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總能變出不少東西來。

她拿著奇怪的尺子梳頭發。

她時常睡著，像個安眠的小公主。

她一呼氣，就會有奇怪的氣體飄出來，然後結成結晶。

她還會掉頭發，每次醒過來看到地上的幾縷長發都會鼓著臉蛋，有些生氣地繼續薅頭發，然後頭發又掉幾根。

謝想到那個自稱是自己“妹妹”的莉娜。

他覺得，小雪更像妹妹一點。

很可愛。

是個可愛的小孩。

謝在她跟前，有時候會忘記，自己也是個小孩。他總想為她做些什麽，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上了一把沈甸甸的鎖。

有些重，讓他很在意。

小雪除了和他對視，互相比劃什麽，偶爾也會不見。

初次見不著她的時候，謝以為自己的心臟快停止跳動了。他在洞穴裏找了很久，可是怎麽都找不到。

指甲按在掌心裏，滲出血來。

他感到恐慌。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恐慌，雖然沒那麽痛，但他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古怪的蛋殼裏，受著折磨。

謝喪氣地回到原來的位置。

他看到小雪了。

小雪也看到了他。

小雪漂亮的眼睛裏泛著光。

他的心臟一點點縮緊，他迫不及待他奔向她，企圖隔著冰層觸碰她。

可是他碰不到她。

離開之前，謝嘗試了很多次。

他無法幫助她離開。

小雪看著笑，偶爾搖搖頭。

謝知道，不能再留在這裏，這樣下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幫助她。

他決定回到管道去，管道裏有不少工具，那裏的人或許有其他的辦法。

他鄭重地向她道別，立誓會盡快回來。

謝疾速向管道奔去。

洞穴內分辨不清晝夜，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裏待了多久。

和小雪在一起的時候，時間是過得很快的。

他離開國都前剪掉的長發再次及腰。

想來應該是過了很久。

管道裏城鎮初具模型，變長很多，謝走了很久，也沒走到底。周遭的人來去匆匆，無一不是皺著眉頭，彼此急促地交談些什麽。

他游蕩許久，沒有找到合適的工具，面上表情越來越冷。意識愈加恍惚，他決定先回去找小雪，小雪一個人待在那裏，一定很孤單。

“小孩，你也在這！”

有些耳熟的聲音，他意識到是在和他交談。

他靜心，凝神去看。

男人白發白須，他的肖像被印在各種期刊的封面上，也被印在王朝的通緝令裏。

大家都叫他白教授。

謝曾經在父親的研究室裏見過這人，後來他逃離國都的時候，恰巧也遇到這人狼狽不堪的樣子。

白教授說他不會告訴別人遇到過他。

誰料，第二天天未亮，謝就差點被抓住。

此時遇到這人，他原本就不耐的心緒，更加煩悶，他沒應他，繞過他想要離開。

白教授後知後覺，好像是才記起來自己坑過人，伸手拉住他。

“抱歉啦，我也不是有意的，那群人說告訴他們就放我走，結果沒抓到你，還是不放我走……你這不是逃出來了嘛。”

聞言，他掙開他的手，更想走了。

“哎哎哎，別走啊。大不了我允你一件事……”

謝心思一動。

“你有沒有石英？”

白教授手裏的確有些石英，他問謝要做什麽。

“我從王都帶走了一件寶物，打不開，需要特別堅硬的東西才能破開。”

雖然是假話，但是，寶物麽……

的確是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

白教授笑著說：“光是石英可沒辦法，需要通過很多手段才能把它變得堅硬無比。你若是……願意拜我為師，我自然願意幫幫你。”

謝沒多想。

“我願意。”

兩人約好時間地點，謝迅速往小雪所在的洞穴奔去。

小雪在睡覺。

他許久沒見她了，目光有些貪婪。

她安睡的時候，能清楚地看見細密的睫毛。

謝看了一會，見她沒有醒過來的意思，留下自己一撮頭發，離開赴約。

謝每日都會回來看她。

令他有些不安的是，小雪一直睡在那裏，如果不是能看到她輕微起伏的胸口，他一定會，一定會瘋掉的。

他問白教授。

“有的動物會一直睡覺嗎？”

白教授古怪地看他一眼。

“倒是見識廣，我也是很久以前去過一個星球，見過那個星球上一直睡覺的動物，當地人說，他們那裏的動物在寒冷天會入睡，聽說一方面是因為冷天捕食困難，一方面是因為節省能量。你在哪見過這樣的動物？”

原來是因為太冷了。

“沒見過，只是在書裏看過。”

謝想，他得快點把小雪救出來。

從那個牢籠裏。

管道裏的人越來越多。

謝沒有問，白教授卻會在工作時主動講起來王朝和聯盟的事。

“你也知道你上面那誰，搞出來的那些怪物。”

他兩都知道說的是誰。

“不知道為什麽，他把那些怪物弄到前線去，沒過多久，明明沒有意識的怪物基本都倒戈了，有的跟著王朝，有的跟著一個新型組織赤河。

你還不知道赤河吧，你看這管道喧鬧的模樣，雖說大多都是王朝那邊逃過來的，但是管事的卻不是王朝上頭的人，而是一個叫赤河的組織。

赤河打的旗號是反聯盟，但是和王朝並不親近，他們手裏也有釋劍，不過沒怎麽用過。倒是群不錯的人。”

謝有些疑惑。

他也知道王朝如今的頹勢，聯盟的興興向榮。

他直截了當問：“既然反聯盟勢力已經壯大，為什麽王朝還是往外面跑？”

白教授突然問他。

“前幾天我見你在院裏鍛煉，那些手段挺熟悉啊，你認識顧林他們那群瘋子？”

謝一楞，點頭說是。

“顧林那幫瘋子不知道為什麽，戰術極高明，仿佛從未見過，手段也挺瘋狂。王朝節節敗退，一是因為顧林在，二是因為，釋劍和你那誰搞出來的怪物，某種程度上算是無差別攻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能贏？”

白教授擡頭，發現院裏已經看不見星空。

為了管道的安全性，赤河將整個管道封閉起來，擡頭只能看見灰黑一片。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很多東西已經不屬於這個時代，哪怕沒有人站起來大聲反對，也會被淘汰掉。”

王朝最後一役在索塔落敗後，管道亦正式落成。

謝也做好了新的機器，用於割裂那些困住小雪的結晶體。

他甚至帶著白教授來見了小雪。

他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再加上，他好像生出了名為信任的感情。

白教授卻像早料到。

“我就知道你這小孩不學乖，早戀了。”

謝垂著頭，將機器固定好。

“不是，是我的妹妹。”

一切都很順利。

機器割開第一個口子，那邊的空氣湧過來，小雪亦終於緩緩睜開眼。

謝用精神力，幫助機器繼續割裂結晶體。

像是觸碰到某個開關，冰壁在一瞬間炸裂，他因著慣性往前沖了兩步。

謝的腦袋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暈。

他一頭栽到了溫暖的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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