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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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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州, 州衙門。

李孝儼被刺身亡一訊傳回,整個池州上層的氛圍直插谷底。

正廳內,沈甸甸的空氣仿佛下一瞬就能凝結, 數十個文武臣將已枯坐了半個上午,開頭說幾句李孝儼猝死前因後果之後, 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枯坐了很久很久, 最後還是平昌侯紀宴打破沈默,這個耿直的武將動了動膝蓋, 最後他還是擡頭說:“陛下, 既李孝儼已死,……不如西去。”

大家心裏都明白,沒有第二個選擇。

李孝儼一死,槐州進軍路線等於斷了, 而他們先前所有的作戰計劃都是基於李孝儼歸降的基礎上的。

皇帝此前有很多計劃, 包括南征的、南征同時分隔以切割轄制趙徵的,以及在這個基礎上衍生出對山南的各種擾亂滲透。而如果皇帝真對山南連環下手, 於趙徵而言,真可謂後患無窮。

上述種種計劃都非常成熟, 畢竟皇帝接觸李孝儼已經很多年了,早在最開始分析對方性格的時候,他就開始推演日後自七州進軍的布局了。

可謂非常成熟,非常完整,一得七州成功南渡, 後續必高歌猛進。

可現在隨著李孝儼一死, 一切化作泡影!

皇帝不也是沒有預防過這種事,可梁軍內部並不是大魏軍中,處處掣肘, 而他也不可能限制李孝儼的行動,饒是再費心思,還是被人鉆了漏洞。

雪色刀光一閃,人頭落地!

監軍陳千歲已經趁機掌控軍權,並將素和他頗不和的李孝儼親部打散,大肆調整布防,同時又徹查細作,槐州軍中變動之大,先前一切布置已煙消雲散。

皇帝面沈如水,許久,才自齒間迸出二字:“準奏。”

“傳旨,馬上整軍!”

趙徵打李孝儼主意的同時,還傳信他先前布置在山南對江的暗線令全力擾亂,他在皇帝先前的出手基礎上再添一筆。他既不能自山南直接南渡,現在他當然也不會給皇帝這個選擇。

所以,李孝儼一死,皇帝確實只剩下西去的一個選項。



為現在適宜發動渡江大戰的點全都在西邊。

皇帝恨極,但也不得不立即下令整軍西進。

他很後悔,當初沒能在寧縣山區殺死趙徵,之後的京畿搜捕又讓趙徵僥幸逃脫!後續的種種顧忌種種局勢傾輒,讓他沒法再度對對方痛下殺手,才致使對方一再僥幸至如今。

李孝儼之死,讓他真切體會到——趙徵,已經真真正正成為他的對手了。

先前再多的明悟,也不如這雷霆一擊教人體會得真切入心。

堂下文武臣將立即起身,齊聲領旨旋即離去。

待諸人去盡,皇帝最終霍地站起將禦案所有東西都掃落在地,他恨聲:“趙徵!”

……

池州這一大好消息傳回的時候,紀棠他們正在吃火鍋。

不管是趙徵還是鐘離孤柴武毅柴興侯忠嗣等從上到下,都不是愛在軍中搞特殊的人。

先帝趙玄道昔年教導過趙徵兄弟倆,為將帥者,要軍令嚴明,要與兵卒共甘苦。

故自趙徵往下,都是不愛在軍中搞特殊的人,飲食都是比較簡單的,軍中有什麽就吃什麽,除非受傷,否則絕不會特地遣人去采買什麽東西。

當然,他們也沒過分死板,趙徵心疼紀棠,想她吃些好的,而不是對戰的緊張時期,遇上合適的地方柴興這些年青一輩也會帶人去打獵給夥營加菜,他們自己也順道打打牙祭這樣子。

趙徵紀棠柴義他們得手之後,快馬追了一天,就趕上了大部隊,之後又跑了一天,紀棠瞄到郊野山邊的小獸鳥雀被大軍驚得四飛亂竄,她還看到了一黃猄,她登時就來了興趣,慫恿柴興鐘離穎一起去打獵。

一行人騎著馬進山,入夜滿載而歸,紀棠叫夥房給擡了個小鍋來,咱涮火鍋!

