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1章

關燈
那是……?!

景越瞳孔緊縮, 下意識地追了兩步。

隔著來往人群和迷離光束,他清楚地看見夏雲珠和男友徑直走向了賓館前臺——兩人接下來要做什麽,再明顯不過。

即便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本該如此,可還是耐不住繃斷了心底的弦。有些暴躁地握緊手, 蠢蠢欲動想過去的雙腳, 全靠那點理智強行牽制著。

——夏雲珠和誰交往、和誰上床, 都跟他無關。

他如此默念, 卻發現,心裏越來越躁。

夏雲珠喜歡的……

明明是他……

……

兩個窮光蛋, 手裏都沒多少錢, 夏雲珠選了一家打折酒店,團購了最便宜的房間。

寸土寸金的江川市,100元一晚的酒店不能抱太大希望,拿房卡開了門, 狹小空間裏殘留的渾濁氣息撲鼻而來。

薄風遙從沒住過這樣小的客棧,眉擰緊, 卻是沒說什麽,提著夏雲珠的行李箱走了進去。

這種地方常住不得,他必須想辦法弄一套宅子。

窗戶全打開, 新鮮空氣湧進來,那股酒店特有的難聞味道才散了許多。

薄風遙摸出衣兜剩下的錢, 遞給夏雲珠:“錢的事,我會想辦法。”

夏雲珠沒接,從包裏翻出替他收著的200, 塞去他手裏,搖頭道:“錢的事不用你操心,工地的活總歸危險,還是辭了的好。”

來21世紀也快10天,江川市的物價和薪資水平,薄風遙摸清了大概。鋼筋叢林中最叫人看不起的臟活累活,不比在辦公樓裏體面的白領賺得少。

工地一天幹下來能拿200,他因為一頂十的力氣,拿了兩倍的錢,在找到更賺錢的方法前,他每個月至少也能拿到一萬,只要不揮霍,暫且能熬過這段時間。

沒應她的話,薄風遙拉上遮光窗簾,回頭道:“先去洗澡,明天早上的課,當心睡晚了起不來。”

拒絕和他回朝鳳的提議,夏雲珠心裏一直惴惴,見他面色清寒、語氣冷硬,塞去的錢也給扔回床頭,像是對她頗為不滿。

她默默起身,收拾出換洗衣物後沒急著去浴室,停下來看他一眼,見他兀自翻閱著百科全書,半點餘光都沒給她,不由心間刺痛。

“你生我氣了?”她問。

布椅上的人擡眸:“為何這麽問?”

“我沒答應你…回朝鳳的事……”

薄風遙失笑:“你新婚夜砸了我的頭,我都不與你計較,事到如今,又何必因為你不肯跟我回去而生氣?”

“當真?”她仍不確定。

他牽起唇角,認真點了下頭:“當真。”

這下,她總算安心,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嬌小身影鉆進浴室,嘩啦水聲響起後,薄風遙表情一凝,笑容頃刻間淡去。

不是不生氣……

只是,比起生氣,更多的是失落罷了……

……

一夜無眠,臨近天亮才慢慢入睡,被鬧鐘吵醒時,薄風遙已經離開。

雙眼有些幹澀,夏雲珠起身走去洗漱臺,見紅腫消退微微松口氣,待會兒要去上課,叫同學看見狼狽模樣可不好。

麻利地換好衣服,她提著行李走出房間,將薄風遙留的紙條順手揣進衣兜。

他的意思是,讓她今晚先去學校住,晚些時候會來找她。可時間、地點又沒說清,讓人幹著急。

九點過,長街沒了夜晚的熱鬧,各家店鋪的門簾沒精打采半卷著。空氣涼薄,隱約飄浮早點的香味。

剛才在酒店吃了薄風遙買的豆漿油條,胃裏的溫暖驅散深秋的清冷,夏雲珠劃著行李箱走下小坡道,沒走兩步,若有所感地擡頭——對街一輛白色跑車旁站了個人,正直直朝她望來。

“景越?”夏雲珠因清早如此湊巧的偶遇而面露詫異,註意到他腳邊落滿煙蒂,又是一楞,品學兼優的學霸竟然也抽煙,看樣子,煙癮還挺大?

