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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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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趙魏兩軍開戰以來最激烈的一戰,比江北大戰還要激烈太多了,幾次反轉,血流成河,最後成為奠定大魏新主決定勝負走向承上啟下的關鍵一戰。

而大戰開始之前,誰也料不到最後的發展竟會是這樣的。

九月十六,入冬之前,硝煙不散的平陰山一帶氣氛越來越緊繃,經過長達兩個多月的對峙和互相試探,最終醞釀成一場全方位的正面大戰!

風聲蕭蕭,蒼翠的原野染上一層麥色的黃,黃夾綠的草浪在蒼勁的北風中索索抖動,放眼望去,只覺天高地闊,蒼渾厚遠。

趙徵紀棠駐馬遠眺,身後是獵獵的王旗軍旗,和沈鑒雲柴武毅鐘離孤呂衍等軍師大將,再後面則是潮水般奔湧集結的雄壯大軍。

沓沓沓沓,紛踏而厚重的馬蹄聲腳步聲,整個大地都仿佛震顫了起來。

根據明暗情報,部署了將近一月,一切皆已就緒!如今將士精神抖擻,士氣高昂如虹,糧草軍械俱已足備,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帷幕。

氣氛肅穆而昂揚,眾將戰意無限,如無意外,這次他們將會擊敗趙元泰,讓此戰成為致勝的裏程碑!

大軍已即將集結完成了,各營部也都準備就緒,即將開拔過之前,柴武毅叮囑紀棠一句:“棠丫頭,你小心些。”

呂衍也點頭:“戰場刀劍無眼,要不事情辦妥之後,你便先回營了。”

不然橫穿整個戰場回到中軍,那太危險了。

呂衍這一年多來,兩鬢銀絲多了一點,卻不見蒼老之態,人看著反而更年輕了幾分。

這個五旬多的老將,前後經歷了趙徵祖父、先帝,皇太子和趙徵四任主子,如今眼見趙徵長成雄起,他嘴上不會說漂亮話,但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激昂欣悅的。

人情緒昂揚,自然就不見老。

“嗯嗯,我知道了!”

紀棠這次不跟著中軍一起行動了,她要去和紀謹見面。

紀謹項青苦勸紀宴項北不下,耿介忠直也有耿介忠直的弊端,皇帝待紀宴項北是有知遇提拔之恩的,而忠臣不事二主,即便皇帝這樣了,兩人也沒生叛離的心思。

再加上有先前岑開山鄭叔達那一出,被說得煩了,兩人還呵斥了紀謹項青一頓。

紀謹項青心急得不行,尤其紀謹,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看著自家落入和妹妹一勝一敗一死一生的結局的,於是和紀棠這邊小心通信商量過後,最後決定,不瞞紀宴了。

加重碼,由紀棠親自手書一封給紀宴以勸說。

目前這封信就在紀棠懷裏,不過由於該信內容署名和信物的重要性,不管是紀謹還是她都不放心層層傳遞,於是兄妹倆約在這次大戰中悄悄見面親自交接。

所以紀棠就不跟著中軍了,她披風裏頭是普通布甲,布甲裏頭是勁裝,隨時一扯就能融入各種場景,等會就會墜到後軍邊緣,等著伺機繞過去和紀謹悄悄碰面。

大戰和見面是同時進行的,紀棠她這既是私事也是正事,畢竟撬動皇帝陣營中的正義一派也是他們一直進行中重要戰策,哪怕此次大戰他們信心十足,兩手準備該做還是照做。

當然,如果這次能順利大破魏軍的話,這個後著就用不上了。

呂衍說完,沈鑒雲也笑吟吟添了句,“是該小心些。”

紀棠笑:“你們放心好了,多大點事。”

她無奈聳聳肩,趙徵叮囑完大家叮囑,好吧好吧,她會小心的。

趙徵替紀棠攏了攏鬥篷,那雙力貫千鈞的大手此刻卻極靈巧輕柔,細細幫她把散出的系帶掖好了。

“你把信給了紀謹就趕緊回去了,總歸人多眼雜。”趙徵這小心眼家夥,特地添上這一句。

紀棠沒好氣,嗯嗯敷衍兩句。

若此次順利大破魏軍,後著用不上的話,他當然也不會對紀家項家如何。雖然他對項青很不感冒,但無奈紀棠把兩家擱一塊說,他也不好單獨把項家拎出來,只好心裏嘀咕著嘴上不吭聲當默認了。

他不著痕跡把紀棠拉遠一點點,讓大家聽不見兩人說話。此時大軍已經開拔了,馬蹄小跑了起來,沓沓的腳步聲震人心弦,放眼望去雄兵黑壓壓的在昏暗晨光中望不見盡頭,戈戟如林,旌旗獵獵,聲勢震天,分三路猛虎般直撲敵軍所在!

