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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分手!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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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劉觴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 看向李諶。

何止是劉觴不敢置信,就連王太後也是一臉不敢置信,沒想到天子今日如此乖巧, 難道是開竅了?驚訝的道:“諶兒, 你說什麽?”

李諶側頭,故意看了一眼劉觴,重覆道:“諶兒說, 母親做主便好, 諶兒並無異議。”

劉觴感覺自己好像一只河豚,頭一次如此生氣,氣吹的一般, 簡直要氣炸了,如果現在有人用針紮自己一下,一定能聽到“嘭”的爆炸聲。

“好好好!”王太後歡喜異常, 連聲道:“如此甚好, 這個婚事, 我做主了!”

李諶還是淡淡的表情,不高興,也不沮喪, 並沒有任何反駁,反而又看了一眼劉觴的方向。

“太後……”反而是金商防禦使之女著急的站起來,但她還未說話, 便被金商防禦使,也就是她的父親拽著坐了下來。

金商防禦使笑道:“哈哈哈, 太後, 您看看, 可把這丫頭歡心壞了, 都沒了規矩。”

王太後沒看出什麽端倪來,笑瞇瞇的道:“無妨無妨,往後裏啊,就是一家人了,什麽規矩不規矩的?而且我看,這丫頭很懂得規矩呢,想必日後也能伏侍好陛下的。”

李諶就仿佛沒聽到一樣,一點子也不著急,其實他心裏頭有計較,太後賜婚,最為著急的並不是李諶,而是金商防禦使之女本人。

李諶早就知道,金商防禦使之女心有所屬,正是範陽節度使的獨子陸品先,雖然金商防禦使和王太後都想將女兒嫁給李諶,但她本身其實並不想。

李諶今日下了這個套,便是想要看看劉觴的反應,然後再也與金商防禦使之女合計合計,反正他們二人都不願意,一起退婚便是了。

劉觴可不知金商防禦使之女另有心儀之人,一個人仿佛河豚似的,氣鼓鼓坐回席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悶掉。

“觴兒……”劉光有些不讚同,阻攔道:“你飲得太快,傷身子,先吃點東西墊墊胃。”

劉觴哪裏有這樣的心情,連續給自己斟酒三杯,盡數飲盡。

劉光微微搖頭,他一直不希望劉觴與天子在一起,就是因為這樣,誰知因著什麽變故,因著什麽理由,哪一天天子便要娶親,便要充盈他的後宮,而這些,並不是一介臣子可以左右的了的。

劉光還想勸解一番,但看到劉觴的模樣,便沒有出口。

“喝酒喝酒!”劉觴舉著酒杯和身邊的人敬酒,喝了一連串下來,劉觴的酒量根本就不怎麽好,已然醉得差不多了。

“喝啊!喝酒!我沒……沒醉!”

“沒錯!”一個聲音道:“宣徽使沒……沒醉!我也覺著我沒醉!”

劉觴回頭一看,是程家三公子程熙之,程熙之和劉觴同款醉態,走路都打晃,搖搖晃晃走過來道:“宣徽使……我、我敬你!”

劉觴一看,知己啊,他們都說自己醉了,只有程三公子好眼力,比起大拇指道:“程三公子,你也……也是千杯不倒啊!我還以為只有我是,酒量太好,太……寂寞了!”

“沒錯沒錯!”程熙之點頭應和著:“每次他們都……都喝幾杯就醉倒了,只有我……我千杯不倒,一個自斟自飲,實在太寂寞了!”

哐!