她走去對街,準備打個招呼就走。

景越彈掉手裏燃了半截的煙頭,輕咳兩聲,盯著她身側碩大的行李箱,問:“打算出遠門?”

家務事不想多透露,夏雲珠搪塞道:“快期末了,打算搬回學校住,方便覆習。”

元旦後才是期末,現在10月,她也太未雨綢繆了些,轉念想到她上學期好幾門重修考試,便也不覺得奇怪。

景越拉開後備箱,示意她把東西放上來。

依然得到拒絕的回答:“不用了,箱子有滑輪,拉著不費勁兒,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不忙。”他傾身上前,不由分說提走她的箱子,夏雲珠追過去,試圖從他手裏奪回,然而畢竟身高力量都有所懸殊,景越稍微閃躲,便避開她的動作。

後備箱重重扣上,他折回車頭,打開門,偏頭示意她上去:“走吧!我也正打算去學校。”

“真不用!”

“上車。”

想到他昨天才幫自己劃了重點,今早又搭順風車,夏雲珠實在過意不去,眼尾再次掃過腳邊煙蒂,想到了推辭的借口:“在等人吧?我還是不打擾了……”

景越恍若未聞,繞去駕駛座,見她還傻站在車門口,繃著臉按兩下喇叭,再次催促:“上車。”

“可你等的人……”

“已經來了。”

在夏雲珠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他握緊方向盤,一字字清晰說道:“夏雲珠,我有話跟你說。”

車碾過寧靜的街道,匯入繁忙的公路。

足足幾分鐘,景越都未曾說話,車內靜默無言的氣氛,怪得夏雲珠渾身不自在。

車即將拐入高架橋的時候,夏雲珠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到底…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景越沒說話,只是唇繃得更緊。

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夏雲珠連忙擺手:“算了,待會兒等紅燈時再說吧,先專心開車。”

又開了會兒,景越望著前方的車流,忽然問:“我找你什麽事,你一點都不關心?”

這不是她關不關心的問題,而是…他想不想說的問題。她不是遲鈍的人,能夠感覺到他的那份掙紮和難以啟齒。

開車切忌爭吵,所以她選擇壓下心底的好奇,等車停後再問。

夏雲珠:“當然想知道,但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覺得車上不太好談,還是到了學校再說吧。”

景越再次沈默。

車一路開進江川大學,在明珠湖邊停靠。

這條路被教員們拿來當做停車場用,鮮有人至,此時第二節課還沒結束,更顯安靜。

沈默在車內窒息地蔓延。

已經停車五分鐘了,景越雙手依然握著方向盤,夏雲珠摸不準他的意圖,捋過耳發提醒道:“已經到了,你…不下車嗎?”

駕駛座上的人唇抿成線,眼底翻滾無數覆雜情緒。

這樣的景越,讓她覺得害怕……

“景越?”她輕喚了聲,征詢著他的意見,“你要是不打算現在談的話,那我先回宿舍了。”

她等了幾秒也沒得到回應,尷尬地拿起書包準備推門下去,然而就在她扣下把手的時候,沈默良久的景越終於難以自持地抓住了她的手。

時間有片刻的凝固。

夏雲珠錯愕地回頭,緊扣住她手腕的人,疲憊地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他閉著眼,聲音帶出糾結的輕顫:“自從你失蹤後,我每天都迫切地盼望你回來……”

她一楞,不明白為什麽要在這時候重提舊事。

“我知道你又要說,當初的事不怪我。”

“對!所有人都說你的失蹤,我沒有一點責任。”

夏雲珠:“你這是做什麽?過去的事何必三番五次地提?”

她手腕被握得生疼,想抽.走,景越忽然坐起身,拉著她往跟前用力一拽。

猝不及防間,失了平衡,直接栽進他懷裏。

夏雲珠撐在他腿上的掌心倏地一麻,觸電般彈起身,散在肩膀的頭發亂了,站在側臉上,被淩亂呼吸吹開。

她無措地望向他,那張讓無數女生憧憬的臉上哪還有平日的雲淡風輕?一雙眼紅著,血氣直往上沖。根本不是她熟知的景越……

“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說那句話,你就不會鬧得滿堂哄笑的下場!更不會不聲不響就消失四個月!”

