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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也是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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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大家就回了國家隊,小姨見這邊事情妥當,在公司的催促下先回去上班。

姜映雪發現葉文棠也沒再去醫院照顧她哥, 留在隊裏恢覆了訓練。

她們暗暗較著勁, 其實隊裏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要是葉文棠哪次滑得特別好,姜映雪勢必要滑上很多趟, 直到自己滑出不輸葉文棠的程度;要是姜映雪哪個旋轉轉得又快又漂亮, 葉文棠也一定會下了狠心練。

蘭姍看得心驚,私下問她:“小映雪, 你真的要跟文棠師姐競爭啊?她比你大五歲, 而且以前的陳教練說過,她屬於天賦特別好的, 你也太有勇氣了吧……”

“還行吧。”姜映雪喝了口水,說,“我去繼續訓練。”

“哎,你等等, 我是希望你能贏的,但你要是輸了,也不能氣餒。”

姜映雪笑著點頭:“謝謝你, 我都明白,你不是說過, 外國選手才是最難戰勝的嗎?我現在只是在國內比賽,難度應該比出國比賽小?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蘭姍回憶了一下,這話她確實說過,但是,文棠師姐是不一樣的啊, 那是冰舞一姐!

姜映雪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轉身又回去繼續訓練。

這幾天的訓練確實有些痛苦,她覺得強度比沈冰年從柏林回來後趕進度、以及他們準備大獎賽時都更大,最重要的是,這幾天沈冰年還忙著給樂隊演出收尾,陪她一起練習的時間不多,不過她沒跟任何人說,自己忍下高強度訓練帶來的痛苦,堅持住了。

也有一些幸運,因為範教練雖然之前直接要拆她和沈冰年,但說好解決方式之後,也沒對她有什麽異樣的目光,指導她和葉文棠時一視同仁,給她們定制營養套餐也一視同仁。

更何況還有周教練每天來得比她早,走得比她晚,像老鷹護自家的小崽子似的全天看著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她又被人欺負了。

小姑娘一天天長大,可他這老父親的心不但沒有結束,反而越管越放心不下。

現在姜映雪的日常是,每天換衣服時,先喝完櫃子裏的鮮奶。

自從知道這是沈冰年送的之後,她覺得牛奶的味道似乎都更清甜了,喝牛奶的幾分鐘,是她一天裏大腦最雀躍的時候,明明是純牛奶,卻硬是被她喝出了甜奶的味道。

然後她快樂地跟沈冰年一起進行體能訓練,等沈冰年去學校了,她繼續一個人訓練體能,一直練到上午十點半才能結束這一項。

這天晚上,沈冰年結束了一場演出,演出地點離國家隊有些遠,回來時已經很晚。

最近姜映雪訓練辛苦,他覺得她可能已經睡了,便沒有再發信息過去打擾,想起自己的水杯還放在冰場的儲物櫃裏,便走了一趟。

這一走,他才發現冰場的燈還亮著,空曠雪白的冰面上,一個淺紫色羽紗裙的小姑娘像蒲公英一樣輕盈地飄揚,她的身影自由而靈活地滑行,時而抱胸旋轉,時而輕輕舒展,像是冰雪趁夜色寂靜無人,偷偷化作仙子溜到了人間。

沈冰年看呆了,他完全想不起自己本來想做什麽,眼裏唯有冰上世界中的她,心裏便也只有她。

直到那個冰雪小精靈停下動作,在冰場一角抱著膝蓋蹲下來,把自己縮成了紫色的一團小球。

更像一朵蒲公英了。

一樣的美,但沈冰年清楚,她一旦這樣,就意味著情緒低落。

他瞥了一眼坐在一邊低著頭的周教練,很明顯已經睡著了,躡手躡腳地換上冰鞋,走到那朵小蒲公英面前。

從這樣的角度看,她小小的一團,讓人忍不住把一切動作都放輕放慢,以免傷害到她。

姜映雪一看到面前雪白的冰鞋就知道是誰來了,順著冰鞋往上,是從音樂會回來未來得及換下的西褲,再往上是他的手和白襯衫的袖子……

她想站起來,但連日的訓練實在太累,剛剛又蹲得有些久,沒站穩,整個人直接往後仰。

沈冰年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笑了:“小啪嘰,我一來你就給我表演絕活兒啊……”

“我才沒有,這不是沒真摔嗎?”

沈冰年今天沒有跟她爭論,微挑的眼尾帶著幾分情意,嗓音慵懶:“怎麽又在這自閉?還不回去休息?”

“準備回了。”

“上一個問題呢?”

