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沒有殺過人，只是在陌陌面前，這是第一次，所以他有了一種毫無緣由，莫名而生的緊張感。

雖然陌生，但他並不反感，不想探究根底的任由著自己的心意而來。

雖然陌陌的身上有很多秘密，但對於一只三個月大的，而且其中兩個月還是在他身邊度過的幼貓而言，他不知道‘殺人’一詞對於她來說，會是怎樣的一種想法。

是懵懂無知，是沒有感覺，還是其他的什麽，無論是什麽，他不想陌陌討厭他，甚至厭惡他。

幸好的是，剛剛陌陌的那個眼神，讓他心下松了一口氣，看來他的感覺是對的，陌陌，果然跟他是一類的。

……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便到了十月。這般景象，或許可以用一句改編的詩來形容——無邊落木蕭蕭下，泗水河流滾滾來。

身子底比較弱的人要麽都不覺地又添了一件外套，要麽是選擇待在屋裏燃著碳火。雖說秋風槿沒有添衣服，但他確實也在屋裏點了一爐炭火。不管是真的還是他偽裝的，總之他確實很少出門，基本上都是待在屋裏的。

在偷貓事件結束之後，端木瑤似乎也乖了許多，這一個月以來，除了偶爾讓秋風槿到她那小坐一會兒之外，幾乎都沒什麽動靜。

這天中午，秋風殿的書房裏，陌離窩在秋風槿的懷裏懶洋洋地翻看著放在秋風槿腿上的一本書籍，旁邊是一爐紅彤彤的碳火，而不遠處站著仍舊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衣的夜雪，以及兩天前剛剛晉級到休徒八階的孜萱。

“師叔——師叔——”突然，一個糯糯的聲音在還未進門時，便遠遠的傳了進來，可不就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小跑過來的炎炎嘛。

“說。”秋風槿微微皺眉，冷冷的吐出一個字來。

“主人，兮諾回來啦，兮諾回來啦！”

炎炎小跑的動作頓了頓，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看了秋風槿一眼，如是說道。

兮諾回來了？算算時間，確實也是差不多了。這麽說，陌陌很快就可以開口說話了？很好！秋風槿感覺自己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此刻在哪兒？”

“在殿堂呢，主人要過去嗎？”

“陌陌，我們去看看吧，兮諾應該是把‘聲聲換’的煉制配方給找齊了。”秋風槿低頭看著陌離說道。

“喵。”嗯，去唄。陌離輕哼一聲，很自然地擡起了自己的兩只前爪，等著秋風槿把書拿走。其實能不能開口說話，對於她而言並沒有那麽重要，但既然他想，倒也無可厚非。

“那我們走吧！”看到陌離的舉動，秋風槿了然地順手將自己腿上陌陌剛剛看的那本書收進了空間。然後抱著陌離起身往外面走去。

其他幾個人也乖乖的跟在後面。

“好久不見了，炎炎居然都變得這麽可愛了……呀～小貓咪，我們也是好久未見了呢，你有沒有想我啊？”

還未走進殿堂，兮諾那帶著些許磁性的溫和聲音便迎了出來。上前一把拉住沖過來的炎炎，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炎炎進階化形已有兩年之久了，這一次再見，居然變成了這麽可愛的一個小孩童。

正說著，突然看到了被秋風槿抱著緩慢而來的陌離，於是立馬就松開了懷裏的炎炎，朝著陌離走了過去，還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想要抱抱秋風槿懷裏的她。

“……”連兮諾都移情別戀了，不再愛他了嗎？

被丟在一旁的炎炎有一種自己被拋棄了的感覺，心裏悶悶的，感覺這個世界都沒有愛了！

“主人主人，你快看小臭龍的表情，哈哈哈好搞笑哦～”

好不容易在空間裏安靜了有一會兒的跳跳，在看到炎炎的這個表情後，瞬間破功了，一邊指著炎炎，一邊蹦噠著叫嚷道。

陌離順著跳跳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臉受傷的炎炎，再擡眼望著已經近身的兮諾，仍舊是一身墨綠色的長袍，柔順的華發被他用一根墨綠色的細絲帶隨意的紮住，宛若謫仙般的面容帶著仿佛可以迷惑人心的清淺笑意。

