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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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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身孕之故,長寧這兩日……

蕭璟強行將心頭憂懼壓下, 低聲道:“外面守衛眾多,難道你認為你殺了我還能脫身嗎?”

那人黑衣蒙面,將匕首貼得更緊, 冷聲道:“不容君後費心,你也不用故意拖延時機, 我並非要殺你, 而是……”

那黑衣刺客一掌擊在蕭璟頸後, 蕭璟還不及細想他這話含義, 頓時便失去了意識。

蕭璟再度醒來時卻是在顛簸的馬車之中,他渾身無力,勉強坐起, 可剛擡起頭來,便有一把劍橫在他肩上。“君後還是老老實實跟我走,不要想些花招, 要不然我這把劍可是不饒人。”

那人的蒙面仍未摘下, 可外面的光透進一些,蕭璟盯緊他的眸子, 冷冷道:“你潛進大相國寺就是為了此刻嗎?帶發修行,倒是演了一出好戲。卻不知閣下究竟為誰做事, 費這麽多的手段將我劫出來,恐怕還不如殺了我更簡單吧。”

那人索性也不再遮擋,將蒙面扯下,正是蕭璟留意到的那個年輕男子, “你若想活命, 就少說一些,不然我立刻送你上路。”

蕭璟無視頸前那把劍,坐直了身體, 可腰‖身處使不上力氣,他只能用雙臂勉力撐著,看來這男人給他下了迷藥,如今雖然清醒過來,但力氣卻還沒有恢覆。

蕭璟道:“你殺了我,恐怕沒辦法同你主子交差。”他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天色未明,城門不會打開,恐怕這男子原本將他藏於什麽隱蔽之處,趁著天快亮時趕路,等他被帶出京城,大相國寺恐怕還沒有發現他丟失了。

那男子見蕭璟絲毫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伸手點了他的穴,蕭璟動彈不得,好在這人沒有將他的啞穴點上。

蕭璟盯著他,問道:“你叫什麽總可以說吧?”

那男子不耐地回了句,“你問這麽多做什麽,主子說你城府深厚,狡詐多端,讓我不要著了你的道。”

“主子?”蕭璟繼續道:“我如今已經成了你的階下囚,對你毫無威脅,你總能告訴我,我如何被你帶出來的吧?”

那男子一手持劍,另一只手臂支在腿上,嘲諷道:“你們皇室中人最喜歡那些個繁文縟節,出門也要選個吉日,昭告天下,我有足夠的時間布置好一切。在你的房中有一處密道,我帶人挖的。”

蕭璟不吝誇讚,“確實是好計策。”怪不得玉林說這男子看著他們的眼神中似有敵意,原來這人的目標本就是他,而他竟還以為是玉林想多了。

馬車忽而慢了,那男子見狀將他的啞穴點上,蕭璟仔細聽著外面動靜,竟是到了城門處,若是被他們劫走,只怕再難回京,他心頭盼著長寧能帶人追來,可她又怎麽會猜到他如今的境遇呢?

外面的人應是偽裝成尋常商人,守衛將車簾掀開,隨意查看一番便放他們出城了,蕭璟聽見人聲漸漸遠去,心也沈了下去。

只是蕭璟不說話,那人竟主動解了他的啞穴,“想些什麽?在想你的皇帝為何還不來救你?”

蕭璟瞥了他一眼,“你有什麽好得意的,不過是為他人做事的鷹犬罷了。”

那男子年紀尚輕,又是個急躁性子,聽不得蕭璟激他這幾句,“你說的不錯,我是不能殺你,可主子只說將你活著帶出來,並沒說不能傷了你,你若是再敢逞口舌之快,我便斬斷你一只手。”

蕭璟聞言笑了,那男子瞪著他道:“你笑什麽?”

蕭璟心念一轉,淡笑道:“我笑我們現在走的路回不了雲州。”

那男子不以為意,“你又沒有在前面趕車,也看不到前路,你怎麽知道回不了雲州。”

他話音剛落,便察覺中計,狠厲地看著蕭璟,“你在詐我?”

