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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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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翔!”

“雨鳳!”

一蒼老一年輕的聲音高聲響起,其中充斥著分不清的震驚?憤怒?意外?

雲翔和語聆同時挑了挑眉轉身,品慧身形一頓,也緩緩地面向了身後的人。

只見與語聆這邊相對的,也是人數不少的一隊人。展祖望、展雲飛、魏夢嫻、齊媽、紀總管、紀天虹。魏夢嫻臉色蒼白,虛弱得像站不住一般,由齊媽和展雲飛兩人一起攙著。紀天虹緊跟在展雲飛身邊,語聆視線一掃,她反射般一手撫上小腹。

“品慧?”幾日不見,仿佛又老了十幾歲,身形顯得佝僂的展祖望有些不敢確認地喊向雲翔身邊的婦人。

“老爺。”品慧坦然地向他點點頭,淡淡的,不帶任何感情。

“雲翔!為什麽全福樓成了你的?”展雲飛眼裏完全沒有品慧,只是瞪著眼睛,雙目赤紅地質問。

“我花錢買的自然是我的。”雲翔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沒有以往一見他就炸的火爆,沒有從前針鋒相對的敵意。

似乎是放下了,可是展雲飛卻感受到了濃濃的鄙視,不是忘了過往,而是他這個從小樣樣不如自己的弟弟,如今竟然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我明明賣給了步老板,怎麽可能會是你買的?!”展雲飛的聲音更加高了幾個分貝,完全引來了街上行人的註意,過路的皆不動聲色地停下了腳步。

“少爺,我和你說過,這個步老板不可信!你卻不相信我寧可相信一個外人!老爺,你這幾日沒出門不知道,現在展家從前的店鋪都成了二少爺的了!每家店都掛上了鳳翔的招牌!”紀總管突然站了出來,似乎十分憤怒地說道。

“怎麽可能?!”不等展祖望表態,展雲飛又是一聲咆哮,松開扶在夢嫻身上的手沖到了雲翔面前。

“步老板是你的人?你騙了我?展雲翔,我以為你改了,沒想到你還是狼子野心,覬覦著展家的家財!”

雲翔嗤笑,他等這一日等太久了,以前他憤怒,他暴跳如雷,然而展雲飛卻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看笑話一樣看著他和他娘、的惱怒,申訴,等他們娘倆鬧久了,就不輕不重地說幾句假仁假義的話,彰顯自己的“高貴、善良”。

如今,他們終於換了一個角色了!

“我花錢買店,價錢還比之前的幾人高了幾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什麽叫我騙了你?什麽叫覬覦你們展家?”

雲翔的聲音響亮清晰,周圍越來越多的看熱鬧的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展雲飛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

的確,他當初會賣,也是因為對方價格公道,到了後來,喜歡步老板的為人才越來越不計較。但是步老板當時砍價的話也都是理由正當的。

“雲翔,沒想到買了展家的人是你,你既然有錢,為什麽眼睜睜地看著展家破產倒了?”展祖望終於找到空隙插話,上前了幾步對著雲翔,語氣卻沒有幾分和善,帶著自以為壓制的怒氣。

“展老爺,你說笑吧?展家和我有什麽關系?我錢多得沒處用了嗎?拿來救不相幹的人?況且,在人家都落井下石的時候,我用最公道的錢高價收購你們不少店鋪已經夠仁義了!”雲翔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吃吃地笑起來。

展祖望老臉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被氣的。

展雲飛又忍不住了,“雲翔,你怎麽能這麽說,你難道就不是展家的人了嗎?你就不是爹的兒子了?你竟然冷血地看著爹為展家操碎了心不出手幫助,還和外人一起打擊展家!你太讓我失望了,我竟然有你這樣冷酷、無情的弟弟!”