程熙之剛說完這話,直接頭一垂,額頭撞在案幾上,醉死了過去,隔了一會子,甚至還打上了小呼嚕。

“程三公子?三公子?小三兒?”劉觴伸手去推程熙之,程熙之睡得太香,額頭在案幾上來回來去的攆動,但是一點子醒來的架勢也沒有。

“程——小——三——”劉觴使勁晃著程熙之。

一旁的陸品先似乎有些無奈,道:“宣徽使,程三公子應該是醉了。”

“什麽?”劉觴迷迷糊糊的道:“醉了?他、他不行啊!還是我厲害……厲害……”

陸品先道:“宣徽使也醉了,還是先回去歇息罷。”

“胡說!”劉觴揮揮手:“我沒、沒醉——”

他說著身子打晃兒,差點仰倒過去,李諶一直暗搓搓的觀察這邊的動靜,看到劉觴要摔倒,立刻一步踏過來,不過他距離劉觴比較遠,劉觴向後一仰,直接倒在了旁人背上。

“啊……”對方驚呼了一聲,差點被劉觴壓倒。

竇悅手忙腳亂的接住劉觴,驚訝的道:“宣徽使?宣徽使?”

劉觴飲醉了,一直對著竇悅傻笑,竇悅也正愁找不到機會偷偷溜走,時辰已經很晚了,阿爹肯定在大明宮門口接他,竇悅不想讓竇扶風等得太久。

他扶著劉觴,找了個借口道:“宣徽使,你飲醉了,我送你回去罷?”

劉光很是擔心的道:“觴兒,阿爹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劉觴豪爽的揮手:“不用了阿爹,你和小郭將軍繼續喝酒吧!好不容易見上一面,你們都那麽忙,一定要好好兒……嗝!好好培養感情!早生貴子啊!”

郭郁臣的臉面登時紅了,什麽早生貴子,看來劉觴是真的醉了。

竇悅扶著劉觴,二人踉踉蹌蹌的離開太液湖,往宣徽院而去,劉觴醉得太厲害,仿佛一個巨大的秤砣,竇悅又不會武藝,而且還有哮喘這樣的病根兒,實在拖不動他。

就在此時,眼前一個黑影擋住了二人的去路,竇悅擡頭一看:“陛下?”

“陛下?”劉觴迷迷瞪瞪,含含糊糊的道:“什麽?那個大豬蹄子!渣男!他在哪裏?我要……咬斷他的第三條腿!”

竇悅額角冷汗直流,尷尬的道:“陛、陛下,宣徽使醉了,不是……不是有意冒犯陛下的。”

“我是有意的!”劉觴十足拆臺:“我就是故意的!我很清醒,一點兒也沒有醉!渣男在哪裏,我咬……”

李諶黑著臉,伸手將劉觴接過來,李諶身材高大,抱住劉觴很是穩當,淡淡的道:“竇尚書回去罷,宣徽使便交給朕了。”

“哦……”竇悅點點頭:“下臣告退……”

他說著,有些猶豫,慢慢的往前走,走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咬了咬牙,又轉回來道:“陛下,下臣有一事不明,還請陛下解惑。”

不等李諶讓他開口,竇悅已然道:“陛下明明與宣徽使是兩情相悅,為何……為何今日突然要答應迎娶金商防禦使之女?”

“兩情相悅?”李諶道:“你懂什麽?”

竇悅奇怪的道:“難道不是兩情相悅麽?”

李諶垂下眼簾,看著懷中的劉觴道:“宣徽使根本不在意朕。”

“如何可能?”竇悅連忙搖手反駁:“雖然……雖然下臣也不太懂,但宣徽使必然是愛慕陛下的,不然今日也不會飲了這沒多酒。”

“當真?”李諶道。

竇悅使勁點頭:“應該是真的。”

李諶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先回去罷,免得竇扶風擔心於你。”

竇悅道:“那下臣告退了。”

李諶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道:“是了,今日你見過朕的事情,不要與宣徽使透露。”

竇悅歪了歪頭:“陛下為何不想讓宣徽使知道?陛下如此擔心宣徽使,合該讓宣徽使知道才對的。”

李諶就是不想讓劉觴知道,他總覺得自己付出了全部的心思,如果劉觴真的只是玩玩罷了,那自己便太可憐了,身為一個九五之尊,如何能這般可憐?還是不要讓劉觴知道的好,如此一來,自己還能保持著僅存的威嚴。

