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是立馬就要成為我男朋友的男人，真有文化。

“我的‘正軌’卻被你的無意給阻斷了。”聶爭註視她，眼底存著星星點點的笑意與甜意，“一開始，我真的很惱怒，很沮喪，也迷茫於將來不知還能做些什麽。但是漸漸的，我也不知具體從哪一天開始，我心裏不再為不能出家而難過，甚至於那空出來的地方一點點被欣喜和慶幸填進去。一直以來，我是個內心空蕩蕩的人，對往後沒有期許，但我卻越來越多的去思考‘未來’，去想我能夠做的事，甚至認真琢磨你所說的當‘明星’，我不知該怎麽當，也無意成名，但我知道這樣做可以賺錢，賺了錢才能、才能生活。”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道：“我是因為你，才第一次開始想要‘生活’。”

林玦的心砰砰直跳。這男人真是……她想，這男人為什麽隨隨便便講兩句話都比別人的情話還要更動聽一百倍，這男人真是令她心動得想要發瘋。

第十四聲心跳

“我從沒有喜歡過別人，也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喜歡上什麽人，但當我為你心動的時候，也不知為什麽，我雖然沒有經驗，卻第一時間就知道那感受就是‘喜歡’。我雖然還有很多的問題沒有解決，之前也想要跟師父稟明以後再向你……但有些事，想做的事情立即就去做，大約這才是理所應當的，所以我想跟你說——”再往後退兩步，聶爭眼光完完全全籠罩著林玦整個人，慎重無比又溫柔無比地說，“我喜歡你，小玦，你願意往後的生活都我們兩個一起過，你有想做的事，我有想做的事，我們都商量著來；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觀念，我們也不要吵架，我們都跟對方好好的講道理，這樣你願意嗎？”

林玦心想，我只想跟我男朋友釀釀又醬醬，誰他媽願意跟你見天的講什麽鬼道理啊！但是好吧，隨便……okok，就這樣吧，都可以了。

“你喜歡我，恰好我也喜歡你。”她做出一副擡頭挺胸，鎮定無比的樣子道，“你跟我講了你最大的秘密，我也告訴了你我最大的秘密。那接下來呢？下一個步驟我們是不是該被送入洞房了？”

剛剛表白並且疑似被接受的聶爭刷的又臉紅了。

“接下來，”他輕咳一聲，“我是想問你，你、你是真的能接受我……接受跟你不一樣的人嗎？”

所以他到底是什麽破壞氣氛的絕頂高手啊！

林玦慪得真是要吐血了。

“不一樣？哪裏不一樣？所以你是比我多了一個鼻子還是多了一只眼睛？”氣過之後，林玦除了溫柔耐心給剛剛晉升成自家男朋友的小古董順毛，又能怎麽辦呢？

沈默好一會兒，聶爭道：“最初你見到我，對我說法的方式，處事的方式……你都不喜歡，後來你說我這樣總會令別人另眼相看，我就在你的提醒下慢慢改了，但是我——”遲疑片刻，他到底還是鼓起勇氣道，“但其實我的內心裏，更多的東西依然沒有改，或者說除了說話的方式，別的看似改變的地方只是暫時的妥協與偽裝。但以後我們要一直在一起，那你對我……”

你對我不喜歡手機上網更喜歡看紙書，比起看簡體書更習慣看繁體書，比起寫鋼筆字更喜歡寫毛筆字，比起當下年輕人有許許多多的愛好我卻只喜愛練武，偶爾鉆研起一招半式就是十天半月甚至好幾個月，比起喝咖啡只喜歡喝茶，比起吃肉更喜歡吃素，比起在城裏買房更喜歡住在鄉下最大的讓步可能就是郊區，雖然理解現在的人的戀愛觀婚姻觀但對於自己有著一生一次的要求，就有可能也會這樣來要求伴侶，看似大方冷靜，其實並不喜歡你心裏有著別人甚至多看別人一眼……這些就是真實的我，你對我還喜歡嗎？你可以喜歡我嗎？

聶爭在心裏念著這些臺詞。

他看著林玦，林玦也看著他。偶爾他會覺得很神奇，很不可思議，因為往往當他有了想說卻又不知該怎麽好好表述的話，每當林玦像現在這樣看著他眼睛時，他便覺得即使自己不說出口，她也總能理解他所思所想。他一邊總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邊卻又為此雀躍不已。

