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4章 你最珍貴

關燈
那些尾隨而來的人驚呆了, 有忙使眼色讓同伴回去報信的,也有被姜麓的話刺激到目瞪口呆的。

和離的女人不是沒有,但從未聽過天家媳婦鬧著要和離的。這賢王妃到底是糊塗了, 還是瘋了?

姜麓捏著帕子幹嚎, “賢王做的事和我無關,他是他, 我是我。他犯了事,可不關我的事,我要和離!”

原來是怕賢王出事,賢王妃急赤白臉的跑到宮門口來鬧和離。

姜沐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這丫頭鬧的到底是哪一出?莫不是真的怕受賢王牽連,急不可耐地和賢王撇清幹系。

不能吧。

他的親妹妹刀子嘴豆腐心,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但是姜麓的話就在耳邊, “說大戶人家最看重長子長媳,為什麽我這麽倒黴?嫁的男人是長子不假, 一嫁過去就被貶到鄉下地方種地養雞。好不容易回京過了幾天好日子,哪個天殺的汙蔑我男人犯了事。你們這是不給我活路啊,我怎麽這麽命苦!”

宮門禁地, 哪容世人喧嘩。

然而姜麓的身份擺在那裏,守門的侍衛們也不敢喝斥她。她哭得那叫一個傷心難過,一口一個和離,聽得姜沐心驚肉跳。

“姑奶奶,你當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萬華宮!”

“萬華宮怎麽了, 這是我婆家!我受了委屈還不能說嗎?”

“是,是,這是你婆家。”姜沐低聲問, “你到底想做什麽?”

姜麓看了他一眼,眼中沒有一絲淚水。

他知道她是假哭,“你可真夠逗的,你還真拿陛下當普通的公爹!”

“不然呢。”

姜麓眼睛尖,她看到了從宮中出來的寧王。寧王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依舊是古板略顯呆楞的書生氣。

寧王也看到了她,眼神有些迷茫。他身邊的侍衛低聲說了幾句,他驚得頻頻看向她,滿臉的不可置信。

“皇嫂,你…你趕緊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今天必須要一個說法。”姜麓又捏起帕子作態,“二皇弟,我心裏苦啊。我嫁給你皇兄這麽久,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我不管他什麽陰謀陽謀,那些東西我不懂,我可不想再跟著你皇兄去鄉下受苦了。”

寧王似乎不太相信她是這樣的人,迷茫的眼中充滿困惑。皇兄不是說自己和皇嫂的感情很好,他們同過患難情比金堅,為什麽皇兄一出事皇嫂就鬧著要和離?

這時阮太傅和阮夫人趕到了,阮夫人拍著突突直跳的心口。暗道這孩子想做什麽,哪有堂堂王妃跑到宮門口撒潑的。

阮太傅進了宮,阮夫人過來扶姜麓。

姜麓不起,“義母,我這日子實在是沒法過了。上回後宮出事,陛下卻把王爺給廢了貶了,害得我們不得不在鄉下種地養雞。這回有人指證王爺,說王爺和什麽馬大人的案子有關。天大的冤枉啊,王爺怎麽可能做那樣的事。我實在是害怕,怕陛下一怒之下又把王爺給廢了貶了,那我可怎麽活啊!”

阮夫人一開始就知道她不會胡鬧,眼下終於明白她意圖。

“你這孩子,哪有你這麽鬧的。雷霆雨露是君恩,陛下一定會查清楚還賢王清白的。”

“義母,你說真的嗎?”姜麓抹著眼淚,“可我還是害怕啊,上回王爺沒錯被廢了,這回怕是兇多吉少。”

“所以你就鬧著和離,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阮夫人語重心長,神色間還有幾分無奈和怒其不爭。

看熱鬧的人不少,自是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我能怎麽辦哪,我實在是怕了…義母,我真是為我家王爺難過。他好好的一個長子,怎麽就這麽倒黴。說廢就廢說貶就貶說關就關,不是說你們大戶人家最看重長子的嗎?他怎麽像棵草一樣可憐。”

這話還真是大膽,那可是天家啊。

不過很多人一想到這位賢王妃的出身,倒也是能理解。一個長在鄉野的女子,見識和眼界還是太窄了。

別管天下人的大戶人家如何行事的,這長子擱在皇家那就是頂在最前頭的一個靶子。後面想上位的陰謀詭計,全部是沖著長子去的。

所以這事啊,指不定是哪位皇子栽贓陷害的。賢王身為長子,又被陛下擼了太子之位,也只能是自認倒黴。

宮門口發生的事,皇帝能不知道嗎?