鹿肉兔肉山雞黃猄還有魚和野菜,片得薄薄的一燙就熟,一群年輕人圍著這口其實並不小的鍋,放開肚皮大口吃肉,紅紅的篝火映著人臉紅彤彤,談話哄笑聲不絕於耳。

紀棠起身松了松腰帶,不行,她肚子還是太小了,還沒到中場就有

點撐了。

柴興大聲嘲笑她:“阿棠妹子,你也太遜了吧?這就不行了?”

這才哪到哪,他才剛開始呢!

紀棠斜了他一眼,哼哼兩聲,這家夥一邊嘲笑她和鐘離穎在搶一塊肉,她伸手拉拉他的胳膊肘,柴興筷子“吧嗒”掉了,成功得手的鐘離穎哈哈大笑,夾起肉一口吞了,柴興追罵嚎著,三人鬧成一團。

連玩帶吃,歡聲笑語,紀棠有點飽了,筷子就慢了下來,也有心思想東想西,鐘離穎按著柴興,她哐哐哐敲了幾下柴興的頭盔獲得最終勝利之後,坐好後突發奇想:“誒,我以前聽人說過頭盔火鍋,是真的嗎?”

去內蒙玩耍聽的,據說古代的騎兵直接頭盔一脫就能當鍋,有啥燙啥。

她瞄了趙徵和柴興的頭盔一眼,雖然是黑色但還挺亮的,燒完豈不黑乎乎都是鍋灰,纓子也沒有了,只有火鍋味。

紀棠想象一下,逗樂了,嗤嗤直笑。

趙徵低頭看一眼他摘下來擱在地上的頭盔:“……”

這……多少也有點頭油吧?

都能打火鍋了為毛還要用頭盔?

大家一臉嫌棄。

只有柴興,他摘下自己的頭盔端詳一下:“……也不是不行。”

這貨研究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頭盔底部雖圓溜了點,但用石頭架得好還是能打的。

他居然還想試試。

大家:“……”

鐘離穎踹他一腳,嫌棄:“你惡心不惡心啊!”

軍務繁忙,他們肯定沒法天天洗澡洗頭的,眼下還行軍好了幾天,你瞅瞅你頭上那油。

太倒胃口了這家夥,大夥兒紛紛討伐柴興,柴興還在不服氣大聲辯駁,舌戰群儒的戲碼才剛要開始,他哥柴顯把筷子一扔,直接和鐘離穎夾著這家夥錘了兩拳,柴興嗷嗷叫,奮力掙紮,然後再度被暴力鎮壓。

紀棠哈哈大笑,好慘啊,好逗。

柴興終於被揍老實了,沒敢吱聲,不過他掩嘴小聲和紀棠嘀咕他哥和鐘離穎的壞話,並小聲逼逼說,如果她真感興趣要不他倆改天試試。

紀棠:“噗。”

“改天再說,改天再說。”

趙徵瞥了柴興一眼,踹他一腳:“吃了你吧!”

他不樂意柴興這家夥一直霸占紀棠的註意力,他已經忍他很久了,也瞪柴興很久了,可惜柴興神經太大條一點都沒發現,趙徵最後忍無可忍。

柴興不疼不癢,不過被趙徵這麽一說他註意力放回鍋裏,立即嚎了一聲:“餵餵,你們有沒有搞錯!太過分了給我留點!!!”

