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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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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底久經戰陣,這騎虎難下的局面,他很快使出一出釜底抽薪之計。

十二月上旬,一騎快馬八百裏加急奔赴樂京,幾乎與戰鴿前後腳抵達。

“報!”

“偃州安都王前鋒於一線峽突襲我哨騎及糧車!左營得訊,出兵戰於梁谷嶺!!”

偃州前線戰況有變!

接下來一天,戰訊接踵而至。

秋初一場大戰後,偃州新魏雙方本處於對峙的休戰期,一線峽交鋒如同一條導火索,雙方迅速動了起來,零星飄雪壓不住滾滾硝煙,大戰又再一觸即發。

偃州戰場,從五年前安都王第一次挑釁開始就是鐘離孤率兵去擊退的。第二次再生軍情,恰逢與嵊州何黑閥兩面開戰,又是鐘離孤率軍奔赴偃州,至今他已長駐偃州長達兩年,期間和高欷大大小小交鋒多達百次。

論對偃州戰局和高欷這個敵手誰最清楚?非他莫屬,也斷沒有好端端的臨時換帥的道理。

如今軍情陡生劇變,鐘離孤應立即停下休整,盡快趕回偃州。

於情於理,皆是如此。

當天皇帝召眾文武於武英閣急議軍情,禦史大夫鄒垣出列請鐘離大將軍盡快折返偃州戰場,滿朝皆無異聲,皇帝隨即下詔,令鐘離孤刻日折返主持偃州戰局!

鐘離孤柴武毅等人臉色鐵青。

……

靖王府,外書房。

“高欷此人,多疑且謹慎,這兩年偃灃之地不算豐收,入冬尤其降雪後,高欷必不會主動挑釁引戰!”

鐘離孤重重一擊案,“砰”一聲整張茶幾都跳了一下,滾燙茶湯潑灑濺了他一衣袖,他尤不覺燙,恨恨一拂,咬牙切齒。

“皇帝好本事!”

偃州戰場的魏軍就是原來的欽州軍,鐘離孤統帥已十餘年,親信兵馬如臂使指,而偃州戰場他長駐已達兩年,可謂經營甚久掌控力道極強。

回來之前,他雖匆忙但也不是沒有做準備,就是慎防他找趙徵找一半偃州那邊再生變拖後腿。

等找到趙徵並決定待開春與他一起回偃州之後,鐘離孤更是仔仔細細安排過,嚴防死守圍追堵截,切斷一切內部出岔子的可能性。

皇帝若想伸手的話,他唯一只能從高欷那邊設法。

皇帝果然好本事,以高欷的多疑謹慎,他不知使了什麽法子,居然還真成功促使對方出兵。

鐘離孤的惱恨可想而知!

他不得不返,但在座幾人都知道,一旦他先行折返偃州戰場,趙徵這事只怕要黃。

這些個大將生氣的時候,那氣場可真是駭人得緊,膽子小點的估計話都說不出半句話,不過紀棠親爹親爺親叔伯那邊一水兒的軍人,她從小就見慣了,一點都沒受影響。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那現在怎麽辦?”

鐘離孤被皇帝反將一軍,現在騎虎難下,偃州戰局一觸即發,他再怎麽拖,最多就拖了兩三日就必須走了。

固然還有一個柴武毅,但這次鐘離孤沒成,下一回柴武毅就保證能成嗎?

紀棠,趙徵,包括鐘離孤和柴武毅本人都不怎麽看好。

一次不成,故技重施,只怕更難成事。

一直侍立在趙徵身後的柴義低聲稟:“殿下,我們宮中的暗線探到些風聲,說有人建議陛下,待殿下出孝後可安排殿下進飛鷹營。”

消息不確定真偽,柴義命再探,原本不應現在就稟的,但旁聽到這裏,他還是說了出來。

鐘離孤和柴武毅一聽,臉色登時沈下來,柴武毅怒道:“做夢!”

有他和鐘離孤還有這許多人在,殿下豈可進這飛鷹營!

飛鷹營是皇帝鐵桿精銳營,趙徵斷斷不能進,這是肯定的。這則消息雖很可能是假的,皇帝哪怕再有這個心思也不好做得這麽直白,太此地無銀了。

但不得不說,這個假消息很能側面反映那邊的風向。

鐘離孤哪裏能就這麽走了?

皇帝占據這大義名分,再多顧忌,他也是皇帝,這就是主動權!

他走了,就剩柴武毅。

萬一柴武毅也走了,哪怕特地留下侯忠嗣這些人,也是遠及不上他兩人在的。

鐘離孤柴武毅逼急了能和皇帝叫板,侯忠嗣他們就不行!

只有千日做賊,斷沒千日防賊,在座精通兵法的每一個人,都深知久守必失這個道理。

所以,無論如何,這次都必須成事,不能再拖了。

鐘離孤長吐一口氣:“殿下明日與我一起上朝,我上奏攜殿下一同赴偃州。”

他這是要和皇帝硬扛了。

“殿下不能留下樂京!”