李諶道:“你照做便好,無需知道。”

竇悅撇了撇嘴巴,道:“哦……”

竇悅離開之後,李諶便扶著劉觴往宣徽院而去,劉觴走路沒勁兒,歪歪扭扭的,好幾次膝蓋一軟差點摔倒。

李諶實在沒法子,一把將劉觴打橫抱起來,直接抱著他往宣徽院去。

“嗯——”劉觴甚至舒服的翻了個身,嘟囔的道:“大豬蹄子……氣死我了……大豬蹄子!唔,咬死!咬死大豬蹄子!燉豬蹄烤豬蹄炸豬蹄老媽蹄花蹄花火鍋!我……我吃!”

他說著,“嗷嗚”一口,真的咬在李諶的手臂上,李諶吃痛,險些將劉觴直接扔在地上。

他連忙穩住自己的力道,兩個人砰一聲倒在軟榻上,李諶還給他做了墊背,並沒有磕到劉觴。

李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雖然隔著春衫,但劉觴是真的咬啊,還隱隱殘留著疼痛的感覺。

“大豬蹄子……”劉觴迷迷糊糊的嘟囔:“分手!老子要分手……不伺候了!小男朋友就是難搞!老子……老子要找一個年紀大的!”

李諶一聽,瞇起眼睛,捏住劉觴的下巴讓他轉頭過來,道:“你還要找年紀大的?”

“年紀大的好!哼!”劉觴醉醺醺的道:“不會……不會鬧脾性,也不會不聽我解釋……年紀大的溫柔體貼,嗯,大的好!”

李諶也如同劉觴方才一般,氣成了河豚:“你再說一遍?”

劉觴醉醺醺根本認不出李諶來,迷茫的道:“你誰啊!你讓我說……我就說?不過……仔細一看,你長得還挺好看的,讓哥哥親親!”

他說著,雙手抱住李諶的脖頸,主動湊過去親他的嘴唇,李諶側頭躲避,劉觴便親在他的下巴上,還笑道:“怎麽和小奶狗長得那麽像……”

李諶無奈的道:“你醉了,還是先歇息罷,朕回去了。”

李諶將劉觴放平,給他蓋好被子,整理好之後,吹了燈燭,劉觴本就醉了,此時躺在暖洋洋的被窩裏,昏昏欲睡,嘴裏喃喃的叨念著什麽。

“諶兒……諶兒……”

因著叨念的聲音太小了,李諶根本沒有聽清楚,已然轉身離去。

劉觴頭疼欲裂,揉著腦袋坐起身來,外面已然天亮,不只是頭疼,胃裏也翻江倒海的,感覺胃酸過多,惡心又想吐。

“唔——”劉觴捂住嘴巴,趕緊從榻上跳下來。

四周是宣徽院的布置,劉觴完全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來的,因著飲的太多,昨兒個完全斷片,什麽也不記得。

劉觴揉了揉額角,走路直打晃,收拾洗漱了一番。劉光便知道他今日一定會宿醉,早早讓人準備了一些醒酒的吃食作為早食。

劉光走進來,道:“歇息的還好麽?”

劉觴打起精神來道:“很好啊阿爹!我昨兒個是怎麽回來的?喝太多斷片兒了,完全想不起來。”

劉光無奈道:“還說呢,是竇尚書把你扶回來的。”

劉光沒有說謊,的確是竇悅,昨天離開宴之時,竇悅是扶著劉觴的,不過後來李諶突然殺出來,把竇悅趕走了,這是劉光所不知道的。

劉觴搖了搖頭,他的確有印象是竇悅扶著自己回來的,但不知為什麽,總覺得昨天晚上見到了小奶狗天子,而且小奶狗還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望著自己,好像要成婚的人是自己一樣。

“宣徽使。”一個小太監走進來,“太後娘娘有請。”

劉觴還在用朝食,聽到小太監的話,瞬間便吃不下了,太後?太後叫自己做什麽,這一大早上的,不是添堵嗎?