總算把這家夥打發了,趙徵從鼻子裏哼一聲,轉頭看紀棠聲音立馬輕柔八個度,他仔細把自己挑揀的、特地選最嫩的鹿猄肩胛雞翅魚肚子燙了一碗,晾著等給紀棠吃了。

他很細心,留意到她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於是把肉都留著,專挑魚肉給她,還有菜芯兒。

紀棠翹唇瞅了他一眼,欣然接受了男朋友的服務。

趙徵還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皮兒微紅的青野桃,塞到紀棠手心裏。

紀棠一行進山打獵看見一株歪脖子早春野桃,他們連枝折了扛回來,才剛進營地就被大家你一個我一個揪完了,人多桃少,趙徵揪的那個還留著,他特地挑最紅那個揪,揣懷裏給紀棠的。

小桃子被他揣得暖呼呼的,紀棠翹了翹唇角,顛了顛瞅了一眼,咬了口。

“甜嗎?”

甜不甜,實話說一般,有點澀,但也有野果特有的香,酸酸的味道還挺不錯的。

紀棠聽他這麽問,瞅了他一眼,笑了一聲,把桃子往他唇邊一遞:“你嘗嘗唄。”

……兩人吃一個啊?

遞到他唇邊的,還是紀棠已咬開那一面,趙徵舔舔唇,慢慢低頭咬了一口。

他佯裝鎮定,心怦怦跳得飛快。

紅通通的篝火,忽紅忽暗,紀棠忽湊過來,笑嘻嘻問他:“甜嗎?”

她湊得太近了,呼吸噴灑到他脖子上,又麻又癢,碰過桃子的嘴唇和口腔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味覺仿佛被屏蔽了似的,他根本不知道桃子什麽味兒,囫圇吞棗嚼幾下,“甜,甜的。”

紀棠退開去,嗤嗤低笑,露出一口

又細又白的牙齒,眼睛彎彎的,笑得眉目飛揚。

他兩只耳朵一下子燒了起來,明知她在逗他,可他卻又忍不住露出笑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笑,紀棠一手拿著桃子,一手伸筷子給趙徵夾了快肉骨頭:“快吃吧。”

不遲就給這這群餓狼包完了,尤其柴興,甩開膀子你爭我搶,呼啦啦就下去了。

“嗯。”

他趕緊低頭吃。

兩人小聲說話,一夥人熱熱鬧鬧歡聲笑語,正搶肉搶得厲害時,池州的好消息就是這個時候送到的!

一聽陳達說完,大家當場狂歡,柴興把碗一扔一擊掌心,喝了聲:“太好了!”

事關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不在當時書房議事的柴興鐘離穎等小一輩是不知道的,他們隱約猜到一些,但沒問,如今消息確切,整個營地的中高層登時喜形於色!

一路懸著的心終於落到實地了,鐘離穎的弟弟鐘離彬吐了口氣,小少年拍拍胸口:“他們總算往西邊來了!”

這小弟弟才十五歲,五官稚氣未脫,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看著特別可愛,紀棠一見他就手癢,被她揪得兩次,小弟弟一見她就跑到飛快。

眼下鐘離小弟弟一臉劫後餘生,可見他心裏對皇帝是十二萬分忌憚的。

紀棠舉起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們必勝!”

大家吃得一身滾燙,豪情萬丈,當即舉起碗,重重地碰了一下,仰首用筷子把碗裏的東西都扒拉進去。

“說得好!”

柴顯在這群年輕小將之中是最年長的,平時也最沈穩,此時也不禁露出笑意:“看來我們要快些了,先下巴地!”

可不能讓皇帝趕在他們前頭去了,梓州之主年邁平庸,不過因地利才得以偏安一隅,這可是一樁易得又大的好戰功啊!巴地可萬萬不能皇帝搶在他們前頭去的。

趙徵頷首,道:“說得不錯。”

“傳本王令,明日四更即起,天明動身!”

“是!”

