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想建議鐘二爺，還不如從此就全在外面采購了，讓鐘家旁支的人看看主家的犧牲，安心囤積了糧食，等到秋冬和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派上大用場。

趙興雅盤算著做完十天之後的滿月酒就不再接單子了，留下三個女孩和三個廚娘簡單打理些生意，其餘的人通通去農莊幫忙。包括她自己都想提前見證農莊的夢想。理論沒有實踐之前都不能叫做經驗，趙興雅對農業還是經驗不足，非要親自做成了才安心。

接完那個士大夫家的六桌壽酒，趙興雅就立刻用心把菜單擬定了，務必讓人覺得隆重。次日一大早，趙興雅就帶著石頭爹去那戶人家詢問要如何安排整個壽宴。看看主人宴客的具體要求，口味鹹淡，喜歡和禁忌的食材，菜單還可以修改。

趙興雅特意打聽了，這戶人家的男主人在官署為官。是六品賬目專員，專門管理士大夫之間的財產拍賣。趙興雅有心結識這樣一個官員，將來置辦產業也能有所幫助。據說此人是媵妾所出。這壽酒就是為他當媵妾的生母所辦的，趙興雅心裏有個主意，還是玉娘子教的，她想碰碰運氣，看看人家願不願意幫助她。

那戶男主人姓胡名齊賢。算是從前胡公爵家的旁支，父親那一房的家境一般。胡齊賢的父親早逝，主母只生育了一個兒子，他的母親也只生育了他一個。兩個守寡的女人帶著各自的兒子艱難度日，好在兩個孩子都很爭氣，都考取了官員身份。

胡齊賢的哥哥才華出眾。如今在列侯手下當官，四品級別，再努力一下就是不世襲的貴族了。地位等同子爵，在東越算是高官。胡齊賢如今留在團圓鎮，管理著財產拍賣的登記事宜，算是一個肥差，又不容易犯事。算是他哥哥給他尋來的好差事。

胡齊賢的母親今年五十歲了，因為是媵妾出身。從前即便是過生日也沒有資格請客。好在他的主母前兩年去世了，胡齊賢把生母接過來供養，那些人也不敢小瞧他母親。胡齊賢這次想借著母親生日讓母親也體驗一下做老夫人的榮耀，本來是要在團圓樓擺酒的，可老太太堅決不肯，只答應在家擺酒。

眼看自己的孝心還不能讓母親揚眉吐氣，胡齊賢有些郁悶，只能安排在家裏擺兩桌酒，請熟人來應個景。昨天他的管家正好去朋友家喝酒，（也就是置辦酒席的商人家），看見了出奇的菜式，故而才有請趙興雅這邊幫著辦壽宴的事情。胡齊賢也很期待貴族之家的廚房能讓母親的壽宴體面，立刻增加了桌數，不過他有個疑問，這夥人如果真是崇府的人，為何要來團圓鎮賺錢。

為了母親的壽宴，胡齊賢請了兩天的假。他看過了趙興雅擬定的菜單之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石頭爹答應做出修改。此時，老太太又打發人來說要散吃食給街上的窮人，石頭爹立刻說到：“我們家還做了一種發糕，十個錢三個，不知道大人願不願定制一些散給窮人。若是嫌貴，可以買我們家的薄餅，一文錢一個，在平民區很好賣。”

胡齊賢皺了一下眉頭，問石頭爹說到：“我聽說你是崇府出來的，我想問一下，堂堂公爵府的財力就養不活你們這班家奴，要你們想世俗商人一樣拉客做生意？”

石頭爹不知道如何回答，在他身後裝成跟班的趙興雅突然站出來了，她把披散著的頭發攏了起來，挺直腰板說到：“大人，這些家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貴族身份。作為崇府原配正品夫人的媵生女，我不想重覆我生母的命運。”

趙興雅突然開口，讓胡齊賢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然後說到：“你由媵生女變為貴族身份是理所應當的，難道崇公爵要你拿錢買？”