劉觴道:“太後可有什麽事兒吩咐?”

“小的也不知道。”

劉觴沒辦法,只好站起身來道:“阿爹,我去一趟。”

劉光道:“萬事小心。”

劉觴離開宣徽院,往太後的寢殿而去。王太後似乎很是歡心,畢竟昨兒個天子如此乖巧,都沒讓太後費口舌,便答應了和金商防禦使之女的婚事,太後歡心還來不及,好心情自然延續到了今日。

劉觴走進來,恭恭敬敬的道:“拜見太後娘娘。”

“宣徽使來了,”王太後笑瞇瞇的道:“你也知曉,陛下……馬上便要大婚了。”

劉觴沒有擡頭,他聽著王太後的語氣,怎麽那麽像下馬威呢?畢竟王太後多少也知曉自己與天子的幹系,還派遣了與自己酷似的王觴來魅惑天子。

王太後又道:“金商防禦使下榻在驛館,我也不方便出宮,便叫來了宣徽使,還請你勞煩跑一趟,送一些我的心意到驛館,交給金山防禦使,還有未來的皇後娘娘。”

劉觴眼睛一瞇,看起來恭恭敬敬的道:“太後娘娘,陛下雖然同意將金商防禦使之女充入後宮,但並沒有說是作為皇後掌管六宮吧?”

“你!”王太後冷聲道:“你是什麽意思?”

劉觴一笑,道:“太後娘娘,皇後掌管鳳印,母儀天下,雖的確是天子的家務事,但又不是天子的家務事,因此皇後這個位置至關重要,陛下還未松口,若是太後娘娘這番說詞傳出去,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小臣也只是好心提醒罷了,太後娘娘您不會怪罪小臣吧?”

劉觴這一套茶言茶語下來,王太後楞是沒轍,只能氣得瞪著眼睛。

王太後擺手:“總之,你去替我跑一趟,務必要將這些禮物,穩穩妥妥的帶到驛館,交給金商防禦使一家。”

“是,小臣領命。”

劉觴也不廢話,他知道王太後是故意找自己的晦氣,當下接了禮物,大步離開。

劉觴帶著禮物上了金輅車,直接出大明宮往驛館而去,抱臂氣哼哼的看著那些禮物,整個人仿佛點著的炮仗,隨時都要爆炸。

“什麽破禮物,”劉觴不屑:“不就是給我下馬威嗎?我才不生氣。”

金商防禦使一家已經聽說太後要令人送來禮物,早早的在驛館的大門口迎接。

金商防禦使笑道:“怎麽是宣徽使大人?宣徽使大人如此忙碌,竟然還送禮物過來,實在是勞煩勞煩了!”

劉觴皮笑肉不笑的道:“防禦使大人言重了,都是為陛下分憂,為國盡忠,哪裏有什麽勞煩不勞煩的?禮物已然送到,那小臣便不多叨擾了。”

“誒!”金商公子卻道:“宣徽使既然都來了,不進來坐一坐怎麽行?”

劉觴並不想與他多糾纏,但是金商公子顯然十足歡心,非要拉著劉觴進來坐一坐。

金商防禦使之後還有公務,她的女兒又不方便拋頭露面,所以便托付了金商公子來款待劉觴。

金商公子一定要請劉觴入席,笑道:“聽說宣徽使可是大忙人,今日得見,我若是不款待,實在不像話。”

劉觴沒有法子,只好坐下來,那金商公子口氣陰陽怪氣的,還帶著一股傲慢與敵意,笑道:“宣徽使上次在船宴上,便沒有吃到我親手所做的雉羹,今日有緣,不防嘗嘗看?”

他說著,端來一碗雉羹,劉觴嫌棄的皺了皺眉,往後錯了錯,畢竟他對這個過敏,若是再起疹子便不好了。

金商公子一笑:“是了,我險些給忘了,宣徽使對這等金貴東西不服!果然是沒有福氣,有些人呢,便是如此,命裏就沒有福氣,也不要強求。”

劉觴瞇了瞇眼睛:“羅公子這是話裏有話?”