“別一回來就找不自在，陌陌最近很忙，根本沒時間想你。”

秋風槿抱著陌離微一轉身，把兮諾伸過來的手給避開了，然後還諷刺地說了一句。

從陌陌的種種行為來看，或許陌陌還真的沒有想他，偶爾會想到他的人應該只是自己吧，畢竟，對於陌陌能夠開口說話的這個欲望，恐怕自己要比她要熱切上許多。

“誒～我又沒跟你說話，你瞎湊什麽熱鬧。”兮諾不滿地皺眉，說著與他的形象完全不搭邊的話。

“多說無益，來我這想做什麽，到裏面坐下，你直接說吧。”

秋風槿一邊說著，一邊擡步往裏面走去，到了主位那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你不清楚我的來意？那可就算了啊，正好在外面呆了這麽幾個月有些乏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連坐也懶得坐，聽到秋風槿怎麽說之後，兮諾淡淡地放下一句話，轉身就準備走了。

“你站住！等等！我這不過是想要再確認一遍而已，你何必那麽較真呢，有什麽話坐下來好好說。”

兮諾是什麽性格他最是清楚不過，如果他說要走，那可就是真的走了，才不會管對方是誰。平日裏也就罷了，這可是能夠讓陌陌開口說話的時機，錯過了今天，等到他不再鬧脾氣的時候，說不定是等到哪一天呢。

想著，秋風槿輕拍桌子，好聲好語的叫住了兮諾，一伸手，給自己旁邊位置上的空茶杯給滿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洱雪茶。

“哼～”兮諾聞言，輕哼一聲，這才比為滿意地坐到了那個位置上。他就知道秋風槿絕對會攔住他的，剛剛不過是他故意的罷了，因為其實他也蠻期待小貓咪的開口說話。

“配方都找齊了？”

見兮諾坐下，又淺淺喝了一口茶後，秋風槿也就放下心來了，自己也端著茶杯淺淺喝了一口後這才看著他問道。

“那是自然的，我兮諾竟然敢放下那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兮諾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撥了撥額角散落下來的華發，語氣中滿是高傲。這讓陌離感覺，他的謫仙形象完全毀了。

還真是可惜了，怎麽跟剛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個步翩楓一個德行呢，雖然道行跟顏值都比步翩楓高上一大截，可兩人的這個中二程度，簡直不相上下啊。只不過是一個表現在外，一個已經深入骨髓了。

“這一點我自然也是相信的。沒有把握的事情，你從來不會說出口。”

秋風槿點點頭，顯然是比較認可兮諾的話，就好比自己體內的蠱毒，在兮諾還沒有完全確認之前，從來不會為了寬慰自己而說一些本就沒有把握的話，最多也就只是告訴自己，他正在努力尋找。

“那這‘聲聲換’，是我現在去給你找個地方讓你煉制呢，還是你要回到你的府上去煉？”

秋風槿試探性地問道。

“切～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覺得我若是還沒有煉制好，會直接到你的府上來找你嗎？”

知道秋風槿是在試探自己，兮諾也不生氣，一個起身，對著他接著道：

“走吧，要到哪裏去給小貓咪服藥，或者是直接去你的房間？”

人類的接受範圍都是在已經認知的世界觀裏，如若是在認知範圍之外的，或者說是超乎於尋常的，那結果不離其二，要麽被眾人爭之，要麽被眾人誅之。除非，你的能力足夠強大，強大到遠站在眾人之上。

小貓咪她一只六階的，而且還是即將會開口說話的陌靈貓，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那結果肯定是不堪設想的。現在旁邊還站著的除了秋風槿的幾個人外可還站著司琴和司雨兩個人丫鬟呢。

“不用了，就在這吧。”

秋風槿伸出一只手示意了一下。兮諾所擔心的問題他自然是真的的，可他秋風槿的貓，自有他來保護。既然決定不再偽裝，那若是有人不長眼地敢過來搶陌陌，那簡直就是找死。

“那好吧，就依你的。”

兮諾也不多說什麽，既然秋風槿這樣開口了，自然心裏是有底的。想著，便直接從自己的空間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秋風槿道：

“把這藥給小貓咪服下吧。”

“就這樣直接服下嗎？”秋風槿取出盒子裏的一粒丹藥，輕輕聞了聞，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於是皺著眉頭問他道。