……

確定李孝儼身亡達

到期望效果之後,趙徵當即要搶攻巴地。

皇帝比他們晚動身幾天,他們是占了優勢的,巴地和戰功斷不能拱手讓人。

而事實上,下巴州也真的很快。

梓州之主宗濮已年逾七旬,一生沒經歷過什麽大風大浪,作為梁朝不受寵的皇子被發配到梓州,他和南梁也是不和的,帝位那一支和他有殺母之恨,義軍一起,他就順勢脫離了中央掌控。

這人唯一能本事就活得長,現在年紀大了,年輕時候的那點子雄心也沒了,底下幾個兒子本事不算拔尖卻爭搶得厲害,亂糟糟的。

趙徵令柴興鐘離穎杜平侯忠嗣鄭元保等人率先鋒軍分四路逼進巴地,梓州倉促點兵應戰,不想前頭三個重要關隘的守將連續歸降,最後宗氏父子一合計,直接投降了。

紀棠:“……”

就,還挺有自知之明的,要知道由於梓州高地在南征中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不管是趙徵還是皇帝,都往梓州使了不少力氣的。

宗氏父子這樣的性格雖然登不了頂,但不得不說除非背運到極點遇上個極品皇帝,不然他們都能富貴安樂一輩子。

好了,就這麽幾乎沒有動過兵,巴地就拿下來了。

和原軌跡相比,差距之大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要知道原軌跡梓州有趙徵,他甚至搶在大魏之前就東征了南梁,占據南梁大片沃土,難纏得簡直死去回來。原軌跡的大魏根本沒能打下巴地,南梁幾乎大半土地就收歸趙徵麾下,這南征之戰打得異常慘烈,足足持續了五六年。趙宸哪怕最後勝了,也是慘得不行的慘勝。

現在吧,一定程度也算異曲同工了,畢竟梓州最後還是落到趙徵的手中。

紀棠趕緊寫信,飛鴿傳書給柴興他們,再次叮囑他們務必要善待宗氏父子,善待當時士族和百姓,反正主旨就一個:□□,和諧共處。

沈鑒雲已匆匆先趕過去了,巴地事宜就交給他處理。

趙徵當然是留駐大軍的。

大軍絕大部分都是步兵,走不快,且既然梓州一下,就不需

再讓軍士們繃著去急行軍了。

梓州下得如此之快,快得簡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皇帝。

就在沈鑒雲剛剛快馬離去的當天,皇帝率大軍急行軍剛好趕上趙徵大軍。

那是個傍晚,夕陽殘紅如血。

趙徵不疾不徐,率鐘離孤柴武毅呂衍等將放馬迎了出來。

皇帝一身暗金重鎧,與鮮紅帥氅獵獵而飛的趙徵在小別不足半月之後,再度會面。

這次再見,皇帝臉上已沒了先前讓趙徵無比惡心的和藹慈祥。

雙方目光一觸,淩厲而崢嶸。

……

日近黃昏,雙方都停下安營紮寨。

夥房的熱火朝天,和普通兵士聞聽捷報後的興高采烈之下,掩蓋的是高層的暗流洶湧。

戰策其實不用怎麽商議的,兵貴神速,既巴地已下,南渡進軍越快越好!

