康王妃打的好主意,請她去康王府做客是假,怕是用她去對付黃明珠是真。黃明珠兩世為人,前世今生都掉進同一個大坑裏,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再出手。從對方進入康王府的那一刻起,這個人在姜麓的眼裏已經沒有任何值得關註的地方。

她以前都不把黃明珠當成對手,何況是現在。所以康王妃的算盤註定要落空,她沒有興趣對別人落井下石。

康王妃以為她聽不懂人話,心中無比氣惱。若不是看在她和姜明珠不對付的份上,自己才不會如此低三下四。

“康王妃何必為難賢王妃,誰不知道賢王妃日日不得閑,家裏養了一群的雞,還要下地種菜,哪裏來的空閑。”說這位的夫人面有驕橫,想來身份也不低。

阮夫人皺眉:“程夫人倒是個體恤他人的性子,怪不得世人都稱讚夫人心善好客,平日裏家中親戚不斷。”

這位程夫人,正是程太尉的妻子,亦是瑾郡王府的庶女。程太尉是古代鳳凰男,一人得道家裏的兄弟姐妹全跟著升了天。

程家的那些親戚這些年仗著程太尉的身份,雖不敢在奉京城內作威作福,但卻很是喜歡往程府跑。

程夫人本是庶女出身,瑾郡王的兒女多,若不是她生母姨娘還算得寵,她在閨中的日子也不好過。隨著程太尉的步步高升,她伊然比王府嫡女嫁得還好。是以她一面巴結著程家的親戚,一面處處顯擺自己如今的地位,很是得意風光。

但是她骨子裏是瞧不上程家那些親戚的,偏生程家的親戚以為她和他們親近,見天的往程府跑,她其實早已煩不勝煩。

眼下被阮夫人這麽一揶揄,難免有幾分惱怒。

“親戚間常來常往,這都是禮節。臣婦不像賢王妃自在,往日裏也沒什麽親戚上門。”

這是在諷刺姜麓和娘家斷絕關系。

姜麓心道自己和這位程夫人應該沒有過節,為何對方要針對她?

她不知道的是,程夫人和玉氏交好。玉氏沒少說她的壞話,作為好友的程夫人當然不可能喜歡她。

“程夫人說得極是,我府中鮮少有客人來訪。我家也不像夫人的後院那麽熱鬧,也沒那些個姨娘庶子庶女的要照料,自然是清閑的。我家王爺怕我無聊,便讓我養些雞種些地,打發打發日子。”姜麓說完,還十分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捂著嘴。這般做派著實有點,不僅紮了對方的心,還間接秀了一波恩愛。

程夫人顯然被刺激到了,頗有些酸酸地道:“賢王和賢王妃還真是恩愛。”

姜麓裝作嬌羞的樣子,“我家王爺最是疼我,他怕我多想,連以前侍候他女官宮女他都送得遠遠的。”

眾人驚訝,不是說賢王妃善妒不容人,根本不讓那些美人接近賢王,最後還把那些人送到莊子上去了,怎麽變成賢王心疼她,才把那些人送走的?

這位賢王妃,不會是顛倒黑白亂說的吧。

姜麓不管這些人的心思各異,還在拉仇恨,“我家王爺說了,當初他最為艱難時我對他不離不棄,他此生定然不會負我。任是什麽樣的絕色美人大家閨秀他都不要,他這輩只要我一人。”

不少人眼珠子都快掉了,這是賢王說的話嗎?

即便是賢王說過的,那也是夫妻間的私房話,這位賢王妃好生不知羞,竟然大大咧咧地說給外人聽。

她們震驚過後,自然是不少的羨慕嫉妒。沒有一個女人不想聽到這樣的話,沒有一個女人不想得到丈夫完完全全的疼愛。

再仔細一看,她們更嫉妒了。阮府沒有妾室,姜世子的屋子裏連個通房都沒有,再加上一個獨得寵愛的賢王妃。

為什麽世上有這麽多不愛妾室的男人,偏生她們的丈夫卻是姨娘通房一大堆,還有沒完沒了的庶子庶女,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直面姜麓的程夫人受到的傷害最多,她酸得都快冒酸水了。“賢王妃當真是心直口快,也不知道這性子像誰。”

