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空間內的樣子嗎？從外面看的時候我還以為裏面全是漆黑的混沌，那種濕冷的黑霧。”

洛河跟著莫廷走在空間隧道內，她的腳下是一道光幕，隨著她的走動而伸展點亮，在她離開後沈澱消失，而在她身後原本純黑的背景之上，如今點綴著點點的光芒，美輪美奐，簡直就像是漫步在天際，環繞著星空一樣。

因此，洛河的語氣充滿了嘆為觀止的讚賞，臉上的神情也是不加掩飾的震撼，不敢提高自己的音量，生怕一點點的聲音，都能讓自己從久違的美夢中醒來。

“……你猜的可以說沒有錯……”莫廷躊躇了一會兒，從容地擡起了右手，隨著他的動作，立刻有數十個光點從背後的天際上落下，旋轉著纏繞在他的指尖，如同是在親昵地向自己的父母撒嬌，直到莫廷略微攤開了一點手掌，那些光點就老實呆在他的掌心之內，無規律地起伏、旋轉，就像是夏天被關在白布籠子裏飛舞的螢火蟲，或者是雪景球裏飄灑的亮片。

莫廷沒有再帶帽子了，他俊秀的容顏久違地大大方方展示在人前，即使觀眾只有唯一的一個。

那頭柔順地如墨池的黑發披散在他的身後直至腳踝，幾乎快要與背後的背景融為一體。在這一片黑中，只有他的鮮紅的眼睛、頸部的肌膚，還有腰間佩戴的細劍是不同的。

原本就白皙的肌膚在純黑的映襯下更顯蒼白，眼睛裏的艷紅仿佛能流出來，連眼尾都暈染開了一點紅色，而那柄金屬的細劍，一小段劍柄反射的光芒，也能像是這片黑夜中最閃亮的一顆星星，流光溢彩。

他維持著將那些光點聚攏在手中的樣子，緩緩地送到了洛河的面前，沒有人說話，卻懂對方的意思。

“……”

洛河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將它們攏在兩手之間，而莫廷的動作就隨意地多，在那些光點堪堪被洛河接住的時候，他就立刻抽出了手，毫無留戀。實際上他對任何的物質、力量都沒有追求，因為這些沒有不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但，就在他抽出手的一瞬，他們所在的空間就開始變化。等到被光點們吸引了註意力的洛河，察覺到餘光中有什麽在晃動的時候，背景中的‘天空’，已經環繞著一道一道，大片大片的彩光。

這些彩光貫穿了整片‘天空’，首尾相連，又各自互相隔開了一些距離，緩慢地變幻著色彩，在固定的時間完成自己的輪回，就像是小時候吹起的肥皂泡沫表面一樣流動著的彩光，美好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這是？”洛河喃喃。

“是極光啊……我承諾過的，帶你去看的。”莫廷的聲音要冷靜地多，但也摻雜了許多的感慨和追憶，融進了落寞，“暫時沒有機會去北邊了，但這裏也很合適。”他舉起手，隔著遙遠的距離點了點其中的一道圓弧的彩光，它就立刻如同是易碎的玻璃斷成了一片片的細小的殘骸，漂浮在空氣中。

然而洛河還沒來得及惋惜，就看見那些細小的碎片又化成了一張張簾幕似的光，相互連成了曲折的線條。

“真漂亮……”洛河已經不能描述自己的感覺了，言語在此刻顯得蒼白無力，唯有用情感才能表達。

“雖然說知道了你是神，但是完全不知道你是什麽神呢？這些算是你的職能範圍，還是說所有的神都可以做到這樣？”在觀賞了一會兒後，空氣中響起了洛河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莫廷現在顯得更沈默了一點兒，絲毫看不出原來那個惡作劇的少年樣子了。

“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莫廷否定的回答。

“嗯？”洛河下意識地看向那雙漂亮如寶石般的眼睛，卻意外地發現那雙眼睛裏全是迷茫和壓抑著的悲傷，那些被封印在冰層下的世界揭露了一角，面前的人仿佛下一刻就會有眼淚奪眶而出。

“我不知道啊，我是什麽神呢？”莫廷揚起臉，那些散在頰邊的發絲順著弧度滑落而下，撩人的發尾在空氣中晃蕩，望著自己所創造的星空，自問自答，“我不知道。”

明明是一個活了這麽多年的神明，洛河卻覺得他像是個孤獨的、孩子氣的、尋求著他人的愛意的少年，脆弱又不堪一擊。

鬼使神差地，她放棄地那些盤旋在手中的光點，任由它們脫離自己的掌中飛向天際，上前一步，握住了莫廷的手。

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肢體相接，說是握手，其實是洛河單方面捏住了對方的指尖。兩個人都被洛河的動作驚地心臟鼓噪，她自己同時也被入手的觸感嚇了一跳。