泰極殿內一片死寂,光可鑒人的地上丟了一地的奏折。阮太傅等人在外面不得進,一個個面色凝重。

突然殿內一聲大喝,“讓她滾進來見朕!”

幾個臣子面面相覷,不知道陛下指的是誰。

只見福總管從裏面出來,對著一個小太監耳語兩句。那小太監躬著腰低著頭快步出宮,不多時便將姜麓領了進來。

阮太傅心裏一個“咯噔”,對著姜麓輕輕搖頭。姜麓明白義父的意思,是讓她別在陛下面前放肆。

她進去後跪在地上,很快感覺什麽東西朝她扔過來。一份奏折從她肩膀擦過去,掉在她的右手邊。

皇帝氣極,“姜氏,你可知罪!”

“陛下,兒臣…兒臣是和您學的…”

“你和朕學的?”皇帝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殺氣。

“正是。”姜麓看似膽小害怕,說出來話倒還算利索,“當初母親犯了錯,您立刻大義滅親廢了王爺。如今王爺犯了那樣的事,兒臣不願意再和他做夫妻,兒臣想和離…”

福公公雖然低著頭,但臉上全是震驚。

賢王妃…她怎麽敢這樣和陛下說話,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殿門是大開的,外面多多少少能聽得見。

阮太傅的老心臟險些受不了,這孩子還真是什麽話敢說。她怎麽能什麽不怕,陛下一旦動怒誰也救不了她。

皇帝在瞪她,她感覺到來自上位者的死亡凝視。

“陛下…兒臣以前聽村裏的老人說什麽上梁下梁的,意思是說晚輩們要向長輩學習。不管是為人處事之道,還是種田的技藝,年長者過的橋比後輩們走的路還多,他們無論做什麽自有一定的道理。兒臣想著陛下是天子,天子做的事肯定是對的,所以兒臣想跟著學…若是學得不好,陛下別生氣…”

皇帝殺心四起,恨不得當場擰了她的腦袋。

這個鄉野出來的婦人,她竟然將了他一軍!

“你想和朕學?”

“陛下是天下之主,是百姓楷模,不僅兒臣要向陛下學習,天下萬民也應當牢記陛下的一言一行,視為學習的榜樣。”

大殿又是一陣死寂,外面的臣子們替姜麓捏了一把汗。

阮太傅剛開始還提心吊膽,聽到她這番話後不由得一松,就知道這孩子不是冒冒失失的人。她這是先發制人,就是太過冒險了些。

她如此一鬧,陛下縱有再廢賢王的心思也不得不作罷。果然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送了出來。皇帝還大發慈悲開了恩,許她前往紫光臺看望秦彥。

除去阮太傅,其他人對她能完好無損地出來表示前所未有的震驚。這個賢王妃敢那麽和陛下說話,陛下居然沒有動怒,真真是不可思議。

姜麓就在各種各樣覆雜探究的目光中,見到了秦彥。秦彥當然不可能在受苦,除去被關在一個屋子裏不能出去外,一應生活用品是上等配置。

“你怎麽來了?”秦彥見到她,無比意外。

“你不說不用收屍,我就來撿屍了。”

“撿屍?”

“就是趁你喝醉,把你扛回家睡。”

“我沒喝醉。”

雞同鴨講,這是時代的鴻溝。

姜麓左看右看,還算滿意。

“不錯,是個靜心修養的好地方。”

“姜麓,你是怎麽進來的?”秦彥一把拉著她,“你…你…做了什麽?”

“看你這忐忑的樣子,難道我還能硬闖不成?”姜麓笑道:“是你爹準我進來,我可是光明正大來探監的。”

秦彥皺起好看的眉,“父皇準你進來的?”