“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希望你早點回來,這樣,愧疚就不會在我心口越壓越沈。”

他說得語無倫次,像困獸般將所有的不安都嘶吼出來。

夏雲珠內心震懾,看著他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一直以為,她當初的暗戀被公之於眾,對他而言是種煩人的困擾,所以穿越回來以後,她主動拉開距離,避免和他有所交集。但他卻似乎背負著那份自責,不斷地想要補償她些什麽,哪怕她,一再拒絕……

她和他因為一場荒誕的“告白”被聯系在一起,如今她早已放下,他卻似乎走不出去了。

“可你回來後,我才發現,心裏並未輕松多少……”

“相反,變得越來越難受……”

他逼視她的雙眼,啞聲問:“你說,我這是怎麽了?”

……

工地午休只有短短一小時,薄風遙吃不慣寡淡的大鍋飯,去路邊幹凈實惠的中餐館解決完午飯後,摸去了一條小巷。

破舊的筒子樓遮住淡薄陽光,建築物之間的狹小天幕,被橫七豎八的晾衣桿分割成塊。

走廊上奔跑著打鬧的小孩,嘈雜的說話聲從各家的窗戶裏飛出來,將小巷的清靜壓縮得一幹二凈。

避免引起懷疑,薄風遙特意將長發束成馬尾,再用兜帽遮嚴實,如此一來,便和當下普通青年沒什麽兩樣。

巷子的深處,開著一間麻將館,隔著幾米遠都能聞到濃重的煙臭,他厭惡地斂息,走近後透過門縫朝裏看了眼。

室內烏煙瘴氣,油頭垢面的男人們和抹大紅唇的中年婦女圍坐一桌,麻將搓得嘩嘩直響。

有人眼尖,瞧見門口有人,扯著嗓子喊了聲:“誰啊?咋不進來?”

薄風遙沒動,反問:“程睿沒來?”

“哦,找睿子的!”那人嘀咕著,旋即引來一陣猥瑣的哄笑,男人摸著麻將,沒再看門口,“他找小艷去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哪有你說的那麽能耐!我估摸三分鐘完事兒。”中年婦女咧開大紅唇咯咯直笑,見薄風遙還站門口,好心告訴他,“要真有急事兒,就去前面心心發廊找。”

所謂的心心發廊,不過掛羊頭賣狗肉。

兩盞化妝臺,連套洗剪吹工具都沒有,前門和後門用深色布簾子隔開,隱約瞧見床尾兩雙亂放的鞋。

見薄風遙在門口徘徊,疑是第一次光顧尚在猶豫的新客,靠坐沙發玩手機的大波妹笑著招呼了聲:“小哥,進來坐啊!”

風塵女子也分尤物和俗物,面前這位畫著熊貓眼、圓球露了大半的女人明顯是後者。

薄風遙來此有所目的,對她並無興趣,只低聲問她:“程睿在裏面?”

“在啊!”

女人笑著起身,走近門前,習慣性打量他的襠.部,寬松休閑褲,卻也勾勒出隱約輪廓,看樣子有料!

她視線上移,想看他的臉,然而兜帽壓得太低,只能瞧見英挺的鼻尖和棱角分明的下巴。

平日裏接觸的都是肥頭大耳的醜男,面前這個,即便眉目不好看,也是她接待過的最帥的客人。

於是心裏一動,引.誘道:“睿哥的朋友?給你打五折好了,可以不帶.套哦~”

最後幾個字,刻意拉長,暧昧盡顯。

然而薄風遙表情未變,避開她探過來的手,遞了張鈔票過去:“幫我拍幾張照片。”

雖然向來不屑背後使陰招,但夏雲珠昨天受了委屈,總得讓程家老小付出代價。

女人表情吃驚,男人來她這裏從來都是為了快活,哪有人是來拍照的?

“不夠?”見她楞著不接,薄風遙又拿了張錢出來。

“不是。”女人終於回神,盯著他手裏的錢,莫名其妙地問,“你要拍什麽照啊?”

他指著布簾:“程睿的……”頓了頓,補上後面二字,“床.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