印象中莫廷的手應該是溫熱的，就像他金發時的樣子，即使那次短暫的行禮接觸並不長，她也能感受到他所散發的熱量，就像是不知疲倦的太陽。但現在，莫廷的手是一片冰冷的，仿佛在水裏浸泡過，散發著經年累月的寒意，仿佛是要與他另一個樣子相對，化身來自永夜的月亮。

不知道為什麽，洛河的心底忽然油然而生一股涼意，就像是毒蛇循著身體爬行而生，滑膩的鱗片親昵地剮蹭著裸露的肌膚，隨著肌肉起伏的動作如波浪般湧動。洛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蟬，握著莫廷的手也因此松開了一點。

他的手指被洛河的溫度所感染，已經沒有那麽冷了。但只要離開了他人的協助，就會重新變成寒涼的溫度。

感覺到洛河的動作，莫廷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是平靜的，不包含任何的惡意或者善意，仿若來自世界之初的混沌，朦朧地沒有天地之分，也沒有冷熱的區別。

但就是這一眼，讓洛河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她重新地握住了莫廷的手，手指甚至大膽摩挲到了對方掌的根部，真真正正地，講掌心緊貼在了一起。

莫廷看向她，視野中熟悉的少女的臉又重新煥發了光彩。他騙了她，其實在洛河所不知道的時候，莫廷看過了她所有的記憶。他不明白為什麽在經歷了所有的一切後，她仍然、再一次揚起了笑容，這抹笑容像是能穿越時光和空間的阻隔，感染周圍的一切。

“嗯……不如我來講講為什麽我能發現你真正的身份吧？”

“好。”莫廷側了側臉，溫順地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他兩鬢的碎發因為這個動作而傾斜，落出臉頰範圍的那些和背後黑色的背景融為了一體難舍難分。

“線索其實有很多，你的魔術能力其實是最顯眼的一個，但也是最沒有說服力的一個，因為我其實對這個世界的魔術體系都不太了解，用天分之類的理由糊弄過去很容易。無論是剛開始你操縱蓮花枝條的能力，還是空間穿梭的能力，都可以用魔術來解釋。”

“所以，引起我註意的，其實是你給我的懷表，那支祭司們用的筆，還有那些漿果。”

“？這些東西怎麽了？”

“說是東西，其實應該說是你‘創造’的能力。”

“你給我筆的時候，並不知道我會向你要它。同理給我懷表的時候，你也不知道我要什麽樣子的，但還是能給我兩個完全不同的款式。如果說筆還能解釋成你自己帶著的，那麽懷表就根本無從解釋，因為一般誰也不會帶兩個以上。”

“我也想過說不定這是你的障眼法之類的魔術，但是那些講過確實是真的。”

“無論是味道、口感，還是飽腹感，這些都不是隨意能做出來的。”

“所以我得出結論，這些都是你臨時‘創造’出來的，並且，在我的認知中，‘創造’無論是在哪裏都是非常高等，禁忌的能力。雖然這樣子說有一些傲慢，但我的確這樣認為。”

莫廷安靜地聽著洛河絮絮叨叨地敘述著，說到自己自信的推理，她一股腦兒地講個不停。握在一起的雙手間，另一方不自覺的小動作也體現了她是有多麽激動。他低著頭看少女的發旋，時有時無地應和著，傳遞而來的熱度讓他久違地昏昏欲睡。

“所以，這就是你認為我是神明的理由嗎？”在洛河停歇的一個空檔，莫廷輕輕地問。

“不，其實這些說不定都可以用空間之類的魔術來解釋，像我從前看的末日文裏什麽空間異能，或者某個藍色胖子的口袋。”

“讓我的猜測加大了信心的，其實是你的聲音。”

一反低著頭敘述的習慣，黑發的少女仰起臉來直視著莫廷鮮紅的眼睛，那雙眼睛裏蕩著的，向來是溫柔的水波。

“我在一開始，在一片黑暗中所聽見的，那個笑聲。”

“我原本以為這是夢，可當我發現那是你的聲音，證實自己的猜測的時候，我就大概推測出了。”

“那應該是在空間裂縫，就在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而我原來的身體早就沒有了，那個時候的我，只是一抹漂泊的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一次用上九點存稿箱，感動hhhh

所以女主其實是被卷進空間裂縫的，陰差陽錯到了男主的那片世界，男主救了她，新的身體也是男主看了她的記憶捏的，但也偏向了自己的意識，比如會比較白一點，年輕一點，畢竟男主對時間沒什麽概念。女主那邊的空間裂縫和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同一類型的不同區域，就是外圍和內層的區別，世界和世界之間，和一個世界內的區別，不過原本應該是同款設計來著（。）敗家子為搏妹子一笑改了（。）嘖，我盡力發糖了，沒有戀愛感就是我母胎solo的局限之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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