蕭璟目的達到,斂去面上笑意,“原來你的主子是長平。”

男子惱羞成怒,“不許你這麽稱呼公主。”

“你倒是很忠心,不過長平派你來做這件事,必定很信任你吧。”蕭璟循循善誘,“她想把我帶回去做什麽?拿我來威脅陛下嗎?”

“那是你們的陛下,我可不認。只有我們公主才是有資格繼承皇位之人,你背叛公主,辜負公主深情,到了雲州,自有你受苦的時候。”

深情?這樣東西如何也形容不到長平的身上,但他既這麽說,蕭璟也沒有想著拆穿。

在試探這男子之前,蕭璟心中想過無數可能,甚至連衛淵清都有懷疑,畢竟自己的存在是他坐上後位最大的障礙。可如今知道是長平,他卻更加擔心了,長平一直按兵不動,又屢次挑釁,她究竟想做什麽?

天亮之後,大相國寺被禁衛團團圍住,消息傳到了宮中,長寧本要親自過來,可卻被衛淵清攔住,“你的身體不宜車馬勞頓,我知道你擔心君後安危,可是我也擔心你的。就算你不顧及自己,也要為你腹中的孩子,你們的孩子考慮。”

長寧蹙緊眉頭,吩咐禁衛將城門緊閉,可在城中尋了一整日,都沒有找到蕭璟。

沈檀回來稟報,長寧冷聲道:“不管用盡什麽辦法,都要將君後找回來!”

長寧讓人取了蕭璟的畫像,去各地城門張貼,但兩日下去,依舊沒有消息。

而那輛載著蕭璟的馬車,已經到了雲州境地。

侍人將午膳送進房中,又將早膳原封不動地端了出來,出門時遇見來人,恭敬道:“彥公子。”

莊彥皺起眉頭來,“他絕食給誰看!”而後揮手讓侍人退下,推開門走了進去。

蕭璟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莊彥諷道:“你莫非以為你把自己餓死,我就能送你回去嗎?”

蕭璟不跟他繞圈子,直聲道:“我要見李長平!”

“不是已經同你說過了,等公主想見你的時候,自會見你。你只要耐心等著便是,還是說,你想用絕食來威脅見她?”莊彥臉色鐵青,“你不要以為公主對你有舊情,你就可以肆無忌憚。”

蕭璟仔細打量莊彥一眼,雖是中人之姿,但勝在修長挺拔,他察覺莊彥提起長平時的口吻有些不對,頗為酸澀,猜測道:“你喜歡她?”

莊彥立刻紅了臉,“你胡說什麽?”

不過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他的神情已經掩藏不住,蕭璟心裏有了計策,道:“你不是說,她對我仍有舊情嗎?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究竟為何會背叛她?”

莊彥看著他的眼神裏充滿防備,“你又耍什麽花樣?”

蕭璟隨口道:“當年我一心在她身上,可她在乎的卻只有帝位,從不肯為我花費一分心思。那時她身邊又有許多通房在,時間久了,我就越來越妒忌,便想將她永遠的控制在手中。”

莊彥半信半疑,“所以你便聯合李長寧,設計陷害公主,將謀反的罪名安在了她的頭上?”

蕭璟接著道:“她心思狠辣,又十分多疑,我不得不提防她,卻又不忍心殺她,這才將她圈禁起來。你可知道她有個寵侍名喚淳生,只因為淳生的父親在蕭府,她便不再信任此人,更是親手砍了這個枕邊人的頭顱送到蕭府中,她遠比你想象中可怕!”

莊彥往後退了一步,“近來公主身邊侍寢的公子也時有病故,難道……”

“即便是再親近的人,她也說殺就殺,你要我如何能不辜負她?”

莊彥不願再聽,狠狠地瞪著蕭璟,“我不信你說的這些,公主她待我極好,不是你口中形容的這等人。任誰經歷被姊妹和心上人背叛,也都要變得心狠些!”