“這丹藥長得也不算大嘛，你不直接讓小貓咪服下，難道還要搗碎了再讓她服下嗎？”

“……”秋風槿被兮諾嗆得盡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兮諾他自然是相信的，也知道他不會那這些來開玩笑，可是，用藥的是陌陌，他不得不再確認一遍。

藥理方面他雖然知曉一些，但到底不如兮諾那麽精通。可是，他手上的這粒丹藥……

“那是可以在她服用‘聲聲換’的時候保護她咽喉的，雖然沒有緩解疼痛感的作用。”

見秋風槿還在不放心，兮諾也不再逗他了，三兩句解釋給他。然後又從空間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道：

“喏～這才是真的‘聲聲換’。”

以前他自己用藥的時候，自己可是給什麽他就吃什麽，從來都是連眼睛都不帶眨的，這次是怎麽了，難道，這只小貓咪對他而言，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來，陌陌，先把這顆丹藥服下…要用水嗎？”

陌陌平日裏用膳，那些不好吃的她可是碰都不碰的，這丹藥無色無味的，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下。

秋風槿捏著第一粒丹藥，湊到陌離的嘴跟，見她乖乖地咽下之後，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喵。”陌離輕喵一聲，然後搖了搖頭，示意不用了。她才沒有那麽矯情，對於她而言，只有想不想吃，沒有能不能吃。

“真乖～來，這顆‘聲聲換’，把它服下吧。”

秋風槿輕輕揉了揉陌離的腦袋，將‘聲聲換’取出來再次湊到陌離嘴跟說道。

“‘聲聲換’還真需要嚼碎了吃，可能會有些苦，為了可以開口說話，小貓咪你就先忍著點吧。”

兮諾及時地補充道。

陌離聞言，不待秋風槿的猶豫，二話不說很幹脆的便一口咬下了他手上的藥丸，然後像是沒有味覺一般地‘哢嚓哢嚓’嚼了好幾口，最後一口咽了下去。

“這樣就可以了嗎？”

見陌離好了，秋風槿瞅著兮諾再次問道。

“快了，再過片刻可能會比較痛，小貓咪忍一下，忍過去就好了。”

對於陌離面不改色地咽下藥丸，兮諾也是有些小小的佩服的，記得他在煉制這藥的時候，不小心沾了一點進嘴裏，可是把他給苦了半天啊。

而且，換聲的這個過程到底有多痛，他雖然沒有親自體驗過，但他可是有親眼見過的，猶如直接把肉割下來一般地痛苦，忍不過去的直接導致終身失聲。

只是這一點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也莫名的相信小貓咪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不得不說，兮諾的做法很大膽啊，疼痛感突然來襲，陌離感覺自己的聲帶有一種被人硬生生地給扯下來的感覺，即使是疼痛感早已經熟悉的她，也覺得生生的疼。若是換做其他的魔獸，還真不一定能撐下去。

“陌陌…”秋風槿心疼地輕聲喚她。

他能感覺到她因為疼痛，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就連她緊閉的雙眼，都在止不住的顫動。

“我能為她做些什麽？”秋風槿冷著聲音問道。

“準備一個空杯子吧，其他的你什麽都幫不了她，若是強行動手，只會適得其反。”

其實兮諾內心也是很緊張的，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秋風槿對小貓咪這麽重視，萬一他估算失誤，秋風槿這丫極有可能暴走的。

秋風槿聞言，身上冷冽的氣息散發出來，整個殿堂瞬間猶如寒冬般令人難以忍受，卻無人敢發一言。

只有兮諾，用魔法將桌子上已經開始結冰的茶杯拖起，然後扔過去一個火球，直到把茶杯裏的水再次燒開以後，這才端過杯子淺淺的喝了一口，淡定一下自己的心情。

“快，杯子！”突然，察覺到陌離氣息變幻的兮諾眉毛一挑，松下一口氣的同時快速地沖著秋風槿喊道。

秋風槿依言，快速地拿出杯子湊到陌離跟前，陌離配合地，一大口黑色的鮮血吐到了裏面。隨即便軟軟地倒進了秋風槿的懷裏。

這副身體還是太弱了，這麽點疼痛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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