結合現今局勢,南渡第一戰當選江眠。

江眠位於大江迂回折點,是南梁臨江最重要的要塞之一,也是巴地高處水師順江而下遭遇的第一個南梁軍事要塞。

現在巴地已投於趙徵,皇帝雖急令文臣武將往梓州,但落後一步,柴興等人肯定已將梓州牢牢鉗制於手,除非撕破臉,否則摳不出來的。

正如趙徵有顧忌,皇帝也一樣,現在兩人都不會撕破臉。

最終,定下兩路主攻,一路因皇帝所在而稱之為正面主攻的禦駕大軍。皇帝不再繼續西去了,而是直奔大江,將在北岸正面攻伐江眠。

而趙徵則會繼續西去抵達巴地,率軍乘戰船自梓州順江東下,直沖江眠。

因為名分,梓州一路稱之為側面主攻。

但其實,趙徵的攻擊力道並不會遜色於皇帝。

不管兵力,還是戰船。

搶先得到巴地,他同時得到的還有數量並不小的梓州戰船和水師。

原來皇帝水師和戰船都要勝於趙徵不小。因為他是皇帝,全國物資由他調度差遣,打造戰船和訓練水師起來,自然是會比有身份掣肘的鐘離孤幾人有優勢得多的。

可得了梓州之

後,這種情況就發生了改變,趙徵目前的水師和戰船已能和皇帝基本持平了。

梓州多水,將領雖一般般,但水師還是很嫻熟很好使的。

皇帝舍了巴地,原來是因為他有七州,可現在七州猝然生變,而那宗濮竟又如此窩囊以致巴地盡數落入趙徵之手。

皇帝之恨可想而知,自梓州投降消息一發回,帝帳氣氛就沒起來過,裏外伺候和守衛個個大氣不敢喘。

但無論如何,皇帝還是收斂了情緒。

軍事會議結束,他再度把柴武毅留下來了。

皇帝笑了笑,溫聲道:“近日有些陰雨,孟離,你舊傷如何了,可曾覆發?”

都是積年打仗的人,哪個身上沒舊傷?柴武毅腰側最嚴重的那處舊傷,還是當年和趙元泰並肩戰莞州所得,柴武毅腰側重傷,趙元泰還替他擋了小半,不然他那時能不能熬過重傷期都不知道。

這些年雖然這樣了,但當年他們這一群人,是真真切切並肩作戰同生共死過的。

燭光橘色暈黃,提起正隱隱作痛的舊傷,記憶回到舊日,柴武毅盯著那一點微微跳動的燭火,下頜動了動,但他出口的話依然十分簡短,只道:“無妨,謝陛下關懷。”

皇帝遂命左右取來前日叫禦醫給他配的藥膏,分一半給柴武毅。

“一眨眼,都這麽些年了。”

皇帝笑了笑,目光感慨萬千。

說過軍情,感慨過,說過舊傷,皇帝遂探手拉開抗幾下的小抽屜,取出一個小匣子。

檀木小匣,不大,卻很精致,皇帝打開來,裏面一疊信件,封皮上娟秀婉約的字跡。

這是柴皇後的字跡,柴武毅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收柴皇後信箋的小匣子。

皇帝把最上面一封取出來遞給柴武毅,笑道:“皇後的信,沁娘不知你在具體在哪,信就一起送到朕這來了。”

轉眼二月去盡,已是暮春三月了,柴皇後懷孕五月,三個月的時候禦醫扶脈就能確切扶出,是個男胎。

在皇帝悉心保護和安排之下,母子情況都很好。

上月接皇後信時,皇帝提筆回信,最後特地告訴皇後,說柴武毅也在池州,讓她若想給兄長寫信告喜,屆時一並送來便可。

柴皇後這孩子來得終究是晚了些,皇帝不知道嗎?

他心裏當然明白,但又豈能輕言放棄?

當然,他並未想著能讓對方倒戈,這不切實際,柴武毅適當保持中立和沈默也可。

江眠大戰前夕,皇後的信終於到了,皇帝特地把柴武毅留下,把信交給他。

柴武毅接過信,回了自己營帳。

他站了片刻,才慢慢坐下來,低頭拆開手中信,展開。

熟悉娟秀的字跡,溫柔婉轉,字裏行間,再為人母的喜悅和對兄長次子夫婿的擔心流瀉而出。

他的妹妹不聰明,他知道,她很單純,因為早產的緣故,秉性也十分柔弱,她很善良,逆來順受。

溫婉柔和,細細叮嚀,這份心是極真極真的,柴皇後關心她的兄長,總擔心他會受傷吃苦,一再不厭其煩叮囑那已經很熟悉的註意事項。

一母同胞,他僅有的妹妹,父母已經離逝,而世上僅有兄妹二人還流著相同的血。

他是極心疼極愛護他的胞妹的。

柴武毅眼眶有些發熱,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良久才睜開,他盯了這封信箋片刻,最後還是很堅決將它折疊起來,壓到箱子的最底部。

只當沒看過!

柴武毅站起身,吐了一口氣:“來人,備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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