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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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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通水性,可是腳上有傷,身上還拖了個人,根本游不起來,好在這個木蘭終於在水中昏了過去,松開了手,徐晗玉撲騰著抓住一根浮木,趴在浮木上,順著河水往下,不多時也昏了過去。

夜已經深了,飛燕山上燈火通明,兵士們拿著火把還在山道上來回搜尋。

敏王皺著眉頭,不停地呵斥著手下,“一個個都是廢物,那刺客帶著景川公主,你們都能讓她給跑了。”

方才他出現及時,解了行宮的危機,已經在陛下那裏刷了存在感,含章帝心裏記掛著徐晗玉,命令他出來搜尋。

“殿下,那刺客功夫了得,想必已經帶著公主逃出飛燕山了。”

“不可能,”謝斐說道,“那刺客的馬已經死了,他們沒有馬,出不去這飛燕山。”他正沿著發現馬的地方來回探查。

“這裏已經快出飛燕山了,那刺客便是沒了馬也能離開。”近衛軍首領說道,謝斐皺著眉,仔細端詳倒在地上的馬,這馬看起來不像是因為疾馳被累死的。

“殿下,卑職建議立刻帶兵下山搜尋,封鎖周邊各處城池,謹防刺客帶著公主逃竄他地。”

敏王想了想,點點頭,同意了近衛首領的建議,“那陸將軍帶著一支精銳部隊去往山下各城池調兵繼續搜尋,務必找到那刺客將景川公主救回來,其餘人同我回行宮護衛陛下,謹防還有漏網的刺客再次行刺。”他心裏雖然也舍不得徐晗玉,可是眼下陛下那裏正是需要人的時候,可不能讓太子撿了漏。

敏王的決定不容置喙,眾人紛紛散去,謝斐卻仍然留在原地,不過此刻也沒人顧得上他。

謝斐此刻心亂如麻,可越是如此,他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低下身子,舉著火把,仔細看著倒地的馬,突然他發現馬背上幾個細小的傷口,他伸手去摸,是銀針。

他忽然響起七夕那夜,徐晗玉打算從腰間摸出的正是這樣的銀針。

這馬是中了她的毒,而非那近衛首領說的被累死了,馬中了毒必然發狂奔馳,她定然在這途中被馬從背上揚了下來。

謝斐立刻回身沿著馬的足跡搜尋,終於發現一處的陡坡草叢上有被壓過的痕跡,他不假思索便跳下陡坡。

這坡直通河流,河岸邊隱約有點點血跡,那河岸處的尖石上還掛著一塊錦緞的布條。

謝斐施展輕功,順著河流疾馳,不停打量著河面,既盼著找到她,隱隱又害怕看到的是一具屍體。

終於,他看到在河流轉彎的一處礁石處,卡了一根浮木,木上正懸著一道身影。

謝斐奔過去,他的足底早已磨出了泡,他卻絲毫沒有感覺,他輕輕將那人抱起來,總算看到那張被他鐫刻心底的面龐。

平日裏這張臉上大多是居高臨下的驕傲神情,嘴角總是掛著算計旁人的淺笑,可現在卻雙眼緊閉,毫無血色,她的頭上還插著他送她的那只玉簪,謝斐顫抖著手去探她的鼻息,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恐懼過。

徐晗玉恍惚間,好像有水滴落在臉上,是下雨了嗎,她緩緩睜開眼,哦,原來是他在哭啊。

她怎麽見到謝斐了,真是奇怪,謝斐就這麽喜歡她嗎,哭的這麽傷心。

“徐晗玉,你不準死,”謝斐咬著牙,哽咽著說,他扯開衣服綁住徐晗玉的傷腿給她止血,然後抱著她走到岸邊的草叢上,輕輕將她放下。

徐晗玉不僅腿上有傷,背上還中了一掌,身上發著熱,怎麽看也撐不回去了。

謝斐點燃了火,又繼續抱住她,不斷給她輸著真氣。

他身上有些傷藥,全給徐晗玉用了,就連臨出南楚時,謝虢給他的僅有一顆的救命丹藥也給徐晗玉服下。

可是徐晗玉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他害怕她就這樣一睡不醒,不停地跟她說著話,“徐晗玉,你快醒過來,你不是最怕死了嗎,你一定不能就這樣死了,不然你苦心經營的這一切可都要便宜旁人了。”

