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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獨活 蕭璟惘然道:“可她是帝王,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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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璟惘然道:“可她是帝王, 再大的情意,都無法寬恕這謀逆的罪名。如今朝堂上,都是如何議論蕭家的?”

玉林小心翼翼道:“朝中原本依附於蕭氏的一黨人人自危, 可陛下至今未追究此事,只是將大人她們羈押了。”

蕭璟的心頓時糾起, “那父親他們呢?”

玉林開始支支吾吾, 在蕭璟的逼迫之下, 還是將此事和盤托出, “正君他……也在牢中,奴才托人問了問在天牢中當差的人,她們說是沒有陛下的允許, 任何人都不許對蕭家人用刑,剩下的奴才委實不知了,那些人連銀子都不敢收, 奴才準備的一些東西也送不進去。太後那邊也已經用盡了辦法, 但還是不成。”

蕭璟掙紮著起身,“備輦, 去壽安宮。”

玉林連忙扶著他,“殿下稍安, 您和太後畢竟是蕭家人,雖然陛下沒有處罰,可您千萬不能因著大人的事,而將您自己越陷越深。如今最要緊的便是保住您的後位, 要不然蕭家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保全後位?可他如何才能保全, 難道要與蕭家劃清界限不成,母親謀逆是真,可父親他們卻是無辜受累。即便明知不會有結果, 可有些事還是要做。

只是蕭璟剛站起身,眼前便黑了一片,他身子搖晃,幾乎無法站穩。

“殿下,您已經有兩日水米未進,還是先用膳吧,不然身子如何撐得住?”

玉林命宮人將早膳送來,蕭璟匆匆用了一些,可又想到奇怪之處,“陛下她,為何將蕭家的事按而不發呢?”

玉林頓了頓,“陛下已於前日誕下小皇女,如今身子還未休養好。”他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緣由,可除了這個他想不出別的,就像蕭璟所言,謀逆大罪如何赦免?

蕭璟怔然,她怎麽會突然生產,難道是那一日受了驚嚇?“陛下她沒事吧?”

玉林道:“陛下與小皇女均安好,殿下現在真正應該關心的是自己才是,陛下她身邊有衛貴君照料,又怎麽會不好呢?”

可那一日,她真正在乎的人是薛跡才是,而聽母親所言,薛跡似乎不在宮中。“榮君呢?”

玉林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問,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榮君好像又病了,聽說病的還有些重,陛下自醒來之後他只去過紫宸殿一次,旁的時間都在自己宮裏。”

蕭璟不明白,有許多事他都不明白。

右胸前畢竟受了一劍,傷勢不輕,蕭璟再逞強,依舊撐不住,只能將心事暫且壓下,讓玉林仔細盯著天牢中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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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公主府,長平臉色陰沈,“兩日,已經過了整整兩日,本宮才得知蕭家謀逆之事,枉本宮這般信任你們,你們就是這麽回報本宮的嗎!”

孫嵐等一幹人等不敢言語,亦不能言語。長平與蕭家有深仇大恨,可此刻這般動怒早已不是為了蕭家,或許在她心中更不能接受的是皇帝竟能平叛成功。

可她們不作聲,更激怒了長平,長平不顧公主體統,直接將身邊一名近侍踹倒在地,可這樣還是不足以洩憤,她回身指著孫嵐道:“是不是哪一日本宮的皇帝妹妹派兵攻進了雲州,你們還是一無所知呢?”

孫嵐連忙認罪,可卻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幾句,“蕭家此次謀逆被抓,應是太過輕敵。”莫說是蕭家,就連她們不也一樣,只盯緊了楊毓她們,沒想到幫皇帝成事的竟是蕭媺,她心中甚至有些欽佩起李長寧來,蕭媺與蕭韶同宗,她卻能這般知人善任。

長平冷笑道:“你是不是要誇本宮的好妹妹實在是聰明過人,竟讓城府深厚的蕭丞相都著了道。”

孫嵐忙道:“屬下一心忠於公主,絕不敢這般想。容屬下說一句僭越的話,咱們如今應加強防備才是,萬萬不可沖動行事。”

長平怎會不明白,可是長寧如今既抓了蕭家一等人,又誕下皇女,這帝位只會坐得越來越安穩,她如何能甘心!被困在宗正寺之時,她心中想的是報仇雪恨,與蕭家勢不兩立。可到了雲州,她不再受人拘束,越來越渴望權力,心中最惦念的東西早已經成了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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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雖已經生產,可身子還未恢覆好,白日裏召衛宴等人談論了沒幾句,她便覺得有些累,“身不由己”這四個字,她算是真正體會了。

而這兩日長寧問的最多的便是蕭璟的身體還有薛跡,等她終於能下榻,想坐輦車去立政殿瞧一瞧,卻被衛淵清攔住。

衛淵清正色道:“我知道你關心君後的安危,可是我只關心你的,如今已經快十月,秋風蕭瑟,你身體本就虛弱,若是寒氣入體可如何是好。萬一落下了病根,那可是一輩子都補不回來。”

長寧道:“我知道……”

衛淵清卻擁住她道:“你知道我這幾日有多後怕,殿中的宮人將那日的情形說給我聽,何等兇險,我只恨自己不在宮中。”

長寧溫聲道:“你瞧,我如今不是已經無礙了。”

衛淵清道:“我昨日訓了衛姚,連她都知道的事,你們卻只瞞著我。從今往後,再不能這般了,不然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活下去。”

長寧任由他抱著,輕撫他的脊背,“我答應你,為了我們的女兒,為了你,我都不會再這樣了。”