姜麓不再吊他胃口,把自己之前的一通騷操作一一告之,聽得他一張玉面越來越白,最後一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下回不許這樣。”

天子龍威不可犯,她此次全身而退實屬僥幸。

姜麓其實也有些後怕,她怕得不是皇帝老兒本身,她怕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她怕的是對方掌控生殺的絕對力量。

今日她算是在虎嘴邊拔了毛,但她不後悔。

那個老渣男,她早就想好好懟一回。她敢肯定老渣男肯定有再廢秦彥的心思,秦彥這個長子在他的心裏不過一個工具人。

幾廢幾起的時光裏,夠幾個皇子鬥得昏天暗地。老渣男穩坐龍椅之下,像看把戲一樣看著自己的兒子們你死我活,怕不是還暢想自己像烏龜王八一樣能活個千年萬年。

“你說了不用我收屍,我就相信你。反正我告訴過你,你的生命最重要。你要是自己不珍惜,那你死後我一定會改嫁。”

秦彥微斂著眸,沒有與她對視。

她就知道這死男人權謀之術玩得溜,算計起來如下一盤棋,不僅別人是棋子,他自己亦是棋盤中的核心。

“秦彥,我的話你最好是記住了。”

“姜麓,我…”

“你什麽你?保護好自己的小命。”姜麓突然抱住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在我心裏,這世上唯有你最珍貴。”

秦彥渾身一僵,眼尾泛紅。

姜麓出去之時,阮夫人還在等她。那些打探消息的人也在假裝等人或是徘徊,此時已然是華燈初上。

“麓丫頭,你可算是出來了。”阮夫人拍著心口,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義母,我…我知道錯了。陛下狠狠教訓了我,他說夫妻本是一體,萬沒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還說他相信王爺不會做那樣的事,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我真不應該說和離的話,我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慚愧。”

“好孩子,你想明白了就好。陛下是金口玉言,他的教誨你每個字要記在心裏。他說賢王不會做那樣的事,賢王肯定是無辜的。趕緊回家去,好好睡一覺,興許明天王爺就回家了。”

“我聽義母的。”姜麓無比乖巧,和阮夫人看著真像一對親母女。

那些探聽消息的人各自散去,她們的這番對話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傳進皇帝的耳中。皇帝聽完之後一言不發,險些將手中的毛筆折斷。

姜麓可不管老渣男生不生氣,她說的是實話,事後又替他遮了顏面。他如果以後起意報覆,只能證明他是渣中之渣的屬性。

然而她到底低估了老渣男的渣屬性,因為她被胡貴妃派來的嬤嬤訓戒了。那嬤嬤洋洋灑灑一大通,代表整個大昭最尊貴的貴妃娘娘斥責她的舉止不成體統。

她左耳進右耳出,只當耳旁風。

此事過後她閉門不出,派人給林國公府送過信,讓大哥不用擔心。同時她也收到國公府的消息,說是玉氏和姜明珠已經去到莊子上。

官鹽一案牽涉甚廣,秦彥當然不可能一兩天就放出來。

奉京的形勢變得微妙,宋清音在此期間進宮見過宋皇後。宋清音有鎮國將軍的令牌,她是遞了牌子進宮的。

如此一來,宋家有女初長成的事像一陣風吹遍京中的每個角落。甚至還傳出好幾個版本的流言,有說宋家折了一個宋皇後,準備再送一女進宮的。還有說宋家人不滿意賢王妃,賢王妃的位置怕是保不住,此女日後或許會入主賢王府。

姜麓到這樣的傳言只覺得荒唐,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兒子,世人居然讓他們共用一個緋聞對象。還真是天下最不忌是皇家,什麽人倫輩分全是狗屁。

流言蜚語愈傳愈烈之時,宋清音再次登賢王府的大門。奉京城中的男女老少抻長長的耳朵,試圖在風聲中聽到皇家的八卦。

宋清音是來傳話的,受宋皇後所托。宋皇後自然也聽說了姜麓在萬華宮外鬧和離的事,倒是沒有言語上的交待,唯有一包花籽。

花籽很雜,就是許多種花籽混在一起。尋常人家收齊花籽,大多分門別類,一樣樣地標記好,這般隨意混在一起的較為少見。

姜麓想起邀月宮的那小片花海,讓陶兒把花籽收好。

陶兒和蘭桂是姜麓的大丫頭,兩人皆是長相普通的類型,又同是吃貨。看上去有幾分憨憨之態,並不是很靈光的樣子。

宋清音多看了她們兩眼。

這時姜沐和姜河趕了過來,兩人礙於男女有別沒有進屋,卻是像兩尊門神一樣守在外面,像是生怕姜麓被人欺負。

宋清音道:“王妃娘娘與姜家公子們真是兄妹情深。姜世子對王妃娘娘疼愛有加,沒想到姜三公子也這麽護著娘娘,真是令人羨慕。”