“你醒來啊,阿玉,我早就不恨你了,我這麽喜歡你,你不要嚇我。”

謝斐就這樣緊緊抱著她。

可能是那顆救命藥真的起了作用,徐晗玉慢慢轉醒,恍恍惚惚之間一直聽見有人輕輕哼唱著讓人安心的童謠。

“難聽死了,”徐晗玉嘟嘟嘴,小聲抱怨。

謝斐眼睛一亮,定定瞧著她。

徐晗玉有些不自在,“你這麽看著我幹嘛,怪滲人的。”

謝斐抽抽鼻子,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謝少岐,你又占我便宜,”徐晗玉語氣不好,可是心裏卻暖暖的。

“哼,我就是要占你便宜,我要占你一輩子的便宜。”謝斐扯著嘴角說。

“幼稚死了。”

“不準你說這個字。”謝斐輕輕掐了掐她的臉。

徐晗玉懶得和他計較,“怎麽就你一個人,皇姑父沒有派大軍出來找我嗎。”不應該啊,姑父這麽疼她,她還是為了救他才被刺客擄走的。

“派了啊,不過你們北燕的人真是蠢死了,一群人像豬一樣,如果不是小爺我聰明,你還在那石頭上卡著呢。”

謝斐真是的,怎麽說話又像在江州時那般幼稚了。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是誰領兵出來找我的,太子嗎?”

“是敏王。”謝斐又將她抱緊了些,怕夜間風大吹著她。

“那就怪不得了,若是太子怎麽也要多尋一會兒。”

“你和敏王是有多大仇,怎麽這麽見不得他好。”謝斐只是想引著徐晗玉多說兩句,生怕她又昏睡過去。

不過謝斐無心的一問,倒是勾起了徐晗玉的童年陰影,這件事她誰也沒有說過,就連她姑母都不知道,此刻在這深山老林之中,圍著這火堆,她倒是有了給抱住她的這人傾訴一番的欲望。

那時候她才十二歲,敏王劉勳十四歲,雖然她自幼早慧,可那個時候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劉勳從小就很喜歡她,可是那眼神總讓她感到害怕,便不喜歡多理睬他。

那段時日,端慧皇後生了病,她心裏擔心,總是偷偷去宮裏供奉佛祖的靜安殿求神拜佛。

那一日,她是傍晚過去的,靜安殿供的佛像很多,她不知道哪尊佛更靈一些,索性都拜一遍,走到一處偏殿時,她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

她循著聲音走過去,只見偏殿後面的一小塊空地上,正趴著一個女孩,那女孩年歲和她相仿,脖子上套著狗鏈,嘴裏被塞了一塊破布,咿咿呀呀地不知叫著什麽。

狗鏈被一個華服少年握在手中,那人正是劉勳。

徐晗玉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音來,劉勳一手牽著狗鏈,一手拿著鞭子,正使勁地往那女孩身上抽去,那女孩身上的衣服被抽的破破爛爛,但是隱約還能辨認出這衣服正是她前些日子穿過的一套。

徐晗玉衣服很多,穿過一兩次便不穿了,她也不知道這些穿過的衣服會丟到哪裏去,但怎麽也不應該是出現在這裏。

劉勳的眼中散發著狂熱的光芒,嘴裏不斷念叨著,“小阿玉,做我的狗快樂嗎,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就給你骨頭吃好不好,你說話呀,好不好!”說著又往那女孩身上抽去,女孩被堵住嘴哪裏說的出話,只是拉住劉勳的衣擺,不斷磕頭求饒,腦門上不斷流著血。

這場面實在是嚇人,徐晗玉一時睜大了眼,被嚇得沒了反應,忽然那女孩沒了反應,似乎是昏死過去了,劉勳好像也累了,正當徐晗玉以為他要放過那女孩的時候,劉勳忽然狠狠踹了那女童一腳,神情不耐地說,“沒意思,還沒上一個堅持的久。”