此刻趙興雅的眼淚流了出來，卻不哭出聲來，她隱忍著眼淚說到：“崇府現在的正品夫人是從前府裏的側夫人葛氏，她一被扶正就把我的娘親送給別人，結果她在路上遇到土匪被殺了，年紀還不到十五歲。可憐當時我才剛滿月，永遠沒有辦法見到，孝順親娘了。葛氏不準父親給我貴族身份，想把我當做媵妾交給她媵妾的女兒陪嫁。我的主子，我就是我苦命的大哥，崇府唯一的嫡子也被那個壞女人欺負。他要求將我收入主母名下為女，成全母親子女雙全的名聲，可那個壞女人非要大哥七個月賺到十萬錢才給我名位。我大哥還沒有滿十一歲，如何能在短時間賺到十萬錢。帶大我的奴隸一家之主就是現在您面前的管事，他們拼死拼活就是想幫我體面的活下去。”

胡齊賢聽到這些話不由怒了，不過這麽多年的為官，他盡量壓制了自己的怒火，身為媵生子，他明白媵妾所出的孩子是多麽可憐，被人欺負。眼前的小姑娘長相姣好，氣度不凡，一看就是貴族小姐的樣子，讓這樣的孩子直接當媵生女的媵妾，不是欺負人嗎？把剛生育完孩子的媵妾送人，這個毒婦簡直太沒有人性了。逼著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賺錢為妹妹求名分，這也算是貴族裏的家醜了。

趙興雅看得出胡齊賢的憤怒，她趕緊跪下，抱著胡齊賢的腿說到：“大叔，你幫幫小雅吧。我要是被二小姐收去當媵妾，那就沒有活路了。她沒有我長得好看，說要用烙鐵毀了我的臉，關進豬圈。”

這些話趙興雅不是瞎說了，那個新月上次吵架就是這樣罵趙興雅的，趙興雅說出來就是逼胡齊賢表態。終於胡齊賢暴怒，暴走起來，幾分鐘之後，他說到：“你是想向我借錢嗎？十萬錢不算一筆小數目，我還是願意借給你。”

趙興雅起身說到：“我不問叔叔借錢，我也不求任何施舍。我和大哥都是沒娘的孩子，但不會當乞丐，我們是憑自己的本事賺錢。我要請叔叔幫另外一個忙。”

看著小姑娘淚水中的堅毅，胡齊賢也對趙興雅的印象大為肯定，這種不服輸的氣質，他在小時候也有。既然靠誰都靠不住，就靠自己好了。胡齊賢說到：“你要我幫你什麽忙，只要我有能力，一定幫你做到。”

趙興雅看著胡齊賢，深深一鞠躬，說到：“叔叔，你能幫大哥開一個戶頭嗎？我們賺來的錢全部想換成官府買田地礦產的存款，這樣葛氏那個壞女人就不能抵賴了。她的壞主意多，即便我們全部是靠本事賺來了十萬錢，她也會賴我們是從鐘家，或者是其餘的人家借的。我們需要很多士大夫人家來證明，我們的十萬錢都是正當賺來的。”

胡齊賢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孩有如此聰明，不過如何讓很多人幫她立戶籌齊十萬錢，牽涉到了細節問題，他還要問問才能決定怎麽幫忙。這種小忙是很容易幫的，他要幫就幫到底。

趙興雅把她的主意拿出來和胡齊賢商議，比如今天在胡家的酒席，胡家就幫她存入大公子的戶頭二十個銀幣，講明是大公子的家奴在胡家老夫人的壽宴上幫忙買菜做菜，整理布置的收費，工期寫三天，人數寫十五人就可以了。這個價錢等同於高檔酒樓賺到了純利，還有賞錢的成分在裏面。事實充分，被調查了也不怕，辯駁起來也不會輸。至於錢款用途，就寫為小妹雅置辦嫁妝。

109 暗中進行

胡齊賢對這個主意很是讚賞，十萬錢就是一千個銀幣，要是趙興雅的家奴多接些士大夫家的生意，這種代表著許多上層消費的買產證明確實能證明這些錢都是大公子的奴隸賺的。可是這樣收集憑證的速度太慢了，離年底就是一百多天了，每天至少要做六十個銀幣的收入才行。十五個奴隸每天拿到六十個銀幣的收獲，這簡直離譜到了極點，小姑娘的事情還是有些懸。

趙興雅聽胡齊賢把內心的疑問說出來之後才說到：“叔叔不用擔心，我們家還包了一處桑園，我想把繭子賣給某些有織坊的士大夫換憑證應該不成問題。我們還養了豬和雞，賣一些換憑證也可以。如果叔叔覺得我們的飯食做得好，請幫我們介紹幾個客人。”