趙徵提刀跨馬,重甲在身猿臂蜂腰,那鮮紅帥氅迎風獵獵,極之矯健英武威勢攝人,細細替她整理好領口之後,他小小聲說:“阿棠,若此戰勝,等殺了趙元泰之後,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他兩眼亮晶晶看著她,語氣不知不覺就帶上兩人相處時獨有的、帶著一種小撒嬌的語調。

紀棠:“噗!”

大兄弟你這話和你的形象完全不搭界知道不知道?

她斜了他一眼,吐槽:“你這個樣兒,你的將士們知道嗎?”

當然,在外頭紀棠還是相當給趙徵面子,肯定不會幹折損他威嚴的事情。

借著給他整理帥氅領口,偷偷擰了一把他的耳朵,接著正經理了理帥氅,笑罵:“真是個傻子!”

嘴裏罵著的,眼角不自禁笑了起來。

趙徵心裏甜得很,也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好了,回來再說。”

紀棠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等天色大亮她挪動就沒那麽方便了,現在出發正好。

她招了招手,高淮等近衛立即會意,策馬湧上來,很快混在一起,黑乎乎稍遠一點點就看不清誰是誰了。

紀棠沖趙徵揮了揮手,“晚些見啦~”

“嗯!”

兩人都是笑著的,目不轉睛註視著對方,直到紀棠調轉馬頭才不舍移開。

趙徵目送著紀棠不著痕跡落到近衛邊緣,悄悄匯入大軍之中,直到真的看不見了,這才依依不舍收回視線。

一前一後,就此暫別。

只是誰也沒想到的是,這次分別之後,雙方都將經歷一場九死一生。

有陰霾無聲逼近,只是當事人還不知道。

……

魏軍同樣在急行軍當中。

皇帝問:“都準備好了嗎?”

裘恕驅馬上前,抱拳:“啟稟陛下,一切皆已就緒!”

皇帝揚眉:“好!”

他立即下令:“傳朕旨意,全速進軍!!”

“是!!”

……

沓沓軍靴雷動,數十萬大軍同時急行軍,悶雷般往前滾動了,沿途蟲獸無聲,鳥雀小獸驚飛無數。

一場超級大戰即將打響!

這場大戰已經醞釀很久了,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皇帝和趙徵經過多次的試探和大大小小的短兵相接,都迫切要在入冬前分出高下!

親衛拉在一卷一丈長三尺寬的行軍地形圖,沈鑒雲在左斜一點一指,“我們將在罔山東七十裏與敵軍正面遭遇!此前戰策不必變,呂衍所率的左翼軍稍稍往右傾斜,與中軍呼應,其餘不變!”

他們根據明暗的戰報,推演出皇帝此次排兵布陣的關鍵,此刻結合哨馬回探,果然八九不離十。

沈鑒雲點點頭,皇帝排兵布陣確實有一套的,進可攻退可守,前後呼應,哪怕推演沒錯,想一下子大敗他都不容易。

接下來會是一場激烈的大戰。

不過沒錯就很好,沈鑒雲根據戰前推演,與趙徵商議出一套極有針對性的陣勢,三點鋪排,一字長蛇,由點到面,只要成功切斷皇帝七軍的聯系,包裹合圍,此戰就將以大勝告終!

趙徵眉目淩然:“諸位將軍,可有信心?”

麾下柴武毅鐘離孤呂衍柴顯柴興杜平侯忠嗣等部將熱血上湧戰意沸騰,“有!!!”

“好!”

趙徵大喝一聲:“眾將聽令,按原定戰策行事,不得有誤!”

“是!!”

聲勢震天,眾將得令,旋即策馬飛奔而去。

隆隆馬蹄和軍靴聲匯集成流,隨即分成三股,急促往前湧去!

