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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陛下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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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院接到密報, 說陸品先離開了幽州軍營地,如今陸品先卻在營地之中,但身負重傷, 還被這樣枷鎖加身, 實在古怪。

陸品先道:“卑臣的確擅自離開過營地……”

就在幽州軍駐紮的前一天,副將突然來找陸品先,說是陸老將軍病重, 請他速速歸家, 見最後一面。

陸老將軍這些年身體不好,所以退居二線,將幽州節度使的位置傳給了陸品先, 陸品先出門的時候,阿爹還好端端的,哪知道眼看著到了長安腳下, 竟然傳出來這樣駭人的消息?

副將是陸老將軍手底下的老將, 陸品先深信不疑, 讓他主持大局,便立刻撥馬離開軍營,往回趕去。

只是陸品先回去的途中, 正好接到了一封家書,是陸老將軍送來的書信,陸品先一看, 情況不對,阿爹身子骨硬朗的很, 那副將怕是在騙人。

程熙之道:“那副將一定心懷鬼胎!我看他便不是什麽好東西!”

陸品先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他沒有聲張, 悄悄摸回幽州軍營地查探, 果不其然,副將趁著陸品先離開,偷偷與人來往,駐紮在原地三日都未離開,還以自己生病為由頭。

陸品先道:“副將之所以駐紮在原地按兵不動,是因著需要與人接頭,那人卑將識得,竟是太後宮中之人,不止如此……”

這三日來,還有大批量的物資運入幽州軍營,陸品先偷偷查看過,竟是宮中神策軍的服飾!

李諶瞇起眼睛,一聽便明了起來:“太後是想要幽州軍扮作神策軍的模樣,蒙混過關,進入大明宮?”

“怕是如此!”陸品先道。

陸品先暗中探查,卻被副將抓到,他武藝雖高,但營中守衛的士兵被副將收買,將陸品先抓住囚禁起來。

程熙之氣不過道:“那個老匹夫,他竟打你!”

陸品先苦笑一聲:“我才是幽州節度使,他不過是個副手,只要我一日不松口,他便名不正言不順,但他又不能殺我,這個節骨眼上,若是突然爆出幽州節度使暴斃的消息,怕是不必造反,已然被人盯住了。”

劉觴點點頭道:“所以他用你生病的借口,一方面不讓你出面,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在長安城外多駐紮幾日,好讓太後的人前來交接物資。”

陸品先道:“這些叛賊欲於節度使接風宴上,在大明宮動手,陛下,不得不防啊!”

李諶冷笑:“好啊,既然他們想要魚死網破,便不要怪朕不留情面了。”

別看程熙之平日裏和陸品先不對付,但如今陸品先傷成這樣,程熙之很是心疼,道:“我先給你松綁,帶你離開這裏。”

“不可。”陸品先道:“若我逃離,他們必然謹慎,會壞了陛下大計。”

“可是……”

陸品先安撫道:“熙之,我無事,當真無事,在太後兵變成功之前,他們不會讓我死的,只要你能輔佐陛下鏟除兵變,我便是安全的。”

程熙之抿了抿嘴唇,道:“那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千萬小心。”

陸品先點點頭道:“幽州軍戒備森嚴,諸位不已久留,快些離開罷。”

程熙之雖很是不舍,但還是跟著李諶和劉觴離開。

大明宮,王太後寢殿。

楊四娘從外面走進來,笑道:“太後娘娘,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王太後斜臥在軟榻上,淡淡的道:“最後一批輜重,送出去了?”

“請太後娘娘放心,都送出去了,已然安全抵達幽州軍營,全都妥當了。”

“老身怎麽聽說,”王太後謹慎的道:“陛下派遣了戶部去公幹,就在幽州軍駐軍營地附近?”

楊四娘道:“的確有這麽回事,不過都給打發了,那些戶部的人,一個也沒能進入幽州軍營,請太後放一百個心罷!”

太後點點頭,幽幽的道:“節度使接風宴,便是最後一劑藥了罷。”

楊四娘點頭道:“正是,節度使接風宴的燕飲已經安排妥當,陛下的藥,該吃最後一劑了,只要……只要陛下吃下這最後一劑,必死……無疑!”

王太後突然嘆了一口氣:“他畢竟是老身的兒啊,老身含辛茹苦養了他這麽大,他回報給老身什麽了?”

“嗚嗚……嗚嗚……”角落裏,小豆包蜷縮著,雖他聽不懂太後和楊四娘在說什麽,但因著二人的表情,小豆包有些害怕,抱著自己的膝蓋,可憐巴巴的哭泣著。

“哭!就知道哭!”王太後不耐煩的呵斥。

小豆包嚇得一個激靈,用手背擦擦眼淚,不敢再出聲,可小珍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怎麽也控制不住。

王太後厭煩的道:“這個娃兒老身不喜,先皇的女人這麽多,臨死了還要在外面偷人,丟下這麽一個孩子,老身還要給他養野種?”

“太後娘娘!”楊四娘討好道:“這不是為了您的大計麽?小不忍亂大謀,只有這個娃兒,才能讓您做太皇太後啊!”