柴武毅眉心緊蹙,實話說這不是個好辦法,趙徵還在守孝,皇帝抓住這一點,鐘離孤就不占道理,要知道這皇帝可不是個什麽弱勢人物。

到時只怕會弄得很難看,哪怕成了,長遠得失也很難說。

外書房一下靜了下來。

眾人眉心緊鎖,氣氛一時沈凝。

紀棠舉了舉手。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眨眨眼睛,話說這氣氛有點讓人不敢隨便開口打斷啊。

“阿唐,怎麽了?”

趙徵臉色也沈沈的,不過紀棠坐在他書案側邊,她一動,他就見了。

他斂了斂情緒,盡量放溫聲音問她。

紀棠沖他笑了笑,大家都看過來了,她想了想:“若只是想離京的話,我們能不能想一下其他法子呢?”

“比如,就藩。”

趙徵是藩王啊,也就魏朝新建,仍在戰時,許多建制和封賞都因戰制宜不能完善。

就譬如受封的公侯王爵,都暫時沒有得到對應多的封地,都是先記在冊上,等日後天下大定再補足的。畢竟目前這天下局勢,要是新朝最後沒有守住被反撲了,那說什麽都白搭的,所有人攢一塊先去獲取最終勝利順利成章。

其中王爵是最空白的,畢竟皇子什麽都不會缺,當然先緊著功臣們先來。

這還是當年先帝趙玄道給定下的。

但此一時,彼一時。

“咱們魏朝的疆域可比開國時大了不少。”

先帝三年南征北戰,這趙元泰上位後局勢雖初步趨穩,但幾年間也陸續興過好幾場大戰,魏朝勝多敗少,總的來說,疆域可比剛剛開國時擴張了好幾倍。

封地盡有的是。

而現在和先帝時期可不一樣了,趙徵作為先帝僅存的兒子,他要求就藩養傷不過分吧?

要知道歷史上除了極少數朝代以外,就沒有藩王不就藩的,這可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紀棠記得原書裏,因為兄弟爭鬥,幾名年長皇子就被皇帝打發去就藩過一段時間,一直到和南梁爆發大戰才全部召回。

這也是原書龍傲天男主積蓄實力的一個重要階段。

原書趙宸可以,那為什麽趙徵不行?

紀棠想是這麽想的,但她還不是十分了解朝堂軍政,因此也不敢打包票說自己的主意就是好,看看趙徵,又看看鐘離孤柴武毅,把自己想法說了一遍,不大肯定:“你們說這樣行不行啊?”

“行,怎麽不行?!”

鐘離孤柴武毅眼前一亮,兩人對視一眼,拍案而起:“對,沒錯,就藩!!”

他們就是被固有思維和身邊慣常的軍旅模式給束縛住了,一下子被狙中了盲點,思路豁然開朗,越想越好,鐘離孤擊掌:“殿下可以就藩!”

書房內的氣氛一下子從零度飆升到百八十度,紀棠被激動的鐘離孤噴了一臉吐沫星子,嫌棄倒沒很嫌棄,但她趕緊抹了抹臉。

忒激動了。

她側頭看趙徵,眨巴眨巴眼睛,看來這個主意還是可以吧。

紀棠得意洋洋,翹起唇角,沖趙徵擠擠眼睛,趙徵鮮見露出一絲微笑,眼底是暖的,心坎除了暖意之外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

先前所有陰霾凝肅一掃而空。

……

眾人商議了一下,越討論越覺得就藩這個主意好。

正如紀棠想的,亂世之中,地盤是關鍵,有了地就有人,錢糧兵馬皆可自此產出,這是一個立足的基本盤。

經營封地,練兵剿匪,同樣可以歷練。

趙徵終究年少,他還需要成長。

目前他所欠缺的、鐘離孤柴武毅必須極力為他去爭取的,正是這一段成長的時間。

就藩很好,甚至比從軍要更好一些,畢竟軍中皇帝趙元泰也苦心經營了多年,不管鐘離孤還是柴武毅,麾下這麽多人,對方有心放暗線,總會放進去一些的。

正如皇太子這個他們不敢輕易觸碰之殤。

鐘離孤和柴武毅其實也不是不怕的,他們已經經不起再一次了,只可惜當先局勢,並由不得他們去理會這些。

就藩不亞釜底抽薪。

對方釜底抽薪,他們也同樣釜底抽薪,殺皇帝一個驟不及防!

“很好。”

趙徵頷首,此時議定之後,鐘離孤霍地站起:“事不宜遲,明日我就攜本上朝!”

必須在返回偃州之前,先解決這件事。

……

翌日,早朝。

戰事再興,朝堂商議唯一要事毫無疑問就是偃州戰局。

可不等皇帝示意將昨夜新進的前線戰報傳閱,他先第一眼看見本應在家收拾行裝以盡快趕赴戰場的鐘離孤。

皇帝眉心一跳。

鐘離孤出列,他呈上一本。

這不是他的,是昨夜自靖王府一並帶出的。

偌大的朝堂,鐘離孤聲如洪鐘:“啟奏陛下,靖王殿下請就藩養傷!!”

皇帝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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