“沒有沒有,”金商公子笑道:“怎麽會呢?我只不過是為了宣徽使惋惜,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在我姊姊還未出現之前,宣徽使才是陛下面前最為受寵的一個,可是聽過昨兒個的事情……宣徽使怕是,已然失寵了罷?”

劉觴的臉色瞬間落下來,王太後尚且不敢如此與自己這般說話,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金商公子了,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劉觴冷笑一聲:“羅公子,你這話聽起來,怎麽酸溜溜的?”

何止是酸溜溜,金商公子這話聽起來,好像連他的姐姐也一起酸進去了,怎麽聽怎麽不對味兒。

劉觴了然的道:“金商防禦使雖只有一子,但本使聽說,羅公子乃是庶出,在家中的地位,還沒有長姐高,是也不是?”

金商公子的臉色也落了下來:“宣徽使怕是聽錯了。”

“原是如此,那就是事實了?”劉觴笑道:“羅公子的姊姊馬上便要成為天子的寵妃,如此一來,在羅家的地位自是更加高貴,而羅公子你呢?本使聽說,羅公子熬制的雉羹,在長安城被皇親貴胄趨之若鶩,千金難求,但也只是雉羹罷了,提起羅公子,恐怕在你的父親眼中,不過是個燒火做湯羹的,始終難登大雅之堂。”

“你!”金商公子徹底破功,指著劉觴的鼻子道:“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

劉觴笑道:“怎麽?是本使說的不對,還是本使說的太對,戳中了羅公子的心窩子,讓你心疼了?”

金商公子挑釁在先,但他根本說不過劉觴,他的心事被劉觴剖析的血粼粼,再清晰也沒有,又是氣怒,於是羞憤。

“宣徽使……”一個溫柔的嗓音響起,有人從門口路過,正巧是滄景節度使的義子程懷瑾。

程懷瑾聽到裏面爭吵的聲音,便走過來做了一個和事佬,笑道:“正巧,在這裏碰到了宣徽使,家父正在尋宣徽使,羅公子,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金商公子揮揮手,一句話沒說,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劉觴對著金商公子的背影,還“且”了一聲,心說老子心情不好,你竟還主動來招惹我?

程懷瑾挑了挑眉,道:“看來今日宣徽使心情不佳,那懷瑾也就不叨擾了。”

劉觴離開館驛,回了大明宮,剛到宣徽院,便覺得渾身上下瘙癢難捱,忍不住抓了抓,結果對著就鏡鑒一看,好家夥,又起疹子了!

劉觴那叫一個懊惱,早知道不去替太後跑腿兒了,找個理由推脫開,誰成想自己沒有喝雞湯,只是看了雞湯幾眼,勁頭這麽大,竟然又過敏了!

劉觴一面抓撓,一面道:“去請崔禦醫過來,癢死我了。”

小太監慌裏慌張,趕緊跑去尋找崔岑。

李諶今日犯了頭疾,也不知是不是心事太重的緣故,今早醒來便不怎麽舒坦,忍了一會兒,到了中午實在是挨不住了,便讓魚之舟去找崔岑過來。

魚之舟去了很久,這才帶著崔岑進了紫宸殿。

李諶道:“如何這般久?”

魚之舟回話道:“回陛下,崔禦醫方才並不在太醫署,而是在宣徽院為宣徽使醫看,小臣尋找了一番,耽擱了一些時間。”

“宣徽使?”李諶立刻緊張的道:“宣徽使怎麽了?難道病了?”