……

兩軍交接的一瞬間,暴起一聲撼動山岳的巨大吶喊,隆隆整個大地都震顫起來了,雙方狠狠地廝殺在一起。

前鋒沖殺,陣法鏖戰,幾度沖鋒廝殺之後,最終在平陰山支脈罔山往東的丘陵和平原之上,雙方兵馬盡數投入,進入到白熱化的肉搏血戰當中去。

而皇帝的真正戰策,也到了開啟之時。

此時甚至是趙軍稍占上風的,皇帝所率的魏軍隱隱被有別殺得壓下一頭的趨勢。

皇帝通過假李勝梁五給的信報,可基本都不是假的,九分九都是真的,只有唯一一點是假的。

這唯一的關鍵一點殺著,將會打開皇帝隱藏在水面下的真正部署!

皇帝瞇眼:“動手!”

“傳朕密令,各部做好準備,一旦趙軍大亂,伏兵立即殺出!”

他淩厲眉眼閃過一抹猩紅:“而後各部立即調整陣勢,合圍收攏!”

“絞殺逆軍!”

……

戰鼓隆隆,喊殺聲整天,血腥氣沖天,大戰已至關重要的要緊關頭!

事實上皇帝也不用裝,趙軍極其兇猛,廝殺到最後,連魏軍大將都感覺壓力漸沈,不得不進行戰略性退步了。

“退!”

魏軍大將顏遂厲喝一聲,令旗搖動,調整陣腳收縮兩邊,呈弧形的以抵擋趙軍的兇猛進攻。

“錚”一聲,長刀鋒銳重重對撞!皇帝趙徵擦肩而過,兩人目光淩厲對視一眼。

這兩人都是身先士卒敢於沖鋒的主帥,每每大戰,總親自率中軍騎兵沖鋒陷阱,雙方一路殺到戰場最中心,第一次兵刃交接。

重重的一聲兵刃交擊的銳鳴,雙方親衛當即蜂擁而上,趙徵長刀拖到最後,反手一壓,皇帝倏地往後一仰一個下腰,刀鋒險險在他臉上擦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陛下!!!”

顏遂趙成奇李素昂大驚暴喝一聲,當即飛度打馬沖上,護著皇帝火速後退!

趙徵電光石火間。

不對!

趙元泰若是這等小傷即退的人,他絕對沒有這樣的戰功也坐不到今日的位置上!

還有,方才一剎對視,趙元泰目光淩厲而沈著,卻不見半分落於下風的緊繃。

一剎之間,生與死歷練出的危機感襲上心頭,趙徵幾乎是馬上:“退後!!!”

他厲喝一聲,反手一扯馬韁,膘馬長嘶人立而起,倏地掉頭!

就在這個時候!

“嗖嗖嗖——”銳利割裂空氣的急促銳鳴,陽光折射下,銀白色的點點寒芒一閃而逝,閃電般直奔戰場中心的趙徵!

非常快,幾乎瞬發即至,激射力道的兇猛遠勝尋常箭矢,甚至能聽見其尾部隱隱的呼嘯之聲,直奔位於重重親衛拱護中心位置趙徵的頭胸腹!

千鈞一發,趙徵咬緊牙關,翻身一躍,直接半伏步滾了下馬!

“噗噗噗噗——”十七支精鐵短箭深深紮入大黑馬的身軀,幾乎全根沒入,只露出一點點的箭尾,大黑馬慘叫一聲,轟然倒地!

幸好趙徵反應快,不然中箭的就該是他了!以這箭矢的強度力道,必定身死當場!

一切只發現在一瞬間,真的太快得,快得高淮等近衛根本就反應不過來,登時大驚失色!

哪來的箭?!

要知道,趙徵的站位,方圓一裏內的箭陣都已掃清了。他是主帥,安危何其重要,但凡沖鋒之處,崔定方早已率人先一步尋找箭兵並解決,他們是不會允許這些遠距離的殺傷兵種靠近趙徵所在範圍的。

尤其是李勝梁五的暗部,皇帝很可能會采用斬首行動,從點到面他們都防備到位了,箭兵是一個不留的!

這哪來的箭?

但這些不同尋常的箭,根本不需要背弓和箭囊,懸掛在布甲下擺底下,整體長度不足一臂,皇帝一後撤,早已隱藏在步兵之中的精心挑選的射手立即一掀下擺,擡起一條手臂,一按機括,鐵箭激射而出!