“嗯?”

“我說,誰又讓你不開心了。”

姜映雪一邊往下場口滑,一邊說:“沒有不開心,我挺好的,這兩天進步很大。”

“幹嘛這麽嘴硬,連我都不能說嗎?”他追在一邊,“是不是比賽壓力太大了?你放松比就好了,我就是那麽說說,其實不贏也沒什麽大不了。”

姜映雪聞言停下,沈冰年趁機抓住了她的胳膊,沒有冰舞作為掩飾,他不敢直接去抱,卻悄悄把她帶得離自己很近,把她的碎發別到耳後:“我是說真的,不要有這麽大壓力。我聽說了你最近跟葉文棠你追我趕,但現在她都走了,你還留下來訓練,這樣太累了。”

他們已經離下場口很近,不遠處的周嘉陽本就只是打盹,並沒有真正睡著,聽到細微的說話聲,睜開一只眼,一見這氛圍,趕緊又把眼睛閉上了,順手從兜裏掏出一對耳塞給自己塞上。

“不是的,我知道我不能輸。”姜映雪說,“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麽,如果我輸了,你不可能跟葉文棠搭檔,一定會直接離開對不對?其實我也沒法接受再換一個新搭檔,可是我不想離開冰場。這裏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我對冰有特殊的感情。”

沈冰年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說,她希望他們能繼續留在這裏,參加冬奧會。他大可安慰鼓勵幾句,因為她原本就是一個很好哄的人,只要一點小小的鼓勵,她就能像一個蓄滿了電的小太陽,又樂觀地開始發光。

可是沈冰年卻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說了一句:“我也是冰。”

這句話完全出自他的潛意識,用哲學的語言說,出自純粹的心靈,是把自我完全暴露後最真摯的表達。

如果她對冰有如此深厚的感情,那麽名字裏就有冰的他,能不能也分得她的一點點特殊的感情?

姜映雪好似有些沒反應過來,小鹿般懵懂純潔的目光望著他:“什麽?”

“我說,不是有人叫我們冰雪組合嗎,我就是那個冰。”

“對哦,你是冰。”

沈冰年期待著她後面的話,但姜映雪卻沒再說什麽,飛快地跑下冰面:“快點,我們該回去了。”

他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有些不甘地慢吞吞走過去。他實在無法判斷,以她那並不怎麽聰明的腦子,到底有沒有聽懂他的話,又有些後悔剛才怎麽就沒控制住自己,把心裏的話就這麽說了出來。

對他而言,無形的音樂尚且有規律可循,她卻讓他琢磨不透,又無法停下追隨的目光。

姜映雪借離開掩飾自己的心跳,雖然那句話十分含蓄,但前後聯系,她好像聽懂了沈冰年的意思,心跳就有些控制不住,熱意湧向面頰。

冰本該讓人感受寒冷,她反倒只覺得熱,再說下去,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匆匆跑開。

到一邊準備換鞋,腦子裏被沈冰年占滿的她,才看到周教練也還在冰場。

她心裏慌了一下,教練是不是把他們的對話全聽到了?

沈冰年也看到周教練了,這才想起這裏還有個人……幸好小笨蛋似乎沒聽懂,這裏著實不是表白的好地方。

他有些摸不準教練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心虛地走過去,推了推他:“教練?”

周嘉陽這才被驚醒似的睜開眼睛:“嗯?你們喊我?”從耳朵裏掏出耳塞,“什麽事?”

沈冰年和悄悄註意著這邊的姜映雪,看到他的耳塞齊齊松了口氣。他們明明什麽也沒做,可就是心虛得厲害。

“沒什麽事,訓練完了,可以回去了。”沈冰年說。

“噢,瞧我,都睡著了。那行,咱們回去吧,映雪也很累了。”周嘉陽煞有介事地說。

他覺得自己可真不容易,孩子小的時候當奶爸,長大了點又要看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還得裝沒看到……

走出冰場,外面正是初夏,北方初夏的夜晚,溫度比冰場裏稍高一些,相差不大。但夜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聽著很悅耳舒適。

姜映雪和沈冰年很自覺地一人走在教練一邊,淡淡的情愫因為一個人的間隔,暫時停止了蔓延。這樣的暫停卻也讓他們在心裏慢慢消化,感受,在他們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春雨般浸潤著心底的土壤,等待下一個讓種子破土而出的時機。

三個人並排走在靜謐的小路上,路燈拉長他們的影子。

吵吵鬧鬧的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和小秘密。吵鬧時他們像歡樂的一家人,安靜了,卻也有別樣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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