崔岑回答道:“回陛下,宣徽使是不服之癥覆發,下臣剛剛已經為宣徽使施針用藥,已無大礙。”

“不服之癥覆發?”李諶一打聽,這才知道太後又找劉觴的晦氣了,還故意讓他禮物去驛館,分明就是故意給劉觴下馬威。

李諶臉色十足不好,頭疾更加嚴重,崔岑上前給他醫看,道:“陛下並無大礙,只是思慮過重。”

李諶點點頭,思索了一陣,並不是詢問自己的病情,反而道:“宣徽使的不服之癥,找到根本了沒有?如此反覆,也不是法子。”

崔岑道:“回陛下,宣徽使是對金商公子所熬制的雉羹的不服,但雉羹中用了多味藥材,實在恕下臣無能,如是無有食譜,無法分辨出這雉羹中的繁多藥材。”

而且現在金商公子的雉羹賣的這麽好,很多達官顯貴都要上門請求,連太後也是視若珍寶,金商公子如何可能將雉羹的食譜公開?那是決計不可能的,所以崔岑對於劉觴的過敏原,目前是束手無措的。

李諶瞇了瞇眼睛,道:“那就讓這些雉羹遠離宣徽使,切勿令宣徽使再過敏了。”

“還有……”李諶叮囑道:“今日朕詢問你的事情,不要讓宣徽使本人知曉。”

崔岑有些疑惑,擡頭看了一眼李諶,但他天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便沒有追問,而是道:“是,下臣謹記。”

劉觴又過敏了,這次根本沒有喝雉羹,只是聞了聞味道,總覺得這過敏來得太玄乎了。

這次過敏相對好一些,不是那麽嚴重,劉觴在宣徽院靜養了一日,第二天便大好了。

他好轉之後,立刻坐不住了,想要往外跑,畢竟在大明宮裏太無聊了了,日前還能天天往紫宸殿鉆,但現在天子與他鬧別扭,不只是冷戰,還答應了迎娶金商之女的要求,劉觴瞬間也鬧起脾性。

鬧脾性罷了,誰還不會呢!

劉觴百無聊賴,便想起了孟簪纓,孟簪纓不在宮中,十分的逍遙自在,這些天聽說弄了一些奇珍的花卉養在宅邸裏,還準備了一個百花宴,聽起來便不是什麽正經的燕飲。

孟簪纓過幾天要開百花宴,這些日子正在籌備,邀請了崔岑提前去看看,劉觴覺得無聊,不想在宮裏帶著,便也湊熱鬧,跟著崔岑離開了大明宮,去孟簪纓的家裏玩玩。

“誒!”孟簪纓看到劉觴,十分的歡心:“阿觴兄弟,你也來了!真是太好了,我還想請你來玩,只是聽說你不服之癥覆發,便沒敢叫你來,怕你著了風邪,怎麽樣,好些了沒?”

劉觴滿不在意:“大好了,睡一覺沒事兒了,還是崔禦醫的湯藥管事兒,而且一點子也不苦。”

崔岑淡淡的道:“是陛下特意吩咐,讓崔某人在湯藥裏加一些甜口的藥材,中和苦澀的味道。”

“陛下?”劉觴一楞:“這關陛下什麽事兒?”

崔岑平靜的道:“陛下說了,不讓崔某人告訴宣徽使,其實陛下很是關心宣徽使不服之癥覆發的事情,還要求宮中上下謹記,以後但凡是與雉羹沾邊兒的東西,都要遠離宣徽使,若是宣徽使再有不服,便提頭來見。”

劉觴怔楞在原地,險些忘了入內。

孟簪纓眨了眨眼睛,不明情況的道:“陛下真是關心宣徽使呢!誒?怎麽都不進來,別站在門口說話,進來進來,看看我這百花宴準備的怎麽樣了!”

劉觴這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走進孟簪纓的宅邸,心裏想著,原來天子在背地裏這麽關心自己,那他為何要答應納妃的事情?

“阿觴兄弟,你快看,好看麽?”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這是最珍貴的花卉,咱們中原根本不常見的!”