什麽心直口快,不就是說姜麓沒有教養。

姜麓驕傲一笑,“我像我祖母。”

宋清音眼睫抖了一下。

阮夫人道:“正是,你不光是長得像你祖母,這性子也確實是隨了她。以前先帝還曾誇過你祖母是巾幗女英雄,可堪與男子比肩。”

程夫人被堵得難受,她可不敢再說姜麓的不是。沒聽到人家阮夫人都承認賢王妃像已故的姜老夫人,姜老夫人可是先帝都盛讚的人。她若是再敢說賢王妃不好,豈不是質疑先帝的金口玉言。

這個阮夫人,一個義女這麽護著,真是不知所謂。

姜麓無比歡喜,問宋清音,“宋姑娘你聽過我祖母的很多事,你覺得我像她嗎?”

宋清音:“……有一二分像。”

“你說我祖母若是見了我,她會不會很喜歡我?”姜麓又問。

“應是歡喜的。”宋清音的聲音很低。

阮夫人哭笑不得,“這孩子就沒長大。”

雲氏也跟著附和,“世子常說小姑認回來的時候他不在,否則他萬不會讓小姑這麽早就嫁人的。”

“多好的孩子,誰不想留在身邊多養兩年。”阮夫人感慨。

這也只是她們的想法,林國公夫婦卻不是這麽想的,否則也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事。姜麓頭笑尾笑,跟在她們身邊真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她離宋清音最近,“別人都說我長得最像我祖母,我祖母若是還在,一定也會這麽說。”

宋清音低聲道:“你祖母沒有你這麽話多。”

姜麓瞪大眼,“她會嫌我話多嗎?”

“倒也未必,不過謹言慎行總不會有錯。”

“這個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人不能把自己給憋死。所謂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我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妃,若是讓什麽小魚小蝦踩到我頭上,那我以後還怎麽混。”

“你…你這性子…”

“不好嗎?”姜麓歪著頭問。

宋清音的眼中似乎有點無奈,“…也行。”

時辰一到,命婦們陸續進宮。

姜麓走在前面,頗有幾分帶隊的架勢。

一應禮節過後,她落座的位置也最為靠前。

今天的主角明著是胡貴妃,暗著是柳妃。以前她沒怎麽註意過柳妃,實在是因為對方的存在感太弱。

柳妃的是那種很耐看的長相,如細水長流一般潤物無聲。這位不怎麽出風頭的妃子,總是讓人心生忽略,仔細一想卻覺得另有高明之處。

這樣的大規模相看不外乎自我介紹,展現才藝之類的。一個個貴女被點到名字,然後各展所才給柳妃留下好印象。

姜麓饒有興致地聽著,這種事不關己的熱鬧挺有意思的。當然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發生的話,她很樂意看戲。

她看到有一個宮女擺點心時在宋清音耳邊說了些什麽,然後宋清音皺起眉頭。她心提了起來,好在宋清音並沒有任何的舉動。

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宋清音那邊又有異動。這次是一個宮女不小心,倒茶的時候灑在宋清音身上。

宋清音沒有聲張,那宮女卻是啊了一聲,然後趕緊跪在地上告罪。如此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這邊。

胡貴妃訓斥完那宮女,命人帶宋清音去更衣。

姜麓站起來,“貴妃娘娘,臣婦陪宋姑娘一起去。”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她,不明白她鬧的是哪一出。

胡貴妃想了想,道:“也好。”

殿中的宴席繼續,姜麓和宋清音在宮女的帶路下出去。宋清音深深看了姜麓一眼,眉宇間似有一些不讚同。

姜麓說:“裏面悶死了,我正好出來透個氣,你不會嫌棄我吧?”