胡齊賢說到：“那是自然，我會讓朋友和你們做生意的。對了，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我可以通過調換賬目，和一些老爺商議把大公子開戶的時間提早半個月，這樣你的憑證就可以多一些。這樣吧，這次壽宴，我再加十個銀幣的餅子和發糕散於窮人。十天後，我把一百一十個銀幣的憑證給你。你們賣的小菜也可以換憑證的。”

趙興雅搖搖頭，對胡齊賢說到：“我們家的鹵肉和酸筍之類的賣出去卻是不能換憑證的，葛氏一定會說這是爵爺山產上采集的筍子和香料做的。我們還是實在的用手藝換錢。叔叔，你給的五十銀幣的定金我暫時不能還給您了，我沒有什麽本錢，壽宴也需要采買很多東西。”

胡齊賢說到：“那五十個銀幣借給你了，若是你真的成為了貴族小姐就不用還了，當叔叔給你的賀禮。”

趙興雅不敢相信胡齊賢會這樣看得起自己，不料胡齊賢哈哈笑起來。對她說到：“不要擔心了，叔叔這也算是一種投本，我覺得小雅將來一定會是一位貴婦人。將來叔叔說不定有求於你，到時候小雅要記得叔叔這個故人就好了。”

好一個會投資的政客，不過趙興雅願意接受這樣的投資，自己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要是能和一位有官場人脈的官員交好，對未來是有好處的。胡齊賢用區區五千錢做遠期投資，能結識崇公爵府的大公子和她這個未來的貴族夫人，也算是一筆好投資。雙贏的事情為什麽不做呢。趙興雅接受了胡齊賢的饋贈。

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胡齊賢老媽的壽宴就要辦得更好，趙興雅和胡齊賢商議了菜。還特意讓虎子在林子裏抓了幾只活野雞來提高壽宴的檔次。那天的壽宴是相當的成功，大家吃到了不少山珍，還有趙興雅精心準備的冰飲，冰果汁什麽的，都感到壽宴很上檔次。趙興雅在這次壽宴上沒有賺到多少錢。只留了兩成的利益，盡可能讓胡齊賢的母親很風光的一把，胡齊賢也非常滿意，他幾乎認定趙興雅沒有賺他的錢，算是一個懂得報恩的孩子。

很多窮苦人都來胡家領取市面上從來沒有見過的發糕，對胡家的溢美之詞很多。趙興雅還精制了一些摻有糜子面的糕點給貴族們吃。結果反映出奇的好。當即就有人在壽宴之後預定了些吃食，以這種特殊的糕點和那些冰飲，冰糕什麽為主。還有人定了鹵肉和香幹，酸筍等小菜。

趙興雅把供貨的數量做了控制，這些吃食大約每天以二十五個銀幣的流水為宜，換來十個銀幣的憑證，按月收回。其餘的用現金結算。這些人都算是胡齊賢的朋友，自然不會張揚憑證的事情。趙興雅規定要是有酒席做。那就是一定要接的，剩餘的那些外賣生意都要放一陣子了，農莊裏還缺人手，為了生意周轉，少不得要在團圓鎮雇傭些本地人。

一時間，趙興雅的家奴都躲在了暗處賺錢，璐婆子只聽到風聲，不知道裏面悄悄在做的事情，又不敢去那些人家詢問。葛氏聽到了趙興雅的所為，感到很意外，這個小丫頭身邊都是些奴隸，怎麽會突然有了這樣出場。還有本事做出特別的吃食，那幫子在家裏看不出本事的家奴又能到士大夫家去接做幫廚的生意，真是奇怪。眼看整個局面都要失控了，葛氏不由地煩躁起來，於是她給哥哥寫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

遠在北齊的行宮裏，葛玉禮正在一處院落裏喝茶，他剛才接到了安插在崇爵爺府的暗探的密報，對大公子院落的古怪和大公子本身都產生了強烈的興趣。他瞇著眼睛，突然覺得心情舒暢極了，原來霍氏的唯一血脈真的曾經去找過失落的同族血脈，這是多麽有溫情的事情。

既然大公子院子裏的木料有問題，這就是能解釋為什麽特殊灑金紙沒有發揮效果的原因了。至於院子裏另一個人的身份，葛玉禮早就知道了。蘇彩玉，南都列侯的媵妾，被逼死的杜萬秀的陪嫁。大公子突然轉變不用說就是她在裏面幫忙的，那個小丫頭只怕也是她在教養著。