“展大少爺,話可不能亂說,在商言商,我什麽都沒做,你們家賣鋪子,我聽說了來買鋪子,你情我願的。況且,當初出面的人也不是我,我可是聽說,展大少爺四處誇讚步老板,怎麽?現在又來說我打擊你們?”雲翔依舊保持著笑臉,可是眼中沒有任何笑意。

“那是因為當時我不知道背後的人是你!”展雲飛梗著脖子,臉紅脖子粗地吼道。

“所以,不是我做生意坑害了你,而是你看我不順眼,是嗎?”雲翔的聲音低了低,帶著幾絲怒氣。

展雲飛張了張嘴,想說“是”,又覺得不對,想說“不是”,可就是因為他沒想到背後的人是展雲翔。

語聆在邊上看得低下頭偷笑,雲翔長進了啊,知道給展雲飛挖坑跳了!

還沒笑夠,牽著的手被重重捏了捏,只一下就馬上松開,但語聆還是感覺到了,用餘光看去,就見到雲翔隱晦地瞪了她一眼,與其說是瞪,不如說是哀怨撒嬌。

很好,這時候還不忘對著她扮可憐,你已經徹底從心裏無視這群人了。語聆暗暗點頭。

這時周圍終於看出了點什麽的人群也開始竊竊私語。

“原來是展雲飛不忿弟弟過得好啊!”

“那肯定啊,從前的大少爺如今什麽都沒了!反倒是分了家的弟弟卻過得越來越好!”

“我以前一直覺得他是有錢人裏難得的好人呢!”

“呸!那是他有錢,隨便從牙縫裏摳點就夠你們這些窮人吃喝了,有本事現在他再來撒錢啊!”

“那也得願意摳啊!有本事你也摳點?”

“誒……別吵了,這話也說得有點道理。這個展大少爺自從回來後就天天看到他在街上亂晃,見人就給幾個錢,人家不肯接受施舍他還一個勁地塞!我家嫂子就遇上過一回,回去把她氣得半死!”

“哈?還有這種事?”

人群裏,從當前事件引發,各種八卦故事紛紛開展開來,說得不亦樂乎,甚至比話題中心的幾人還熱鬧。

展祖望見大兒子再一次無話可說,只好自己上去,“雲翔,你也是姓展的,你怎麽能無動於衷地看著展家垮掉?還把展記的招牌都卸了下來?這是我們展家的祖產啊!”

“我是姓展的不錯,可是你不要忘了,我已經分家了,展家祖產是繼承了它的展雲飛的事,不是我的責任!展記不過短短幾個月,個個混亂不堪,我把它們買下來不讓它們落入別人手裏也夠對得起展家祖宗了。對不起列祖列宗的人不是我,誰敗了展家,誰才是那個罪人!”

“你……”展祖望被說得一陣眩暈,這是他最大的痛腳,展家就是敗在他的手裏,雖然他當時已經放了權,但是他是親眼看著展家沒落的,他怎麽有顏面去見九泉下的祖宗?

“老爺,”這時,一個弱弱的聲音傳過來,魏夢嫻在齊媽的攙扶下腳步虛軟地走過來,“老爺,一筆寫不出兩個展字,都是一家人,雲翔好也是你好啊!不掛展家的牌匾,雲翔喜歡也就隨他吧!”

這話說得可真是好聽!敢情雲翔累死累活掙下的家業因為這一句“一家人”就要分給展雲飛一半了?

“展太太這話說的不對。當初分家的時候怎麽展太太沒有和展老爺好好說說這‘一家人’的道理?照你說的,當初雲翔也該至少拿一半的家產離開才是真理。畢竟,雲翔好了才能展家也好嘛!可事實上呢?連個房子都沒找到,雲翔就被分了家,分到手裏的就只有幾家虧本的鋪子!你們現在還有地方住吧?這可是比雲翔幸福多了呢!當初他可是窩在一張木板床上窩了好幾天!”一直安安靜靜的語聆突然出聲,直直地看著面色蒼白的魏夢嫻,不顧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毫不留情地說道。

病人又怎麽樣?這幅樣子了還能出幺蛾子,就別怪她說話難聽!

“雨鳳,我娘不是這個意思!你那麽善良,能理解她的心情吧?”展雲飛的註意力終於又回到語聆身上,最初還惱怒地喊了一聲,可是看著她柔美的容顏,到底是自己心中無法放下的人,說到最後已經是帶著求和解釋的語氣。

語聆立刻感覺到一道怨毒的目光射向她。一點都不退縮地回視過去,果然看到紀天虹直直地盯著她,目光狠毒,臉色猙獰。

語聆皺了皺眉,這個紀天虹,似乎不像單純的嫉妒,眉宇之間,總覺得帶著……癲狂!比第一次見面她失控時還嚴重的癲狂!