射程之遠,足足正常弓箭射程範圍的一倍,這弓弩手站位根本就不再正常箭矢射程之內,高淮崔定方等人根本毫無防備。

而鐵箭射程激射力道之大,能直接貫穿鐵板!

一旦射中要害,哪怕有頭盔和護心鱗,也必死無疑!

這是斬首行動的大殺器,皇帝的秘密武器。

他軍中工匠從踏弩之中得出靈感改造的手提式短弩,完全克服了踏弩和袖箭的缺點,是一個裏程碑式的發明改造,第一次能將短弩加入肉搏的白熱化大戰之中。

但這種短弩,如今技術水平使然,只能僥幸獲得,皇帝花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兩年時間,最後只得了一百八十把。

這一百八十把珍貴的強弩,皇帝盡數投入與這次的斬首行動之中。

斬首行動趙徵也知道,是假李勝和梁五透過去的,但唯一能想到的最多就箭陣和突襲,這些趙徵一上來就掃幹凈了。

酣戰也是真的,魏軍真被壓倒了極限,雙方交纏緊緊咬著一起,而皇帝要的就是千鈞一發,要的就是趙徵及趙軍退無可退!

斬首行動一發,即會是戰事逆轉的起點!

一百八十把強弩,分別對準的是趙徵軍中九名關鍵人物,趙徵、柴武毅、鐘離孤、呂衍、杜藹、薛志山、栗泉、沈鑒雲、虞長治。

除去趙徵和沈鑒雲,其餘七人都是各領一軍的,亦是趙軍中的統軍靈魂人物。

一旦他們身死或重傷,不需要多,只得手一半即可,趙軍必嘩然大亂!

“可惜了。”

趙徵之敏銳,此子竟險險避過毫發無傷,皇帝皺了皺眉,但很快松開。

他一個避開了又如何?

皇帝冷笑一聲,其餘人就沒這麽幸運了。

他又問:“那小丫頭找到了嗎?”

這個小丫頭,指的正是紀棠。

無獨有偶,皇帝也是雙管齊下。

此戰之後,只怕假李勝和假梁五就要暴露了,當然得盡其用。

哪怕皇帝信心十足,但他仍做了兩手準備。

但開戰之後,卻發現紀棠沒有隨中軍,她似乎往後軍去了。

裘恕稟:“已確定大致範圍,陳芯林瑒已經過去了。”

陳芯林瑒,正是偽裝李勝梁五的那兩人。

皇帝點點頭:“很好。”

說得幾句,皇帝正往後急退,斬首行動的反饋已經出來了!

趙軍果然大亂!

皇帝哈哈大笑:“好!”

太好了!

苦心籌謀多時,如今戰機終至!

皇帝當即抽出佩劍,劍指趙徵王旗,厲喝:“擂鼓!傳令,立即按計劃進軍!”

“將士們,全力沖鋒!!”

“一應戰功,三倍論處,凡斬殺敵軍將領者,賞千金連擢三級!!”

“斬殺逆首趙徵者!封萬戶賞金十萬!!!”

“殺!!!”

……

激射的箭矢,自激烈廝殺的戰場陡然激射而出,速度之快,射程之遠,其勢的兇猛,完全超出了眾將對現今箭矢的認知。

這麽一下子,殺傷力是巨大的!

柴興厲喝一聲,奮力撲出,直接把父親撲落馬下,他以身擋箭,勉力打下一半,其餘避無可避,柴顯和父子三人的親衛首領不顧一切後腳撲上,這才勉強打落另外一半的箭矢。

柴興和一名親衛首領中箭,柴興是被擦傷的,但箭身幽幽泛綠,明顯淬毒,他反手就將整塊肉都剜下來,登時血流如註,但幸好,血是紅色的。

另一名親衛首領中箭是上臂,他頓了頓,咬牙:“快!”

身邊的人一咬牙關,反手一刀,直接把他整條手臂砍下來!

鐘離孤那邊最幸運,箭發之時,他剛斬殺了一名敵軍將領,正舉目遠眺戰局,驟見寒芒,當即翻身一躍後退,戰馬瞬間被紮成了馬蜂窩。

他心一凜,當即厲喝:“快!”