世間的聰明人實在太少，葛玉禮覺得有點寂寞了，他一個沒有根的男人若是再沒有了鬥志，那和死人有什麽分別。蘇彩玉身上肯定還有什麽秘密，葛玉禮不想動她。只要崇府的權利沒有易主，他就絕不棋局收官。能和東越第一才女鬥一鬥才智也是很有樂趣的，曾經的落魄士大夫庶子連遠看這位才女都沒有機會。

葛玉禮想得很出神的時候，一個小太監輕手輕腳地來到了他身邊，對他說到：“李大人，王子晶平求見。”

葛玉禮擺擺手，說到：“不見，他不過又是來討要冰蓮的。我細心調教的絕色美人怎麽能送給這樣平庸的一個王子。話又說回來了，我們有三四年都沒有尋到樣貌，氣質，心智都出色的小姑娘了。今年的大荒也許是個機會，能收羅一批上好的貨色。那些被削爵的人家，曾經的貴族小姐裏應該能有些能栽培的好苗子。”

小太監楞了一下，臉色有點不好看，葛玉禮看了他一眼，說到：“我忘了你的出身，你也是士大夫的後代。爺爺我也曾經是，沒有錢，沒有勢力，在乎那些名聲做什麽。你是我教出來的，又凈身跟著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小太監趕緊說到：“大人，您不要誤會了，跟著您是小人的福氣，我剛才不過是擔心，有了些絕好的男孩子，大人會嫌棄小的笨手笨腳，服侍的不好。”

聽到小太監這麽說，葛玉禮趕緊擺手，示意他離開。隨後葛玉禮進入書房，開始研讀史書。愛讀書是葛玉禮從小養成的愛好，即便是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他還是覺得讀書，特別是讀真正不加修飾的史實最能啟發人。若不是因為這行宮總管的身份，他一輩子都不能知道很多真相，歷史其實就是成王敗寇的較量，贏家從來就是掌握話語權的人，史書有多少是真實的，葛玉禮都不願意揣測了。

葛玉禮如今的名字叫李玉，從前當男妓的藝名叫玉李，算是對往事的一點粘連。那個跟他換了身份文件的小子意外死了，據說還被葛家拒絕放入祖墳，說是墓地太貴，少放幾個人，能多用幾代，可以省下不少錢。他若不是當初下定了決心，不惜一切代價爭取富貴，恐怕現在也就是一抔黃土了。不是病死，窮死，就是抑郁死，士大夫出身又不能當飯吃。

看完了幾本書之後，葛玉禮的許多新計劃也出爐了，他換上漂亮的衣服，打上厚厚的粉，仿佛還是當年最誘人的那顆小李子。他今天要去見他的老相好，當今王上的叔叔王子東魁，有個計劃可以通過他來實現。

葛氏並不知道哥哥的雄才大略，她幾乎都不記得自己有這麽一個哥哥，要不是葛玉禮自己找上門來，還送上大筆的金銀，她都不敢相信死去的哥哥在北齊混得風生水起。說實在的話，葛玉禮比她大了十五歲，足以做她的叔叔了。葛玉禮出走北齊的時候，她還在她娘的肚子裏。

葛玉華曾經疑問過，這麽多葛家人裏面，不知道哥哥為什麽單單認下了她這個妹子，對其餘的葛家人卻視而不見。她哪裏知道她的生母正是葛玉禮的第一個女人，葛玉禮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葛玉禮甚至想過，葛玉華也許是自己的女兒，即便是他可惡老爹的孩子，看在小朵的份上，他也會好好對待的。

葛氏的求助信在六月底才到達葛玉禮手中，別小看這個速度，要不是有專門的飛鳥傳信，短短五天從東越到北齊傳遞信息是不可能的。葛玉禮看完信之後就笑了，他的回信很簡單，讓葛玉華自己想辦法，這麽多年的貴族夫人白當了，不知道借力嗎？為了一個毛孩子求他出手，值得嗎？

葛玉華在接到這封信之後，頓時有了當頭棒喝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太傻了，自己是公爵夫人，有的是人願意幫自己做事，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她特意篩選了一批在地方上有勢力的官員，屬員的夫人來自己府裏聚會，在聚會上她將要尋找合適的幫手，接著別人的手讓崇家大公子輸掉這一次賭局。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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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拆招