不過,一個紀天虹,還是一個懷了孕的紀天虹,她並不放在心上。聽著周圍越來越多的對雲翔當初遭遇的同情,語聆嘴角微揚。

她就是要這樣,當時是雲翔提出分家的,但是展家立刻將他趕了出來是事實,她也沒有說任何謊話。

但她忘了,這些她和雲翔都知道且不在乎的事情,有一個人卻是不怎麽知情的。

邊上一直沈默的品慧聽著語聆的話紅了眼眶。當初雲翔什麽都說挺好挺好,她把自己的積蓄都給了他,也以為他會過得不錯,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原來還是吃了這麽多的苦。

“婦道人家,哪裏容得你插嘴?身為小輩,還目無尊長地頂撞!”展祖望一見到語聆就氣得半死,當日語聆的毒舌,可是記憶猶新!

雲翔本來還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當著全街的面想讓展家好好丟丟臉,可是展祖望卻把矛頭指向了語聆,頓時想起了當日展祖望要語聆做妾的事,胸口升起一股火,還沒發出來,就聽到在他身邊站著的娘在他之前開了口:“大太太不也是婦道人家?她不開口,語兒怎麽會為了維護雲翔而說話?至於長輩,語兒的長輩是我,你們這些外人,有什麽資格做雲翔和語兒的長輩!”

“品慧,你什麽意思?”展祖望瞪向品慧,看到收斂了戾氣,又年輕了幾歲容光煥發的品慧有些微微晃神。

“就是這個意思!雲翔分了家就和展家沒了任何關系,你們賣店,他一分不少地買了店,那就是他自己的,和你們展家沒有任何關聯!你當初不念父子之情,不念夫妻之義,如今落魄了也不要妄想我們會原諒你!”

“好了,雲翔,語兒,鬧了那麽久,小五一定餓壞了,我們進去吧!”

雲翔和語聆都有些驚訝地看著品慧說話,品慧的戰鬥力他們是十分了解的,但是自從被徹底傷了心後的品慧一直都是很柔和的,今日突然看到她爆發,兩人都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很快就回過神來。

“好,我們進去。”雲翔和語聆一齊點頭,看也不看展家那一家子,轉頭往裏走。

“品慧,你竟然如此無情無義,展家哪裏對不起你了?你不要忘了,你是我展家的人,我沒給過休書,你就一輩子是我展家的人!”展祖望無恥地在後面喊。

品慧的手有些發抖,原地站了幾秒,在展祖望以為有轉機的時候轉身,眼神冰冷地看著他,“兒子分家,生母一起過去的比比皆是。更何況,當日我受了傷,昏迷不醒的時候,你們連個大夫都不給我請,要不是有個忠心的丫鬟,恐怕我早死了!你還敢問哪裏對不起我了?再說——”品慧突然含笑瞥了一眼他身後的一串人,“你現在養得起那麽多人嗎?既然雲翔有本事,妾身就不給老爺您增加負擔了!”

再也不理身後人的咆哮,一家人頭也不回地走進酒樓。

留下酒樓外,面色各異的展家人,以及指指點點紛紛散去的圍觀群眾。

經此一事,輿論一面倒向雲翔。展家虐待小妾,苛刻庶子,落魄後又厚顏無恥覬覦庶子家產,即便雲翔如今不認生父,也沒有多少人出聲指責。

因為展家人的打擾,原本喜慶的一頓飯變得興致缺缺,幸好幾個孩子插科打諢,氣氛也還沒太壞。

之後,雲翔和語聆又恢覆日常作息,只是如今鳳翔規模越來越大了,即便每家都有總管依舊有些忙不過來。

於是,語聆將晴天完全交給了雨鳶。這是她一早就有的想法。她嫁人了,蕭家的孩子總是要有自己的收入,長期依靠雲翔,不是說雲翔會不樂意,但到底沒有獨立的好。

越是好的感情,越應該純粹。

全福樓那一次的事情,倒是讓品慧對語聆更好了。她總是覺得,當初兒子孤身出府,她這個做娘、的什麽都幫不上,多虧了語聆。兒子能有今日,也全靠著夫妻兩人的不離不棄,這樣能同甘共苦的女人才是兒子一輩子的伴侶。