蕭璟嘆了口氣,“不信也罷,不知道內情或許對你也是一件好事。”

莊彥推門出去,蕭璟望著被關緊的房門,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用膳。

晚間,房門被輕輕推開,蕭璟負手而立,已經等她多時了。

長平在門邊盯著蕭璟看了許久,眼神如同一把刀刃一般,要將蕭璟刺穿。

長平漫聲道:“一別數年,蕭大公子已經成了夏朝的君後,如今本宮的階下囚,倒真是讓人唏噓不已啊!”

蕭璟回過頭來,淡淡笑了笑,“你讓人劫我來雲州,不就是為了要挾阿若嗎?”

長平嘖嘖道:“阿若,叫得可真親熱。倒真是夫妻一體,患難與共,讓我好生羨慕。她如今正滿天下尋你,你大可以猜一猜,究竟是她先按捺不住,還是我呢?”

蕭璟道:“我哪裏那麽多的力氣猜這些,倒不如你給我一個痛快,了結我們這麽多年的恩怨。”

長平走了進來,將門合上,瞧見蕭璟瞬間蹙起的眉頭,“你不是告訴阿彥,說你對我因愛生恨,怎麽我來了,你倒這般厭倦。”長平走到他身旁,“你編了那麽多的謊話,是不是覺得很有趣啊!”

蕭璟嗤笑一聲,“騙傻子的本事,我可比不得你啊!”

長平在房中打量著,溫聲道:“這裏比不得皇宮,怕是要委屈你了。”

蕭璟聽著她溫柔的腔調,忍不住道:“你的戲還沒演夠嗎?”

“這就受不了了,我請你來可不是奉你為座上賓的。”

長平朝他走近,蕭璟便往後退一步,長平見狀譏諷道:“本宮不會碰李長寧碰過的男人,你便放一百個心在肚子裏。”

蕭璟毫不留情道:“彼此,也請你日後不要再說對我癡心不忘這種鬼話,我聽了只覺得惡心。”

長平臉色沈了下去,“你一向是這麽高高在上,即便如今成了我的囚犯也依舊未改。蕭璟,你是我見過最狼心狗肺,陰狠自私之人!蕭家所有人都被李長寧殺了,你卻依舊能守在她身邊,難道父母之仇對你便不算什麽嗎?”

蕭璟心中一凜,他怕長平是在試探他的反應,為了消磨她的疑心,蕭璟眼角流出淚來,他神色仿佛癡魔一般,“她們要怪,便去怪好了,若能入我的夢,也算是一樁好事。”

長平有些看不明白他的反應,“做錯事的其實並不是你,若不是因為長寧,你怎麽會有如今的下場!我聽說她又有了身孕,是她身邊那個貴君的。我這個妹妹多情又無情,你已經陷了進去,不如我這個局外人看得清楚明白。她保留你的後位,讓天下人歌頌她的仁厚寬愛,卻始終忌憚你,不肯為你孕育子嗣。我也不逼你,若你能看開些,與我聯手。到時候我坐擁天下,也定讓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人。”

蕭璟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茫然,長平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便哄道:“今日你便先歇下吧,有些事我們來日再議。”

長平走了之後,蕭璟才松了口氣,他縱然設法引得長平來見,卻也沒有把握能控制她,長平不會對帝位死心,他只盼著長寧不要得知他的消息,免得處處掣肘,進退兩難。

同一夜空之下,長寧在睡夢中喚著蕭璟的名字,衛淵清被她驚醒,這幾日他為了照顧長寧,一直留宿在紫宸殿,可她心頭惦念的卻始終是蕭璟。

長寧胳膊一動,忽而醒了過來,見衛淵清正凝望著她出神,原來方才只是夢而已。

“什麽時辰了?”