劉觴有些走神兒,沒聽見孟簪纓的介紹,等回過神來,就看到花園裏開滿了鮮花,還有很多盆栽,花花綠綠的,忍不住“阿嚏!”打了一聲噴嚏。

“阿觴兄弟,”孟簪纓豪爽地笑道:“喜歡哪盆,我送給你。”

劉觴指著其中一盆:“這牡丹不錯啊!”

孟簪纓幽幽的道:“這是月季。”

“哈哈、哈哈!”劉觴幹笑道:“那我要那盆梨花!”

孟簪纓再次幽幽的道:“那是梅花。”

“梅花?!”劉觴震驚:“梅花不都是曲裏拐彎的嘛?這也太直了!”

孟簪纓嫌棄的道:“誰說梅花都是曲裏拐彎的,其實是很多文人雅客喜歡曲裏拐彎的梅花,所以花匠才故意培養成那般品種,我這個可是天然去雕飾的。”

劉觴壓根不懂這些,撓了撓後腦勺,感覺今日自己就是小郭將軍同款,道:“要不然……我還是看看吧,你這麽金貴的花兒,給我的話,我怕是養不活。”

孟簪纓擺擺手道:“算了,送你就是暴殄天物,咱們還是進屋兒飲酒去罷。”

三個人進了內室,孟簪纓拿出好酒,笑道:“知道阿觴兄弟你昨日剛剛不服,我便拿出了最好的藥酒,這可是恩公調配的酒方,大補的!”

劉觴嫌棄的道:“又是那種奇怪的補酒?”

崔岑道:“宣徽使請放心,並非是奇怪的藥酒,這次的酒方是我親自調配,釀造也是我親自監督,就沒有放入雙倍藥材。”

“那就好、那就好!”劉觴可不想喝大補酒,再流鼻血了。

三人一邊小酌,一邊吃著零嘴,孟簪纓道:“誒,你們聽說了麽,金商防禦使之子的雉羹,已經賣到了一兩金子一碗!一兩金子啊!饒是如此,還有許多人打破了腦袋去搶呢,到底真的假的?”

劉觴冷笑一聲:“真的,不瞞你們,前些日子,滄景節度使的三公子,還與範陽節度使的獨子,因著爭搶雉羹而大打出手,都鬧到紫宸殿去了。”

“竟有這樣的事情?”孟簪纓感嘆:“我若是破解了他的雉羹秘方,豈不是能發達了?你說我要是賣雉羹,能不能超過竇扶風去?我也成為天下首富玩玩?”

劉觴有些嫌棄:“你還不如賣藥酒呢。”

“誒?”孟簪纓一臉恍然大悟,受教的道:“對啊!我可以賣藥酒!有了恩公的方子,我來賣貨,然後把錢分給恩公,恩公恩公,咱們三七開如何,我七,你三!”

崔岑無奈的搖搖頭,輕笑了一聲。

劉觴道:“說來也是奇怪,這雉羹真的能包治百病嗎?還可以解百毒?”

孟簪纓應和道:“我聽說,連太後的頭疾都治好了?不止如此,還能治療暈船?真是好生奇怪,我長這麽大,還沒聽說頭疾和暈船是一個藥方治療的呢。”

劉觴與孟簪纓都不懂醫術,兩個人仿佛好奇寶寶一樣看向崔岑,道:“崔禦醫,你可知道有什麽藥材,如此神奇?”

崔岑蹙眉道:“這也是崔某費解之處,這天底下,還真沒有一種藥方,可以囊括如此多的病癥。”

劉觴摸著下巴道:“偏偏很多人都買賬,覺得功效明顯,這就奇怪了,若是金商公子請來的托兒,未免也太多了吧?”

“不想了不想了!”孟簪纓擺擺手道:“喝酒喝酒!”

崔岑道:“我聽說,孟郎君還收了一盆稀有的阿芙蓉,不知能否請出來,讓崔某人一觀?”