鐘離孤立即喝令旗兵,放棄優勢下令收攏兵馬!

他們兩個是最幸運,和危險險險擦過損傷都不大,其餘的杜藹薛志山沈鑒雲,是被親衛們冒死救下的,身邊死傷一大片。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呂衍栗泉虞長治那邊,三人當場中箭,栗泉更是連中幾箭,砰然倒於馬下!

這一戰,皇帝大勝!

他抓住趙軍大亂的一線,伏兵沖出,全軍壓上,一度沖得趙軍陣腳大亂!

幸好趙徵反應極快,他立即就收攏兵馬轉攻為守,之後幾次沖鋒,這才成功將被分隔開的幾處大軍聚攏在一起,火速遁撤。

柴武毅鐘離孤等人反應也很快,由於主帥和將領們的正確指揮力挽狂瀾,以至於敗而不潰,不至於落到最糟糕的境地。

趙徵率軍且戰且退,最後退至罔山東麓的蘅水之後,固天險築起堡壘堅守,這才險險止住退勢,重新站穩腳跟。

此戰,皇帝大獲全勝,趙軍折損兵馬愈十萬。

虞長治戰死,栗泉重傷昏迷,最嚴重的還有呂衍,這三部受創最嚴重,而這位看著趙徵父子長大的老將腹部中箭,服下解毒丹和保命丹也奄奄一息,軍醫臉色沈沈,全部都不敢吭聲。

“……殿下,殿下……”

趙徵一身血汙,他一個箭步俯身握住呂衍的手,呂衍艱難道:“老臣,老臣不,不能繼續輔助殿下了……

“殿下,殿下……莫要氣餒,未,未到最後,……勝負未知。只是,只是……老臣怕,怕是不能再,追隨殿下左右了……”

身側落淚低泣戚聲一片。

趙徵握緊呂衍的手,這只染了血極粗糙的手,他厲喝軍醫:“哭什麽,盡快救治,快!”

他把自己懷中藥囊的幾枚丹藥盡數取出,捏開蠟丸送進呂衍口中。

趙徵懷裏的解毒丸和保命丹一分為二,一半給了栗泉,一半給呂衍。呂衍不肯浪費寶貴的藥物,尤其是趙徵防身的,他閉嘴不肯吃,被趙徵強硬化開灌進嘴裏了。

“殿,殿下……”

趙徵緊握呂衍的手:“祖父把你給了父親,如今父親又把你給了哥哥和我,他日我還要你替我掌管禁軍呢!”

趙徵打斷他的遺言,聲音沈沈急促,帶著千鈞的決然和篤定。

呂衍老淚縱橫,他硬提一口氣,啞聲:“好,好……”

趙徵俯身擁抱呂衍,拍了拍他肩膀,小心放下,他盯著軍醫匆忙救治,站了片刻,又不得不快步轉身離去。

“殿下,皇帝率軍渡過蘅水,於左右坳口與後方平原集結合圍!”

趙徵面沈如水,心裏還有另一重的焦灼!現在他和沈鑒雲都明悟,只怕是李勝和梁五那邊出了什麽問題了。

紀棠現在還在外面,大變生時大軍被切割,最外圍的兵沒法收攏,其中也包括紀棠所在的位置。

他心突突狂跳,紀棠那邊也不知怎麽樣了?

但他使柴義和陳達去確定,卻得到紀棠確實在外面的消息。

趙徵呼吸很重,沈鑒雲眉目凝肅,往日一身瀟灑的神仙人物,此刻也血跡斑斑塵土焦黑滿身,他神態沈肅凝重到了極點,一把攥住趙徵手臂:“殿下,無論如何,我等也得反攻破開重圍方能說其他!”

他也擔心紀棠,可目前局勢,無論如何必須也要止住頹勢,先殺出重圍,重新站穩腳跟,才能騰出手去顧紀棠那邊。

不然再怎麽著急,也是白急。

他們這邊是絕對不能敗的!

趙徵深呼吸一口氣:“你說得不錯!”

“輿圖取來!馬上把諸將叫過來!”

不能等,不能讓兵士有空低落甚至恐慌,必須立馬重振士氣,突圍反攻!

趙徵深知,沈鑒雲說得一點不假,他只得勉力將焦灼壓下,先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到突圍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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