說著拖住那女孩隨意便丟進了旁邊的一口枯井中。

徐晗玉不是沒見過殺人,可是她從來沒見過這樣不帶感情的殺人,就像是拎著一個牲口,一個貨物。

看見劉勳接著舔了舔手上的血跡,徐晗玉實在忍不住了,害怕被他發現,她小心地退後幾步飛快地跑著離開了那個地方。

回去以後,她便發了燒,在床上躺了好幾日。

醒來後,這件事就成了她的噩夢,姑母重病在床,她不知該給誰說,索性就壓在心裏誰也不說,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忘記,或者有朝一日殺了劉勳這頭惡鬼。

“……那之後我不穿的衣服都讓侍女們拿去燒了,就怕又被那個瘋子偷去。”徐晗玉低聲說。“還有一次西齊送了一匹難得的粉色軟錦,姨母命人給我做了一身衣裙,可漂亮了,我特地穿著去參見陛下的壽宴,劉勳看見了直誇我漂亮,那眼神惡心的要死,後來我就再也不穿那條裙子了。”

劉勳的某些癖好,謝斐也見過,他不想說出來又嚇著她,便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了,不說這些了,有朝一日,我一定抓了劉勳給你洩憤。”

“你不是一直巴結他嗎,怎麽現在就倒戈了。”徐晗玉瞪了他一眼。

謝斐一頓,“我巴結他還不是為了在金都立住腳跟,反正我現在抱住你這根大腿了,只要你能保我的命,我立馬就倒戈,他還有好些把柄在我手上,等我們回去了我全都報給公主殿下。”

徐晗玉被他逗的一笑,“本公主的大腿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嗎,我的公主府可不養沒用的人。”

“那可怎麽辦,謝某身無長物,想來就這張臉還算值錢,不如我委屈一些,以色侍公主如何。”

“臭不要臉。”

兩人打趣了片刻,氣氛又歸於靜默。

柴火堆劈裏啪啦地冒著火星,謝斐緊緊摟著懷裏的人,心裏不斷後怕,差一點,他就見不到她了。

原來他對她的恨是如此勢單力薄,輕輕一擊就潰散開去。

“那年中秋,我本來是有話要同你說的。”

火星映照著謝斐的面龐,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出濃密的陰影,徐晗玉難得在他的神情中看到如此的脆弱和仿徨。

她不覺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你原本想同我說什麽?”

謝斐湊到她耳邊,把聲音放低,“我想同你說,我已經寫信求父親了,求他準允我娶你為妻,父親沒有回絕我,說要見見你。”

徐晗玉沒想到他那時竟真的生了娶她為妻的念頭,如今物是人非,再聽此話,一時吶吶不知如何答他。

“我不需要你回我什麽,你也大可不必又生出多餘的愧疚,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從沒有看不起杜若,也絕不會因為她只是一介孤女就負了她。”

原來是為了她那日說的話,徐晗玉胸腔忽然湧起一陣酸楚,有些話到了嘴邊險些便要脫口而出。

忽然傳來了馬蹄的聲音。

“想是姑父擔心我,又派人來尋我了。”徐晗玉垂下眼睛,不去看他。

徐晗玉猜測不錯,含章帝估摸著徐晗玉還可能在這山中,又調了人馬前來尋她。

這次是太子帶的人,他尋的仔細,遠遠瞧著這處有火光,便率先趕了過來。

看見二人這幅這樣,他雖是一楞,倒也沒多說什麽,趕緊叫了隨同的侍女把徐晗玉扶上擔架。

謝斐不放心,一路跟著徐晗玉直到看她被送回行宮,等候的太醫一擁而上。

“你也下去收拾一下吧,看看你這樣子,雖然你救了公主有功,但是千萬不要弄巧成拙。”太子意味深長地對他說。

謝斐依然未動,眼睛只盯著徐晗玉的房門,直到太醫出來朝太子稟告了一聲,公主沒有性命之憂,他這才松了口氣,朝太子行了個禮退下去了。

太子瞧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他這表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魅力,一個顧晏就算了,又來了一個謝斐,還是被她坑過的敵國質子,一個個怎麽都對她死心塌地,他自問對顧子書算是用情至深了,但此刻竟生出了幾分自嘆弗如之感。

唉,也不知道徐晗玉對人家有幾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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