一周後,雲翔和語聆走在城北的街道上。

鄭家雖然沒有展家那麽徹底敗落,但是也損失巨大。雇土匪的錢、南北貨的損失、賄賂官員的巨額、債權人的要債已經將鄭家逼入了死胡同。

待月樓關了,然後接二連三的,各家鄭家商鋪也易主了。雲翔和語聆也負債摻和了一腳,買了城北的幾家鋪子。語聆還讓雨鳶用晴天的收益也買了一家,作為城北晴天的分號。

“噠噠噠——”幾聲馬蹄聲從身後傳來,雲翔拉著語聆習慣性地站在街道邊讓後面的馬車過去。

不想,那馬車慢慢地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雲翔和語聆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馬車的簾子一動,被裏面的人掀開,露出熟悉的面孔。

“鄭老板,真巧啊!”雲翔頓了一瞬,立刻帶著越來越公式化的笑容,若無其事地招呼車裏的人。

“不巧,我是看到了你們,特意停下來的。”鄭老板人瘦了一圈,原先沈穩內斂的氣場也消失得一幹二凈,更像一個普通無害的中年人。

雲翔和語聆都是一楞,想不到他會這麽直接。

“我要走了。”鄭老板也沒在意他們的表情,繼續說道。

“走了?”語聆驚呼。沒到這種程度吧?鄭家又沒有展雲飛這樣的敗家子,這麽幾件事,打擊他倒是絕對的,打垮他那也太不可能了吧?難道鄭家也是表面光鮮?

鄭老板看到語聆形於外的驚訝,輕笑了一聲;“是我小看你們了,尤其是你,雨鳳。”

語聆立刻搖頭,“鄭老板高估我了,我只是一個小老板罷了。”

“呵呵……高不高估我心裏清楚。當初你那句話說的沒錯,要是我一開始選擇你作為隊友,恐怕會是另一個局面了吧!”鄭老板輕搖頭,帶出幾分隨和,與之前仿佛變了一個人,“鄭世奎不是放不下的人,桐城依舊會有鄭家,只是這桐城太小了,你覺得呢?”

最後一句,問的是雲翔。

雲翔這一次的笑容真實了一分,“是,桐城不夠大。但是,只要身邊有某人在,我不介意大城市還是小山村。”

鄭老板深看了雲翔一眼,突然笑起來,“想不到啊,當日那個囂張跋扈的展夜梟今日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哈哈……”

笑聲隨著滑落的車簾被掩蓋,馬車再次動起來,遠遠的,傳來一句話:“聽下人說她被展雲飛的跟班帶走了。”

語聆若有所思,又轉而笑笑放下。

擡頭對上雲翔的雙眸,想起他方才的話,心跳微微加速,“你不是說羨慕嚴大哥嗎?”

雲翔抓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前走,語聆一邊被拖著走,一邊不時看他。

走了將近一條街,頭頂才傳來聲音:“我已經去過了,沒這裏好。”

去過了……沒這裏好……沒這裏好……

語聆腦中回旋著同一句話,心,不但溫熱一片而且跳得飛快。

從結婚開始,連續經歷的一串事件其實讓她很疲憊,也有些厭煩。沒有了獨守晴天時的寧靜祥和,商場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讓她心力交瘁,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她想過的日子。

但是,雲翔有他自己的抱負,有他的理想。她也記得自己在山頂答應過的話,所以,她會跟隨他的選擇,即使感到有些疲倦。

原來,他都知道了……而且……他選擇了她,而不是一展拳腳的廣闊天地。

作者有話要說:呃……我會說我不舍得寫結局就拖啊拖嗎?要是說了又告訴你們,今天我爬上來了寫了5000多發現還結不了不是很欠揍?

咳咳……所以這是尾聲不是完結……咳咳……咳咳……不知道說啥了,頂鍋蓋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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