蘇彩玉很早以前就在葛氏身邊留下了兩個線人，都不是葛氏很信任的人，因此他們只能打探到一些皮毛的消息。不過這些消息到了蘇彩玉耳朵裏，很快就能推測出葛氏真實的目的。東越第一才女的名頭蘇彩玉當之無愧，鐘素荷的才女名頭是文章換來的，她則是靠智謀獲得的，不然也不會被杜萬秀帶著進列侯府。

葛氏打算在七月十六宴請一批官員的女眷和孩子，蘇彩玉頗感意外。葛氏因為出身卑微，時常被人在背後議論，那些真正出身世家貴族的夫人們都瞧不起她，葛氏因為自尊心也不願意和這些貴婦交往。那些下官和屬員的夫人們雖然大多出身比葛氏高貴，卻不敢瞧不起葛氏，不少人有心巴結，不過葛氏又瞧不起這些下級的夫人，因此葛氏成為正品公爵夫人之後，社交還不如以往當側夫人時頻繁。

被哥哥點醒之後，葛氏打算放下身段，把幾個像樣家族出身的下官夫人變為知己，這樣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這些夫人也會暗中幫忙。投桃報李，葛氏想辦法讓她們的夫婿做更大的官，說不定將來能通過這幫子人影響爵爺和東越的政局。至少為自己的兒子找到一批追隨者，葛氏真是聰明，哥哥的兩句話讓她想到了這麽長遠。

葛氏放出風聲要宴客，蘇彩玉很快就猜到了葛氏的真實用心，便跟大公子支招說到：“葛氏背後有高人指點了，她這樣肯定是為自己打造勢力。她這邊成了氣候，緊接著二公子也要開始結交有用的人，既然是這樣，你也不能躲在屋子裏裝作身體不好，讓葛氏母子占了先機。”

大公子如今的身體比從前好了很多，他的文采謀略是蘇彩玉從小教養的。本事不差，只是缺乏處事磨礪，也沒有蘇彩玉的決斷和狠辣。蘇彩玉知道這是大公子像母親的地方，她喜歡大公子做一個講情義的人，不過在對付狠毒對手時，蘇彩玉希望大公子能以惡治惡。

大公子明白了乳娘的心思，在六月底就正式出現在了貴族圈子的公共場合。他的出塵氣質，如玉的儀態讓不少貴族少婦和小姐都讚嘆不已。大公子的文采出眾，幾首小詩和兩篇應經的讚美詞賦都讓那些清高的文人大為讚揚，連崇爵爺本人聽到消息之後都有些得意。

葛氏聽說了這個消息十分生氣。私下聯系了從前當側夫人時刻意結交的某些貴婦，放低身份讓她們傳出去一些流言蜚語。流言的內容大致就是大公子身體有隱疾，將來不能禦女。公爵府不會把爵位傳給大公子。還有什麽文章無用論，一個世家公子最重要的才能不是寫些風花雪月的文章，是幹實事的本領。

流言傳了出來，鬧得整個貴族圈子都沸沸揚揚，惹得崇公爵大怒。他疑心葛氏為了和大公子鬥法，拿家醜到處宣揚。大兒子最近的表現本來是讓崇爵爺自豪的，處事周到，十萬錢的賭約也在進行中。至於那個隱疾，崇公爵都不知道兒子有這樣的問題，問了一直幫兒子治療的醫官。他笑著說到：“大公子還是個孩子，尚未變聲，就算是有隱疾也不能這麽早判斷不能生育。”

崇爵爺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有些安心了，不知道怎麽了，這個兒子他如今是越看越喜歡，真的很想栽培一番。大公子終於得到了久違的父愛，崇爵爺親自帶著自己的心腹醫官來看兒子。醫官把脈之後。比較高興地說到：“大公子現在的臟器和氣血都不錯，有些孩子小時候體弱多病。可一旦開始成人了，發一發，身體就會變得強壯。真正成年之後反而康健少病。”

崇爵爺難得慈愛地和兒子講了幾句後，拿出了不少珍貴的補品留給大公子滋補身體。大公子很開心，雖然因為母親的事情他恨父親，可真的父愛擺在他的眼前時，骨肉親情讓他不再記恨，這也許就是天性。

蘇彩玉找人檢查了那些補品之後，確認東西沒事才放下心來。她的心智過人，唯一覺得很難猜度的人就是崇爵爺。她不知道崇爵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從前他狠著心，毒殺發妻和嫡子，為什麽現在又假惺惺地來關心註定短命的嫡子。是良心發現，還是另外有陰謀？