王太後道:“也只能忍忍了,看住了他,不要讓他瞎跑,壞了大事兒!”

“是,太後娘娘。”

————

節度使燕飲當日。

各地節度使紛紛入京,大明宮太液湖辦宴,宴請各方節度使接風,公車署人山人海,車水馬龍,節度使防禦使們互相恭維著,結伴走入大明宮,往太液湖宴席而去。

李諶一身挺拔龍袍,步入太液湖燕飲大殿,羣臣立刻叩拜,高聲山呼:“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李諶擺了擺手:“諸位請起罷。”

隨即便是宮女通傳的聲音:“太後娘娘至——”

王太後款款步入宴席,不著痕跡的打量李諶,道:“我兒,你的臉色怎麽如此不好?找禦醫看過了不曾?”

李諶對王太後的惺惺作態不恥,心中冷笑,口上卻道:“或許是這幾日準備節度使燕飲有些操勞,朕歇息歇息便好,多謝母親掛心。”

“哪裏的話,”王太後道:“你是我兒,掛心是正常的。”

我兒……

李諶只覺得這兩個字諷刺。

眾人就坐,李諶舉杯敬酒道:“諸位節度使防禦使千裏迢迢入京,朕敬各位。”

“卑將不敢!卑將敬陛下——”

李諶端起酒杯,在王太後殷勤的目光下,將酒水飲盡,王太後反覆撕扯著手帕,面色激動,雙手打顫,幾乎將筷箸掉在地上。

李諶環視眾人:“怎麽不見幽州節度使陸將軍?”

副將站起身來,拱手道:“回稟陛下,陸將軍一路從幽州前來,有些水土不服,這些日子病了,正在驛館養病,因著怕將病氣過給陛下與太後娘娘,鬥膽不敢入宮。”

“原是如此?”李諶笑道:“幽州遠在千裏之外,又處在極北之地,一來一往的確辛苦,讓陸將軍好生養病,若有什麽需要的藥材,只管進宮來拿。”

“多謝陛下!”

李諶做出一副並不懷疑的表情,又舉起酒杯:“今日朕歡心,與各位節度使防禦使痛飲,來,諸卿舉杯!”

眾人舉起酒杯,便在此時,突聽“哐——”一聲巨響,李諶手中的酒杯毫無征兆的脫手而出,框框當當的掉在地上。

眾人吃了一驚,全都仰頭去看,只見李諶滿臉痛苦,眉頭緊皺,伸手捂著自己的心口位置,高大身體踉蹌不定,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面色異常蒼白。

“陛下?”王太後知道是毒藥發作了,欣喜若狂,卻假惺惺的試探叫了一聲。

“陛下?”王太後道:“陛下你怎麽了?”

李諶一句話不說,只是捂著心口,嘭一聲倒在席位上,竟然一動不動了。

“陛下暈倒了!”

“快、快傳禦醫!!”

“陛下、陛下!”

禦醫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崔岑提著藥囊沖上,按照計劃中那般給李諶把脈,隨即一臉震驚的道:“陛下……駕崩了!”

“什麽?!”

“什麽!?陛下駕崩了?!”

“怎麽會,不是……不是暈倒了麽?怎麽駕崩了!?”

王太後聽到這句話,一點子也不意外,她的面容不停的跳動著,那是興奮的抽搐,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陛下駕崩了、駕崩了……駕崩了!”

“陛下啊——陛下……”

“陛下您怎麽就這樣走了……”

“陛下您還如此年輕……”

羣臣方才還在舉杯,此時化作一片哭嚎的海浪,哭喪之聲此起彼伏。

王太後抹著眼淚,幽幽的道:“諸位,諸位!陛下駕崩,老身身為人母,哀痛欲絕,但國不可一日無君,雖我大唐還沒有儲君太子,幸而陛下留下了正統的血脈!”

“什麽血脈?”

“那個之前合血的孩子?”

“不是說合血不準麽?”

李諶的“屍首”還橫在席上,王太後拍了拍手,楊四娘從人群中走出來,領著那半大的小豆包,萬眾矚目的走到王太後身邊。

王太後道:“楊氏為陛下誕下龍子,本該早早歸入宗族,只是被一些事情耽擱了,如今陛下駕崩,天下無主,小皇子理應即位,諸位以為呢?”

“這……”

“這孩子不知真假啊!”

“正是,正是啊,不知真假,如何能這般草率即位?”

雖羣臣多有不服氣,但沒有人敢做出頭鳥,畢竟天子突然駕崩,太後變成了主心骨。

就在此時,有人站出來反對:“敢問太後,此子當真是陛下的龍子麽?”

說話之人身材高挑纖細,卻天生帶著一股權貴之風,正是樞密院掌事劉光!

“你這是何意?!”王太後道:“小皇子與陛下合血成功,乃是陛下的獨子,豈容你一個宦官質疑?”

劉光道:“合血的確成功,然那日諸位也都在場,程尚書與陛下合血亦成功,那今日陛下駕崩,是不是證明程尚書也是陛下的血脈,也擁有繼承天下的權利呢?”