衛淵清為她掖了掖被角,輕聲道:“剛過子時,你明日還要上朝,還是多睡一會兒吧。”

許是因為身孕之故,長寧這兩日身子犯懶,可一躺下,便會陷入噩夢之中,她又想起那時夢見長平劍上染血的景象,蕭璟自刎而死,她心頭悸動難安,雖然還沒有消息傳來,可她總覺得是長平的人劫走了蕭璟。長平這樣恨蕭家,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呢?

轉眼便過去半月,蕭璟音訊全無,長寧卻放棄尋找,長寧密信楊毓,命她隨時接受調遣,一旦同雲州開戰,務必前來馳援。

佩蘭倒是擔心長平的手會不會伸到邊關去,一旦她買通了楊毓,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楊寰還在她手中,楊毓不敢不從,為人母之後,她才明白愛護子女之心,楊毓也不會例外。

長寧精神不濟,便將一些朝堂上的事交給衛淵清代她處置,他不敢接此大任,也並不熟悉朝中事務,長寧便手把手教他,又讓他放下心來,此事不會傳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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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彥將蕭璟眼前的棋盤推開,他見不得蕭璟這般淡然的模樣,“我方才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皇帝已經不再找你了,她還找了人假扮你,從大相國寺提前回宮。”

蕭璟看著門的方向,“你若是坐不住,現在就可以離開。”

莊彥冷笑道:“其實你心裏在乎吧,但可惜,你的陛下並不在意你的死活了。”

蕭璟起身越過他,和衣躺在榻上,莊彥站在床邊,恨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你上次騙我之事,我還沒同你計較。你要知道,這兒是雲州,不是夏都,沒有人會縱著你!”

莊彥甚至沒有看清蕭璟是如何出手的,他已經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蕭璟涼聲道:“一路上你點我那麽多次,便是個傻子也該學會了。”

莊彥還要嗆聲,蕭璟卻在他眼前伸出手指來,示意他再多話,點的便是他的啞穴,莊彥只能住口。

蕭璟側過身去,他並無睡意,只是想靜下心來想一想,他沒有因為長寧不再找他而傷心難過,而是在思拊長寧的心思,她定是已經猜到自己在雲州,所以先發制人,到時候長平拿他來威脅時,長寧便不會與他相認。那接下來,她又會做什麽呢?

長寧將木雲硯召進宮來,開門見山道:“朕記得你對雲州頗為了解。”

木雲硯道:“是,臣上次去雲州時,借著尋歡作樂的名義,將雲州大大小小的教坊逛遍,還讓人繪了雲州詳細的地圖。”

長寧問道:“那你可清楚公主府的布局?”

木雲硯搖了搖頭,不過轉念一想,又道:“臣有法子得到公主府的消息。”

又過幾日,莊彥似乎頗為煩躁,蕭璟隨口問了一句,莊彥坐在他面前,道:“這兩日殿下一直在宴客。”

若是宴客,怎麽會惹得莊彥如此不滿,蕭璟心中有數,說了句:“這是她們女人的事,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莊彥一拍桌案,“可這兩日卻總有教坊的人上門,汙穢骯臟,實在礙眼得很。”

原來竟是因為嫉妒,蕭璟問了句,“是不是長平又有了新寵?”

這話說進了莊彥的心裏,“她身邊也有出身良家的公子,作什麽非要親近那些歡場中的男人。”

蕭璟是有些了解長平的,尚在宮中時,她身邊的通房便多是美貌纖細的少年,莊彥這等英氣的相貌並非是她的喜好。

可正說著,便聽見外面傳來喧嘩之聲,男子怒道:“我可是你們殿下請來的,不過是因為這府院太大,一時迷了路,你們也不必這般推搡吧。”

下人聽見他這般說,十分為難,便主動賠罪道:“公主吩咐過,這兒不許外人隨意進出,我們也不是有意得罪公子……”

那人像是消了氣,聲音漸漸遠去,莊彥嘀咕幾句,“不知羞恥的東西,竟還闖進門來了。”

蕭璟飲著茶,神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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