蘇彩玉果斷地對大公子說到：“孩子，你不能相信他，除非他把公爵的位置讓給了你。”

大公子也有恍然大悟的感覺，想到母親的慘死，便堅定地說到：“我明白，殺父之母不共戴天。”

葛氏在宴席開席的前一天得知此事，心裏大感不安，不過她壓抑著自己的恐懼，對著開始慢慢恢覆的媵人冰說到：“阿冰，不管怎麽難，我一定要為我的兒女爭到錦繡的前程，我們的苦不能讓他們重覆。”

阿冰流著口水嗚嗚地應承，葛氏拿出帕子給她擦拭，這個世界上能讓葛氏如此真心信任的人就是阿冰一人了。兒女都不是葛氏能完全說心裏話的人。

葛氏開宴席，大公子怎麽能不出現呢。蘇彩玉設計了一場好戲，為此還給大公子做了一身新衣服。葛氏要用公爵府的勢力拉攏人，大公子也要展示自己的風度，看看大家是願意押寶葛氏，還是靜觀其變，兩邊不得罪。蘇彩玉本來就沒想到先從女眷中得到幫助。枕頭風能影響政局的程度不會很大，能在東越混上高官的都是老狐貍，這一點葛氏這個政治菜鳥哪裏會明白。

宴會很快就在公爵府涼快的荷塘涼亭開始了，在一個四畝多的荷塘上有九個用回廊連起來的涼亭，每個涼亭大約就是六個平方米，算是崇公爵建造的最有意境的建築。平日裏，乘船欣賞湖景，釣魚都可以。若是遇到要密談的時候，帶著人往涼亭了一站，跟著的人也在別的涼亭遠遠監視著，什麽秘密都洩露不出去。

葛氏今天安排涼亭上的席位時用了很多心思，她拉攏不同人員的方式不同，一個涼亭一個席面，只坐著五六個人，就算是大公子那邊想做什麽搗亂的事情，受害面也就是一到兩席。這個計劃是突然變的，蘇彩玉在開席當天才知道改變了宴客地點。

蘇彩玉看不上葛氏的小伎倆，便安排大公子在客人們進入大廳的時候突然出現。大公子難得穿上一身演武府，背著箭囊，似乎是剛剛聯系騎射了。他的小臉紅撲撲的，其實是剛剛走路鍛煉過，他向每一位來客都問好，一點公爵府嫡子的架子都沒有，隨後又對葛氏恭敬地說到：“母親大人，孩兒剛演武回來，更換了衣服再來見過各位上官的夫人家眷。各位大人平日為父親分憂，母親應該好好謝謝各位大人的賢內助。”

這番話讓在場的客人們都覺得這位嫡子公子很有教養，很尊重她們。葛氏明知道又被大公子陰了，卻不得不慈愛地說到：“孩子趕緊回去換衣服，你身子不好，不要過分演武，小心又病倒了。”

大公子知道葛氏在反擊了，淡然一笑說到：“孩兒不要緊，如今換了父親給指定的醫官調養，又時常演武，身子康健多了。等一會兒我會給每一個涼亭的夫人，內眷們見面，難道是母親不希望我給各位夫人問安？”

葛氏笑道：“你的身體好了就行，不過今天我們女人家聚會，你和二公子都不比過來。”

大公子應承了一聲，背著箭囊瀟灑離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打破謠言，阻止二公子在女眷中亮相。這是蘇彩玉的布局，因為大公子的姻緣不是好發動的，就必須堤防葛氏暗示什麽，讓這些下官夫人認為可以將女兒嫁給未來的公爵。正品夫人，這些人恐怕沒有機會摸，可側夫人，媵妾什麽的還是能有機會。為了權勢，這些下官的夫人為葛氏做些什麽，大公子的地位就不穩了。

蘇彩玉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眼下還沒有想到全面的對策，這個只能算是阻敵之計。好在離大公子和二公子適婚的年齡還有八九年，一切都能有機會布局。聽說媵人冰的身子漸漸好了起來，蘇彩玉也心存希望，也許大公子的身體也會絕處逢生。

葛氏的這次宴會辦得比較成功，可效果並不是她預期到的，特別是讓大家誇讚自己兒子的機會被擋住了，葛氏很生氣。她現在還沒有蘇彩玉想得那麽長遠，只是想讓自己的兒子也在貴族小圈子揚名，省得大公子在外面的名聲日顯。