“我走在路邊，看見別人的大長腿，會說哇，這人腿怎麽可能比我還長，一定是接了一截上去。”與他互看老半晌，林玦忽然撇撇嘴道，“我第一次見到季大姐你還記不記得，哇我當時嫉妒死了，其實我內心裏是覺得她長得比我還要好看一丟丟，但是我才不會承認呢，於是叫她大姐，說她長得太成熟，哎呀其實我就是嫉妒而已。我沒學歷，看見什麽碩士博士學者就要酸一句這世界可不是誰多讀書誰就有本事的。我公司開得小，看見別人家娛樂公司上市，就要酸上幾句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們通通踩在腳底下。你知道現代社會有一種生物叫‘鍵盤俠’嗎？就是天天沒屁事，看見什麽跟自己不一樣的就大呼小叫，看見不同常理的鬧人家弄虛作假，看見跟隨常理的罵人家跟風蹭熱度，一個個都跟算命先生似的看見人第一眼就仿佛能推算別人一生，聽見不相幹的人出了一點事什麽都還沒搞清楚就要先沖上去一頓批判大放厥詞……我覺得我不至於是這種人吧，但是酸唧唧的小人心理總還是有點，再加上是真沒什麽教養，所以大多數時候脫口說別人的話，不是直性子性格爽朗這樣的，就是很單純的、沒教養而已。”

“我也不知道是因為認識了你所以我逐漸有了羞恥心，還是這段時間我也真的成長了。總之現在想起以前我居然從來沒在意過也沒想過要收斂自己這些沒教養的言行，我快要羞愧死了，真的。”

“仔細想想，其實我小時候也有過很多奇思妙想，像是一心以為自己的偶然掉落到地球的外星來客啊，有一天我的父母會駕著UFO來找我。我還幻想我是某某國家的公主，因為王族的辛秘鬥爭才會被偷出王宮扔到福利院的，總有一天我會回歸我公主的身份，讓所有欺負我的人都來當奴仆伺候我。”林玦微微笑道，“但是我自己也知道這些在真正實現之前都是妄想，所以從來不敢跟別人說，生怕別人會笑話我。但是——”

“無論是幻想的自己還是真實的自己，那都是自己啊。就算身上有著其他很多人不能理解的部分，那也是自己啊。”她註視著聶爭眼睛微微笑道，“你說話咬文嚼字，我嘲笑你，不是因為你怪，而是因為我沒文化；你穿得破破爛爛我嘲笑你，不是因為你土，是因為我眼睛俗不可耐，只能看到那些表層的東西；你人品好，有原則有底線我嘲笑你，不是因為你迂腐，是我見識太少，所以不敢相信世上其實有很多很棒的人而已。你看，其實你沒有任何問題，你不需要為自己的有文化、‘怪’、人品好、仿佛與世界格格不入而感到任何困擾，是應該我這樣肆意妄為評價你的人向你道歉才對。”

“你也不需要擔心會有人因為你的這些特性而不喜歡你。”往前一步，林玦抓住聶爭的手，“畢竟這樣的人一點也配不上你，你要離他們越遠越好才是，根本不必為了這些人而神傷。”

她反省自己一大堆，這時卻又以眼神、以力氣牢牢抓住聶爭，就差沒把“我可不是這樣配不上你不懂欣賞的人”、“現在的我特別欣賞你”刻在臉上。

聶爭感覺有點好笑，更多卻是有一種震撼。

他確實覺得自己很“怪”，大約從十幾年前他的師父第一次語重心長教導他不要將自己的秘密講給別人聽，他就已被種下這種想法。是以最初與林玦相遇，林玦笑他也好，以為他好的名義改變他也好，他不適歸不適，但並沒有覺得林玦在這些事上有多大錯處。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聽到這樣的一席話，從當初最否定自己種種、而今最喜歡自己、自己也最喜歡的人口中說出。

這令他心中一下子通透無比。

他笑道：“其實我決定跟你說這件事，最初也做好了承受你的不信任不接受、或者直接被你拉去醫院做檢查的準備。”

林玦又要被他氣死：“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

聶爭笑一笑，強調：“最初。”

最初？那是多久以前？所以這家夥到底是多久以前就準備把自己心裏最大的秘密說給她聽啊？

林玦有些感動，卻又想傲嬌一下：“那我如果真的不肯接受你，或者拖你去醫院呢？”

“那我就跟你去醫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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