“阿芙蓉?”劉觴道:“那是什麽?”他對花卉是一竅不通的。

崔岑解釋道:“是一種外傳的花卉,十分珍惜,而且還有一定的藥用價值,這種花卉可以緩解頭疾,巧了,也是解毒散的一味、只不過這種花卉十分難得,稀有異常,千金難求一株,因此崔某人還從未真正見過,只是見過一些醫書繪本。”

孟簪纓自豪的道:“那可不是麽?老值錢了,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我聽那個商販說了,這盆阿芙蓉金貴的厲害,可以入藥,是你們這些醫癡子都喜歡的,所以我就買下來準備送……”

他說到這裏,話頭突然斷了,沒來由有些臉紅。

崔岑一笑,輕聲道:“孟郎君是特意買來,送給崔某人的?”

“我……我……”孟簪纓低聲道:“也沒特意。”

劉觴托著腮幫子,敲了敲案幾,道:“誒誒,你們倆悠著點,吃狗糧我都吃飽了,還讓不讓人吃零嘴呢?”

孟簪纓咳嗽了一聲,趕緊讓人將阿芙蓉端出來,給崔岑觀賞。

下人端出一只精美的花盆,擺在案幾上,這便是傳說中的阿芙蓉了,劉觴果然不認識這種花卉,但是莫名看著有點眼熟。

劉觴湊上去聞了聞,感覺花卉都是一個樣子,香噴噴,艷麗麗的。

孟簪纓笑道:“怎麽樣,好看麽?”

崔岑仔細的觀察賞花,道:“果然與醫典上的圖譜一般無二。”

“我就說……”孟簪纓十足自豪,話到一半,突然驚呼道:“阿觴兄弟,你的脖子?”

劉觴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怎麽……好癢?”

經過孟簪纓這麽一提醒,真的好癢,不只是脖子發癢,臉上也發癢起來。

孟簪纓震驚得的道:“你、你起疹子了!不會是這花罷?”

劉觴連忙後退了好幾步,崔岑立刻上前查看:“的確是不服之癥,和之前一模一樣。”

劉觴躲得老遠:“我的不服之癥是這花造成的?”

他這麽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昨日我去驛館,金商羅公子的屋舍裏,也擺著這樣一盆,稍微有些不同,我就說怎麽如此眼熟。”

劉觴昨日根本沒有飲雉羹,還以為是看了一眼雉羹便過敏了,原來並非如此,真正讓劉觴過敏的,是這艷麗的花卉。

劉觴腦海中一閃,來不及管自己的疹子,瞇眼道:“崔禦醫,你方才說……這花卉有什麽作用?”

崔岑道:“是一味珍貴的藥材,曾有人將這種花卉做成的藥材獻給老祖宗緩解頭疾,還有解毒散中也會加入這種藥材。”

劉觴道:“這味藥材……可以加入雉羹嗎?”

崔岑道:“宣徽使的意思是……?”

劉觴又道:“你們不覺得,金商公子宣傳的雉羹功效,與這阿芙蓉如此相似?”

崔岑瞇眼道:“的確相似,只是……這阿芙蓉沒有那般神奇。”

“如果……”劉觴道:“計量大,或者改良過呢?”

崔岑搖頭道:“崔某不得而知,這阿芙蓉少之又少,十足稀罕,便是宮廷的太醫署,也不曾備有這樣的藥材。”

劉觴方才覺得阿芙蓉眼熟,是因著在金商公子的屋舍中見過,但仔細一想,又不全是,這阿芙蓉分明便是現代人口中的罌*粟!

罌*粟在六朝便已有傳入,並且人工種植,但因著十足稀有,所以非常罕見,劉觴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花卉。

唐朝對罌*粟的了解,大多存在於加入藥方,起到解毒的效果,也有人用阿芙蓉和其他藥材治療頭疾。

怪不得!劉觴恍然大悟,一碗雞湯竟然賣到一兩黃金,還這麽多人趨之若鶩,這不是上癮是什麽?

嘭!

劉觴猛地一拍案幾,站起身來道:“我得回宮看看!”

“阿觴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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