還是有幾個下官的夫人有心投靠葛氏，不過葛氏嫌棄她們的能力有限，人不夠聰明，該讓她們先辦點什麽事，葛氏還是沒有想好。比起賭約來，壓制大公子如今的勢頭成為了葛氏最需要謀劃的事情，葛氏暫時放棄了在團圓鎮打亂趙興雅賺錢大計的事，這樣也算是隱形的圍魏救趙。

111 農桑林

趙興雅並不知因為葛氏要專心對付大公子的出招，才暫時放過了對付她這邊。葛氏覺得反正賭約到期的時間還有五個月，應該是不著急破壞，就由著趙興雅那邊折騰一個月。這一個月，趙興雅和鐘二爺一起合作在農莊完成了構想。

鐘二爺聽到了有人在鐘家茶樓搗亂的事情，出於警惕，他找人暗中詢問了三個潑皮，得知是自己五弟唆使族兄做下的這種事，便不再追究了。鐘二爺並沒有想到裏面有葛氏的影子，只當是五弟憎恨大公子趕走了她母親，讓他的繼承權減少了才會如此。他想到五弟未來的困境，便心軟放過了這個異母的弟弟。

如今鐘二爺的心思全在農莊的管理上，趙興雅的一番話讓他不再用心思在酒肆和茶樓上。他是個商人，懂得賺取最大利潤，更何況這份利潤還屬於悶聲發財，能謀取一份前程。趙興雅帶著人過了二十幾天昏天黑地忙碌的日子。農莊是最重要的，桑園的蠶事次之，內院的事情有飄紅打理，趙興雅不需要太花心思。在內院的長毛母兔懷孕了，大公子終於領到了兩只帶崽子的母羊，這些都要趙興雅指導。趙興雅靠著飄紅奔忙於兩地，實在是辛苦非常。

玉娘子那邊弄來了五十個國家奴隸，算是趙興雅最好的助力了，這一切的助益居然是那頭野豬帶來的。那位世家公子為了得到這頭野豬，很痛快地答應借五十個奴隸給玉娘子，整整三個月，趙興雅都可以放心地使喚那些奴隸。看來玉娘子真是很心疼趙興雅，送給她的野豬，她不去換錢換糧食，真心實意拿去給趙興雅辦事。這一點讓趙興雅很感動。

農莊裏一片繁忙，收獲的還是青桿子的黍糧米被放在陰涼的地方等待著天然成熟，大約四天之後才能脫粒。收割完畢，七八大群雞分塊清理了土地上殘餘的谷粒和可能留下來的害蟲卵，奴隸們就開始耕耘翻地，施肥。十幾畝密集的糜子苗被分散移植在新整理過的土地上，每一畝地都有一個奴隸負責盯著這些新移栽的苗子。就算是不停澆灌也要保證這些苗子活下來。

第一次試驗種植的糜子苗成活了九成多，鐘二爺和他的管事大喜。立刻全面開工，空出來的土地，菜園裏肥沃的土地。邊角的土地，全部都種滿了糜子苗。那些新的糜子苗又再度竄出來生長了，等待著移栽到新的田地裏。

那些提前收割的黍糧米口味確實比自然生長成熟的黍糧米口感差一些。不過也無妨。收成只是減少了一部分，那些稭稈還是能用來編織草鞋的。這邊的山少，農戶家的稭稈就是家裏的主要燃料，連那些草灰都是農家防治蟲害，增加肥力的好東西。不能被浪費。

三百多畝土地，能產生六十萬斤左右的稭稈，趙興雅讓孩子們選出最好的稭稈留做編織原料，剩餘的都用於燃燒。光是農莊裏兩百多號幹活的人，連同趙興雅的吃食生意，每天用掉的稭稈都有將近兩千斤。

趙興雅為了加強和山裏的貨物互換。雇傭了五架馬車，來回運輸，光上好的稭稈都運回去了一萬多斤。糜子的稭稈是不能用來做草鞋的。只能做飼料和燃料。今年糜子產量多，要想要大量的黍糧米稭稈就要等到來年這時候了，為此趙興雅才特意向山裏運輸了一批備用，草繩，草袋。草鞋在山裏都是很重要的用品。

實驗成功之後，農莊裏的事情就不用趙興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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