宋清音無奈道:“臣女不敢。”

姜麓看著她裙擺處的那一灘茶漬,倒也不是很明顯。淺杏色的衣裙配著淡淡的茶色,若是幹透應該看不太出來。

“我們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別說是濕了,就是衣服臟了一點皺了一點,那也是不用換的。我看也不用那麽多講究,晾幹了肯定看不出來。”

宋清音眼神微動,“這樣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姜麓像是下定決心,對帶路的宮女道:“你也別帶路了,該幹嘛幹嘛去。我們就在這裏曬曬太陽,等衣服幹了就回。”

宮女臉色都是變了,“這…這…王妃娘娘…奴婢沒有辦好差事,是會受罰的。”

“這樣啊。”姜麓認真想了想,“要麽你也和我們一起,等宋姑娘衣服幹了我們一起回。”

“…王妃娘娘,萬萬不可。”那宮女作勢要跪,被宋清音托住。

宋清音道:“換不換衣在我,難道貴妃娘娘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責罰你們嗎?若真是如此,她豈不成了不分是非之人?”

“宋姑娘…奴婢求求您,您先去更衣吧。”

姜麓輕輕一聲嘆息,看來有人想算計宋清音。柳妃不會選擇宋清音,皇帝老兒也不可能考慮宋家的姑娘嫁給寧王,但有人想讓宋清音嫁給寧王。因為如此一來,這就成一了步死棋,一步讓寧王和賢王陷入僵局的死棋。

為了讓康王上位,胡貴妃還真是煞費苦心。對方之所以放心自己跟來,怕是以為她和宋清音不對付,若是看破了說不定還會推波助瀾。

所以這更衣是萬萬不能更的。

“之前我看到有人和你說話,她說了什麽?”姜麓悄悄問宋清音。

宋清音道:“那人說宋娘娘有請,我沒有信。”

宋皇後有什麽話要和宋清音說,自會有辦法,不可能在胡貴妃的地盤上行事,更不可能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把宋清音叫過去。

所以宋清音沒有動,這才有第二計。

“走,走,咱們現在就回去。”姜麓拉著宋清音,一臉氣呼呼的樣子。

“賢王妃,不可莽撞。”宋清音一臉不讚同。

“莽撞就對了。別人不是說我家王爺是莽夫嗎?我們夫妻都是莽撞人,這叫做夫妻相。我可不知道宮裏的下人這麽沒規矩,少不得要找貴妃娘娘討個說法。”

宋清音看了她一眼,似乎很無奈,“也罷。”

姜麓越走越氣,進到殿內後一張臉全掛了憤怒的相。

“貴妃娘娘,這宮裏還有不有規矩了?先是宮裏的下人不小心把茶水灑在宋姑娘身上,後來臣婦和宋姑娘說話的時候,臣婦見她衣服都幹了,就說這衣服可以不換。誰知那帶路的宮女不依了,非跪著求宋姑娘去更衣,還說宋姑娘若是不更衣她就被會責罰。臣婦尋思著還有這樣的事,貴妃娘娘你也不是這樣的人,怎麽連自己宮裏的下人都約束不好。不是毛手毛腳,就是自作主張,依臣婦看她們一個比一個沒規矩。”

姜麓說得是又急又快,但字字清楚。

那宮女跪在地上哭求,胡貴妃的臉色當然不好看。

在場的沒幾個傻子,這一出出的誰還能看不出什麽門道來。就連柳妃都多看了宋清音兩眼,至於心裏想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幸虧宋姑娘沒去,臣女方才好像看到什麽男人往那邊走,看衣著不像是宮裏的太監。若是那男子沖撞了宋姑娘,恐怕就不太好了。”

姜麓根本沒看到什麽男人,她是胡謅的。

但這一番出來的效果比之前那一大通都要好,不少人都開始交換眼色。這位賢王妃到底是鄉下出來的,怪不得如此魯莽。

胡貴妃擰著眉頭,“是本宮約束不力,定當重罰她們。外人都說賢王妃不好相處,沒想到同宋姑娘卻是如此要好,瞧著像一對姐妹花似的。”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眼神微妙。

女人之間的姐妹,可不就是妻妾相互的稱呼。

姜麓似是聽不出來胡貴妃言語中的深意,反倒開心不已,“貴妃娘娘說得沒錯,臣女對宋姑娘一見如故,還想著和對方結拜為姐妹。既然娘娘都這麽說了,那就擇日不如撞日,臣婦索性認宋姑娘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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