“宋姑娘說得不錯,我大哥為人公正公允,是我最為敬重之人。我的這位三哥品性純良,一腔赤誠待人真心,我們兄妹處得如同朋友一般。還有我這位小弟,雖不是親生卻勝是親生。”

姜沐和姜河聽到她說的話,一個感動又意外,一個又在心裏暗暗起誓永遠對姜姐姐好。姜沐很意外她在外人面前如此稱讚自己,姜河更是險些要哭了。

宋清音看了一眼姜河,什麽也沒問。

姜麓熱情無比地命人準備點心,還親自給對方倒茶。

姜沐心裏那叫一個急,臭丫頭到底有沒有搞錯,這位宋姑娘是來搶賢王妃之位的,她怎麽能如此毫無戒心。他清著嗓子假咳了好幾聲,連姜河問他是不是不舒服,姜麓卻像是沒聽見一般。

“宋姑娘你嘗嘗我做的蛋糕,這種點心別處沒有賣的。”姜麓對姜沐的提醒充耳不聞,反倒招呼宋清音吃點心。

宋清音也沒客氣,當真開始品嘗蛋糕。

“松軟可口,臣女還是第一回 吃。”

“你若喜歡,等會帶一些回去。若是不怕麻煩,我把方子寫給你。”

還送方子給人家?

死丫頭是不是瘋了?

姜沐急得不行,恨不得沖進去阻止。

宋清音還是不和她客氣,大大方方說了一聲多謝。

又吃又拿的,旁人還道姜麓想巴結宋清音。不止姜沐這麽想,陶兒汪婆子蘭桂等人也是這麽想的。

宋清音告辭的時候,姜麓還親自相送。

姜沐的白眼快翻上天了,虧得他還怕臭丫頭被人欺負,巴巴地跑過來想幫忙。沒想到臭丫頭這麽低三下四,就差沒貼上去。

真是沒眼看。

宋清音一走,他就跑了過來。

“你…你有沒有搞錯,你沒聽到外面是怎麽傳的。你不僅不防著她,還把她當姐妹一樣。難道你真想她入王妃,和你做姐妹不成?”

“做什麽姐妹?沒大沒小的。”姜麓道。

“你還知道爭大小!”姜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以前的精明哪裏去了?她是宋家的姑娘,他們宋家本來就對你不滿意,擺本就是讓她來取代你的。你看看她那樣子,你討好她的時候她是多麽的心安理得,指不定心裏怎麽得意。”

“她有心安理得的資本。”

“你…你傻了吧!”姜沐恨不得搖醒她。“別管她是哪家的姑娘,你現在才是賢王妃,你為什麽要在她面前矮一頭?她是將軍府的姑娘,你還是國公府的嫡女,太傅府的義女,你怕她什麽啊?”

姜麓挑著眉,“你才傻。我哪有怕她,我是喜歡她。我和她一見如故,我想和她做朋友,不可以嗎?”

“你還想和她做朋友,你是不是有病?”姜沐快抓狂了,這丫頭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像是魔障了一樣。“你想和她做朋友,她卻是想置你於死地,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糊塗?”

“我以誠待人,她一定會願意和我做朋友的。信不信我們打個賭,她肯定不會和我爭什麽賢王妃的位置,以後還會幫我對付別人。”

姜沐瞪大眼,“我看你不是傻了,你是在做夢!”

“一千兩銀子,敢不敢賭?”

“賭就賭,你輸定了。”姜沐很肯定。

姜麓笑得無比開心,對姜河道:“小河你做證,到時候可別讓他賴賬。”

姜沐昂著頭一臉勝算,他怎麽可能會輸,臭丫頭等著給銀子吧。

然而當姜麓哼著小曲兒去看暖房給菜澆水時,他突然心裏有點沒底了。臭丫頭一向心眼多,他真的能贏嗎?

不管了,輸了才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