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夜裏十分安靜，這樣的窸窸窣窣就顯得格外響亮。

深更半夜，又剛剛經歷過生死一線，沈瑤渾身的神經都緊張起來，慢慢握緊了手裏的木棍。

“死老婆子，肯定是這個死老婆子想要來殺我！”

等下！

沈瑤眉頭緊蹙，這聲音很明顯是從外邊傳進來，陳氏若是想殺她，直接從門裏進來就好了，怎麽還費事去外邊爬窗子？

更何況，這房子雖然破爛，但是窗子很結實，別說剛剛上過吊又沒有吃晚飯的陳氏了，就是一個大男人，恐怕也不能很快沖進來。

很明顯，外邊的聲音，不是陳氏鬧出來的。

那會是誰？

沈瑤突然通體惡寒，她想到了自己剛死不久的新婚丈夫！

該不會，是這丫的沒洞房就死了心有不甘，所以從地底下爬出來找她洞房了吧？

跟一個活不活死不死，還渾身是泥的家夥洞房，還不如直接抹脖子死了的好！

正想著，一個滿含怒意的低聲呵斥傳進了耳朵裏。

“你給我滾！”

是陳氏！

沈瑤眼珠子急轉，若外邊的聲音是那鬼丈夫，瘋婆子還會這樣說嗎？

看來是另有其人了！

會是誰？

沈瑤掂了掂手裏的木棍，躡手躡腳地挪開門口的桌子，回到了陳氏所在的房間。

掀開簾子，原本癱坐在地上的陳氏已經挺直了腰板，見沈瑤拎著棍子過來了，立即警惕地回過頭來。

借著昏暗的月光，沈瑤清清楚楚地在她的眸子裏看到了憤怒，警惕，悲傷，還有濃濃的無助。

有那麽一瞬間，沈瑤甚至已經開始心軟地同情她了。

無父無母，丈夫早逝，好不容易帶大了兒子，結果也死了，這也是個可憐人啊！

不過，再怎麽可憐，也不能殺人啊！

手緊緊地握了握木棍，沈瑤翻了個白眼兒，剛想開口問外邊的人是誰，就聽到窗外那人已經當先開口了。

只是這一開口，差點兒將沈瑤雷得跌坐在地。

“小親親！你怎麽舍得讓我走啊？這麽黑的天兒，外邊又涼又冷，趕緊讓我進去抱抱你吧！”

小親親？抱抱？

天哪，這都是什麽？

沈瑤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狼狽不堪的陳氏。

不過很快，沈瑤的眼神就變了。

陳氏也看出來了，又氣又急：“你那是什麽表情？我，我跟這人沒關系！”

對，沒關系！

沒關系人家會叫你小親親？

沈瑤嘻嘻一笑，竟然忘記了眼前的女人剛剛還要掐死自己，就那麽大喇喇地一屁股坐了下來，滿臉都是八卦和好奇。

“原來是你相好的呀！哎對了，你兒子不是剛死嗎？你居然就跟人家，那個那個？嘖嘖，你兒子知道這事嗎？不對，該不會是你兒子知道了你跟別的男人攪和不清，所以才……”

才被你們氣死的吧？

或者是被你們這對奸夫淫夫給聯手害死的？

雖然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沈瑤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陳氏一眼就看透了。

“你胡說什麽？我兒子是被你給克死的，都是你這個小賤人，小災星！”

得得得！又成她的不是了！

沈瑤掏掏耳朵，她也沒說什麽啊，至於這樣激動嗎？

不過既然現在弄清楚外邊的人是誰了，沈瑤也就不害怕了，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拎著棍子就要回房間去睡覺。

她可沒有旁觀別人秀恩愛的愛好。

“你去哪兒？”

沈瑤剛站起來，陳氏居然立即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角，竟是不想讓她離開。

這讓沈瑤有些意外。

剛要開口詢問，就聽外邊那男人賤兮兮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小親親，你幹什麽呢？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老哥哥來了感動地哭了？哎呦呦，別哭別哭，你一哭哥哥心裏啊，就跟有人拿刀子在剜一樣！”

嘖嘖，沈瑤咂咂舌，這男人行啊，除去他賤不拉幾的聲音，至少這情話說得很是動聽呢！

陳氏一手緊緊拉著沈瑤的衣角，回過頭去大聲罵道：“你給我滾！少在那裏胡咧咧！我，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人了，把村長他們都喊過來，看你丟不丟人！”

本以為這樣能夠將那男人威脅走，卻不想，那男人竟嘿嘿一笑，更放肆了。

“叫吧叫吧，反正你兒子死了，你這名聲越來越不好，我也想知道，村裏人都來了，會是抓我呢，還是抓你呢？兒子剛死，你就急著跟男人私會，嘖嘖，真是賤人啊！”

賤人？

沈瑤明顯地感覺到陳氏的身子猛地抖了抖，直到此時，她也確切地明白了陳氏跟這個男人是一點兒瓜葛也沒有了。

“你，老癩子！你這個混蛋！你，你怎麽不去死？”

陳氏的聲音低沈低沈的，卻絲毫沒有任何威脅力。或許，這就是她此時能夠想到的最惡毒的言語了。

沈瑤不屑地撇了撇嘴，一把將自己衣裳從她手裏拽出來，剛才掐死她的時候不是挺厲害嗎？怎麽到了這會兒就成了包子了？

色厲內荏，窩裏橫！

陳氏手中一空，還以為沈瑤是要離開了，不過在看到這胖丫頭居然拎著棍子坐到了炕頭上，很是詫異。

“你，你幹什麽，快下來！”

沈瑤眨眨眼睛，好像再問為什麽要下來。

陳氏急得咬住了唇瓣，看看窗子外邊黑乎乎的人影，又看看一身肥肉的沈瑤，壓低了聲音說道：“這男人是村裏的老癩子，當了一輩子光棍。你要是惹上他，小心自己名聲掃地，我可不會管你！”

切！

沈瑤翻了個白眼兒，說得真好聽，好像你管過我似的！

老癩子的笑聲再次傳了進來：“哈哈，我可不能死！想我老癩子當了幾十年光棍了，還沒有嘗過女人什麽滋味兒呢！現在好不容易等你落了單兒，我怎麽也得享受了才能去死？”

又嘎嘎笑了兩聲，老癩子突然搖頭笑道：“不對不對，你兒子雖然死了，可你不是還有個剛進門兒的小媳婦兒嗎？怎麽能算是落了單兒？”

沈瑤眸光一厲，舉到半空的棍子停住了。

“嘖嘖，你那小媳婦兒雖然長得不咋樣，不過，怎麽說也是個沒開苞的，可比你強多了。”

沈瑤婆媳二人甚至都能聽到老癩子流哈喇子的聲音。

“沒想到我老癩子一輩子光棍兒，臨了了還能嘗嘗處兒的滋味兒，嘖嘖，這輩子也值啦，值啦，哈哈。”

值？當然值！

沈瑤高高地揚起了唇角，老癩子是吧，老娘保證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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