衛淵清這才放心下來,他思拊片刻,又道:“君後受傷,榮君前些日子守在殿外又染了風寒,我便替你照料他們二人,鄭院判你是信得過的,必不會出什麽差錯。”

長寧別無他法,只能如他所說。

可衛淵清並不關心立政殿的事,他更驚詫的是薛跡的身體,那日瑞祥親耳聽見甘露殿的宮人說,他夜間咳血不止,只是待人依舊嚴厲,不許那些人將此事說出去。

他想讓崔太醫去打聽一番,可崔太醫毫無所獲。只是道:“下官雖未明了榮君所患何病,可卻能斷定絕非肺癆。不過這般咳血,即便是尋常人也受不住。”

衛淵清便決定自己去甘露殿走一趟,一探究竟。

那些宮人見他過來連忙行禮,似乎又在擔心什麽,同身邊人使了眼色,等衛淵清走到寢殿時,薛跡已經起身,只是他臉上沒什麽血色,蒼白的臉使人看上去更為清冷。

薛跡問道:“不知貴君今日到甘露殿所為何事?”

衛淵清淡淡道:“只是關心一下榮君的身體,別無他意,你不要想多了。”

薛跡毫無請人落座之意,“臣侍不知,何時同貴君這般熟絡,關心一事便免了吧。”

衛淵清畢竟是四君之首,可薛跡言語之間卻多有冒犯,更有逐客之意,只不過衛淵清並未動怒,因為他心裏清楚,薛跡如今是慌張的,他只是用囂張跋扈來掩蓋這份慌張罷了,寢殿中看上去毫無破綻,但衛淵清卻聞到一股血腥氣。

只是衛淵清不明白,他既然這般依賴長寧,為何要瞞著自己的病情呢,除非,他早就知道自己這病無藥可醫。

衛淵清便打量起殿中陳設,看著榻前的紗幔,他淡淡道了句:“這殿中所有的布置都如從前,唯有這紗幔不同,是你讓人換的?”

薛跡回了句不痛不癢的話,“貴君好眼力。”

衛淵清道:“甘露殿修繕之後,本宮與陛下一同來看過。”那時他在宮中的恩寵無人能及,也曾以為會和長寧一起住進這甘露殿中。他並非慕虛榮之人,可此處與旁的地方不同,這是甘露殿,帝王居所。只是最後他的願望還是落了空,長寧讓人鎖住了甘露殿,四年之後卻為了另一個男子而打開。

薛跡聽他提到長寧,忍不住問了句,“她現在可是無恙了?”

衛淵清淡笑道:“陛下自然是安好,不僅如此,她還托本宮來看望榮君一眼。本宮既已經來了,有些事便不得不同榮君商議。”

薛跡有些警惕地盯著他,卻聽衛淵清道:“本宮不知道你究竟得了什麽病,也無意探尋。只是陛下如今身子不好,你最好不要因自己而影響到陛下。”

薛跡沈默半晌,可此時無聲勝有聲。衛淵清明白自己目的已經達到,便出了殿去。

回去的路上,又刮起了寒風,今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來得更早。衛淵清身上起了一陣寒意,有些事他自己也無法斷定是否是對的,可重來一次,他應也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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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等了兩日,長寧實在放心不下蕭璟,正好衛淵清不在紫宸殿,她便裹了鬥篷,坐輦車去往立政殿。

長寧沒有讓人通傳,慢慢走進殿中,可不知是不是新來的宮人,不懂規矩,竟低聲議論起主子來。

只聽一人道:“若是幾個月之前,來立政殿當差必是人人歆羨。可如今蕭家落敗,這立政殿幾乎成了最不討人待見之處,平日裏登門的君卿也有一些不過來了,他們甚至都在傳揚恕,說是君後一定會被廢,而繼任君後則是衛貴君無疑。”

“衛貴君畢竟有子嗣,衛家如今在朝中風頭正盛,自然比君後威風不少。不過,衛貴君如今做不做君後都不會損害他的地位,有皇嗣傍身,便是後宮名正言順的主子。”

那人笑罵道:“照你說,寧願做侍,也不願為夫了?”

那人笑著正要說什麽,可一回頭卻瞧見長寧正看著他們,驚恐萬分,連忙跪在了地上,“不知陛下駕到,還望恕罪。”

長寧冷聲道:“你們兩人從前在何處當值?究竟是誰教你們無視起主子來了!”

那兩名宮人自知欺君亦是死罪,只得求饒道:“陛下饒命,小人一時沖動這才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長寧厲聲道:“若非小皇女出生還未滿月,朕定當將你二人處死。如今自己去掖庭獄領罰吧!”

那兩人連忙叩頭謝恩,倒退著往外走,長寧讓人將二人又帶了回來,“有一句話你們卻是說錯了,那就是朕從未曾動過廢後的心思。”

佩蘭也有些驚愕,她以為長寧這一次定不會放過蕭家,不會放過蕭璟。只是容不得她多想,長寧吩咐道:“內侍省的主事罰俸一年,杖三十,去安排吧。”

佩蘭領命退了出去,可長寧說完這些。剛轉過身來,便瞧見了蕭璟。而那些不會廢後的言語,他亦聽到了心中,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麽,有她這一句話,他便無憾亦無怨了。

覬覦皇位,發起宮變,欲壑難填的始終是自己的母親,這是他改不了的,他也只能承擔。這些他不怪長寧,那一晚母親如何逼迫,他皆看在眼中。只是,若是蕭家俱滅,他又如何獨活,坐享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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