“你!一片胡言!!!”王太後憤怒的大吼。

劉光平靜的道:“就事論事而已,太後娘娘雖貴為國母,但言辭不當,此事又關乎到大唐設計,小臣不得不出言頂撞。”

劉觴也站出來,道:“樞密使所言極是。”

“你們……”王太後道:“一派胡言,全都是胡話!小皇子不僅合血成功,又與陛下生得如此相似,難道不是陛下的血脈麽?不是陛下的血脈,還能是誰的血脈?”

劉觴道:“太後娘娘問得好,這件事情,合該問一問這位孩子的乳娘。”

“什麽乳娘?”

“孩子還有乳娘?”

“乳娘在何處?”

王太後目光閃躲,劉觴已然高聲道:“把人帶上來。”

眾人自動排開一條道路,一個老婦人被虎賁軍團團保護著走入宴廳,正是程懷瑾帶來的老嫗。

楊四娘看到那老嫗,嚇得臉色慘白,小豆包看到老嫗眼睛都亮了,想要跑過去找老嫗,卻被楊四娘死死按住,不讓他動彈。

老嫗跪在地上:“老嫗不敢欺瞞啊,這孩子……這孩子的確不是陛下的龍子。”

此話一出,全然嘩然。

“假冒皇家血脈!”

“老天爺啊,竟不是皇子麽?”

“那是何人?”

王太後呵斥:“大膽!你竟敢胡言!?”

老夫人磕頭道:“老嫗怎敢胡言亂語,這孩子的確不是陛下的龍子,而是……而是先皇遺落在外的血脈。”

羣臣個更是吃驚,原合血成功,又長相如此相似,並非是李諶的兒子,而是李諶的弟弟?!

若小豆包是李諶的兒子,那麽繼承皇位無可厚非,但若小豆包是李諶的弟弟,那麽李諶的哥哥弟弟叔叔伯伯一抓一大把,小豆包年紀這般小,繼承皇位根本是不可能的。

“胡說!胡說!一派胡言!!”王太後顯然惱羞成怒的跳腳了:“拉下去,將這個滿嘴謊言的老嫗亂棍打死!”

小豆包嚇得渾身發抖,嗷嗚一張嘴,直接咬在楊四娘的手背上。

“啊——!!”楊四娘慘叫出聲,壓制著小豆包的手勁兒立刻松開。

小豆包小炮彈一樣竄出去,沖向老嫗,大喊著:“阿婆阿婆!”

小豆包如此親近老嫗,謊言簡直不攻自破,在場眾人都長了眼睛,誰是誰非一目了然。

“竟真的是先皇的皇子?”

“那豈不是陛下的皇弟?”

“楊氏竟然找了先皇之子來混淆血脈?”

“令人憤毒!天理難容!”

“無錯,天理難容!必須重裁!”

小豆包扒在老嫗懷中,可憐兮兮的抽噎,劉觴走過去,蹲下來平視著小豆包,道:“乖孩子別哭了,還記得哥哥嗎?告訴哥哥是怎麽回事?那是你母親嗎?”

劉觴指向楊四娘。

小豆包可憐兮兮的搖頭,怯生生的道:“不、不系……”

“你胡說!”楊四娘嘶喊:“我是你母親啊!”

小豆包嚇壞了,蜷縮起來哭道:“嗚嗚……她、她壞……把窩搶走,不讓我……不讓窩說話,多說一句話就打手手,不給次飯,讓我對著畫像……畫像喊阿爹……”

小豆包雖然說的不清楚,但很顯然眾人全都聽明白了。楊四娘擄劫了孩子之後,不讓孩子多說,用打板子和餓肚子威脅孩子,還讓他對著李諶的畫像喊阿爹,為的就是讓孩子去“認親”。

羣臣對著楊四娘指指點點,楊四娘慌了神,只顧著搖手:“不不,不是的,不是這樣……太後,太後娘娘您救救我啊!”

楊四娘這話一出,顯然把太後也給拉下水來。

王太後怒極,眼看著局面不受控制起來,大喊著:“神策軍何在?!神策軍?來人,給老身把這個滿嘴胡言亂語的老嫗拿下!還有意圖混淆皇室血脈的宦官劉光,奸佞侍郎,全都拿下!統統拿下!!!”

王太後喊罷,神策軍一動不動。

劉光淡淡的道:“太後娘娘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神策軍隸屬我樞密院掌管,太後想要支配神策軍,也要看能不能使喚的動。”

“好啊!”王太後終於破罐子破摔道:“好啊,我本不想這般做的!”

這個時候,幽州軍副將站起來笑道:“太後娘娘,還是讓卑將替您代勞罷,不過是幾個反賊而已,全都拿下!”

副將一聲令下,哐一聲巨響,燕飲殿大門被撞開,一群神策軍打扮的幽州軍沖入大殿,將大殿團團包圍。

劉觴挑眉:“太後,這可不是神策軍吧?地方軍怎麽會有神策軍的軍服?還私闖入宮,這可是……兵變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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